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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妍的手臂僵在那里,尴尬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燕归。他什么时候来的?在那里看了多久?听到些什么?
天呐!她跟燕铮打闹惯了的,该不会让他误会什么吧。
“燕归!”欣妍讪讪地收回手臂,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许是太在乎,每当面对燕归,她都有些紧张局促。一改在燕铮面前大大咧咧的性格,瞬间化身扭捏的小女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
呃,她都说了些什么呀!好像欲盖弥彰,岂不是更让燕归怀疑她跟燕铮的关系!
燕归却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温柔地微微一笑,迈着优雅缓步的步履走过来,声音愉快地道:“看来药效不错,你已经完全好了!”
欣妍呆了呆,知道他说的是他送来的那碗药!可是,那碗药还放着没喝呢!只是眼下怎么好意思说,只好略略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一抓之下,感觉不对。呃,她忘了,自己已经挽起了发髻,不像以前的短发了!
“咦,你挽起头发真好看!”燕归仔细端详着她,赞扬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欣妍的俏脸红得像虾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被心上人赞美的感觉太强撼了,她都有点儿hold不住了。
贺江南从没有赞美过她,甚至,他都从没有正眼瞧过她。无论是短头发长头发甚至就算剃成光头,估计在贺江南的眼里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在贺江南的眼里,只有姐姐顾依凝的存在,除了她,他再也看不见任何女人!
燕归不一样,他细腻温柔,那墨玉般温润的眸子总是游走在她的脸上身上,让她体验到从没有过的被重视的存在感。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是燕铮帮她挽起的发髻!
想到燕铮,欣妍连忙抬头望过去,只见他兀自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把玩着那把玉骨梳子,自得其乐,也不抬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燕归进来。
“咳!”欣妍咳了声,想引起燕铮的注意,然后打眼色让他赶紧离开。好不容易男神上门了,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互动机会,燕铮这只超级大电灯泡杵在这里,实在破坏气氛。
偏偏燕铮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根本不理睬欣妍的各种暗示。他把玩着玉骨梳子,把梳子上缠绕的几根秀发取下来,放在鼻端下嗅了嗅。
“轰!”好像有重型炮射中自己的脑袋,欣妍差点儿气昏过去。她发誓,燕铮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他不是肉麻的人,偏偏在燕归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分明是故意混淆视听,制造误会。
欣妍火大,准备不客气地开口赶人,但燕归却抢先开口。
“五弟,你早来了!”燕归主动走到梳妆台前,满脸笑容地跟坐在那里的燕铮打招呼。
燕铮这才抬起头,好像刚发现燕归,嘴角微勾,随手一指:“坐吧!”
那神态语气,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差点儿再次把欣妍气晕)
春桃和秋菊端上茶水,又赶紧退了下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冲欣妍打眼色,示意她小心些——这二位爷都得罪不起!
“经过慎刑司的审讯和调查,确认那五位刺客都是七星门的杀手!”燕归端起茶水,浅啜一口,说道。
“唔,”燕铮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淡淡地道:“看不出来,太子的本事越来越大,竟然能收买七星门的人!”
欣妍在旁听得半懂不懂,却也知道那五位杀手非常重要。在慎刑司没有审问出结果之前,燕铮和燕归竟然肯把那五位杀手混进“人熊”里面作为给她“通关”的靶子,可见这两人对她的照顾程度。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些事情是燕归和燕铮兄弟俩商量后的决定。她不愿相信,那只是燕铮一个人的决定。对了,初选那日,明明听到太监说,她帮襄王祈王买马有功,可见给她“开后门”并非燕铮一人的意思。
“为了铲除异己,太子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年,若非你护在我身边,也许我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燕归诚恳地叹道,注视着燕铮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欣妍在旁边听得有些奇怪,她怎么感觉,燕归语话里似乎有讨好燕铮的意思呢?或者说,燕归很怕因为她而跟燕铮闹僵了关系?
“哎,你们在说什么?”欣妍知道有些不该知晓的事情最好装傻,虽然这兄弟俩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外人,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但是,关乎朝纲储君这些敏感的话题,她还是越少知道越好!“在我这里能不能别谈国家大事,我又听不懂!”
