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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一见两个小郎君来了,神色松快了许多,嘴上却责骂:“两个没良心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事你们都在身边,一到用得着时,却怎么找都找不见了。”
“皇祖父这是在那里吃了瘪,拿孙儿来撒气?”刘进笑嘻嘻地坐在刘彻的身旁。
霍嬗哈哈大笑:“陛下自然是吃了红粉佳人的瘪,谁让你不是个女子?”
刘进目光流转,巧笑倩兮,问:“陛下喜欢的女人,有孙儿好看吗?”
刘彻被这两个孩子闹的又好气又好笑,只耍赖道:“主意是你出的,结果却更糟,你说怎么办?”
若要说怎么办?
刘进想,只需要拖着就是了,慢慢地皇祖父就会喜欢上旁人。
但霍绾君挺身而出,愿意相帮,让他心中又燃起了熊熊之火,尹夫人和邢夫人两人比美,这件事情兴许是个机缘。
刘进委屈地道:“出了差错,口口声声要惩罚,可若是成了呢?难道不该有所赏赐吗?”
虽然不知道表弟想要什么,霍嬗一向是和他配合惯了的,立即帮腔:“皇孙,皇上一直教导臣子带兵要赏罚分明,事成之后,当然会赏。”
刘彻气乐了,“你若是办成了,朕就赏你黄金百斤如何?”
“皇祖父,进儿是您的孙儿,就算是父亲给的钱少不够花,进儿到您这里打秋风,您也得给啊。”
言下之意,黄金百斤是不能够完全打发了刘进的。
“朕的好孙儿,真会乘火打劫,你究竟要什么?”刘彻被尹夫人弄的头疼,恨不得早早结束这一场纷争。
“进儿如今什么都不缺,只能先让皇祖父应允一个要求,日后再兑现。”
刘进小心翼翼地等着答案。
“朕答应你,”刘彻应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慌不择路的刘彻,刘进两只眼睛微微眯起,笑的像个狐狸,“皇祖父,没想到尹夫人竟然不像寻常的脂粉好糊弄,孙儿想见见尹夫人,了解了她的性情,方能对症下药。”
刘彻皱了皱眉毛,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庶母要避着儿子,但是没有说要避着孙子的。
希望刘进此举能够让他安生几日。
尹夫人在自个的殿中又哭又闹,砸了不少东西,家人子和小黄门全都被赶出殿门外,垂着手站着。
没有人敢去劝解,只在外面默默地听。
“夫人,史皇孙求见,”小黄门匆匆赶了进来,踏着一地的碎玉片,咯咯作响。
“什么?”尹夫人止住了娇啼,脸上全是泪水冲出的红痕,奇怪地问。
史皇孙和她,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这番拜会来的莫名其妙。
“不见,不见……”尹夫人的眼中此时没有别人。
只有深深的对皇上的不满,为什么皇上要哄骗她,为什么皇上不让她和那个小妖精见面?
嫉恨之火已经糊住了她的双眼。
小黄门低声道:“请夫人三思,史皇孙是太子的嫡长子,若是夫人拒见,只怕会得罪太子妃和皇后。”
若是卫皇后,尹夫人未必会放在眼里,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罢了,皇上现在一年都见不了几次。她才是皇上心爱的女人,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是再想想以后……
尹夫人不耐烦地道:“请他去偏殿等候。”
重新换了身衣服,梳洗了一番,尹夫人才施施然走入偏殿,就瞧见,殿中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面如冠玉,眉如远山,一双眸子黑如点漆,芝兰玉树也不过如此。
尹夫人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长得真是好看,一双美目不由得就吸在他的脸上。
她素来自视甚高,喜欢与人比美,见了这个少年,不由得又生了此心,可不论如何好胜,如何自负,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少年竟然比她还要貌美几分,且周身从小养出来的气派,让她自觉低到尘埃里去。
“见过尹夫人,”刘进对着尹夫人施了一礼,尹夫人连忙还礼,神态要比刚刚进来的时候恭顺的多。
两人分宾主坐下。
“不知史皇孙见我是为何事?”尹夫人开门见山就问。
刘进心里暗付,这般行径倒也符合尹夫人的性情,前世,尹夫人没有比过邢夫人,便郁郁寡欢,后来不知所终。
不过,就算比过了,也不过是这个下场罢了。
他揣摩着尹夫人的性子,淡淡回了一句:“不过是来与夫人比美。”
尹夫人张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一个男子和我比什么美?
尹夫人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神情眼神无一不在询问。
“听闻尹夫人要与邢夫人比美,本皇孙不免好奇,特意求了皇祖父,来与尹夫人比试一番。”
刘进好心地解释。
“既然如此……”
尹夫人的脸变得苍白。
刘进这张宜喜宜嗔的脸,继承了刘家人的好相貌,却又比刘家人要精致的许多,想来是卫皇后和太子妃的血脉作用。
他继承了所有的长处,又有着俊儒出尘的风姿,高贵逼人的气度,不用明说,尹夫人也知道自己败得不堪。
一腔争强好胜之心,慢慢冷却。
“尹夫人可知道邹忌与徐公比美的故事?”刘进问。
“……不知……”尹夫人摇摇头。
刘进道:“邹忌是齐国有名的美男子,徐公比他更美,可是邹忌问妻子,小妾和来访的客人,他与徐公谁美,人人都说他美,邹忌信以为真,和徐公相见之后,立即自惭形秽,才知道众人都在骗他。”
尹夫人听了不由得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史皇孙特特来说这个故事,又是何意?”
刘进笑着解释。
“尹夫人不知道邹忌的妻子,小妾和客人为何都夸他美么?若是尹夫人知道了,便知道为何你定要与邢夫人比美,而皇祖父要拦着你了。”
“你是说我自取其辱?”
尹夫人腾地站了起来,就要撵人。
刘进不急不忙,笑着道:“邹忌的妻子深爱邹忌,觉得邹忌最美,小妾惧怕邹忌,不敢说真相,客人有所求,自然更不会说。皇祖父宠爱夫人,所以不想说,夫人身边的人,出于各种目的也不敢说。”
尹夫人的脸上青红交错,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难道那邢夫人真的比我美不成?”
“本皇孙以为,夫人应当感受到皇祖父的深意才是,毕竟夫人要争的是皇祖父的宠爱。”
刘进停了一停,让尹夫人自个去考虑。
宫中没有笨人,尹夫人静下心来,便想的明白,立即施了一礼,“请皇孙赐教。”
“皇祖父不辞辛劳,让两位夫人避开,宠爱之心溢于言表,但宠爱如同安在芦苇上的鸟巢一般不牢靠,大风吹过之后,就跌落在地上。真心痴爱,则必然如同邹忌的妻子,会觉得天下最美之人就是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