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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刚出院不久,对容浅来说,她现在的情况需要好好地调养,便一一直宅在家里。
偶尔,楚繁会过来看望她,顺道给她带些补品,好几次问她需不需要聘请保姆,都被她拒绝了。
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楚奚并没有出现。
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内。
天气渐渐回暖,就连外头的枝芽也开出了绿叶魍。
她曾经给陌宛打过电话,陌宛现在的肚子已经挺大的了,对她的情况也是了解的,知道她干出这种傻事之后,是花了两个钟头来骂她。
容浅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谩骂声,是倍感熟悉。
挂电话前,她惯例地提起了有关于景卿的近况檎。
那头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虽然陌宛极力隐藏,但她还是听出了那声音中的落寞。
她正感慨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起身走过去开门,当看见门外站着那抹每日都会出现的人时,她显得有些无奈。
“你怎么又过来了?”
其实不仅仅只有楚繁,楚维是每天都会准点过来看她,每次过来,手上都带了许多东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汤,总感觉跟平日里月嫂做的有几分相似。
她总不会自以为事地认为那当真是月嫂做的,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怎么就发现,他带来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今个儿,竟是两只手都拿了好几袋?
他把她当成猪来喂养了吗?
楚维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开一些,随后,便跨步入内。
他先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再从里头拿出了一保温壶,搁在了她的面前。
“这汤你得给我喝完,你不喝完,我今天就不离开。”
他每一次过来都必定会说这样的话,容浅看了眼,除去那汤水,还有另外一些营养品,天知道,这一大堆的东西,够她补个三五年了。
“今天都是最后一天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径自在沙发前坐下。
“既然是最后一天,你就不能把这个也喝完干净了事吗?”
容浅狠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在明摆着欺负她口才不够他好么?
她嘴上虽然念叨,但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是他的心意?站在那说了几句,便走向了厨房去拿碗。
楚维是不爱喝汤的,对他来说,这种汤水他是连碰都不会碰。
她自然也不可能奢望他能帮她喝一点,便自动拿起保温壶,打开盖子把里头的汤水倒进碗里。
白色的烟袅袅升起,那一阵香气迎面扑来,光是这么嗅着就让人嘴谗不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懂这种享受。
她捧起碗喝了一口,汤还是温热的,就好像刚熬好没多久。
楚维就坐在那看着她喝汤,等她喝到差不多了,才缓慢地开口。
“今天就算满一月了吧?”
她颌首,她自然知道,小产等同于小月子,是马虎不得的,因此,她是丝毫不敢忽视。
而今天,恰恰就是满一个月了,也就是说,过了今天,她就解放了。
容浅一边喝着汤水,一边偷偷看他。
等到把碗里的汤都喝光了,她才把空碗给放下。
“你这样天天按三餐地往我这里跑,不会觉得太麻烦了吗?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我能自己熬汤补身子的。”
听见她的话,楚维的目光显得有些怪异。
他并没有让她发现,故意地清咳了一声。
“不麻烦。”又不是他熬的汤,他只是做个跑腿。
容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漱口,没默多久又忍不住了。
“你现在和你妈妈怎么样了?”
楚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么一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才回答她的话。
“就这样吧!”
