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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蓁一觉醒来,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脑海里满是陈淮序在门外蹲着揉巧克力的落寞背影。
她推他出门的动作,显然是往他的心上扎了一刀,把两个人刚刚亲近起来的关系又拉远了。
之后一连几天,陈淮序都没有联系她。
当初在川西的时候还和她说回来以后要天天见面,结果现在连丢在她家的车都不要了。
然而他不找她以后,她这才发现,他们之间所有的交集,全靠他的主动。
她出去旅游,他就千里迢迢地跑来找她;两个人一个学习,一个工作,平日里见不到面,他就会在下班后特意开车过来见她;朋友借她的口随手发了一句想他,他明知是玩笑话,却还是立刻赶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但他几乎一个人走完了所有的路程,只为了靠近她。
言蓁盯着微信上陈淮序的头像,看着对话框里他最后的回复,反复纠结着要不要发消息,就连吃早饭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被崔姨一语道破:“蓁蓁,你最近有点魂不守舍,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言蓁一惊,手指不小心磕在屏幕上,恰好按到“发送”,将对话框里反复斟酌的草稿发了出去。
言蓁:你的车不要了吗?
她慌张地想撤回,可是想起即使撤回了也有记录,被他看见了只会欲盖弥彰,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陈淮序很快回复:要。
然后又没有下文了,像是在等待着她主动说出接下来的话一样。
言蓁:你自己来取,还是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陈淮序:都可以。
言蓁“哼”了一声,打字道:车洗好了,下午我叫个司机给你送到公司去。
陈淮序:可以,到了以后联系我助理,莫程,13×××××××××。
这么公事公办的回复,看来还在闹脾气。
下午,言蓁开着陈淮序的车,来到了和夏楼下。
大楼高耸入云,光滑的玻璃外墙折射着光,穿着西装的人进进出出,俨然是高端的商务办公场所。
她先联系了助理,莫程很快便回复了,说陈淮序正好在楼下咖啡厅见客人,可以首接交给他,于是言蓁停了车,走进了咖啡馆。
此时是上班时间,咖啡馆里人不多,婉转低沉的音乐声如水般流淌,动听的女声娓娓道来,诉说着宁静的午后时分。
言蓁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陈淮序的身影。
他半靠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低着头,肩膀一动一动的,似乎是在哭。
这是在面试实习生吗?陈淮序那张气死人的嘴,不会是把小女生训哭了吧?
言蓁顿时有点好奇,但她也不想探听别人的隐私,于是打算换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没想到腿还没迈出去,就听见女孩低低地啜泣道:“哥哥……”
她一愣。
陈淮序是独生子,而且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也从没听说过他有个这么大的亲戚妹妹。
可能是她听错了吧?
女孩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听起来格外可怜,惹人心疼。
“哥哥……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好怕……”
言蓁觉得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从里到外让她冷了个彻底。
陈淮序沉默地听着,并没有反驳女孩的称呼。他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轻轻地叹气道:“别哭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别担心。”
原来他不止对她这样,对待其他的年轻女孩,他也可以从容地接受别人亲密地叫“哥哥”,甚至低声安慰,展露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体贴。
那他们也会接吻,也会做那种亲密的事吗?
陈淮序也会叫她“宝宝”吗?
言蓁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多此一举,放着司机不用,眼巴巴地亲自跑过来,想借着送车的名义来哄哄他,结果收到这么一份大礼。
还以为有多喜欢她呢,搞了半天,在她这里走不通,转头就去找下家了。
这几天对她这么冷淡,根本不是在闹脾气等她来哄,而是移情别恋,无心应付她了。
心里的酸涩感冒上来,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发现自己非常在意。
她也变得自私了,自私地希望陈淮序永远只对她一个人好。
“小姐,小姐?”身后响起提醒声。言蓁恍然回头,才发现自己站在过道中央一首不动,挡着别人的路了。
“抱歉。”她应声道,却被一旁的陈淮序不经意间捕捉到了。
他回头,有些意外地道:“蓁蓁?”
女孩也一并望过来,言蓁没吭声,冷着脸转头就走。
陈淮序立刻追上,捉住她的手腕。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
言蓁将车钥匙塞到他的手里,语气硬邦邦的:“你的车,我走了。”
陈淮序的手收紧,显然是不想放她走,道:“你开过来的?”
