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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余二人从警察局出来,拐了几道弯,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口。那里,乐弈和他的摩托车正在等候她们。
干了一票漂亮生意,余南明显很兴奋,一见便嚷道:“嗨,你让那警察来得真及时,不然我跟温美女不晓得怎么收场啦!”这是事先三人商议定的,温余打内场,乐弈外围支援。
乐弈淡淡道:“不难,给那些警察一点好处,他们自然尽心些。”
余南又说:“你不知道啊,刚才在店里面,多精彩,我……”
“上车,回校再说。”乐弈阻断了余南的话,回头坐在驾驶位上。
余南悻然地咬了咬唇,温宁悄然拉过她的手,轻拍两下以示抚慰,附耳说道:“别放心上,听我的话,他越是耍酷,你越得那颗赤热的心去捂热他。”
来到秦立公的办公室,汇报查探情况。
余南说:“应当就是他们了。焦富贵警惕性高些,面对咱们倒没露出多少破绽,甚至连温宁拉扯他的时候,他也不敢用劲挣扎。”
“咱们在店铺里又打又砸,作为生意人,他没有格外的心痛。倒是看到他处处谨慎,眼角盯着的只是咱们翻砸的物件。这一点,本身就可疑。”温宁补充道。
余南又道:“不过,焦富贵的老婆花枝,却露出明显问题。我试过,她会功夫,而且,腿功很不错。”
温宁笑道:“这也是乐队长前期侦察及时,瞧见花枝带孩子出去才让咱们动手。让她不明前因,这才容易露破绽。噫,你不是将她踢倒了吗?”
“哪里,她装的。”余南撇了撇嘴角,“你只看见我踢倒了她,不知道这一脚下去,简直跟踢中铁板,我的脚底痛得抽筋!”
温宁点头,“不错,我借机揩油,碰了下她的大腿,肌肉发达,一定常常锻炼。”
秦立公欣喜连连拍击桌案,说:“看来,跟陆主任交过手的蒙面女人,就是她了!不错,你们干得很好,看来,咱们不仅能为陆主作任洗脱冤屈,还有希望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上线,直至……查出执棋!乐弈,这件事就交给你啦,给我盯死了这两口子!”
余南却捕捉到秦立公话语中透露的新讯息,“执棋?校长,您在说什么?”
秦立公清了下嗓手,示意面前三人坐下,说道:“行吧,这件事,迟早要给你们通报。上头来的情报,在咱们特校,潜伏着一名代号‘执棋’的日谍,执行所谓的‘珍珑计划’。”
“‘珍珑计划’,这是什么?”温宁心道,果然猜想没错,秦立公已经知悉“珍珑计划”,只是不知道,军统这边的情报,会否有什么新的讯息。
“这一计划,就是针对咱们特校和补充兵团来的,具体内容不详。至于‘执棋’ 这名日谍,就是此计划的总指挥。”
温宁心中一咯噔,秦立公的情报中,“珍珑计划”针对的对象,加上了补充兵团。
乐弈锁眉,“特校是培育特工后备力量之地,补充兵团是第九战区后备兵源的重要基地,尤其应当引起重视的一点——第九战区,拱卫的是长沙。前年,日本人调集十多万兵力攻打长沙,薛岳长官带领我军将士奋勇抗敌,令得他们无功而返,莫非他们贼心不死,再度卷土重来?这个‘珍珑’计划,用心险恶。”
秦立公冷哼,“不错,他们仍然打着速战速决的念头,妄图攻战长沙,打通湘赣线,进而全面占领咱们国家。嗯,还是上面传来的情报,日本人正往长沙方向增兵,大战在即!补充兵团将在十日后出发增援前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余南惊疑地连连眨眼,“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立公说:“还有什么意思?执棋在这十日内必会执行计划,我们也必须在这十天内抓住此人,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这批人上军事法庭断头台也就罢了,影响抗战大局,那就是百死莫赎!”扫视面前三人,又道:“今天我给你们三个交了底,知道为什么?在特校内部,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三人,要找出执棋,需得挨个排查,温宁、余南,你们是女人,回去后好好地盯着其她几个女人,日本人也很着急,执棋必有异动。你们得瞪大眼睛看仔细了。”
温余二人连忙立正领命,秦立公便挥手让她们先退下,留下乐弈。
他走到乐弈对面坐下,说:“乐弈啊,刚才看见你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什么话想说。”
“校长,我估计,此次补充兵团的食物中毒事件,也许就是日本人计划的一部分。”乐弈说到这里,端肃地站立起身,说:“校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这你万事不求人的脸,还能有不情之请,说。”秦立公在严肃之余不由晒笑,“说。”
“补充兵团的事件,看似对付的潘司令,但其中心用旨,必定不是这么简单。日本人,似乎是在挑拨您跟潘司令的关系。恕我冒昧直言,您虽与潘司令有些误会,但如今非常时期,万万不能意气用事,让日本人利用了。”
秦立公呵呵一笑,站起拍拍乐弈的肩膀,“小乐啊,不枉我最信任你,这席话也只有你敢对我说。放心,我秦立公这点胸襟一定有的,怎么说,也不能让小日本渔翁得利。”
乐弈又道:“那么,校长,您对刚才那两位,当真也是信任的?”