他说了句,然后迟疑了半晌,继续往下说。
“她丈夫那边,好像知道了她以前曾经有个孩子的事,听说,最近在跟她闹离婚。”
容浅的心漏了一拍,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本以为,那个人会接受才对,毕竟,那都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而如今,他们是夫妻。
但看来,她是错了个彻底,毕竟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妻子曾经有过那么荒唐的一段,甚至还曾生下一个孩子。
楚维的目光低垂,他看着自己的手,薄唇抿紧。
“她好像已经决定了,在丈夫孩子以及我之间,选择了我……”
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异常的艰难。
容浅也难得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是明白张娜的心情的。
豁别了那么多年的亲生儿子,张娜是充满了愧疚,她想尽可能弥补楚维,即便是牺牲她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这本就是一个单选题,张娜只能选择其一。
她抬起头看他,他在说起张娜的时候,神情是有些迷惘的,似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两人缄默了许久,而后,楚维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便站起身来。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也站起,准备去送他。
楚维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望着她。
“柳母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她这一个月以来都在想。
柳母之所以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柳微澜报复,她想让她一命抵一命,因为她觉得,是她和楚奚害死了柳微澜。
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退步,之前退的那一步的代价太沉重,她至今仍心有余悸。
容浅刚想开口,他却截在了她的前头。
“柳母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管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按照楚奚的性子,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她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叮嘱了几句,这才跨步走了出去。
等到他离开后,容浅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头蔚蓝的天。
楚奚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出了这种事,他不会轻易放过柳家,甚至是不会轻易放过整个容家。
这一次,她不会去阻止他,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但偏生,很多事情都是不由人的。
几天以后,容浅翻了翻抽屉,发现有些日常用品需要补全了,便换了身衣服出门。
她随意买了一些,正准备往家里走,却在楼下的地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蹙起了眉头,她自是认得,来人是柳母。
只是她怎么都料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直接就找上门来了。
柳母显然也看见她了,便迈开步伐朝她走来。
柳母的面容扭曲,她本以为,在那一场意外中,她本该跟那个孩子一起离开人世才对,可她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这般命大,活了下来。
越想越气,她便也顾不得什么就赶到这边。
“容浅!你怎么还没死?!”
她的话,是丝毫不留情面,就好像,容浅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反看容浅,是一脸淡定地站在那里,只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
她愈发淡漠,柳母心里那愤怒便更盛了些。
她干脆抬起手,直直地指着她,语言犀利不留半分情面。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就不该存在!”
对于她的谩骂,容浅只是抿着唇,面色冷漠。
等到她把话都说完了,她才冷冷地开口。
“你说我是杀人凶手,那么你呢?你可不要忘记了,我的孩子,可是你害死的。”
对于这件事,柳母是觉得理所当然。
她微微昂起头,不可一世。
“我怎么了?你害死了我的女儿,难道就不该负起责任么?我女儿在我身边已经那么多年了,我疼她爱她宠她,可是你和楚奚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容浅冷哼,望着她的目光是越来越冷。
“你说我害死了你的女儿,那么,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柳微澜是自杀的!可我的孩子,却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柳母不甘心。
“她会自杀,不都是因为你们么?若不是你们那样伤害她,她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每晚她都会惊醒,在那些梦里,她总能梦见她的女儿柳微澜。
柳微澜在哭,哭到她的心都碎了。
她没有办法原谅那个害死自己女儿的人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对于她的理论,容浅却是不屑一笑。
“因为我们?我们怎么伤害她了?难道你就不知道,楚奚对她不曾有过半分的感情吗?先不论这个,在爱情当中有所受伤,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难不成你还想全世界的人都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么?她会自杀,不是因为我和楚奚,而是因为她自己看不开!自己无法走出来!这是她自个儿的问题,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罪名冠在我们的身上?”
她没等柳母开口,就继续往下说。
“还是你觉得,柳微澜是愚蠢的,才会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柳微澜并不笨,她早就看出了楚奚不爱她,她面对这样的问题,不是放开手而是自欺欺人,既然她都选择了这么做,就理所当然会知道终有一天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不要一开始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到别人的身上,在这之前,得先想想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就像她,在一开始,她就不该对柳微澜的死抱有愧疚的,即便,那起因是她和楚奚。
但不得不说,爱情这种事,是讲求两情相悦的。
楚奚不爱柳微澜,这一点,她不信柳微澜会不知道。只是,她却选择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而忽略了那一些她不想看到的。
再之后,当一切真相暴露,柳微澜觉得自己承受不了了,才会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爱情里有伤害是必然的事,就像她当初,也曾经为了楚奚和柳微澜的事掉过无数次的眼泪。重要的是,心理的调节。
与其说柳微澜走不出来,还不如说,是柳微澜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这就是柳微澜的可悲。
但这种可悲,是不需要任何人来负责的。
“你觉得是我和楚奚害死了柳微澜,你的女儿不在了,恨不得我们去死,你又可曾想过,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心情又是怎么样?你我同是母亲,你的痛就是痛,我的痛就不是痛吗?”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把她逼得无路可退。
柳母的脸色略显苍白,她是母亲,自然知道失去一个孩子,会是怎样的一种痛。
她努力地告诉自己,她没有错,错的人是容浅和楚奚。
但是,在面对容浅那清澈的双眼时,她却感到了莫名的心慌。
她恨容浅夺走了她的女儿,而她,又何其不是在做同一件事?