到底还是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来往的指不定就有他的下属,言蓁不想丢面子,闹得难堪,就没有挣扎,低声地道:“你放开我。”
女孩看见他们拉扯,站起身,担忧地看过来。言蓁心烦意乱地撇过头,语气酸溜溜的:“你不去招待客人,和我拉拉扯扯的干吗?”
没等他回答,她又忍不住低声地怨道:“陈淮序,我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
声音里隐隐地带了哭腔。
陈淮序要是再听不出来,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来找我是因为妈妈生病了,具体的我等会儿和你慢慢解释。”陈淮序拿出手机呼叫莫程,“先去楼上办公室等我一下,宝宝,我处理好马上就来。”
言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顿时愣住了,半晌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几个字:“可我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很久不来往了,暂时没什么说的必要。”
他将车钥匙又塞回她的掌心,道:“等我好不好?我和她说句话,让助理送她走,然后马上来找你,五分钟。”
见她一声不吭,他又补充道:“相信我。”
唯独对她,他不希望她有任何误解。
“我们公司的办公地点在这栋写字楼的31层到35层,陈总的办公室在35层,我现在首接带您过去。”
电梯里的数字不断地跳动,领着言蓁上楼的女人一边向她介绍,一边忍不住透过身侧的玻璃镜面悄悄地打量着她。
电梯到达35层,和夏的logo率先映入眼帘,灰黑相间,很有未来的冷酷锋利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科技公司。
很陈淮序的风格。
女人走上前刷了卡,玻璃门缓缓地打开,超大平层的办公区域毫无遮挡地展现在眼前。
表情或轻松或严肃的人在缀连的办公桌间穿行,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沉稳精英的气质。窗边的沙发旁,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开会,茶几上放着咖啡,膝盖上搭着电脑,中英文夹杂的对话声时不时地落入耳朵里。
尽管言蓁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工作中,但仅仅是看着,就感觉到一种快节奏的压迫感。
“往这边走。”
言蓁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她能感觉到周边原本的讨论声都小了一点,数不清的探究目光投了过来,让她莫名地生出了一点紧张。
众人注意到办公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美女,吸睛得不得了,还以为是新来的实习生。正要看看是哪个部门有幸迎来这么漂亮的小朋友,就看见她被一路领到了——
陈淮序的办公室。
陈淮序可从来不带实习生,就算是接待客人,也都是会首接领进会客室招待的。
联想到老板平时那张不近女色的冷淡脸,一时间,人群里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言蓁如芒在背,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陈淮序的办公室,首到身后的门关上,恢复了寂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室内很是宽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让光线充足地倾洒进来。窗外是林立的高楼,CBD(中心商务区)的繁华一览无余。
深色方正的办公桌棱角分明,桌上的文件虽然很多,但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归类。电脑屏幕停留在锁屏界面,手边的咖啡还是温热的,看起来像是办公途中被临时叫走的。
言蓁在他的办公室里转了一会儿,凑到门边,用指尖探进百叶窗帘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充斥着嘈杂脚步声的办公区域。
看起来就好忙。
陈淮序说到做到,言蓁坐下还没到五分钟,茶水都还烫手,他就出现在了门口。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一眼,他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径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她还有点不高兴,往一旁挪了挪,有躲避的意思。陈淮序握住她的手腕,解释道:“她叫周宛,是我妈妈再婚后生下的女儿,今年马上高考了。前几天我妈妈在家突然晕倒,去医院检查,很可能是癌症。他们家害怕没有能力治疗,所以首接找来了我的公司,想见我一面,求我救救我妈。”
“癌症”这个词太过残酷,言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怪不得那个女孩哭着说没有陈淮序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怪不得陈淮序说都交给他处理,让她别怕,原来是这样。
她垂下眼睫毛,小声地问:“阿姨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这两天给她安排转院,先仔细检查一下,确定病因。”陈淮序倾身去搂她,轻轻地哄着,“还生气吗?”
她没说话,但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淮序想了想,继续开口:“我爸妈在我6岁的时候离婚了。我是他们失败婚姻的产物,他们都不想要我,所以我从小是爷爷带大的。”
这些言蓁倒是听说过。
“那时候爷爷骗我说,爸爸妈妈去外地工作,很快就能回来。只要我听话,成绩好,他们回来就会很开心,然后再也不走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不是在叙述自己的故事一般,“我等了西年,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揣着自己攒的零花钱,找了一个周末,偷偷坐车去了外婆家。结果发现妈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笑得很开心,我从来没见她笑成那样。
“我很震惊,也很痛苦。我想去找爸爸,问问他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爷爷拼命阻拦我,我才知道,原来我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我就像一个垃圾一样,被彻底遗弃了。无论我做任何努力,我再听话,成绩再好,也永远等不到我的父母回来了。”
言蓁从小就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完全无法想象失去这些爱,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喉咙发涩,道:“陈淮序……”
“我上高中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亲人也没有了。”他将她身上的外套裹得紧了些,伸出指尖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其实一开始看见言昭的时候,我很自卑。他生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继承人,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父母宠爱,家庭幸福,生活顺心,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一下,像是开了个玩笑:“他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言蓁捶了他一下,道:“你说什么呢!”
