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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忧眼睁睁的看着方染玉被劈作两半,绿植扑了过去,她跳下棺椁,一把抓住绿植,“不要过去!那套弓箭有问题!”
绿植不知怎地对这个可恶的秀才竟然心软了,眼泪“哗”的就掉了下来,“鬼秀才……”
“咳咳咳,简直是凶灵!差点就被害惨了!”
方染玉从孟忧背后的破布包里传来声音,“老子要修养一阵了,你要的灵就在那里,想个法子取下来就是了。”
孟忧松了一口气,与绿植对视了一眼,把破布包取了下来,递给了绿植,“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将那弓箭给取下来。”
“若是你也被……”
“无妨,蓝枳的灵应当不会对我有恶意的。”
孟忧试探性的运起浮生剑,试图靠近那弓箭,还未近得半尺就被一道无形的力给弹开了。
“看来那灵生前定是极倔的,”孟忧拍了拍身上的灰,“若想将它取下来,怕是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绿植犯了愁,“可是该如何智取呢?天就快亮了,我们少一天就少了一线生机。”
孟忧认真打量起这个墓室来,整个墓室未有半分骸骨,那棺椁能悬浮起来,自然靠的不只是周围的剑灵,能将整个千坟谷的地底都运用遁甲之术连起来,叫人怎么也逃不过要来墓室走一遭,上头还有一层金银珠宝可迷惑了盗墓贼的眼,让那些盗墓贼不来打扰,而这洞口与洞口之间相对的位置虽然看似错乱,却是按照奇门异数排了一个死局。
她们三个算是个异数,才能在第一次的时候能逃到外面去,可是这第二次再入古墓,可就真的被困住了。术法耗了大半,若想再出去,恐怕就要等上个多日,可这墓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还有一群蛇蝎和机关,棺椁内躺着的那位,一定不简单!
既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那么进来了就理应拜访一下了。
孟忧下了决心,借着四周岩壁的力道,再一次跳上了棺椁。
围在棺椁周围的剑灵却像是被触怒了,万剑齐发,直直向孟忧刺来。
经过方才烧蛇的一战,绿植这等小仙自然也剩不得太多法术了,她捧着布包在地上干着急,“孟子卿,你可千万小心啊!”
咦?那是什么?
绿植转头就看到了一块不同于其他岩壁上的石头,呈红色,在岩壁的一角,不是很明显,却很显突兀。
她将手覆上去,石头表面光滑,通体冰凉,与其他的石头并无异样,可她再往下一按,整个墓室便开始山摇地动起来。
棺椁“轰隆隆”的往下落,那些剑灵开始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叮叮当当”与岩壁相撞击。
孟忧乘势而上,一剑劈上这棺椁,棺椁采用了上好的紫檀木,包了一层灵气,浮生的剑气将最外层的灵气给劈散了,剑身落下,“咔”的砍在了棺椁上。
若是寻常的木头早给劈开了,毕竟这是有灵气的紫檀木,浮生剑也只砍得一个小口。
棺椁的周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小字,看上去倒像是一些符咒。
绿植松了手,那红色的石头掉了下来,紧接着整个墓室都开始坍塌。
“快走啊!墓室要塌了!”
孟忧则是呆呆的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这种异族文字,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还愣着作甚?!”
绿植火急火燎的过去拽孟忧,“现在顾不得其他了,快走!”
“不!我不能弃他人与水火而不顾!”
“那走尸又死不了,放在这里难不成还会化成灰了?若是我们再不出去,我们就会被葬在这里了!孟子卿,你想清楚了,千坟谷不比寻常墓地,这里的邪气可以连神仙也能一并吞噬了,更别提我们几个小喽啰了!”
孟忧将绿植一推,“你们先去找神撵,我随后就来!”
“不可以,你若是舍在这里了,我们也出不去!君悦会把我们活活碾成粉!”
君悦,君悦,又是君悦,她的徒弟当真是个好徒弟,将她身边都插满了眼线!
“他若是真关心我,那为何要避着我?!”
