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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开业那天,黄薇甜请来了几位嘉宾来剪彩,这几位来剪彩的人都是她和陈怡玢精心考虑的,像当时东南五省的军阀邹世雄的女儿邹凤美,她的丈夫也是东南军阀里的高级将领。
像邹凤美这样的人物一般场合是不会轻易出席的,因李少雍的关系,黄薇甜之前常和他们一起打麻将,上了邹凤美的牌局也代表了渐渐打入了东南军阀这边的关系,她小小一个女子也没有什么政治野心,只是在军阀统治下的平城里能提供一些方便罢了。
像是今天,因为邹凤美的出席和王绶云的关系,自然有一些军人来维护现场秩序。李少雍作为黄薇甜的丈夫站在门口帮忙接待宾客,王绶云也在对面的茶楼里坐镇帮助维护现场的治安情况。
其实陈怡玢和黄薇甜早已打点好了这一片的巡捕房,但是王绶云等人的出席更多是在昭示“蝶恋花”的实力,让那些地痞流氓不敢上来捣乱。
为此黄薇甜还特意请来了她另一位麻友,平城黑道里第二号人物张少白的三姨太太沈兰兰,沈兰兰也是黄薇甜在邹凤美的牌局上认识了,因为黄薇甜输钱从来都很痛快,又玩得很开,所以在邹凤美的牌局上很是交下了几位关系好的太太。
沈兰兰长相甜美,原是一位老教书先生家里的小姐,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家里一直是待价而沽,直到被张少白看到聘为三姨太,现在她是张府最得宠的夫人。
沈兰兰嫁给张少白之后说话也带着一点白相人的气息,但也柔声柔气的说:“妹妹开店,我自然是要捧场的,而且也跟我家老爷说了,让下面人长点心,别冒犯到了这里。”
黄薇甜自然是口中感谢的,还承诺有新款一定先请三姨太太先过目,三姨太太自然高兴。
黄薇甜请来的第三位人物是最近在平城声名鹊起的优伶晓秋月,这位晓秋月是当时黑道大亨周永成的外室,周永成对她十分宠爱,出入都派保镖跟随,而且每每她有演出的时候都要对报社打招呼给她多宣传,后来干脆专门将一间旧戏院翻新让晓秋月专门在里面演出,更是每场都爆满的。
不过当时平城人们提起周永成和晓秋月的时候,都要说一声周永成糊涂,宠一个外室女人到这个份上,明白人可不都说一声糊涂么。
第四位剪彩人是当时中枢银行总裁宋时忠的夫人,中枢银行是华夏最大的银行,也是有官派血统的银行,在没有被后世的当局政府给扰乱银钱发行和兑现之前,是华夏居于最高统治地位的银行,大中企业想贷款,除了走民营资本之外,都还是想首先得到中枢银行的帮助的,而宋夫人的出场自然也是看在陈怡玢二哥的面子上,宋时忠虽然是中枢银行的总裁,但是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二哥陈嘉兴。
陈怡玢的二嫂整天将精力花在打麻将和抽大烟上面,像这种有用的社交什么的基本不会特意考虑,所以以后二哥家的重要社交也许会偏移到陈怡玢身上的。
而黄薇甜和陈怡玢各自占据一位剪彩人位置,吉时到,在一片爆竹声之中,六人剪下了红色的彩球,“蝶恋花”的招牌正式在镇国寺路亮相了。
黄薇甜的一群富豪小姐朋友们涌进店内,开始挑选店里的衣服,她们自然是不在乎店里的开业酬宾折扣的,无外乎是帮黄薇甜捧个人场。
记者在外面将她们剪彩的情景拍下来,预计登为明日头条,收了陈怡玢他们的钱,自然也好办事。
中午的时候她俩还特意在附近的老字号饭店摆了酒席请这些女郎和夫人们吃饭,沈兰兰和邹凤美她们是跟黄薇甜、陈怡玢一桌吃饭的,还没吃完,就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敲门进来,沈兰兰回头一看,娇声喊了一声:“老爷。”
能被三姨太喊一声老爷的自然是未来的平城白相人第一把交椅张少白,陈怡玢他们起身,李少雍和王绶云也在席间,更是率先迎接起来,王绶云显然跟张少白更熟悉一些,上前去跟张少白说两句寒暄的话,张少白的薄唇带笑,说:“你撑着的场子,我可不得来看看你。”
邹凤美在旁边说:“子寒可很久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牌局上陪我们玩耍了,是贵人多忘事吗?”
