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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三途将女又带回来之后,诡婧就告诉三途,说三途乃天水,天水大寒,天生与女又相克,他们二人不能多有过分亲密的举动,莫失亭下面的深潭本也是地下之河,三途抱着女又从黑潭里实属无奈,可是就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女又却因天水之害昏迷不醒两日,若不是无极殿内有一座天然火山岩能逼出女又体内的寒气,怕是天长日久会害死女又。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是被那黑洞之中的碧潭所伤,原来是三哥啊,对了,三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是天水呢?”女又问。
三途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始终是要告诉你的。我原是上古神龙伯昔,只因酒醉后教唆共工撞倒不周山而被天帝贬为三途川,从此再无龙身,因为与不死神朱砂氏曾有交情,她答应救我出三途束缚,作为交换,我甘心归不死神统领,所以我又有个身份是不死神,至于你曾经问过我,不死神和不死人的区别,我只能告诉你,人和神的区别,就是这二者的区别。”
“原来,三哥是条河,怪不得。”女又诧异的看着三途,她突然觉得伯昔这个名字很熟悉,却一下子记不起是在哪里听到过。
女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三途,只听三途又道:“那洞中碧潭怎能和我相提并论,诡婧自从和我说完,他叫我以后要和你保持距离,切不可在过分亲密,现在我功力比你深厚,是我伤害你,有朝一日等你有了成就,功力比我高,那时就是我被你所伤,你我一火一水,终究……终究不能相容,只会相克。”三途有些失落的说。
“你我相克,是不是说句话都不行呢?”女又似懂非懂的问。
“这……这倒不是。”三途有些迟疑的说。
“三哥永远是又儿的好三哥,何必灰心丧气,若是因此你便要就要冷脸对着又儿,或者从此不理又儿,那我倒是希望你将我克死作罢,也好过看你这幅样子叫我心里难过。”女又一边打趣一边鼓励着三途。三途看着女又,心里一阵温暖,诡婧的话虽然提醒了她,可是女又说得也没错,若是因为二人相克便从此断了情谊,那不是叫友人寒心自己失意?
“若是你害怕我受伤,我们从此保持距离便好,这样你我可得安生,你难道真的要因为这样不理我了?”女又娇嗔起来,三途乐上心来,道:“三哥怎么会不理又儿,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人脾气,不过以后我们真的要保持距离,我不希望我再伤害到你。”
女又见三途笑了心里高兴,“对了,你说你认识朱砂氏?可是那个莫失咒的主人?”
“莫失咒是什么?”
“就是我们在莫失亭上和莫失殿的门上看到的符咒。”
“莫失咒是朱砂落下的?”三途奇怪的问,他想了想,道:“朱砂落咒,诸神莫敌。朱砂是下咒的祖宗,有人传说朱砂是古巫唯一的传人,下咒不过朱砂所长之一,如果真是她下的咒,没有她的法门去解,是万万解不开的。”
女又又问,“那你说,会不会是朱砂教会了诡幻或者诡氏一族用这个咒来封存他们的宝物呢?”
“极有可能。”
“这样看来,当初诡幻在我看到莫失亭的时候就在骗我,下了一个套子等我钻进去,我问过千雨,她说之前我走失那日,我桌上的香炉里有‘寒梦草’这种香料,这种香料和‘酣梦草’十分相似,连名称都只差一个字,可是效用却大为不同,酣梦草能让人酣畅入睡,可是寒梦草却让人彻夜难眠,加上她变作白兔引我到槐荫殿,有间接让我发现莫失咒的秘密,她如此处心积虑一步一步的想将我推至深井,可是她没有想到,深井之下的秘密。说到此处,又儿还要多谢三哥,若不是三哥,又儿恐怕……”女又想起那个三殿下的所作所为不禁寒心,她不明白到底她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这孩子,才如此年幼心机却如此深,真是可怕。”三途听女又分析,不禁寒气倒吸。
“我听闻她失踪了,是真的么?”
“嗯,前几日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将一切都告诉诡婧,然后他们两兄妹吵了起来,诡婧打了她,从此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娘亲留给我的斗篷和金簪都不见了,我怀疑是她拿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么?”三途问。
“没有,我就是这种感觉,她拿走了妈给我的东西。”女又没有证据,说的时候低下了头。
“走,我们去找诡婧。”三途扯起女又就向外走去。突然他感觉到了不适,又放开了女又,他突然觉得,她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明明可以触碰,却会彼此伤害到对方。
二人来到诡婧书房的时候,一个画情正好从他书房里出来,三途正想问画情什么,见诡婧愁眉紧锁,三途便问:“怎么了诡婧,一大早怎么和吃了黄连似的。”
“我前几天说了幻儿几句,一激动还动手打了她,那丫头负气出殿了,今早守门宫人去问那两只异兽,他们都说昨天晚上诡幻只身离开了。”诡婧依旧皱着眉说。
“她走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披着一件红色披风?”三途问。
“宫人来报,她走的时候的披着披风,不过夜间到也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诡婧道,他转念又一想,道:“她昨天才走的,也就是说,她还在这殿中藏匿了一天,那她到底藏哪了?”