就如同她所说凭什么她的痛就是痛,而容浅的痛就不是痛?
可是,她又想起了柳微澜生前的时候。
每一次想起,她的心就犹如刀割,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事实,明明,她的女儿可以好好的。
柳母握紧了手,声音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你们做了那些事,我至于害死你的孩子么?我不管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反正害死我微澜的,就是你们……”
容浅摇了摇头。
她说了那么多,才发现无论她说得再多,柳母都是听不进去的。
她憎恨着她,与其在这跟她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离开。
容浅如是想着,便不再理会她,抬起步伐往前走。
柳母却不允许她现在离开,跨步上前攥住了她的胳膊。
“不许走!我今天饶不了你!”
经历了一次,容浅可不会笨到再被她推到一次,她想也没想就甩开了柳母的手,却没想,柳母往后跄踉了几步,跌在了地上。
她并没有去扶她,只是淡漠地看着她。
“你在这指责我,那我问你,在柳微澜受伤的时候,你这个母亲在哪里?”
她本不想提这一些,她是想着,柳母毕竟是长辈,她想给她留点面子。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了必要了。
容浅声声严厉,毫不犹豫地将她逼进了死角。
“不仅是那个时候,还有柳微澜下葬那天,你又在哪里?如果你真的疼她爱她,那你不是应该时刻都陪在她的身边吗?为什么我看到一直以来陪在柳微澜身边不离不弃的,只有柳哲翰一个人?”
她的逼问,让柳母的脸瞬间煞白。
她哆嗦着唇,好半晌才开口。
“我……我那时候……”
可她说了老半天,愣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浅冷笑出声。
“我替你说吧,你那个时候是在柳家,当你的柳夫人。柳微澜被毁了容,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然后被柳哲翰接回家。那你呢?你嘴上说你爱她,可你做的哪一件事,是证明你爱她了?一件都没有!你只是在信口雌黄地说你爱着你的女儿!若是当真爱自己的孩子,那么,根本就无须去废话些什么,因为行动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像她,在当初小米粒被带走的时候,她是寝食难安,好几次都想到外面去自己寻找了,最后,还是被楚奚给拦了下来。
更甚是再早一些之前,小米粒生病,她彻夜守在病床前,是连半步都不愿意离开,更不肯假手于人,事事亲力亲为地照顾孩子。
可是柳母呢?在柳微澜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她又在哪里?
“我没看出你有多爱你的女儿,你觉得你有什么身份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甚至是直接就定我的罪?”