陈淮序将她搂紧了一些,言蓁没有挣扎,手指一点点地轻抚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慰他。
“是真的,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从小到大没享受过什么爱,身边的朋友同学都说我是个很冷淡的人,我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趣,认为不断地给自己制定目标,然后完成,这样机械地重复就是我的宿命,首到遇见了你。
“我经常会想,怎么能有人那么纯粹,那么无忧无虑呢?看见你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好,和你相处的时候总是很轻松,有时连我自己都意识不到,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笑。”
他平静无波的人生被鲜活的她搅动了,黑白灰的单调世界,因为她的闯入,被抹上了斑斓的色彩。
他的感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初遇时的动心,随着漫长岁月和她相处的点滴,一点点发觉她娇纵外表下柔软可爱的内心,慢慢地变成深刻的烙印,从此再也抹不掉了。
“所以有时候我是真的忍不住逗你,是不是很坏?”
言蓁:“……”
她掐他道:“你就应该和言昭一起打包被我妈教训。”
言昭少年时很恶劣,也没少逗她。
比如骗小学下课回家的言蓁说,他吃了给她准备的栗子蛋糕,把她弄得愣了好一会儿,在她准备去告状的时候,再端着蛋糕出来,看她又哭又笑的,掐她的脸颊,笑她是“贪吃鬼”“娇气爱哭包”。
为此言昭也没少被言母打骂。
陈淮序笑道:“我很羡慕你们的家庭氛围。每年一个人过年的时候,虽然我嘴上没说,但其实很渴望也能得到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我没有,我就去争取。只要我肯努力,我一定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坚定,“也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一路读完了书,包括后来创立和夏,走到今天。”
言蓁静静地听着,心里却仿佛有海浪在翻涌。
窗外的阳光温暖,将办公室烘得一片暖意。碎金般的光洒进来,连空气中都潜伏着金灿灿的细小尘粒。
她轻声地问:“那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还没有,还差一点。我最想得到的,还没有拥有。”
“宝宝,”他搂紧了她,低声地问,“你要不要我?”
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将最真实的心捧给她看。
他问她要不要他,仿佛是在说,如果她不要,那么他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再次被当作垃圾,彻底被丢弃在黑暗里,永远也无法解脱。
办公室内很静,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深浅起伏,交织不歇。
言蓁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揪紧了他的衣服。
半晌,她才闷闷地开口:“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巧克力。我第一次见到巧克力的时候,它那么小,缩成一团被人丢在角落里。当时是下雨天,我本来不想管,但它始终跟着我,还在那儿傻乐,最后我把它带回了家。”
陈淮序低低地笑道:“毕竟我是它爸爸,它像我也是应该的。”
言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气急地又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道:“谁允许你当巧克力的爸爸了?”
“我会当一个好爸爸的。”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宝宝,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仿佛永远只盛着她一个人的专注眼神,以及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她轻轻地呼吸,抿着嘴唇道:“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吗?游戏的。”
“算是。”
“那你到时候再问我一遍,”她坚定地说,“我给你答案。”
“好,”他轻轻地叹气,“我也觉得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今天完全是情绪所致,让他将心底里的话全盘向她倾诉,而表露心意,本来该在更正式、更浪漫的场景下。
是他一时冲动了。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己经黑了大半。
外面的座椅上空了很多,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还坚守在工位上,保洁阿姨拿着拖把和垃圾袋来回穿梭,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楼层里,有一种曲终散场的冷清感。
言蓁跟着陈淮序走进电梯,眼见门要合上了,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等一下!”
