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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刘髆觉得高兴,自个和霍姐姐可是走近了一大步。
只是可惜的是,现在都长大了,他没有办法再像小时候一样,赖在霍绾君的身上,求抱抱,求安抚,求霍姐姐只和他一个人玩。
而霍姐姐也在这七年里,有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东闾方。
刘髆微微眯着眼睛,瞧着非常有耐心,陪着东闾明玩耍的东闾方。
大侄子和东闾方交好,霍嬗也和东闾方交好,刘髆的心里,对这个高大威猛的小郎君心生了忌惮。
他有一种隐隐的担心。
东闾方感觉到了刘髆的视线,扭过头来看,厅堂里比外面光线昏暗,但这对于东闾方来说没有什么。
这是上次接风宴上那个任性的小郎君,东闾方知道是皇孙的五叔,长得极为娇嫩,像一朵颤巍巍在清晨开放的花朵,在太乙观还和霍绾君说了许久的话,为了他,霍绾君甚至对二师兄发起了脾气。
刘髆长得非常好看,而且精致。
但东闾方并不怎么惊艳,他侍奉李真人多年,真人的容貌即使让人无法看清楚,也让人心折。
刘髆再怎么美,在东闾方的眼里只是一具肉眼凡胎,只因为和霍绾君关系亲密才有了与众不同的意味。
他看不透这个小郎君的眼神里,那些复杂的意味,也知道刘髆并不是像他表面上那么无害。
但无论怎么样,刘髆总是对霍绾君是温顺听话的。
东闾方微微笑着给刘髆施了一礼,但并未进去,依旧在外面陪着东闾明。
“哥哥,五皇子和姐姐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说?他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叫我入宫做伴读的吗?”东闾明不解地问。
“五皇子先认识绾君再认识的你,不能只和新朋友玩,就丢了老朋友。五皇子和你玩随时都可以啊,不是就要去宫里念书了吗?”东闾方按照自个的理解和东闾明解释。
东闾明有些不情愿地道:“那岂不是谁先生出来,谁就占便宜,母亲,姨母,哥哥,舅舅,都先和姐姐认识?”
“……”
东闾明去了椒房殿做五皇子的伴读,七八岁的小孩,正是惹狗嫌的时候,让他收敛了天性,只能对刘髆唯唯诺诺,还要认真读书,着实是为难了点。
因为这份贵人的友情,东闾明勉强维持了不到半个月的读书热情。
“五皇子,臣不想做伴读了,”东闾明捏着被夫子打肿的小手,不满地道。
太委屈。
这些儒生明明就是因为后认识他,才这么对待他,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能够应对上来这么难学的课程?
看他们对五皇子的谄媚,再看看对自个的残暴,东闾明虽然舍不得漂亮的像朵莲花的五皇子,可也忍受不下去。
“不做伴读做什么?”刘髆睁大那双黑水晶一般的眸子,看着东闾明。
淡淡的威压开始发散出来。
东闾明突然有一些畏惧,吞了口唾沫。
不做伴读就是不做伴读了,他要回家,跟着东闾家的孩子读族学。
在哪里,每个人都会因为畏惧舅舅的家主身份,将他高高供起来,儒生们也不会这般动不动就用戒尺打他。
可是,他莫名就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五皇子不是和姐姐交好吗?东闾明决定回去求姐姐给五皇子说说,他不想来皇宫陪五皇子念书。
出乎东闾明的意料,他的要求遭到了姐姐的拒绝。
“为什么?”东闾明不解地问:“姐姐,你就给五皇子说句话的事情。”
“这是圣旨,圣旨下下来,我们没有办法违背,若是违背,会有更可怕的责罚,你收起小性子忍忍吧,”霍绾君无奈地讲,弟弟入宫之前,她就想到了弟弟受不了宫里的那一套约束。
皇命难违。
东闾明沉默了。
母亲说过,姐姐也是被皇上下旨,去了终南山修仙,能回来真是万幸。
到了这个时候,东闾明体会到了姐姐当年的无奈和不易。
他又忍了几天,觉得简直忍不下去了,他什么都不会,和刘髆的进程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夫子们都是专职教皇子的,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平民的孩子补课。
可是,挨打却不会免去。
夫子们提问,他答不上来,就会挨打,罚站。
那些落下的课程,即使他不眠不休也很难在短时间里补上来。
东闾明一点都不向往进入宫中做陪读了,五皇子漂亮是漂亮,对他也很不错,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刘髆没有等到霍绾君的邀约,却等到了东闾方。
东闾方每天接送东闾明去皇宫,对于这个弟弟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从雀跃到畏惧的转变,东闾明在东闾方面前表现的特别明显,而在母亲和舅舅面前,却选择了隐瞒。
椒房殿里的人都知道,东闾明有人接送,五皇子为了表示和东闾明的亲近,还特意命人给东闾方做了出入宫门的登记。
这一日,东闾方前来接东闾明,才知道东闾明又因为背不上《左传》被夫子打手掌心。东闾方边问边寻了过去,看到小小的人站在廊下,耷拉着肩膀,哪里还有半点在东闾家窜上跳下的威风。