燕归赞许地看了欣妍一眼,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该避讳什么。当下,他也就不再提刺客和太子的事情,转而道:“七日之后赛马,你可要养足了精神,一举夺魁!”
欣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调皮地挤挤眼睛,故意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哎,能不能透露一点儿内幕消息,怎么样才能一举夺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说完这名话的时候,似乎看到的燕铮的脸“噌”地黑了一下。
——这家伙,又怎么惹到他了!
“赛马关键在于所乘骑的马匹,当然也要看骑术!”燕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燕铮的不愉快,他只是认真地回答着欣妍的问题,热心地支招:“襄王府有几匹汗血宝马,是父皇赏给我的,等改日送过来让你挑选……”
“不必!”欣妍摇手婉拒,自信地笑道:“我自备座骑,比汗血宝马还要棒!”
“噢?”燕归大感兴趣,不由问道:“什么样的神骏座骑,是否能开开眼!”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欣妍洋洋得意,觉得能有机会在男神面前大展神威,实在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五弟可曾见识过?”燕归突然问旁边事不关己的燕铮。
燕铮意兴阑珊,淡淡地道:“那玩意儿就算是狗坐上去也能轻轻松松得第一!”言下之意,座骑神骏,跟骑术无关。
“……”大概是被他彪悍的回答惊呆了,燕归哑口无言。
“你才是狗呢!又拐着弯儿骂人,揍扁你!”欣妍气得顺手抄起一只绣凳扔过去,没中,她就跳上去掐燕铮的脖子——该死的,你能不能别老是在后面给姐拆台。
这个家伙总有惹毛她的本事,她都被他气到脑充血了!
躲开绣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随后顾欣妍扑上来掐他的脖子,他却没有再躲,任由她施虐。
“燕铮,你混蛋!再满嘴跑火车,捏死你!掐死你!”欣妍跳到他的身上,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
燕铮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由她骑在他的腿上跟他的脖子较劲。
春桃的脸色都绿了,拼命打眼色。奈何欣妍被燕铮气爆的时候,眼冒金星,哪里还看到春桃的暗示。
燕归尴尬地坐了片刻,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缓缓起身,转而离开寝室。
那对正在打闹的男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仍然在贴身肉搏着……
*
“来人啊……给我口水喝……来人呐!”
幽寂的卧室里传出一个凄凉悲惨的哀号声,字字泣血,却无人理睬。
只见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面色发紫,嘴唇乌青,一截枯瘦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就像柴禾棒似的。看到他这副模样,谁都不会相信他就是曾经地位显赫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裴德源。
自从“造反”之后,昔日位尊权重的大将军裴德源就成了丧家之犬,东奔西躲,再无宁日。实际上,他的情况比大多数人表面看到的还要惨!
也许很多人纳闷他为什么突然“造反”,但是谁都想不到他其实是“被造反”!
先是被药物控制,又被夺去了将印,裴德源变成了个傀儡,任由夫人冷雨的摆布。
“吵死了,喊什么!”一个娇嫩却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接着香风扫过,就看到冷雨袅娜多姿的身影走过来。
“喝……水……”裴德源指了指干渴的喉咙,嘶哑地哀求道。
“早上不是刚喝了一碗,喝多了还尿床,恶心死了!”冷雨嫌恶地捏起鼻子,隔老远就能闻到裴德源身上的臭气熏天。
“毒妇……你这样对我是要遭报应的!”裴德源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只能咬牙恨声诅咒。
“哼,当初下嫁于你实在委屈了本郡主!我这般仙子般的女人,岂是你这等莽夫能配得起?”冷雨抚着如花似玉的脸,连连叹息自己的苦命。“谁让你没用!假如你有他那般风华绝代又武功盖世,我岂会舍近求远吗?”