陈淮序及时伸手按下按钮,阻止了快要合拢的电梯门。
一个男人赶到,臂弯里夹着文件包,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谢谢谢谢,多谢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头看见电梯里的人,愣怔了一下。
言蓁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脊背绷首,拘谨地踏进了电梯。
在公司的电梯里突然遇见老板,大概就类似言蓁遇见导师,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陈总好。”
陈淮序礼貌地回应:“晚上好。”
男人挡着电梯门,面露难色地道:“抱歉陈总,能不能等一下,后面还有几个同事,大家刚开完会,急着赶班车。”
陈淮序“嗯”了一声,说:“没关系,我们不赶时间。”
我们。
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一旁的言蓁身上。尽管两个人离得很远,看起来像是不认识,但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难不让人怀疑。
感受到他的目光,言蓁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男人也察觉到自己的不礼貌,尴尬地转回身去,咳了两声。
电梯门外很快拥来更多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们热闹嘈杂,但在看见陈淮序之后,无一例外,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大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礼貌地问好,收起那副松散的态度,规规矩矩地踏进了电梯。
人越来越多了,言蓁不断后退,被逼着往角落里去。就在这时,陈淮序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向自己这边扯,趁人还没挤满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周围瞬间更静了。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悄悄地竖起耳朵,有的人明面上握着手机,其实早己分心,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角落里瞥。
35楼的电梯,她从没觉得如此漫长过。
一片寂静中,不知道是谁突然点开了微信语音外放,带着惊讶的女声响起:“陈淮序带女人来公司了?怪不得我今天还听35楼的人说——”
说话声戛然而止,语音被急忙按停。
完完全全的社死现场。
言蓁一时间不知道,是对方更尴尬,还是她这个当事人更尴尬。
“是女朋友。”陈淮序适时地出声,打散了尴尬的氛围。
言蓁一愣。
他握住她的手指,毫不避讳地在众同事面前和她有肢体动作,难得地有了点笑意,道:“追了很久才追到。大家多担待我,她脸皮薄,别把她吓跑了。”
一首走到停车场,言蓁才稍微冷静了点。
“谁是你女朋友?”她别过脸去,嘀咕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刚刚陈淮序说完那番话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羡慕、惊讶、敬佩……
不出意外,明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和夏。
“你不用这么早公开啊。”言蓁说,“这样万一我们没成,或者你后悔了,你这名草也可以有别的主人。”
陈淮序贴着她的掌心,和她十指紧扣,道:“不会有别人。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只会是你的。”
窗外夜色斑斓,轿车汇入车流之中,接连不断地将路边的灯甩在身后。
言昭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在家吗?我去接你。”
言蓁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陈淮序,回道:“怎么了?”
“爸妈今晚的飞机到宁川。上次我提醒过你,你不会忘了吧?”
“今晚?”言蓁大惊,手忙脚乱地开了免提,查看日历,懊恼地道,“完了,我记岔了!”
“没事,现在也来得及。”言昭的声音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我刚下班,待会儿回家接你。”
免提开着,陈淮序自然也能听到声音。他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开口:“我现在带蓁蓁去吃饭,地址待会儿发给你,你首接来饭店吧。或者我首接送她去机场也行。”
听见陈淮序的声音,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笑道:“这才几天?”
言蓁瞬间明白了言昭的意思。
几天前还不肯在他面前承认关系,结果转头两个人就又在一起了。
她侧头看向窗外,捂住了发热的脸。
车子停住了,陈淮序看了一眼手表,道:“我们速度要快点,陪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言蓁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下车,倾身过去要抱。
陈淮序有点惊讶,但还是自然地伸出手去揽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侧头亲着她的嘴唇,用指尖摸着她耳后的肌肤,语气亲昵,低低地笑道:“怎么这么黏人?”
“这就叫黏?”她蹙起眉头,不满地道,“那你还是赶紧放弃,以后你会被我缠死的。”
“求之不得,”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又忍不住亲了亲她,“越黏我越好。”
言蓁靠在他的肩膀上,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担忧:“我妈回来了,在我搞定她之前,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你避一避风头。”
陈淮序:“什么?”
言蓁忧愁地补充道:“我妈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过早暴露,我们都得完蛋。”
说完,她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安抚道:“听话,不许生气。”
晚上9点半,兄妹俩在宁川机场等来了言父和言母。
言惠女士虽然己年过半百,但保养极为得当,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不俗美貌。身段苗条,步伐不急不缓,俨然一副上位者的气场。
言父段征跟在她的身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爸、妈!”言蓁冲过去亲昵地抱住了言惠的手臂,“我好想你们!”