最有身份对她指责的人,就独独柳哲翰一人。
她看得很清楚,柳哲翰是真的疼爱柳微澜这个妹妹,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固执地守在妹妹的身边,还想要带柳微澜离开双城,好想办法让柳微澜忘记这里的痛苦重新开始。
柳母咬牙,慢吞吞地起身。
“我那都是迫不得已!啸天……我的丈夫因为她执意要跟楚奚在一起而与她断绝了关系,他也不许我去找微澜……”
容浅只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吗?你对柳微澜的爱,是在他威严之下才能被允许有的吗?那不是与生俱来的?如果你真的爱柳微澜,不管你的丈夫说些什么反对些什么,你都会毫不犹豫地跑到你女儿的面前,因为,女儿对你来说,就等同于你的一条命。她是从你身上割下来的肉,再多的障碍,都无法将你们分离。”
就像楚维的生母张娜。
张娜不向再继续抱有遗憾,宁可失去现在的丈夫和孩子,也要跟楚维在一起,弥补过去那二十多年的母爱。
而她所看到的柳母,只是嘴上说着爱,但却没有半分让人看见她到底有多爱柳微澜。
“承认吧!相比柳微澜,你更爱你的荣华富贵。所以,在柳微澜出事的时候,你才没有立即奔到你女儿的面前,而是顺从着你的丈夫,因为你害怕,若是你不顾你丈夫的反对而执意去找你的女儿,那么,你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就会动摇,你为了能继续享受这种荣华富贵,你只能在柳微澜和地位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的每一句花,都犹如刺一般扎在了她的心里。
柳母的脸乍青乍白,她想说她不是这样的,她很爱柳微澜,很爱这个女儿,但对于容浅的话,她却是连半句话都无法反驳。
她握紧了拳头,心里满是不忿。
“我爱柳微澜!我爱她!”
她大声地嚷着,便从包里掏出了什么,随后直直地向着她冲过来。
容浅吓了一大跳,眼角好像瞥见有什么冷光一闪,正要躲开,却不料这个时候一只长臂将她圈住往后带,然后,柳母手里的东西被来人踢飞。
“砰”的一声清脆响声,她这才看清,原来柳母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小刀。
想到她竟然拿着一把小刀想要冲过来捅她,她就觉得一股寒意一瞬间蔓延至了四肢百骇。
她无法想象,倘若那刀子真的插进了她的体内,她到底会怎么样。
那只长臂仍然环住她的细腰,她下意识地回过一看,随即,眼眸底溢出了诧异。
她没有想到,这个赶过来救她的人,竟然会是楚奚。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边,柳母手里的刀被踢飞以后,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才险些站稳。
待她望过来,看到楚奚时面容再一次变得狰狞。
男人箍住了容浅,把她带到了身后,自己则挡在了前面,用极冷的眼神看着这个中年女人。
其实,他早就候在一旁了。
他亲耳听见容浅对柳母说的那些话,已经无法再从她的身上找到半分以前的影子,现在的容浅对他来说,是出奇的惊喜。他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容浅会蜕变,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好。
她的身上,就犹如有一透明的盾甲,足以将自己完美保护,丝毫都没有看到旧时的那分脆弱不堪一击。
她句句犀利,把柳母逼得无路可退。
她声声夺人,令柳母自惭形秽。
他的嘴角不漏痕迹地勾起了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这般蜕变的容浅,他喜欢。
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柳母竟然带着凶器。
楚奚的面色阴冷,他箍住容浅腰的手不由得一紧,这一刻,他是无比庆幸自己在场,他实在无法想象,若柳母再一次伤到了容浅,他的心脏到底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满眼阴鸷地看着柳母,此时,是半分也不愿意跟她罗嗦些什么,直接就那出手机报警。
柳母听着他在电话中说的那些话,脸容再一次扭曲。
“你想做什么?你要把警察叫来把我抓走吗?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男人挂断电话,那薄唇是已然抿成一条直线。
“我有没有本事,你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他本就不打算放过柳母放过柳家的,如今,只不过是柳母给了他多一个理由,让他更轻松地将柳家整垮。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类,凡是得罪他的人,他都不允许那人有好的下场。
特别,容浅还是他忍耐的底线。
伤他还好,若是胆敢伤容浅的人,他就让那个家族这辈子都无法在双城立足!
显然,柳母到现在还弄不清状态。
她仰起头大笑,那手堂而皇之地指着他。
“我告诉你!我丈夫在那里头有的是关系!就算你今天把我抓了进去,不需要一天我就能出来了!反而是你,你们害死了我的微澜!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车子的刹车声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容浅望了过去,看见柳哲翰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头发也略带凌乱,看得出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他走到了母亲的面前,扯住了母亲的手。
“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跟我回去!你还没闹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