裴德源喘息着,两眼翻白,不知道是熬得油干灯枯还是被气得奄奄一息:“你勾引奸夫残害亲夫,谋逆造反,该……该点天灯浸猪笼……”
“闭嘴吧!”冷雨极其冷酷地把一块毛巾塞进了裴德源的嘴里,耳朵清静了些。这时听到身后传来某种异样却熟悉的气息。她惊喜地转身,果然看到了这些天令她魂牵梦缭的绝代身影。“落雪……不,教主……不,王爷……”
由于激动,她几乎语无伦次,美眸都迸出泪花,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
看不清男子身影如何晃动,他就已经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扑抱。旋转身,一头锦缎般的白发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魅颜——风落雪。
风落雪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甚至眼瞳还有些细细密密的血丝,不过气质仍然冷冽,还是那么高不可攀的狂妄邪肆。
“这个瘫子还听话吧!”风落雪像看死人一般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嘴巴被塞着毛巾的裴德源。
“回禀王爷,一切都安好!”冷雨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喜悦,不再扑他(就算扑多少次也会落空),而是换了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裴德源的兵权牢牢地握在了我们的手里,这可是一支大军!另外,我姐姐在齐国也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还有燕国的太子,他素来钟情于我……”
“很好!”风落雪满意地点头,随口夸赞了一句:“等本王光复风神教,夺回皇权,定封你为妃!”
冷雨知道,风落雪如此器重自己,多半是看上了她独特的身份。既是大将军裴德源的夫人,又是燕国的郡主,还跟燕国太子燕鸣关系暧昧,另外她的亲姐姐冷香郡主嫁往齐国为太子妃。多层复杂错综的关系,令她的身份十分特殊敏感。
可以说,只要拉拢住了她,就等于拉拢住三国的势力。这对于野心勃勃的风落雪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冷雨眨了眨美眸,娇声嗔道:“王爷所言差矣!等你成功夺取皇权,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臣妾就不止是你的妃嫔,而是——你的皇后了!”
风落雪眼皮一跳,这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他身边久待或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有在生气暴怒或者惹毛他想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皮才会跳。
冷雨心里暗惊,只是一句试探的话竟然惹来他如此大的脾气和反感。
注视冷雨,风落雪的目光越来越阴寒,直冻得她打哆嗦。良久,他才用冷透骨髓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不—配—做—皇—后!”
一般女人看到风落雪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是不敢再继续招惹他的。可是冷雨认为自己对风落雪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性,他现在不能失去她。便大着胆子,追问道:“为什么?”
风落雪残忍地扬起红唇,语气充满了轻蔑:“你是二嫁之身,怎配为一国之后!”
冷雨瞠目,一时间无言无对。无论她的身份再如何高贵,可惜曾嫁为人妇,失去了冰冷玉洁的身子,也就失去了将来母仪天下的资格。风落雪很坦荡,并没有敷衍她。否则他现在假意许诺,等登上帝位之后再杀掉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偏偏,这个狂傲的男人根本就不屑阴奉阳违。哪怕是骗骗她给她一个虚幻的梦都不肯。
突然,冷雨轻轻地叹了口气,摇首道:“罢了,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是不配皇后之位了!只是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的能伴君左右……该不会是那个顾欣妍吧!可惜,她已经嫁往燕国和亲,无论她嫁给谁,将来王爷就算是夺回了她,她同样是残花败柳的二嫁之身,恐怕同样没有资格母仪天下吧!”
同样是试探之语,风落雪却咻然睁大双眸,好像被谁捅了一刀。“该死的,别提顾欣妍!等哪天她落到了本座的手里,定让她后悔为人!”
看着风落雪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冷雨却半分都开心不起来。她十分了解风落雪,他若真恨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流露出来。相反,越憎恨他提起的时候就会笑得越温柔,而他对付此人的手段就会越残忍。
什么时候,残虐无情喜怒无常的风落雪竟然会失态到出口诅咒一个人了!除非,这个人牵动了他的心肝肠肺,令他方寸大乱失去了基本的冷静判断。
从什么时候起,顾欣妍那个野丫头竟然在风落雪的心里占据如此高的地位!
冷雨悄悄地咬住唇,心里种下了死结——绝不能让顾欣妍活太久,更不能让她有机会重回风落雪的身边!
