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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声鲁莽的开门巨响,将骆十佳和闫涵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门口。
栾凤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她一贯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凌乱,表情也没有平时管理得那么完美,眼神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担心。
她蹙着眉头,直勾勾盯着闫涵,正准备说话,就听闫涵冷冰冰说道:“出去。”
像一盆没顶而来的冰水,将栾凤心底燃起的那点火苗通通浇灭。被闫涵拒之千里之外让她的表情有些失魂落魄,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风度。
“现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这里逼她做什么?”她两步上前,死死抓住了闫涵的衣服,第一次这么大胆地与他对峙:“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发家的,你自己最清楚。你的所谓集团,根本经不起调查。你听我一次,跟我走,走得远远的。”
骆十佳从栾凤进来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暗暗思忖着栾凤说得话,很快地分析着栾凤话中的意思。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骆十佳问道。她近来专心养胎,什么都没注意了。
见骆十佳追问起来,闫涵嫌恶地瞪了栾凤一眼。这些事本就不想让骆十佳知道,栾凤却偏偏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闫涵怎能不气?闫涵冷漠的眼神让栾凤本能后退了一步。
骆十佳见闫涵有动手的势头,强撑着要从床上爬起来,被闫涵用力一推,又跌回床上去了。骆十佳现在是双身子,一点粗鲁的劲儿都经不起。她跌回床上,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动都不敢动。
栾凤怕闫涵真的动粗,两步上来抱住了闫涵,被闫涵重重推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即便如此,栾凤却还是不肯放手,爬过来抱住了闫涵的双腿,试图阻止他靠近骆十佳的脚步。
栾凤的衣服被扯坏了,头发乱了,也顾不得形象,只是紧紧抱着闫涵,不论他怎么踢怎么挣脱都死不放手。眼看着闫涵有几下没轻重地就踢在了栾凤的胸口和胯骨之上。她却还是强忍着。
“她的心从来都不在你身上,你放了她吧。”栾凤苦苦哀求着闫涵,她还在祈求着闫涵能发发善心,饶了骆十佳。
栾凤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骆十佳的心痛极了。她反手撑着自己,狠狠瞪着闫涵。嘴唇被她咬得铁锈味阵阵。
“人呢,都死了吗?”闫涵大怒地吼道:“把这个疯女人给我关到房里去。”
闫涵愤怒的声音让房子里的人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周叔和保姆在闫涵的命令下战战兢兢地进来,径直走向栾凤。栾凤一个癌症晚期的女人在蛮劲上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不论她如何挣扎,还是三两下就被架出去了。
“闫涵!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栾凤身体被制服了,嘴里还是在大叫着。
眼看着栾凤就要被带走,骆十佳气极了,爬起来要去拦,却被闫涵一把拽住。
“不要以为你们那点小伎俩可以扳倒我。我要走,只是因为我在这里待腻了。”闫涵居高临下睨视着骆十佳:“就那个姓沈的,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骆十佳挣不开闫涵的钳制,只是狠狠啐他:“如果真的是小伎俩,你早不走晚不走,为什么现在要走?”骆十佳不屑地一笑:“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你被打倒,等到我重获自由。”
“骆十佳!你别做梦了。”
骆十佳怀着孕,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她一激动,肚子就开始有点痛,痛到身上出了很多汗,濡湿了衣衫和额前的碎发,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她不想在闫涵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她瞪着眼睛和闫涵对峙,目光一下都没有移开,那样深的恨意,仿佛要食其肉,饮其血才能罢休。
“我不会跟你走,除非我死!”
“骆十佳!”
