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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夫人并不是一个没有沉府的,但是此事牵扯到自己的女儿,便急忙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平阳侯还在书房,她便派人将他请了来,有些着急的问道,“今儿让大理寺宗夫人又叫人递信来,准备明儿上门了。这桩亲事,你到底怎么看?”
平阳侯见老妻一幅坐立不安的模样,也明白她为女儿焦急的心思,便缓和了声音说道:“依我看,大理寺宗的那个儿子并不一定是良配,徐大儒曾说过他,长了一颗酸腐的脑子,只适合读书并不适合在官场上厮混呢。”
“什么是良配?”平阳侯夫人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可是她挑选了许久才中意的亲事,“难道那卫知便是良配了?”
平阳侯听了这话并不否认,而是有些心虚的将眼睛移到了内室里那开的一室芳香的栀子花上。
平阳侯夫人跟他老夫老妻了,平阳侯在想什么,她难道还不知道?
“不行,绝对不行。”平阳侯夫人后怎么多年与平阳侯在一起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了,可是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她是一步也不会退让的。
“我的女儿我自己明白,被我娇养的是性子有些野的。若是嫁入了大户人家的话,难免不受到一些郁气。”平阳侯苦口婆心的说道,“而卫家不同,上面已经没有什么长辈了,女儿嫁过去了也松快一些。”
“抬头是烂瓦,低头是破地。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心?”平阳侯夫人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圣上十分钦佩卫家人的文采,而任相又曾经是对圣上不假辞色的,若是卫家有人入了圣上的眼,卫家未必不能翻案。”面对老妻,平阳侯自然是多了一份耐心,“不说别的,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还不明白么?若是让祺姐儿见了卫知,她心中也是格外愿意的。”
前面那一段话平阳侯夫人心中不太认可,但是最后一句她心中是认了的,这卫知与祺姐儿要求嫁人的准则是一模一样的,“再好也比不过范家的二子。”
“诶。”平阳侯无奈的摇了摇头,“范家的二子有什么好的?才名是有一些,可是稀里糊涂带了一个红颜祸水回来的事谁不知道呢?你切莫再说他好,若祺姐儿要嫁这样分不清是非黑白的男子,我是第一站出来反对的。”
平阳侯的话中多了几分强势,平阳侯夫人明白,他虽然在小事上十分听从自己的话,可是在大事上,一向都是固执己见的。
平阳侯夫人歇了与他较劲的心思,只想着如何曲线救国了。
平阳侯夫人心中存着事,有些吃不好又睡不香。钟祺虽然大大咧咧,但对家人仍是十分关切的。她见平阳侯夫人有些清减,便觉得大概是秋老虎太热的缘故,还亲手调制了解秋燥的汤药与平阳侯夫人喝。
平阳侯夫人虽然面上经常嫌弃这个小女儿太过于活泼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在心中,确实最疼她的,如今见到钟祺如此孝顺,不由得私下还偷偷哭了几场。要将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她心中实在是难受啊。
父亲虽然在别院有几个妾,但是对母亲是最敬重不过的,但是母亲最近似乎有些不对,不仅清瘦了不少,还对父亲爱理不理的,听说私下在厢房里,还偷偷的哭过。
钟祺思来想去,莫非是父亲有了宠爱的新人?可是府中,并没有进来什么新人。她派人挡住父亲身边的小厮拐弯抹角的问了,小厮也一口咬定了平阳侯身边并无新人。
钟祺心中存着事,便减少了往外面跑的时间,陪在平阳侯夫人身边。至于那个好看的书生,她已经将他忘掉了十万八千里,再得她心意的人,也不如父母重要。
柳依依往平阳侯府拜访过一次,见钟祺再也没有与她提过那个书生的事,反而言语中都是对平阳侯夫人的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大概如范晟睿说的一般,那个书生对于钟祺来说,只是一个梦而已。
柳依依回了府上,与范晟睿说了钟祺的变化,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她惯是没有什么心事的,可是如今,为了母亲,也有存了难过了。”
关于平阳侯夫人为什么最近心情不好,范晟睿倒是能猜到一点点。
上次他与太子喝茶之时,太子居然与他提起了卫知,还说到此人是徐大儒私下偷偷举荐给他的,说完之后他还有些好奇的问,卫家的人风流雅致他是听说过的,可是卫家都遭了难,那个卫知还那么好?