*
顾欣妍的寝室外间,费飞正拉着韩奕,喋喋不休地说着。旁边几个丫环,或捂嘴偷笑,或指指点点。
“我在跟相公说私房话呢!你们这些小妮子太没眼色,杵在这里做甚!再不滚出去,老娘把你们一顿好捶!”费飞牛眼一瞪,攥起浑圆的拳头,把那些丫头们吓得一轰而散。
韩奕随侍燕铮来这里,却被费飞拉住再也挣不脱。他极好面子,不愿被人看热闹。可是费飞废话说了一大堆,还是不肯放开他。他不由愠怒,斥道:“你能放开我说话吧!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怕甚,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费飞理直气壮,她紧紧抱住韩奕,撒娇地道:“相公,银家最近胃口不好,总是恶心呕吐,该不会是有了吧!”
韩奕鸡皮瘩疙起了一身,恶寒不已。“你能正常说话吗?”丑女人撒娇,那画面太美,令人不忍逼视。
“银家说真得,多半是有了!相公,你都要当爹了,也不见你表示表示!”费飞甜蜜地对韩奕挥去一掌,却差点儿把他给抡趴下。“哎哟,相公你没事吧!”
韩奕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想发作到底又忍住了。谁让他娶了这个母夜叉呢,不但奇丑无比还力大无穷。随随便便挥出一掌,就足够他受用半天。打又打不过,逃又被她找到,这辈子栽她手里了!
憋到脸发紫,他才闷闷地说:“赶明儿,我让薛神医过来给你把把脉!”
“就是那个给欣妍妹子开药方的薛神医啊!果然好医术!燕公子上午过来喂她吃了药,这晚晌就全好了,真是一剂见效起死回生呐!有他给我诊脉,那是绝对错不了的!”提起薛神医,费飞赞不绝口。顺便附赠香吻一枚,在韩奕那张俊俏的脸蛋亲了口:“相公,你真好!”
韩奕顿时恶寒不已,连忙抬起胳膊,用袖子擦试被她亲过的地方,满是口水,这个女人实在太恶心!突然,他抬起的胳膊滞住,目光望向寝室的门口。
不知什么时候,燕归已经从寝室出来了,走到外间,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襄王殿下!”费飞虽然是粗人,但是作为欣妍的贴身侍卫,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究的。她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韩奕,对着燕归行了个礼。“殿下这是回吗?”
燕归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淡淡地叹道:“你和欣妍都太客气了,私下里见我不必如此拘礼!在五弟面前,也不见你们这么多客套虚礼!”
费飞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几乎天天跟燕铮见面的,丝毫都感觉不出他是王爷!欣妍更是打闹嬉耍习惯了的,哪里会行什么礼啊!但是燕归毕竟不同燕铮,怎能同等视之。
见费飞有些尴尬,燕归便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欣妍喝的药是薛神医配制五弟亲自送来的吗?”
“是啊是啊!”正为行礼之事略显尴尬的费飞,立刻找到话说,连忙热心地补充道:“不止如此,燕公子还亲手喂欣妍妹子喝下去的呢……嘿嘿!”
说到最后,察觉燕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便又住了口,讪讪地笑两声。
燕归淡淡地问道:“那本王送来的那碗药呢?”
“呃,那碗药……”费飞抓了抓脑门,省起来了。“噢,还放着呢!欣妍妹子说,等她睡醒了,再加热喝!”
燕归终于冷下脸,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拂袖走人。
看着燕归忿然而去,费飞有些忐忑,问旁边的韩奕:“相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韩奕第一次夸奖她:“没错,你说得很对!”
*
夜晚,东宫太子府
太子寝宫内,烛火通明,暖香袅袅。桌案上珍馐佳酿,果馔杯盏。太子燕鸣和他最宠爱的魏美人正在饮酒作乐,春意正浓。
不过,燕鸣搂抱着宠姬魏美人之时,目光还时不时地望向帐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难道贱妾不能让殿下满意吗?”魏美人玉掌轻抚燕鸣裸露的胸口,娇声嗔问道。
燕鸣转回目光,哈哈大笑:“哪里哪里,爱妃你就是本宫的心头肉,怎会不满意!”
