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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仅是交际花,还是朵双面交际花!”罗一英显然对何曼云还能够全身而退非常不满,鼓圆眼睛喝道:“那么吴永吉呢。他也跟你一伙的?”
“无可奉告。”何曼云瞟一眼以胜利者姿态自居的罗一英,没好声气地回答,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笑道:“罗一英,我今天是败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别以为真抓住了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也不过履行工作职责而已。倒是你,成天摆出一副忒有本事的寡妇样。在特校,在军统石州站,我瞧最糊涂的就是你!知道你的未婚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罗一英诧异地张张嘴,正想发问,“好的,别扯远了!”秦立公打断了何曼云的话。
却听朱景中说道:“不对啊,校长。何曼云是中统的人没有错,但并不代表她不是三面间谍,也许她不仅是中统的人,还是日本派来的呢。咱们可不能被她糊弄过去啦!”
王泽和余南应和般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何曼云究竟是如何摆脱了“执棋”的嫌疑?
“排除何曼云是‘执棋’嫌疑,有两个理由。”乐弈开口说话了。“其一,在审讯她后,我曾经将她所用香水与在丽人化妆品店搜到的香水进行比对,确认她没有说谎,过敏源并非香水。其二,从补充兵团发生食物中毒事件,到特校被空袭,‘执棋’必定曾经出校进行对一番部署安排,而何曼云的每一步行动,都有时间证人。你们递交的日程详细情况说明,也印证了这一点。”
“噫,时间证人?”蒋蓉蓉插嘴道:“可不定,我记得她是跟余南、罗一英同组寻找会腿功的女人。你们仨,真的一直在一块儿?”
余南想了想:“这不好说。有一天中午,就是乐队长抓住化妆品店日谍的前一天,我曾经按照乐队长的安排,跟温宁侦察化妆品店。在那一时间段,我就没有跟她俩在一起。”说到这里,她将目光传递向罗一英。
罗一英没好气地说:“我们这组一直走街串户找会腿功的女人。我跟余南可是认认真真地干活,至于何曼云啊,一双眼睛就钩子一样,也不知道在钩谁?谁晓得有没有作小动作传递情报!”
“罗一英,校长有过交代,难道咱们之间不是互相紧紧盯着?你防我跟防贼,瞟我最紧,恨不得眼睛在我身上烧出个洞口来。我还能有什么小动作你看不见?谁晓得你是不是贼喊捉贼?再说,你不是一直自诩业务能力高,我该有什么小动作你看不出来?”何曼云扬眉回敬,她的口舌利落不是假的,层层递进,堵得罗一英干瞪眼。
“好了,好了。”王泽赶紧打岔,“又吵起来,正事要紧。一英,你究竟有没有看见何曼云的小动作。身为资深特工,你能看得出来,她瞒不过你的眼睛。”
罗一英想了想,虽然赌气,还是恨恨地说:“没有。”说完眼睛一亮,又道:“不过,就在乐队长逮住化妆品老板堂本胜平那天,直到校长组织咱们开会安排审讯堂本胜平前,我可没有跟她在一块儿。那天余南忙着接发电报,我在何曼云的办公室和宿舍找了半天也没瞅见她的人影,为避嫌,我可不敢单独出门。”
“是啊,你找到机会,跟你的王小弟钻草丛呢。”何曼云讥讽。
罗一英涨红了脸,“胡说什么!现在是在盘查你,你这个时候在干嘛?不会是偷偷溜出去了?反正你专会乔装打扮,扮个学员,说不定也能混了出去!”
王泽也低声道:“何曼云,我是午后才在办公室瞧见你,至少整个上午,也没看到你……”
“这个时间段,她还是有时间证人的。”乐弈难得地清嗓咳嗽一下。
“谁是她的时间证人?”罗一英虽然还跪着,嚷嚷的气势不减,昂起脑袋定要追究因果究竟。
温宁却从乐弈的表情上,发现微妙的尴尬。她想,再这样继续问下去,只怕会出现难堪,不仅不容易收拾,还可能损害秦立公的威信,不利于特校的团结对敌。她浅笑一下,温声说:“一英姐,何必追问下去呢。你我都是特务机关的人,有些规矩,你比我懂。既然校长和乐队长都确定何曼云无疑,必定有因。你总该相信他们对党国的忠诚和业务技能吧。特务机关,总会有些秘密不能公诸于众,你得理解。和气为上,这件事就到这里了。”
谁知罗一英不仅不理会她的深意,反若火上浇油,将脑袋一拧,说:“什么秘密?还有怎么不能敞开的东西?打量捂在罐子里没人揭开,就是一坛好酒?只怕是一坛泡菜,臭了都不知道!”