秦立公瞅他一眼,“坐下,你啊,总这么严肃干什么,比我还会端着 。不过这么端着也好,我瞧余南就中意你这种端着的。”
乐弈挑了下眉头,没有坐下,“我跟您说正经的,您又拿我开玩笑。”
“我跟你这么说吧,只要是特校里的人,个个都有嫌疑,都可能是日谍,尤其是除你以外的中层干部。”秦立公绕身喝了一口茶,搓摩着手掌,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放所有人都出去查陆主任的案子?就是让这些人都有机会外出接触,有机会才会有行动,有行动才能有破绽。但是,我又没有千手千眼的神通,当然只能让他们,尤其是这些女人相互盯着了。毕竟,女人多的地方,不仅是非多,有些事情嘛,我们男人也不方便。”
乐弈明白了,“看来,下一步,校长您会跟所有中层干部都强调信任和‘执棋’之事。校长思虑周全。”
“不,不。”秦立公眯眼再度靠近乐弈,低声道:“这些只是为今后普排作准备,乐弈啊,我刚才说过,关键点在你这里啊,一定要全力盯紧,不能再出纰漏。必要时刻,也要用非常手段。那对日本间谍夫妇,不是还有个孩子吗?孩子是他们亲生的吧?”
乐弈说:“查过,确属亲生。您要见过那孩子就知道,跟焦富贵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错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立公满意地连连点头,“就怕这些日谍动不动一个效忠天皇抵死不招,有个孩子,就有了软肋。”
乐弈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反驳上司。
当特校诸人聚集商议时,焦富贵和花枝这一对日谍夫妇,也正在自家店铺里,愁眉对愁眼。
花枝在里间将青娃哄睡了,掀帘出来,看见焦富贵正对着打砸得稀烂的柜台、货物,垂头丧气地发傻。
“怎么还不收拾?”
焦富贵说:“还收拾什么,我们暴露了。”
“这也怪你,我进店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使个眼色。让我不小心露出了功夫。”花枝一边埋怨,又心存侥幸,“今天来闹的那两个女人,真是军统的?会不会刚巧她有些功夫傍身而已?”
焦富贵跺脚,道:“你还在发犟,这些年,你带个小仔仔是不是带傻了。进店的时候就直愣愣的,说我不给你使眼色,你朝我看了吗?那两个女的,我不敢百分百把握说是军统的,也八九不离十。跟你动手的那个,记得上回确实来过店里买东西。唉,军统石州站要员的照片,鬼手只给我看过一眼,我哪能记得清楚。刚才回家的时候,我感觉,四周已经被布控了。”
花枝发恼,“瞧你说话颠来倒去,不比我强。我不管,既然暴露了,我们赶紧撤吧。”
“撤,我们往哪里撤?!”焦富贵一张脸瘪成了苦瓜,“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上次跟鬼手接头,他传达特派员的命令,一旦暴露,我们一家三口或死守不出,或——”他比划了一个剖腹的动作,“向天皇陛下效忠。”
“啊!”花枝惊得差些跳起,赶紧压低了声音,“死守不出,就是让我们顽抗到底,不能留下活口。左右都是死。我们是帝国军人,向天皇陛下效忠,理所应当。可是,可是——”她的目光转向里屋,“青娃,还那么小,怎么能……”
“青娃,他的日本名是,堂本秀川。”焦富贵有些麻木地机械式念叨着,“他是日本人,是我们的儿子。当然也应该跟随我们。”
“不!”花枝这一声抗议十分尖利,吓得焦富贵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花枝胸口起伏不定,急剧地喘急着,她在思索对策,想抓住一线救命丝毛,“堂本君,我求求你,你去向鬼手求个情,让他私下把孩子领走,送回本州去。不,不,就算他嫌麻烦,不肯帮忙,也求他把青娃找户好人家送走。这么活泼的孩子,一定有人喜欢的,我,我……”她的语无伦次中流下泪。
“不行的!”焦富贵烦火地甩开花枝的手,焦急地来回踱步,“青娃已经这么大了,目标太明显,鬼手自保不及,哪里肯捎带累赘。再有,现在我们的小店,就是孤岛,他只要发现外面的布控,就绝不会再来联系!”
“这也不行,再也不行,你是孩子的父亲,难道真忍心带他一起死!”花枝泣骂一通,蓦地想到什么,站起抹干泪水,说:“我一定要救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