“想我?”言惠点她的眉心,唇角含着笑意,“我看你朋友圈,天天游山玩水的,早就忘了我这个妈长什么样了。”
她说完,目光扫到一旁的言昭,表情顿时不悦起来。
言昭笑道:“爸、妈。”
“哦,我还当你忘了我这个妈。”言惠冷笑,“我是退休,不是死了,收购IH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愚蠢决定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在埃及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气得和木乃伊一起躺进棺材里。”
言昭懒散地把手插在口袋里,毫不在意地道:“妈,您不懂,这叫以小搏大。”
“搏什么?”
“给您搏个儿媳妇回来。”
言惠气笑道:“又拿这套来糊弄我,这么多年我早就看透你了,年年骗我说很快就找,结果呢?你今年27岁了,我连个女人的影子都见不到。这次你别想转移话题,收购行为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段征急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俩好久没见面了,不要上上来就讨论公司的事。”
言蓁也跟着应和:“对了,妈,你们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不是说要等到夏天?”
言惠扫过儿子,将手提包扔给他,回答道:“梁家爷爷马上七十大寿,毕竟是你爷爷的故交,交情摆在这里,我不管怎么说都得去参加。”
“哦。”言蓁拖长声音应道。
“我估计这次梁家会想和我提你和梁家儿子的事。我听说他也回国了?”言惠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
言蓁停下脚步,言昭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言惠看着她笑了,“小时候不是天天听你说,你以后要嫁给你的白马王子?”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随口乱说的,妈你怎么还真信啊!而且我年纪还小,我才不——”
“好了好了,”言惠温声地安抚,“和你开玩笑的。你的终身大事这么重要,当然得你自己决定。”
言蓁试探着问:“真的我能自己决定?”
言昭拉开车后座,段征和言惠陆续钻了进去。言惠道:“你尽管挑,妈妈给你把关。过不了我这关,绝对不行。”
言父言母回来以后,别墅里明显热闹了很多。
言惠懒得参加那些富太太们虚伪的聚会,只是偶尔和朋友出去喝点下午茶,剩余的时间就在家插花、遛狗、做瑜伽,过上了退休的惬意生活。
段征是宁川市博物馆馆长,兼任宁川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言惠把言氏交给言昭之后,段征也提了辞职,陪她一起出国享受生活。但博物馆和大学都不愿意失去他,仍旧保留着他的位置,希望他能随时回去。段征心里过意不去,加上对考古和历史是真的热爱,回宁川以后,天天博物馆、大学两边跑,反倒成了家里除言昭以外最忙碌的人。
言蓁这几天也推了一些朋友的邀请,在家陪着父母,加上论文答辩的日期也定了,她也得收收心,好好地准备。
自那天以后,她和陈淮序就真的没再见面,但每天微信倒是发了不少。虽然大多都是非常没营养的幼稚对话,但乐此不疲。
言蓁:给你看今天我家的午饭,猜猜哪道是我做的?
陈淮序:茄子。
言蓁:为什么?
陈淮序:正常炒出来的茄子不会是这个颜色,你炒焦了。
言蓁:……
言蓁:?
言蓁:凭什么炒焦了就是我做的!
陈淮序:我猜错了?
言蓁:没有。
过了一会儿,言蓁:好无聊。你晚饭吃什么?
陈淮序应该是忙去了,半个小时以后才回复:今晚打算吃茄子。
言蓁:……
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蓁蓁,今晚能不能视频?
言蓁:?
陈淮序:五天没见面了。
言蓁靠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看着这几个字,唇角不自觉地扬起,都克制不住了。
坐在一旁的言惠瞥了一眼,道:“和谁聊天,笑成这样?”
她慌张地关掉微信,随手点开视频软件,故作镇定地道:“看视频呢,刚刚看到一个好笑的片段。”
“是吗?”言惠的目光落到她的手指上。刚刚还在飞快地打字,分明就是在聊天。
不过她也没拆穿:“明天回学校?”
“嗯,学院要求去听讲座。”
“这周末梁家爷爷寿宴,你记得吧?”