张少白细狭的眼睛此时露出一点笑意,说:“我们家总有一个人跟凤美姐一起玩,这还不够吗?难道非要俩人一起上,赢光你的金条啊?”
邹凤美被他逗得花枝乱颤,道:“若是子寒亲自来,被赢光了我也乐意啊。”眼波流转,目光在张少白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
张少白回她一个目光,只说了一句:“一定一定。”
众人跟张少白寒暄了一圈,在座的大部分都跟他相识,只有陈怡玢是一个陌生人,王绶云为他俩介绍了一番,张少白道:“我可还是你的读者呢,我第一次读《日报》上你的文章时,就在想‘异乡客’会是什么样,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陈怡玢穿着月蓝色旗袍,带着一只碧绿翡翠手镯,人看起来美丽高贵,听见张少白这么夸她,也不过是矜持一笑。
张少白向陈怡玢伸出手,陈怡玢从善如流,立刻也伸出手握了一下,只觉得张少白的手掌干燥,指尖有点冰凉,但是握掌沉稳有力,他冲陈怡玢露出笑容:“当我知道你是陈嘉兴的妹妹,我还跟他说,‘你们陈家没有一个是白给的啊。’”
陈怡玢客套的道:“一点小女子的忧愁罢了,上不了大雅之堂,倒是让你见笑了。”
张少白道:“别谦虚啦,我是个粗人,看不了那文绉绉的东西,看你的文章我还觉得舒服,见文如人啊。”还看了一眼王绶云道:“当年随庆去沙弗回来,我就听他夸过陈久诚的妹妹很是了得。”
陈怡玢看了一眼王绶云,只见王绶云说了一句:“子寒兄可不要背后说人啊。”
张少白笑:“我这可不是背后说,我是当面说。”
王绶云说:“这还不得罚一杯吗?喝一杯才是真格的。”说着给张少白倒了一杯酒,张少白接过酒杯像喝水一样倒入肚中,连喝了三杯也一点颜色未变,还对陈怡玢说:“你这里我已经跟下面人打好招呼了,有那不开眼的敢来叨扰你尽管跟我说。”
陈怡玢和黄薇甜向他表示感谢,张少白摆摆手,表示这都不值得一提,领着沈兰兰,又跟众人告辞,表示下次大家凑两桌麻将,一起乐呵乐呵。
等陈怡玢和黄薇甜去结账的时候,掌柜的却跟说:“刚才那位张大爷已经将钱结算完了。”
陈怡玢上辈子跟张少白没什么交集,这辈子这短暂的交集觉得此人不愧是未来雄踞平城黑道第一把交椅几十年之久的人物,待人接物自有一番成算,确实是能各方势力都玩得转的人物。
晓秋月也是因为黄薇甜的关系请来的人物,剪彩之后连酒席都没有参加就被周永成的保镖簇拥着离开了,黄薇甜还跟陈怡玢嘀咕说:“那周永成都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晓秋月才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去面对周永成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黄薇甜又说:“听说周永成想将晓秋月纳到家里去,晓秋月不想去,就以想当正房大老婆的借口为难周永成,周永成因为这事也犯难,所以对晓秋月盯得就特别紧,我要不是为了借她名声,也不会请她来的。”
这也就是黄薇甜和陈怡玢闲聊的话题,没想到几天之后报纸就登载了“周永成跟原配妻子薛仁爱离婚,将不日迎娶晓秋月为妻”的报道,黄薇甜看着报纸还说:“这周永成是老糊涂了吧,自己的原配发妻也是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为了一个新欢,一点也不考虑曾经的那些情分了。”
不只黄薇甜对周永成休妻是这种评价,平城的老百姓也普遍都觉得周永成是傻了,薛仁爱跟他渡过多少风浪,为了一个戏子说休掉就休掉了。
而薛仁爱竟然分文不取,提出了净身出户。这种结果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薛仁爱管周永成的房门一向是很紧的,周永成家里连一房姨太太都没有就可见她的厉害,结果最后薛仁爱竟然一毛都没要,自己净身出户,这种干脆利落劲儿让知道她的人说她干脆,不愧是当年的“周大嫂”,还是那么有魄力,不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太傻,周永成有多少家当,她只要其中一点,也够她下辈子吃活了,竟然这么净身出户了。