一旁还有两个伴读在嗤笑东闾明,“五皇子原来看上的就是这么个笨蛋,什么都不会。”
“就是,天天来了就是挨打,一点出息都没有。”
东闾明垂着头,握着红肿的拳头,一声不吭。
夫子的体罚来的莫名其妙,五皇子给夫子们说了,他并没有怎么念过书,这些夫子们依旧不管不顾地让他完成和五皇子进度相同的课业,不然就打板子。
母亲总以为是他调皮,夫子管教的严格,只会一边掉眼泪给他上药,一边让他听话。
舅舅下了衙门,还要给他补课,只是他欠缺的太多,压根跟不上进度。
东闾方在一旁看着,非常生气,东闾明如今就是他的弟弟,岂容他人欺凌。
两个伴读还在逞口舌之利,奚落东闾明正开心,就突然闻到一股腥风,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头就探了过来,对着他们长大了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低吼了一声。
“虎苑里的虎出来了……救命啊,”一个伴读反应快一些,拔腿就跑,那只斑斓大虎冲了过来,前爪一扒,将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伴读一个激灵,飞奔而去。
另一个软瘫在地,屎尿齐流,翻了白眼。
东闾明莫名地看着这一切,他虽然也害怕,但不知怎么,觉得这只老虎并无什么恶意。
老虎用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蹲下了身子,用尾巴将东闾明卷了起来,甩在背上,迅速离开了。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东闾明像是在做梦,老虎并未从地上行走,而是几纵几跳,从屋檐和墙上飞奔。
东闾明紧紧地搂住老虎的脖子,笑着道:“你是和我姐姐做朋友的那只老虎吧。”
他听霍嬗说过,霍绾君和一只老虎是朋友,老虎从终南山来了皇宫吗?
老虎发出低吼,像是在回答。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把他们吓得半死,真是解气,只是那些夫子真是讨厌,”东闾明骑在老虎身上,将心里话说了个遍。
“你真够意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东闾明得意地夹了夹小腿。
老虎低吼了一声,慢慢降落下来,将他放在路边,就不见了。东闾明瞧了瞧,这是每日回家的路,他慢腾腾地朝家走去,没多久,就听见东闾方在喊他。
东闾明兴高采烈地扑了上去,兴冲冲地讲起了老虎的故事。
“这件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东闾方叮嘱,“不然老虎就不来找你了,若是宫里来人询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被我接回来了。”
说着吹了声口哨,东闾家的马车过了一阵也也赶了过来,东闾明从未觉得这么开心过。
回到家里没有多久,宫里果然来人询问,五皇子也匆忙赶来。
“霍姐姐,明哥他……”刘髆急的要命,若是东闾明出了事,只怕霍绾君再也不会理他。
却一抬眼,发现那个小东西正坐在厅堂里,笑嘻嘻地啃着果子。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刘髆松了一口气。
东闾明觉得刘髆没有刚认识时好看了,他觉得他只是刘髆的伴读,和老虎才是过命的交情。
刘髆护不住他这个朋友,但是老虎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霍绾君惊疑不定地看看弟弟,又看看刘髆。
得知椒房殿里发生的事,霍绾君的额角跳了跳,心下隐隐猜到了几分,看弟弟这一阵子都不开心,她趁机提出要求:“五皇子,明哥如此调皮,学业也跟不上,我想请您准许,不要让他再做伴读了。”
刘髆大吃一惊,脸色发红,郑重地道:“霍姐姐,明哥就如同我的弟弟一般,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尽管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父皇那里才下了旨意,不好违背。”
霍绾君沉默了一会,瞧了瞧弟弟,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后来,旁人和刘髆问起,东闾明都睁着疑惑的表情:“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做梦?大哥来宫里接我,我就跟着他回来了,什么都没有看到,难道有老虎冲进了椒房殿吗?”
虎圈里的老虎好好地呆着,这一切就像是个荒诞的故事,两个伴读被吓得不轻,都不愿意再进宫做伴读。
只有东闾明逃不脱。
不过,从那之后,夫子们对他的要求也少了许多,刘髆经常会亲自送他回家,顺便在他家里逗留片刻,缠着姐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