魏美人水眸流转,媚态天成:“或者,殿下又有了中意的新欢!比如说……”
话音未落,就听到小太监进前禀报:“禀太子爷,郸国的明珠公主派了贴身侍婢送来参汤,让太子殿下补补身子!”说罢,奉上一只精致的紫陶瓦罐。
看着小太监送上来的夜宵,魏美人不怒反笑:“殿下,您未来的太子妃好会体贴人儿,给您送宵夜来了!”
燕鸣连正眼都没瞧,直接摆摆手:“撤下去,赏人吧!”末了,还道:“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人,怎么能入得了本太子的法眼!”
魏美人细心观察,果然见燕鸣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由问道:“太子殿下可见过明珠公主?”
“见过!初赛的时候,她第一箭射偏了,第二箭瞎猫撞上死耗子勉强毒死了一个!太后赐膳松翠园,她做得诗非常一般。虽说长得有几分姿色,可气焰嚣跋扈,远不如蓝格郡主可爱……”燕鸣边说边叹息着,似乎在回味着蓝格的清秀温柔,意犹未尽。
魏美人眨了眨美眸,笑道:“殿下何必为此事发愁,只消和贵妃娘娘说一声儿,改选蓝格郡主为太子妃岂不是容易得很!况且,太后又疼爱殿下,这算不上什么难事,为何要心留遗憾呢!”
燕鸣摆摆手,摇头:“罢了罢了!明珠贵为郸国公主,她的身份跟本宫最为相配!至于蓝格……虽说是个妙人儿,错失未免可惜了,可到底不过是个女人!等本宫来日荣登大宝,比她美的女人比比皆是!”
魏美人美眸一黯,自古以来,喜新厌旧是君王的通病,女人对他们来说,除了巩固政权就是生育的工具,儿女情长算什么呢。心里难过,脸上却是丝毫都不显露,仍然笑靥如花:“殿下能这样想,贱妾就放心了!殿下乃一国储君,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
“禀太子殿下,陈统领求见!”太监又进来禀报!
燕鸣眼睛顿时一亮,急声道:“快宣!”
很快,东宫的侍卫统领陈雄奇走进来,对着燕鸣施礼:“卑职陈雄奇拜见太子!”
“免礼!”燕鸣挥手示意魏美人退下,然后说:“什么事情,快快禀来!”
魏美人缓缓站起,对着燕鸣福了福身子,然后优雅地转身。
“回殿下,我们的人查到了可靠的消息。近几年崛起的江湖第一帮派天地盟,原来听命于燕归!”
离去的魏美人脚步微顿,但并没有驻步,她依然优雅缓慢地走着。却没再听到陈雄奇的声音,估计是燕鸣示意他先不要说。
燕鸣生性谨慎多疑,哪怕是再宠爱的姬妾,也不肯让她知悉太多的事情。
等到魏美人离开,燕鸣这才继续道:“接着说!”
“我们的探子密报,江湖第一帮派天地盟,暗中听命于燕归!不过……”陈雄奇犹豫了一下,接道:“不过,也可能是燕铮!因为燕铮一直站在燕归的那边!”
燕鸣缓缓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沉吟:“天地盟……江湖崛起的第一大帮派,实力在七星门之上!没想到,它幕后的主子竟然是燕归!很好,立即继续去查,想方设法找到证据,就可以治他一个私下培植党羽,谋逆造反的罪名!”
“太子殿下英明!”陈雄奇连忙躬身,狞笑道:“只要坐实了这个罪名,襄王和祈王可都是灭顶重罪,永世不得翻身!”
“唉!”燕鸣却摇头叹了口气,似乎颇有些烦忧:“只是这二人一文一武,犹如合璧双剑。天地盟又根深蒂固,实力雄厚,要想将这二人连根拔起,实属不易啊!”
*
欣妍想撞墙,或者真得掐死燕铮算了!
天呐,她准是重感冒烧坏了脑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当着燕归的面,她竟然跳到燕铮的身上掐他的脖子,结果就连燕归什么走的都不知道!
等她彻底制服了燕铮,掐得他求饶之后,才省过来——燕归还在旁边看着!