周永成离婚案一时之间成为平城人茶余饭后最受关注的新闻之一,比当时的歌星桃色新闻什么的都受人关注。不过这些跟忙碌的陈怡玢和黄薇甜都还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俩人饭后闲聊的话资罢了。
‘蝶恋花’刚开业不久,生意虽然还没有完全打开,但是不管是旗袍业务还是洋装销售都还不错,洋装一般都是平城里的洋人太太和新式女郎来买,旗袍则有更多的女性来定制。
平城开高级手工旗袍定制的店铺不是很多,之前有两家的规模也没有‘蝶恋花’的规模大,再加上陈怡玢和黄薇甜给洋装定价也不是十分高,一般来店里来逛的顾客都会一二楼一起看看,所以客源渐渐多了起来。
又到了周末,陈怡玢仍旧去砭石看望阿光,自从上次提到接阿光来平城住得到那样一个答案之后,陈怡玢就没有再提过,那天去陆家,跟陆老爷说要带阿光到平城里溜达一天。
陆老爷张嘴就同意了,陆老太太反倒十分不乐意,一连嘴的说要给阿光带这个带那个的,要真的按她说的那么收拾,弄到晚上也出不了门。
阿光人小忘性也大,只想到能去平城溜达一天就十分开心,也没有考虑到陆老太太的心情,特别高兴得跟陈怡玢一起去了平城。进了城里,阿光贴在车窗户那边使劲看着窗外的世界,一个劲儿的问她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小嘴巴巴不停。
中午陈怡玢特意领他去一家法国人开的西餐店吃饭,对阿光而言,再好吃的饭菜都没有这奇怪的西餐更让他觉得长见识的,陈怡玢还特意找了一个角落里,低声的教阿光如何使用刀叉,好在阿光对西餐还有新鲜劲儿,学得兴致勃勃的,很快掌握了技巧,咯吱咯吱切得盘子直响。
正这时,陈怡玢头顶响起了声音,“嘉和?”她一抬头,正看到了王绶云。
王绶云穿着常服,自己只身一人来的,陈怡玢赶紧跟他打了招呼,并且跟阿光说:“阿光,这位是王叔叔。”
阿光这方面还是很乖,瞪大了眼睛喊了王绶云一声,白胖白胖的样子看得王绶云心里也是很稀罕的,他摸了阿光的头说:“这孩子倒是像志杰的。”
陈怡玢回道:“嗯,长大了更像。”
王绶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提错了话题,挺尴尬的转移了话题说:“怎么你俩出来吃饭?”
陈怡玢解释说带阿光来平城见识见识,又邀请王绶云一起吃饭,本以为王绶云是另有饭局,结果王绶云也不过是自己来解决温饱的,他便坐了下来,在阿光身边又点了一份牛排,跟他俩人一起吃饭。
俩大人喝了一点红酒,阿光看得直好奇,一直在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王绶云脾气很好,一直在温和的给阿光解释着他的‘为什么’,看得陈怡玢心里也直感慨。
王绶云见陈怡玢不说话,反倒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
陈怡玢说:“看你跟阿光相处得这么好,感慨罢了。”
王绶云道:“是啊,我跟志杰同年,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却还孑然一身。”
陈怡玢安慰他有那么多名媛等着他去看,还说:“上次黄薇甜婚礼上,那位油王大亨家的孙曦静小姐还打听你呢。”
王绶云微微一笑,说:“我现在已经被这些骄纵的女郎给弄怕了。”
陈怡玢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别人的家事她也张不开嘴评价什么,只说:“一切都会好的,我是个女子尚且能挺过来,你是个男子更是可以的。”
王绶云叹了口气,跟杨苒苒离婚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跟李少雍说过几句,其余都没有跟别人提过,这种儿女情长的话题不适合军旅,而且杨苒苒和邵兴那档子事被小报一报道,大家也都传开了,虽然他跟杨苒苒已经离婚,可是众人那种目光让他也不想多提这些事。
倒是跟陈怡玢,当年陈怡玢最惨的时候,王绶云也不是没见过,俩人说起这种事,他反倒还是放松的,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女人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