温宁一听,再看何曼云气得呲牙咧嘴的模样,心底既叹息又沮丧:自己到底不如陆鸿影有威信,简单一句话就能平息所有的内争。与陆鸿影的差距尤其在哪里呢?
“行,行,那就揭开了给你们都闻闻!”何曼云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气极之下,竟然又回复几分镇定,诡黠地自笑两下,半是得意半是自弃地说:“反正我的名声早被你们弄臭了,军统,中统,哪儿也回不去。我就跟你们说说,我那天上午在干嘛!”丹凤眼瞅向秦立公,似笑非笑,“我跟校长呆在一块儿啊。在特校干了这么久,为了填平你们工作的疏漏,没完没了加班写材料搪塞本部,没功劳也有苦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呆人?我只希望他能帮我一把,帮让我调回本部,我有更好的发展平台,助我也就是助他,双赢的好事。不然,跟他这一眼能望到头的老头子继续混下去?不过,校长,您真是厉害,我的便宜你是占尽了,实在的好处一分不给!干指头舔干盐,厉害!”
这番话说出来,于温宁不在意料之外,周遭众人多半心知肚明,蒋蓉蓉尤其听得眉飞色舞,倒是余南在侧灰了脸庞,怏怏地窃声道:“还真是这样。跟这些人共事,恶心……”温宁知道余南心底纯真,就算对秦何之事有所耳闻,也只当笑话,如今这种污秽之事直接揭开了,犹如一坛臭酸菜要让她吞进肚中,怎么能不难受?她捏了下余南的掌心,以示抚慰。
不过,秦立公显然沉得住气,待何曼云言毕,才朗声道:“何曼云,你屡次以色诱我。但我牢记党规党训,始终岿然不动。也曾对你好言相劝,像温宁这样踏踏实实工作,凭实力立足,以业绩服人,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总想到歪门邪道?!误事业,误终身啊!那天上午,你是求了我一整早,也纠缠了我一整早,但我没有受你诱惑。甚至,后来知道你是中统后,还给你留了几分情面。没想到,现在为自己的颜面,你居然说出这样一通胡话。当着你嫂子的遗容,我不跟你计较,以免唐突逝者。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庙小,留不住你,请你马上离开。”
何曼云被噎得发了傻,回过神辨道:“你哪里是给我留情面,是给你自己留情面,留仕途的余地——”话未说完,秦立公却已指着她,毫不容情地厉声喝道:“乐弈,找几个人,赶紧把这位中统的瘟神小姐送出去。”
这边闹哄哄地拉人下去。那边又有行动队员上来报告,说是补充兵团来人了,求见校长。
秦立公又烦又恼,失妻之痛尚盘旋未去,沉着脸说:“补充兵团还来人干什么?帮忙的已经够用了!”
罗一英硬生生地说:“那杀害嫂子的凶手,就是补充兵团的。”说话间,眼角的余光还捎带着瞟过温宁。
温宁心中顿生不妙。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杀人疑凶”被带上来,叫温宁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韩铁锤。
跟随而至,还有补充兵团派来的吴永吉。
礼貌为先,秦立公问吴永吉有何贵干。
吴永吉敬过礼,以军人的刻板语气,铿锵说道:“警备司令部南城中队孙楚中队长刚刚向潘司令长官报告,我兵团负责押运粮草的军官韩铁锤,被贵校以凶人嫌疑的名义拘押,潘长官特命卑职前来询问因果,交涉事务。”
秦立公看看被五花大绑但满脸不服且不以为然的韩铁锤,再看看满脸笃定的罗一英,说:“吴参谋,此事关涉到我的夫人,我也算是苦主,现在情况未明,请稍安勿躁,一起听听各自说法。”
温宁便赶紧打圆场,提议说,现在雨下不止,事涉机密,换个地方说话。方才审何曼云时,虽然清过场,中层干部外的教职工和行动队员被远远驱离,到底还是有声音随风顺传,足够损害秦立公和特校形象。再要议些什么,实在应该关起门来解决。这一提议,自然得到所有人同意,于是挪至会议室。连罗一英也顺带得到特赦般,由王泽扶起,这一起,再到会议室,秦立公也就不好意思再让她继续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