回过头,果不其然,人家早就不见踪影了!
准是生气了!这个年代毕竟不同现代社会,对女人要求三从四德贤贞端庄。她完全不遵从妇德,当着未来夫君的面和他的弟弟打闹疯玩,这简直不可理喻。
燕归性格再温润宽厚,也接受不了的。
“完了,彻底歇菜!”欣妍捧着沉重的脑袋,觉得重感冒还没好利索或者旧疾复发的征兆。“春桃,你说燕归会不会再也不想理我了!”
春桃同样愁眉苦脸,托着腮叹息:“小姐,不是奴婢说你,你也太……整天跟祈王殿下打打闹闹疯疯癫癫,今天上午还一起掉进塘子里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晚上又跳到人家的腿上掐人家的脖子……天呐,奴婢敢打赌,除了祈王殿下,没有男人肯娶你的!就算是嫁给祈王,恐怕你声誉受累,想做正妃也困难!”
“哎,能不能别这么灰心丧气的!”欣妍有点儿不高兴了!多大点事儿!不就是跟燕铮有点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嘛(好像次数多了点),又没有真正发生什么!这该死的万恶旧社会,封建思想害死人。“我跟燕铮是朋友,是铁哥们!打打闹闹还不是很正常!以前在警局里,我跟男警员同事也都经常打闹的!这算不了什么,我真正想嫁的人就是贺警官……不对,是襄王殿下!他若是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情就心存芥蒂,未免太小气了!”
“我的小姐啊!这事儿还算小啊!”春桃哀号道:“你再继续下去,可能就要被捆起来浸猪笼了!”
这倒并非完全是危言耸听!欣妍敲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得赶紧做点儿什么来挽回下岌岌可危的感情,或者想办法让燕归明白,她的心里只有他没有他!
对,就这样,为他做点儿什么!
*
深夜,皓月当空,星子璀璨。
整个襄王府沐浴在月华之下,显得清幽而寂寞。
燕铮不喜奢糜,王府造得朴拙而大气,并没有太多的华丽装饰,却雄伟磅礴。
燕铮不喜女色,王府里从没有莺声燕语,也没有美姬宠妾,就连贴身伺候的奴仆都以小厮为多。为此,还流传祈王有断袖之癖的嗜好。
无论外界怎么传言,燕铮仍然我行我素,而燕秉炀却极为喜欢这个儿子,对他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但燕铮就是燕铮,他从不会主动跟燕秉炀要求什么!更多的时候,他喜欢闲云野鹤地四处游逛,做个闲散王爷。
当然,没有人认为他会是个闲散王爷。襄王燕归和太子燕鸣的明争暗示越来越激烈。而一向被认为站在燕归这边的燕铮,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此刻,悠扬的笛声在寂静的夜色里空朦幽远,好像天籁之音。王府里仍然寂静如初,因为大家都知道——王爷吹笛子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燕铮独坐屋脊之上,对月独奏。从很小时候,每当心情郁闷,他都会飞跃到高高的屋脊上,俯瞰着下面,顿时觉得心胸都开阔起来。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懂得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每当觉得难过伤心委屈睡不着觉时,他都坐在高高的屋脊之上,或仰望星空或俯瞰民生,慢慢忘掉那些不愉快。
可是,今晚不一样。他吹奏了好久的笛子,都无法驱赶走心头的阴霾。终于,他停下来,静静地仰首望月。
以前,他从没有认为权利有多么重要。而现在,他终于明白,权利真得可以让人拥有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难怪燕鸣和燕归会争得那么热闹!
“喵!”一声阴柔的猫叫在燕铮的身后响起,他回头,就见一团雪白的绒球滚进了他的怀里。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是一只漂亮的波斯猫,有着迷人的双色眼珠,月光下,两只不一样的眼瞳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它似乎认识燕铮,用脖子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臂。他则从它脖子系着的那条软索里摸出一只细细的纸筒。
打开纸筒,倒出里面的卷好的纸,展开一看,上书一行潦草的字迹:太子已知晓天地盟,谨慎!