孟忧的心里乱糟糟的,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满是委屈。
他们名为师徒,她的徒弟却总是在暗中保护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没有什么能办得好的,总是搅乱她的心思,让她想寻他却又不知去哪里寻?以何种理由去寻?
“快走!邪气出来了!你不许再想别的了,听到没有?!这些东西能魅人心智,会将你逼得走火入魔的!”
绿植说的话,孟忧半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里模糊不清的两张脸竟慢慢重合到了一处,那个幻境里的晔夕同她白白捡的徒弟君悦,不正是长得分毫不差,同样的身姿,一样的明媚如光。
“当心!”
绿植猛地扑开傻站着的孟忧,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绿植的身上,布包里的罐子应声落下,被砸了个稀碎。
“噗”绿植喷出一口血来,流着眼泪,慌忙的去够着身子拾那些碎了一地的陶片,“鬼秀才,鬼秀才,你快出来啊!”
孟忧倾尽全力的去搬那块巨石,巨石丝毫不动,“绿植!绿植!”
“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是真正的神仙,不会死的!”
“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的。”
孟忧用力的推着那巨石,“你不是说过神仙也难逃吗?既是如此,那我就更不可能丢下你了!”
“鬼秀才出来了吗?”
孟忧这才看向地上碎了的罐子,绿植将一片陶片攥得死死的,却未见方染玉的半点踪迹。
君悦不是说过,若是想将鬼话书生放走,只需打破那罐子即可吗?那为何罐子碎了,却不见方染玉的半分踪影?莫非,他得了自由便逃了?
不会的,方染玉这厮,得了自由应当是第一时间出来炫耀一番的,怎会肯如此悄无声息的溜走呢?
“你别急,我先救你出来。”
孟忧将全身所剩无几的灵力再次聚到了一块儿,用力一推,巨石弹开。
她也耗尽灵力,吐出一大口血来,血花飞溅,落在了不远处的弓箭上,弓箭金光一闪,缩成了小拇指般大小的一个圆筒。
墓室顶层塌陷下来,跟着掉落下一个人影来。
绿植握着陶片,伏在地上,半晌也难起来,孟忧跌跌撞撞用力去扶她,只觉得头重脚轻,两人踉跄寸步难移。一个身影二话不说接过绿植往肩头一扛,拉起孟忧就快步往墓室的通道里钻。
“蓝枳!你的灵还在里头呢,我们还不能走!”
蓝枳用冰眸一扫,说不出的慑人,“方才已经带上了。”
“啊?”孟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蓝枳往另一个肩头一甩,一并扛了起来。
“蓝枳!你放我下去!”
“闭嘴!”
晒了月光的蓝枳似乎恢复了生前的威严,不愿多说一句话,迈开长腿就往通道里钻。
孟忧只觉得全身的血好像都要被聚到了脑子里,这么倒挂在蓝枳的肩上,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侧过头去看看受伤了的绿植。
她也没有好到哪里,脸色一片寡绿,神色戚戚,泪痕还未干。
蓝枳将她们粗鲁的扔在神撵上,自己也坐了上去,口中不知念了些什么咒语,神撵渐渐开始泛起紫光来。
绿植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对着蓝枳一阵拳打脚踢,“停下!快停下!鬼秀才还没上来呢!”
蓝枳依旧面无表情的念着咒语,孟忧拉住绿植,“绿植,安静下来!方秀才出去了,他肯定出去了!往日就数他的鬼主意最多,罐子摔了,他与我就再无羁绊,所以他一定是得了自由就出去了!”
绿植止住了哭闹,吸着鼻涕,“真的吗?”
孟忧正想点头,却听得一声轻啐,“呸!亏得老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就这么说老子!老子有那么不讲义气的吗?!”