气极败坏的闫涵被骆十佳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手一抬,重重拽住了骆十佳的头发。因为痛,骆十佳本能靠近了他一些。头发紧紧抓着头皮,那种痛感密密麻麻袭来,加重了骆十佳身上的痛感。
“我告诉你骆十佳。”闫涵眸子里的冷意如极地的玄冰,看人锋利得如刀一般。他狠狠对骆十佳说着:“我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我想毁了你,分分钟的事。”
……
闫涵命人把骆十佳关了起来。骆十佳因为太痛昏了很久,期间有医生来过,似乎给她打过针,但她人已经不清醒了,很多事都记不得。
除了吃饭,没人敢给她开门。她被困在房间里,无法求助,偶尔清醒过来,就是用尽了全力骂闫涵,把这一世的怨恨都骂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对闫涵来说不起一点作用。
邵迁被抓的事还在持续发酵,关于闫涵的集团以及闫涵的八卦被好事之人翻了出来。闫涵当年发家史不干净,圈内很多人都知道,但这么多年,他独霸一方,自是没人敢说。如今邵迁的事闹得大,平日里保他的大佬都不敢出来冒头,舆论自然越传越离谱。
反反复复来查的警察还算能对付。网络上越演越烈的私事八卦却是公司公关部门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有人传闫涵包/养/妓/女,更有甚者挖出了闫涵和栾凤母女的荒唐关系。
公事不得不应付,私事却是不容置喙。网上出了这样的传闻,引得闫涵勃然大怒。
闫涵气急败坏回到家。正好遇到医生来给骆十佳做检查。
周叔担心骆十佳的状况,忍不住开口劝闫涵:“再等一阵子吧,十佳小姐身体不一定能受得了去那么远。”
“不能等了,网上那些烂新闻已经把她卷进来了。”闫涵看了一眼骆十佳,拂袖离开,进了书房。
医生检查完,恭恭敬敬到书房汇报。
闫涵听不完那些什么孕酮什么情绪的汇报,只是不耐烦地问:“上次我和你说的,现在可以做吗?”
医生抬起头看了闫涵一眼,吃不准他的意思,有些战战兢兢回答:“最近她身体状况不算太好,情绪起伏大。这手术在家里不行,她防范意识特别重……我看她本人,应该很难带到我医院去。”
“打镇定呢?”
“怕是也难。一时打了能稳定住,等她醒了,恐怕会做出过激举动。”骆十佳的性格,怕是杀人都有可能。
“那就一直打。”
“镇定打多了,是会上瘾的。破坏神经,对……对身体不好……”医生不敢随便执行这样的决定,也不敢激怒闫涵,说话都开始打结了:“她本人……对这个孩子非常看重,闫先生……我看……”
医生支支吾吾,还没说出完整的话来,虚掩的书房门就被推开了。闫涵和医生应声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栾凤慵懒地斜靠在门口,身上穿着一身艳红旗袍,勾勒出丰满曼妙的身段。她脸上化着很浓的妆容,遮住了她原本的面目。此时此刻,她虽然笑着,却让人觉得那笑容中有几分瘆人。
“您先回去吧。”栾凤的声音娇柔妩媚,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我有事和闫先生谈。”
闫涵冷冷瞧了栾凤一眼,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喊了一声老周:“送医生回去。”
闫涵一声吩咐,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觉感激地看向门口的栾凤。
医生正准备离开,就听见闫涵说道:“对了,我说的事,你准备着。明天我会把人送到医院。”
“……”
医生离开后,栾凤走进书房,然后随手上了锁。闫涵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耳朵上脖子上手上都戴满首饰,俗气至极,不觉嫌恶地皱了皱眉:“出去。”
“我想和你谈谈。”栾凤说。
“谁把你放出来的,自己去领罚。还有,偷听的事,我会找你算账。”闫涵冷冷抿了抿唇:“现在,马上给我出去,不要惹我生气。”
“闫涵。”栾凤唤着他的名字,脸上没有一丝幽怨,只是认真地凝视着他:“我就想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闫涵不满栾凤还在纠结这种不可能的事,忍不住训斥她:“你是不是疯了?”