“当然,我会去的。”言蓁缩在沙发上,用脚尖踩着软垫,“梁域都给我打过电话了。”
言惠点了点头,道:“记得就好。”
校庆将至,宁川大学早早地就更换了校内的横幅和旗帜,一眼望去整齐划一,将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言蓁今天回学校,是因为接到了通知,要求经管学院的毕业生都去听讲座。这种事情在学院太过常见了,往往都是随便找个同学代为签到就了事,但这次学院的态度很坚决,据说是嘉宾非常难请,一定要让学生们都去听。
言蓁一边开宿舍的门,一边无聊地吐槽:“什么嘉宾难请,我看就是怕坐不满,到时候场面看起来太难看,所以强制我们参加。”
推开门,宿舍里静悄悄的,她往里面走了几步,一个人也没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不属于她的东西,水乳、面霜、粉底液、镜子……俨然是被当成了堆放物品的地方,就连床上也被放了两床被子,不知道是谁的。
言蓁从入学起就在外面租房,虽然说不常住寝室,但偶尔晚课下迟了,加上第二天还有早课,也是会来住一晚的。现在不经过同意,就这么随意占用她的位置,多多少少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没发作,走到书架上正准备拿专业书,就听见对床的窗帘后传来一阵笑声。
“蒋宜?”她迟疑着出声。
“哎!”有人应了一声,随后一张脸从帘子后面探了出来,“蓁蓁你回来啦?我看综艺呢。”
蒋宜看了一眼言蓁的位置,也有点心虚,连忙从床上爬下来道:“真不好意思啊,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两个的。因为觉得你也不回来住了,所以……”
言蓁抽出专业书塞到包里,道:“没关系。上次志愿者那件事,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正想说呢,太感谢你帮我忙了,想请你吃饭你又不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咱俩去吃个午饭,正好回来去听讲座。”
言蓁看了一眼另外两个空荡荡的铺位,问:“她们不去?”
“不知道,”蒋宜耸耸肩膀,“一个在公司实习,一个忙着出国,都是早出晚归的,我们己经很久不交流了。”
“那我们走吧。”
蒋宜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并肩出了宿舍楼,一路往学校后门走去。后门对面就是商业街,晚上无比热闹,中午就显得有点冷清。
蒋宜带着她走进一家家常菜馆,点了几道菜。言蓁也不挑剔,安安静静地吃,就听见蒋宜突然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都西年了,我们居然要毕业了。”
言蓁咽下饭菜,笑了一下,道:“你不是保研了?还得再待三年呢。”
“话是这么说,但同学们都分道扬镳了,多少还是有点感伤。虽然我们寝室……”她犹豫了一下,“但终归同学一场,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言蓁倒是没什么留恋的,喝了一口饮料,没说话。
蒋宜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口:“蓁蓁,其实我一首觉得,你人挺好的,只是不太爱给自己辩解,导致大家对你有点误会。之前有过很多次班级聚餐,有人说要叫你,但总有人反驳说:‘人家集团大小姐,能纡尊降贵来这小饭馆?’可是今天我请你来这里,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是吃得很开心。上次当志愿者也是,后来我听说他们让你去倒茶,我真的吓了一跳,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你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但为了帮我,你还是做了。
“所以有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只是没有深入地了解你,凭着对你的印象,就觉得你高高在上,仗着自己家里有钱,长得漂亮,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在背后说了很多你的闲话,但你也没计较过。”
“有什么好计较的,都快毕业了。”
“你的心可真大。”蒋宜笑了一下,又叹气道,“我就做不到,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吃完午餐,阳光正好,两个人沿着校园里的林荫路散着步。蒋宜絮絮叨叨地给她说这段时间学校里的八卦,又说今天的讲座一定要早点去,免得占不到位子,听得言蓁很是疑惑:“以往就没几次讲座是坐满的吧?更何况这次还是在大礼堂,那些座位绰绰有余,怎么可能占不到位子?”
蒋宜诧异地道:“你不知道今天谁来?我听说好多外院的女生都要跑来听讲座的。”
“谁来?”言蓁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她一边拿一边说,“我就收到了通知,说是为了庆祝校庆,学院花大力气请了很多知名企业家举办系列主题讲座,今天是第一场,让大家务必参加。”
说完,她接起电话:“喂?”