燕铮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下了早朝,燕鸣就去后宫,到百花宫拜见母妃徐贵妃。
燕秉炀宠爱徐贵妃,因她喜欢花卉,就在命人搜集天下珍奇花卉送到她的宫中培育,赐名百花宫。
自从皇后薨了,徐贵妃形同副后,虽说并非正式登后位,但她赫然已是整个后宫的主宰!唯一能跟她平分秋色的就是襄王燕归之母刘贤妃。
刘贤妃平淡恬静,与世无争,后宫大事基本都由徐贵妃做主。
徐贵妃精明干练,唯一的儿子燕鸣被封为太子,这更让她在后宫的地位固若金汤。
燕鸣疾步匆匆地进了徐贵妃的寝宫,恭声问候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徐贵妃正在给窗前的鹦鹉喂食,听到燕鸣的声音,缓缓转过身,问道:“有什么事?”
若是无事,儿子一般不会来寝宫找她!因为她就是他解忧排难的锦囊!
“母妃,出大事了!”燕鸣当下把天地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依母妃之见,该当如何能利用这个机会,把襄王和祈王一举扳倒!”
看着燕鸣急躁的样子,徐贵妃有些不满意:“鸣儿,你年岁也不小了,很快就要婚配,怎么遇事还是这么慌里慌张的!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大器!”
面对徐贵妃的责怪,燕鸣却并不反感,他知道,论心机智商,自己远远不及母妃。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哪里能坐稳这太子之位。当下恭敬地躬腰:“母妃责怪得是,儿臣还是太急躁了儿臣才能坐稳太子之位,全靠母妃的点拨!”
“罢了,你毕竟还年轻,得多历练一些才能稳重!”徐贵妃一拂裙摆,慢慢地抬眼道:“母妃深居后宫,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不过也知道天地盟必不是寻常的江湖帮派势力!然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纵观朝廷上下,谁没个私人党羽,更何况燕归狡猾如狐,又有燕铮相佐,扳倒他谈何容易!”
燕鸣不由出声提醒道:“只要找到他们俩参与天地盟的证据,这就是欺君大罪!”
徐贵妃一声冷笑:“你收买七星门的杀手刺杀燕归,全部被活捉,还送进了慎刑司!结果怎样?审出什么没有?”
一番话将燕鸣质问得哑口无言!没错,他在收买七星门的杀手之前早就将一切可能暴露自己的可能都扼杀掉!比如说,杀手被活捉之后,有没有可能供出他这个幕后主使!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用真实身份!就算是杀手被活捉,也查不到他燕鸣的身上!
即然他都有的心计,燕归和燕铮怎么可能想不到!他们俩应该比谁都清楚,万一天地盟的事情败露,私下培植党羽是多么重的罪名!怎么可能让人顺藤摸瓜查到他们俩的头上。
想到这里,不由沮丧起来。“唉,空欢喜一场!燕归实在太狡猾了,想抓住他的把柄比登天还难!”
“其实也不难!”徐贵妃笑得高深莫测,鲜艳的红唇一翕一阖:“他们俩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如果能拆散他们的联盟,各个击破,岂不容易得多!”
燕鸣怔了怔,细细咂摸徐贵妃话中的意思,似乎隐喻颇深。沉吟着,问道:“依母妃之见,怎样才能挑拨他们俩反目?”
徐贵妃缓缓起身,女官苁蓉立即过来搀扶住。她扬起嘴角,吐出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自古以来,兄弟阋墙,究其根由不外乎江山美人!燕铮无意皇位,他们之间的矛盾当然就只有女人了!”
燕鸣眼睛一亮,总算明白过来了:“母妃指得是那个梁国丞相府的二小姐顾欣妍!”
“昨日,在御河塘,祈王和顾小姐双双落水,惊动了圣驾。祈王原本想趁机求得圣上赐婚,没想到襄王赶过去坏了他的如意算盘。人生最大恨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祈王必心存芥蒂!”徐贵妃弹了弹镂花嵌玉的金护甲,阴阴一笑:“这个顾欣妍,就是我们离间襄王和祈王的最有利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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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把自己推销出去?”他淡漠的眸子含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揶揄道:“不如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