栾凤越走越近,最后抿嘴淡淡一笑,眼中尽是凄凉:“我这一生,给自己戴了很多面具,到最后,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爱过你。”
闫涵没有耐心听栾凤讲下去,背过身去,揉了揉太阳穴:“出去,我不想说好几次。”
栾凤却如同没听见闫涵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说着,如同一个亟待倾诉的疯子:“因为你,我才能脱离那种千人枕万人骑的生活。”她凄然一笑:“可是你知道吗?也是因为你,我才过得这样痛苦。”
“栾凤,我当初把你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你,不要痴心妄想不应该的东西。”
“对!”栾凤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是我痴心妄想!我甚至想着,如果十佳从了你,也许你会因为得到了想要的,对我好一点……哈……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闫涵听不下去栾凤再胡言乱语,终于耐心全失。他紧皱着眉头,猛得回过头来,却不想,栾凤放大的脸陡然接近,吓得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栾凤靠得那样近,身上的香水味浓得闫涵人都有点迷糊了。她一动不动,笑容是那样诡异,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你想干什么?!”
闫涵大呵一声,正要起身。栾凤已经将一把短刀狠狠刺入闫涵的左胸房。从短刀自手心滑出,到短刀刺入闫涵身体里,整个过程快到闫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就听见了利刃穿过血肉的声音。
一个出身风月场合的女人,那几分防身之术,多年不用,也不见生疏。这么多年,在闫涵的阴影之下生活,她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安宁。
“我不配做她的妈妈。”栾凤将已经深陷了一半的刀柄狠狠一转,温热的血灼烫了手心的皮肤,刀刃绞着心头软肉,那软肉仿佛吸附着刀刃,又仿佛吸附着她的皮肤。
“我不能让你杀了她的孩子,不能让你用那些针啊药的,毁了她的一生……”
栾凤手心用力,刀柄向下,闫涵痛苦地闷哼出声。
“来人……”巨大的痛楚让他求救的声音变得十分虚弱。周叔离开了,保姆在楼下照顾骆十佳,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书房是他的自留地,门一关上,隔音效果就好得惊人。
他猛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力,一巴掌将栾凤打得整个人向后仰躺摔了过去。闫涵想要拔出那把刀,但那精巧的小刀是一把女士用刀,本就纤细,此刻又刺得太深,根本拔不出来。胸口的血越涌越多,体内的能量也越流失越严重。
从前也不是没有受过重伤。年轻的时候为了闯一番天下,什么样的危险场面都闯过。这几年生活过得日渐安逸,那几分吃饭的把式倒是丢了。
他老了,这一刀下去,竟是要了他命的感觉。
最痛苦最危急的那一刻,闫涵只能捂住自己的胸口,拖着快要没力的身体向书房的门爬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可怕的时刻,他脑海中却一刻都停不下来。这一生很多很多片段纷至沓来地在他脑海中上演。
于素云,栾凤,骆十佳……三张相似的面孔,嬉笑怒骂都历历在目,让闫涵恍惚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他发誓要护她们一世,可她们却都恨着他。
到底是那一步错了?他这一生,到底从哪里开始行差踏错?
闫涵没爬多远,栾凤已经从地上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她随手拿起了古董办公桌上,闫涵最惯用的钢笔,用力往下一刺,那支纯金限量版的钢笔就狠狠刺进了闫涵的脖子……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闫涵倒下,甚至没有来得及求救……
栾凤扯住闫涵的衣服,看着他沾满了血迹的脸庞,眼泪不觉流了满脸。她痛苦地看着闫涵,最后用尽了全力拔出了那把刺得很深的刀,对着闫涵的胸口又是狠狠的几下。
眼中一片血红,她的手上、身上全是闫涵的血。那么多血,把图案精美的地毯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闫涵痛苦地睁着眼睛看着栾凤,嘴巴微微张着,想必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他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可她不一样,她才二十八岁,她这一生还很长很长,我不能让她像我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栾凤终于放开了那把伤人的利器,用血肉模糊的手抚摸着闫涵的脸庞:“她做了我的孩子,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希望来世她能投一个好人家,别再遇到我这样的妈妈。”
栾凤低头吻了吻闫涵闭合不上的眼皮,凑在他耳边温柔说着:“别怕,我会来陪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