范晟睿并非是不能容人的人,将自己对卫知的了解全盘托出。太子听了,若有所思,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遇见的卫知?”
范晟睿有些语塞,他不能告诉太子是因为自己妻子的小姐妹看上了卫知才让自己去探探吧,最后只能说偶尔走到郊外时,听见儿童读书声,应声走过,遇见了卫知,才与他攀谈了一番。
太子性子温和,与范晟睿私下相处犹如老友,他犹豫了半晌,偷偷摸摸的在范晟睿耳边说道:“别的先不说,听说这个卫知曾与平阳侯府定过婚约呢。”
什么?范晟睿面上一惊。
太子见范晟睿这样沉稳的性子都吃了一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事还是徐大儒悄悄与我说的,如今平阳侯夫人与平阳侯正在冷战,不知道谁能拧得过谁呢?”
“太子如何看此事?”范晟睿反问道。
“我怎么看?”太子有些无所谓的言道:“若平阳侯府将女儿嫁给了卫知,那便是信守承诺;若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卫知,那便是人之常情。”太子妃与钟祺情同姐妹,钟祺也时常来太子府寻太子妃,凭这一层关系,平阳侯与太子的关系便不会太差,太子也没有无聊倒去管人家家事的地步。
范晟睿揣摩清楚了太子的态度,心中暗想,莫非钟祺与卫知真的有缘不成?只不过此时成不成,还是要看平阳侯的决定了。
范晟睿将这桩事说给了柳依依听,柳依依听了,半晌才说道:“我终于明白什么才是天生的缘分了。”若是钟祺知道了这桩事只怕会激动得跳起来,只不过此时并没有定下,若是让她知道了反而不美。
知道了平阳侯夫人不郁的原因,柳依依劝了钟祺几句,只不过关于她亲事的,倒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平阳侯又与卫知来往了几次,倒是下定决心按照当年的约定将女儿嫁给他,只可惜碍于平阳侯夫人的面子,迟迟没有与卫知说起。
老妻也算陪了他半辈子了,什么风风雨雨都站在他这一边,可是在女儿的亲事上,怎么就犯了轴呢?
正当平阳侯在书房里看着卫知的文章的时候,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响了。
平阳侯喜静,不喜在书房的时候有人进进出出,丫鬟小厮们经过他书房的时候都要踮着脚走,敢这么大大咧咧走进他书房的,除了钟祺就别无他想了。
平阳侯抬头见,见自己的小女儿穿了湖水蓝的儒衫,手中端着一碗甜汤,一双有神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小女儿的亲事给平阳侯带来了不少的烦恼,可是他见到女儿如此,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哟,祺姐儿来了?快来坐。”
钟祺见父亲对自己并无二样,便摆着小女儿的情态将甜汤送到了平阳侯的面前,当她将甜汤放到桌上时,余光见到了那卫知的文章,她惊讶道:“好规整的字。”
因是考试时的文章,卫知写的是小楷,每一个字都十分规整,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钟祺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从小便被平阳侯做男孩子教导,不善于绣花,但是看文章却有一手,她拿起了文卷从头看到尾道:“父亲,这是谁写的?此人不俗。”
平阳侯书桌上杂乱,钟祺什么没看到,恰恰便一眼看到了卫知的,真是缘分。可是当钟祺在平阳侯面前夸起卫知的文章的时候,平阳侯却觉得心中有些不爽利,只将钟祺手上的文卷拿下,“一个寻常书生的,并算不得上什么。”
钟祺哦了一声,她再会欣赏,也是后院的女儿家,只看着父亲将文卷收起了,然后敦促着父亲将甜汤喝完。
平阳侯笑眯眯的将甜汤喝完了,觉得嘴甜心里也甜,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女儿一辈子不出嫁便好了。
钟祺见平阳侯的心情极好,便乘机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父亲,你最近与母亲到底怎么了?我见母亲清减了不少,心中十分心疼。”
哦?还知道心疼母亲了?也不枉妻子为她殚精竭虑了。平阳侯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儿一眼,翻开了一本书,“我对你母亲好好的。”
对母亲好好的?那便是母亲对父亲不好咯?可是这么多年,母亲的一颗心都在父亲的身上,怎么可能与父亲怄气呢?钟祺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平阳侯。
平阳侯向来尊重平阳侯夫人,平阳侯夫人强烈反对这桩亲事,他倒不好说服她。他看了看一无所知的女儿,决定让她自己来做决定,“你母亲最近这样,还不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