孟忧略显尴尬,但还是惊喜过大。
躺在绿植手里的陶片幻化出一缕淡淡的幽魂来,只隐约有一个身形,一团模糊,“君悦那小子真是鬼得很!老子还以为碎了罐子终于可以脱身了,谁知差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真他娘的狡诈!这个龟儿子的,差点害得爷爷真回不来了!莫要让老子再遇上他,若是遇上了定要煮了他……”
幻化为青烟的方染玉,孟忧也拿他没折了,只能暗自记下他的这笔账,寻个机会再慢慢处置。
在一片华光的笼罩之下,风驰电掣,雷声阵阵,风沙漫天。
孟忧再看清周围时,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天边弯月,银光荡漾,月落清辉,层层星光撒在远处的一座宫殿里,如幻境一般美妙不可多得。
孟忧看着那牌匾上面刚劲有力熟悉的字,元迦仙府。
孟忧本是不想再与他们有瓜葛了,以为自己会放下,可当她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她仰头望天,叹了一口气,“呵,被抛弃真的不好受啊。”
蓝枳笨拙的用袖子给孟忧擦眼泪,绿植则是虚弱的出声,“你怎么哭了?”
孟忧轻轻推开蓝枳的手,将眼泪抹干,粲然一笑,“沙子迷了眼睛,不要紧儿的,咱们进去吧。”
绿植眉头皱巴巴的,握着那陶片,说道:“鬼有鬼规,仙有仙法。我们只能在此处等你了,仙府容不得鬼物。”
孟忧看了一眼,也不见责怪,“那就委屈你们在此处休息吧,等我找到花了就出来了,蓝枳,你留在这里,保护好她们,我去去就回。”
蓝枳还想跟着再走几步,却被孟忧一眼瞪过来,止住了脚步。
仙府果然当之无愧为仙府,整片仙气缭绕,外观看似寻常,内里却仿佛广袤无垠,各式各样的山水连着城屿,两岸的山峰变化成各种有趣的姿态:有时好像飘洒的仙女,有时好像持杖的老翁,有时好像献桃的猿猴,有时好像脱缰的野马。
孟忧才踏进府门就让两个小厮拦住了去路。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元迦仙府?!”
“两位仙者误会了,贫道不是什么妖孽,小道有事相求,还请两位仙者帮忙通报仙子一声,就说是……是一位故人想求见仙子。”
孟忧将姿态放到最低,却不想直接被回绝了,那两个小厮厌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破烂道士,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生了个女相,真当他们眼瞎吗?一个女道士,只会坏了仙府的风水,还是快快赶出去的好,免得叫流迦仙子碰见了心烦。
“诶?两位仙者,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呐!我不是要饭的!我真的有事相求,有要紧事要找流迦仙子!”
“哼,就凭你?也配直言仙子的名讳?!”
小厮随便使了个仙法就将孟忧弹飞到门外,孟忧勉强以剑撑地,才稳住了身形。
眼看仙门就要掩上,身上的仙法也已经失了,孟忧只得用力一拼了。
她抱着浮生剑,直冲冲的往仙门上撞去,口中大喊,“流迦!流迦!你可还记得凌虚幻境?你可还记得孟子卿?流迦!你出来啊!”
“真是胆大包天了!你就不怕被雷劈吗?!快快快,赶紧处理了,若是惊扰了仙子与仙君,咱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流迦!你们放开我!流迦!我是孟子卿!放我进去!”
孟忧大声喊着,任凭两个小厮怎么推搡也不退缩半步。
许久,自仙府内走出一个容貌端正的小仙娥,那仙娥周身围了云彩,霞光满面,却是板着一张脸,训斥道:“都是做什么吃的?!守个门儿都守不好!仙子方才被吵醒了,命我过来看看,你们都是不想在这呆了么?!不过一个疯子,将嘴堵上,扔得远远的不就好了吗?还要我来教你们两个吗?!”
“青望姑娘恕罪!我们这就将她丢得远远的!”
孟忧借机推开两个小厮,扑过去紧紧抱着那仙娥不放,大喊道:“救命啊!神仙要杀人啦!救命啊!”
孟忧常年以拾破烂为生,免不了与那些同行混混打上一架,自然力气惊人,抓住仙娥就不放,还一个劲儿的朝仙府里大喊着救命。
“怎么回事?”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孟忧略显悔恨的重重闭了下眼睛,完了,真是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