“一阵风想藏哪藏哪,可是你这睁眼瞎能看到的,你的好妹妹偷了又儿的东西出去了,你自己问又儿吧。”三途有些讥讽的说。诡婧却是很诧异,问:“又儿,那披风是你的?”女又点点头,说:“娘留给我的东西就三件,披风,金簪,还有的就是二哥给娘的雕像,可是……全都不见了。”
“那孩子的秉性我还是了解一二的,你放心,我立刻派人去找她,找到之后我亲自审问,定会还你一个交代!来人!”诡婧暗气暗憋,突然向外叫了一声,屋外走进两个黄衣女子,“你们去告诉管沁,要她出殿去把三殿下抓回来,如果管沁抓不会来,叫她也别回来了。”诡婧此时此刻在三途和女又面前又羞又愧,自己的妹妹不但想加害女又,临走还偷了女又的东西,一想到此处,诡婧便气炸连肝肺。
“诡婧,你就叫个丫头去找就完事儿啦,万一那个丫头找不到诡幻,她真不回来你怎么办?”三途不依不饶的说着,女又扯了好几次他,示意他不要说话了,可是三途人就得理不饶人,道:“诡幻是你妹妹,你可不能偏私偏袒啊,我可给你一笔一笔的记着呢……”三途还想说什么,被女又扯走了。
女又把三途扯到离诡婧书房很远的地方才放开三途,女又埋怨三途不该对诡婧逼得太紧,三途却不以为然,说:“你瞧着吧,这件事肯定到最后是无疾而终,他们把诡幻那死丫头找回来便罢,我看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诡氏一族向来护短,更何况诡幻就算是偷了你的东西,还给你便是,就算她的确是想害你,你现在不好好的么,他们大可以说是小孩子玩闹,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若是那丫头回来了,你们天天日以继日的面面相窥,有你好果子吃?又儿,你还是跟我离开这吧,我一样可以教你本事的,不一定只有诡婧才能当你师父啊!”
女又一口回绝,然后负气跑回自己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她动作迅速的除去外衣,将自己塞回了被子里。
女又看着桌上的矍觞,便想起了诡婧,她心里其实是惧怕诡婧的,虽然嘴上称作二哥,在女又心里诡婧还是师父,可是那种站在诡婧面前的胆怯,却不是徒弟对师父的胆怯,每次诡婧在专心做别的事情,女又总会偷偷看几眼那个冷眉冷眼的男人;她和三途在一起很自在,可以说说闹闹,有说不完的话,她从来不担心在三途面前说错什么被三途斥责,诡婧则相反,她在诡婧面前始终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给诡婧留下不好的印象,每次看着诡婧的神情就觉得那是个复杂的人,女又感觉到有几次诡婧想和女又诉说什么,却一言到口,止于情面。
复杂,是诡婧给女又留下的第二个印象,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的两个男人,诡婧和三途交织在一起出现的时候,女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在朱雀宫的哥哥,突然的,很想念他,过了那么多天,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女又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眼角溢出了泪,默默流下,她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在这种莫名的难过中浅浅的睡着了。
女又不知怎么的,突然一病不起,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日整日的昏睡不醒,好像沉入了梦乡,偶尔说几句梦话,谁也听不懂,三途急得团团转,诡婧也束手无策,诡婧多次前来把脉,脉象无异,可是女又却一直像中邪似的,再也没有清醒过,偶尔睁开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不一会儿又沉入梦乡。三途对诡婧说,女又很有可能被人施了魇术,他要神木湾去找梦魔,看看是不是梦魔下的手,如果不是,就叫梦魔来看看,希望女又能好转,诡婧此时也乱了方寸,只得答应。
诡婧不确定女又的怪病到底和诡幻有没有关系,他心里的愧意越来越深,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又在想着女又来的这几个月,本来以往如此犹如平静如纸的生活变得反复无常变化多端,先是金羽的下落不明,然后女又莫名其妙的改名学艺,再到诡幻将女又推下莫失井,现在女又又得了怪病,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现在的生活,她摸了摸熟睡的女又的额头,只见女又在熟睡中哭了,他看着女又眼角的泪,心轻轻的颤了一下,他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顿足离开。
那天夜里,千雨千寒和海棠守在女又身边,可是夜深了,二人都睡着了,窗外仿佛传来悦耳的歌声,一阵一阵闪烁着蓝色的光芒,突然一股馨香飘来,突然蓝色的光越来越近,光里闪出一个人的人影,那个人通身闪着蓝色的光,看着波光粼粼,长长的拖尾,衣裳上绣着蝴蝶,一头碧蓝色的头发,指尖涂着大红色的蔻丹,十指芊芊,拿捏若兰,蓝色的光打在那人脸上,看不清面容,他没有说话,可是嘴里还是哼唱着小声的歌,他用左手在女又面门上伸展着,一伸一仰,一双玉手好似玉雕。
不多久,女又的耳朵里就爬出了一只肥肥大大的肉虫,肉虫缓慢的蠕动着,突然一个激灵跳上正在挥舞的手指上,迅速结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茧,等了不过多久,里面一只闪着蓝光的蝴蝶便破涌而出,蝴蝶缠绕着那人的手,上下翩飞,“好美的梦境,好美的魇蝶。”那人的声音很奇怪,像是故意高扬发出的。那人得到那只蝴蝶之后欢乐的又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夜里。千雨千寒和海棠依旧死死睡在一旁,屋子里的三人无一人察觉。
翌日清晨,女又醒来,她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得以释放,她感到通身畅快,说不出的舒服,她推开窗,看着屋外纷飞的雪,想着,原来冬天还没有过去,她突然很想看到绿叶萌新,花红似锦。她随意批了件披风走了出去,并未打扰熟睡的三个丫鬟。
女又看到远处有一人手持长剑在院子里练着,那人白衣似雪,快要融化在雪里的舞动,那个景色,只有男子的一头乌发提醒着女又那是个人,而不是雪。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男子的黑发上的雪越来越多,不多久,男子停下来,男子抬头看着天上飘下的雪,雪停在他的发上,他的眉上,他的睫上,在男人的眼里,仿佛雪,白了整个世界,白得容不下别的色彩。男人回头,打算离去,却看到了躲在柱子后的女又,男人大叫女又的名字,这时女又快看痴了,此情此景已经快要融入她的生命,白,是诡婧给女又的第三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