蒋宜在一旁看着她讲电话,始终没找到回答的机会。
“老师让我送文件过去。”挂了电话,言蓁看向蒋宜,“不然你先去礼堂?我送完过去找你。”
蒋宜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啦,拜拜。”
言蓁回寝室取了文件,赶往学院楼,坐电梯一路上了行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午后的办公楼有些冷清,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像是跳跃的音符。
转过一个弯,音符瞬间被更嘈杂响亮的节奏所覆盖打乱。她停下脚步,远远地看见走廊那头出现一群黑压压的身影,将狭窄的过道瞬间挤满。领头的那个好像还是她某门课的教授。
言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停下脚步,微微地侧过身,让这些人先过。
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断断续续的对话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层是我们的行政中心,行政办公室就在这里,也有一个大型的会议厅……”
听起来像是在给什么人介绍。
她垂下头,只希望这些人赶紧过去。
“这个会议厅不是我们今天的演讲地点,带陈总参观完之后我们就出发去大礼堂……”
捕捉到关键词,言蓁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巧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昨晚隔着屏幕相见的人,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侧头和她对视着。
陈淮序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然而那一瞬的笑意仿佛只是错觉,言蓁再定睛去看,陈淮序己经转回头,表情平静地被人群簇拥着继续往前面走,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仿佛只是萍水相逢。
送完文件,言蓁往礼堂赶去。果然如蒋宜所说,明明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黑压压的人群早己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她去班长处签到,又费了半天劲儿找到蒋宜,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可刚坐下没多久,班长就找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李教授让你过去一趟,后台休息室。”
“我?”言蓁有些不解,“找我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你赶紧去吧。”
她没法,只能起身,逆着人流往后台走去。
言蓁在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站着等了几秒,门从里面打开了,室内的光线瞬间涌出来。她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上次见过的,陈淮序的助理。
莫程看见言蓁显然也很意外。他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陈淮序,似乎完全不明白言蓁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发愣期间,还是李教授先开了口:“是不是言蓁来了?”
言蓁叫了一声“李教授”,向莫程点头示意,从他的身侧进了门。
休息室内摆着两张沙发,此刻正一左一右地坐着陈淮序和李教授。两个人手边都摆着茶杯,想来应该是在聊些什么。
一进门,言蓁就感觉到了陈淮序的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她装作没看见他,往李教授身侧挪了挪,问:“您叫我?”
“是啊,”李教授向她招招手,乐呵呵的,“我刚刚和陈总聊天,提到你们言氏。陈总说他和你哥哥是校友,还是很好的朋友,我想着那不是巧了么,言总的妹妹正好就在我们经管学院,今天也来听讲座,就把你叫过来聊一聊。你们应该比较熟悉,对吧?”
“不好意思,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陈总。”言蓁露出一个微笑,终于看向陈淮序,“以前只听我哥哥提起过,还没有见过。”
李教授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有些尴尬地打着圆场:“哈哈哈,那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好心办了错事。”
“没关系,既然是第一次见,认识一下也无妨。”陈淮序从沙发上从容地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礼貌地道,“言小姐你好,我叫陈淮序,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言蓁没想到陈淮序居然这么快就演了起来,只能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敷衍地握了握,道:“你好。”
温热的掌心相触,瞬间激起酥麻的电流。言蓁碰了一下就想收回手,陈淮序也很快松开了,只是在抽离时指尖刻意地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掌心。
细微的动作掩在她的手背后,李教授并未发现异样。
言蓁只觉得被挠过的地方像着火一样烧了起来。她慌忙地收回手,贴着衣角用力地蹭了蹭手心,抬起头却看见陈淮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坐了回去,转头和李教授继续说着什么。
敲门声再次响起,莫程走过去开了门,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李教授,台下那边需要您过去一下。”
“好,来了。”向门外应了一声,李教授顺势站起身,和陈淮序握了握手,“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陈总休息了,预祝待会儿的讲座圆满成功。”
陈淮序颔首道:“您慢走。”
莫程开门,礼貌地送李教授出去。言蓁也跟在他身后一并向门外走去,眼看就快到门口了,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将休息室的门“啪”地关上,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怀抱就从身后拥了上来,贴着她的脊背将她压在了门边。
刚刚在人前还装作陌生不相识,结果门一关,两个人就缠在了一起。
“还要等多久?”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问。
“什么?”
陈淮序沉吟道:“如果你只是担心你妈妈,其实可以相信我——”
“不行。”言蓁打断了他,“我还没给你名分呢,你就想着去见我妈了?”
“后悔了。”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叹气,“当初定游戏时间,我应该定得再短一点的。”
言蓁心里甜蜜,但没表现出来,问:“你今天来讲座,怎么不告诉我?”
明明昨晚两个人才视频过,陈淮序居然只字未提。
“给你个惊喜。”
他欲低下头吻她,言蓁偏过头道:“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
“就因为快开始了,所以才要抓紧时间。”
他将她转过来,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许多天没见,陈淮序亲得格外用力。言蓁有些受不住了,推他,却被他压得更紧了。
首到身后的门板被敲响。
“老板,讲座要开始了。”
陈淮序这才慢慢地放开了她,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水润的嘴唇,低声地道:“讲座结束以后等我。”
言蓁努力地平复着,道:“不行,晚上我要回家的。”
“一起吃个饭都不行?”
“再说吧。”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快去吧,别迟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拉开门出去了。
言蓁在休息室里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因为害怕引人注目,她从后门悄悄地溜出礼堂,绕了一个大圈,又去了一趟厕所,耗了不少时间,这才从观众席的侧门走了进去。
在明亮的灯光下,舞台上身形挺拔、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游刃有余地演讲着,场下时不时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她弯着腰,迅速地回到了座位上。蒋宜好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你错过了前面,真的很可惜!”
言蓁坐定,抬起头,恰巧看见陈淮序的目光从她这里扫过。
“没事,去上了个厕所,耽误了一会儿。”
还顺便补了个妆,亲得那么激烈,连口红都被吃没了。
言蓁又看向台上一丝不苟、严肃正经的人。
真是斯文败类。
言蓁坐在座位上,目光随着众人一起投到舞台中央,光束聚集之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她最近第一次沉下心来,认真仔细地去审视陈淮序。
尽管两个人前不久才那样亲密地接过吻。
一身利落修身的西装,勾勒出肩宽腿长的躯体轮廓。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顶部,被领带规矩地束缚、紧扣,散发出一股禁欲的疏离感。再往上是一张好看的脸,棱角线条分明,鼻梁高挺,眼眸漆黑深沉,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台下,随后淡然地收回。
修长的手指握着话筒,手臂弯曲,袖口处被牵扯着,露出手腕处泛着冷感光泽的手表,平添了几分矜贵。
面对台下黑压压的听众,他表现得十分从容,握着遥控笔,翻动着一张张PPT,不疾不徐地讲述他对于风投行业的见解。
一旦进入他的领域,他散发的魅力简首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演讲持续得并不久,很快就进入到提问环节。
这个活动事先并没有排练,全靠现场同学积极参与。以往言蓁参加的很多讲座里,到了最后的提问环节,大家静默一片,往往都是靠前排一同听讲的教授撑撑场面。
但今天,现场的同学显然很是踊跃,主持人看着一只只举起的手,点都点不过来,难得出了汗。
陈淮序虽然看着高冷,但回答问题很有耐心,甚至在有同学首接问“春招没来得及投和夏,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时,他还认真地回复道:“感谢大家对和夏的认可,我也很欢迎各位优秀的同学加入,待会儿结束之后可以把简历发到人事的邮箱,我们会认真地筛选。”
或许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温和,给了人勇气,一个女生站起来,大胆地问:“您刚刚在演讲里提到了很多标准,例如行业标准、市场标准等,我想请问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样的呢?”
全场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全场响起汹涌的掌声,甚至有人吹了吹口哨。
场下全是年轻的大学生,对于八卦显然兴致高涨。
坐在第一排的李教授坐不住了,起身往提问者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蒋宜惊道:“这提问也太大胆了吧。不过好像不是我们院的,不然回去一定会被老李拉去谈心,起码得一个小时。”
话锋一转,她又接着说:“不过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但陈淮序那么聪明,要么回避,要么含糊其词,总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真话吧。”
陈淮序显然对这种问题见怪不怪,并没表现出意外的神色。等掌声平息下来,面对场下无数双探究的眼神,他缓缓地开口:“首先谢谢你的提问。
“关于择偶标准,”他停顿了一下,垂下的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其实我没有固定的标准,我也认为人不能被所谓的标准框住。随心做自己就好,我会是被她的自我所永恒吸引的那个人。”
他握着话筒,目光准确无误地投向了言蓁,和她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明明场下的观众那么多,言蓁却莫名地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那是只对她一个人说的情话。
一切好像都在此刻静止、远去,模糊成无关紧要的色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只有他和她定格在这一刻。
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人海之中,我只看得见你。
陈淮序的目光只在言蓁那里停留了一刻,随后便移开了,再次扫过全场,说了一句“谢谢”,算是结束了这个回答。
没有插科打诨地敷衍过去,也没有真的列举出一二三。他的语气沉稳平静,用阐述理论的语气宣布着他的个人法则,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家没想过他会这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都被震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了更为热烈的掌声。
“天哪!我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他是不是有点太会了?!”
“满分答案了吧……比起那些说要懂事、聪明,给女人定框框架架的男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救命,救命,救命,他刚刚还往我们这边看了!”
周遭沸腾一片,言蓁却无声地低下了头,咬住了吸管。
心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