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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馥!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想摔死我,借以遮掩你们的丑事吗?”孙仁心原本漂亮的脸被怒气染得完全失了风仪,只怒瞪着秦晚馥和姚沉欢,恨不能把她们吃了。
“就是想摔死你,怎么样?”想到阿凝的画被她盗用,她心里就不住地恶心,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转身去扶姚沉欢,姚沉欢却没理会她,自己起身去扶孙仁心。秦晚馥简直懵了,“姚姐姐你……”
“馥儿,别闹!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管了。”姚沉欢被孙仁心一把推开,心里也生出几分恼火来。
如今可好,辱也受了,却白受了。
秦晚馥刚因为阿凝的隐瞒而郁闷了一场,这会儿姚沉欢又指责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一番赤诚之心都白白浪费了,委屈地也红了眼睛,“我怎么闹了?我可是在帮你,怎么就是闹了?”
姚沉欢皱眉,沉默不语。
孙仁心在地上□□着,这样好的机会,此时就算只有一分疼,也要叫唤出十分的。很快,明心院几个值守的丫头赶了过来,她们只见地上的孙仁心秀眉紧蹙,一副疼痛难忍起不来身的模样。上好的织锦丝缎蜀绣衣裳蹭在地上,发髻的玲珑白玉簪斜斜落在鬓边,双眸含水,更添几分西子捧心的娇柔美。
几个丫头认得这是孙相府里的孙姑娘,立刻出去唤人。
姚沉欢让绿荷去拦住她们,可明心院的丫头是朱明决派来的,绿荷哪儿能拦得住?
秦晚馥看见她这可怜模样就更来气儿,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到孙仁心身上,“装出一副可怜相给谁看?”
姚沉欢急得不行,把秦晚馥拖到身后,“孙仁心,方才的礼我也拜过了,你把那东西还给我。”
孙仁心冷笑道:“你还想拿回去你的罪证?简直笑掉大牙!我今日不让你身败名裂,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时,孙府的丫头们也赶过来了。
“扶我去锦花台见朱大人,现在就去!我有要事要向他禀报!”
孙府的丫头多,一行人围着孙仁心里外三圈,朝外头走去。
望着孙府人的背影,姚沉欢浑身发软,秦晚馥一把捞住她,“你怎么了?做什么这么怕她?”
一旁的绿荷吓得也直抹眼泪,哽咽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同秦晚馥说了。
秦晚馥是知道赵玠对姚沉欢的纠缠的。她这会儿明白过来,也深恨自己莽撞,对一脸死灰的姚沉欢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姚姐姐,你是上京第一美人,我不许她给你泼脏水!”说着,她小跑着去追孙府的人。
孙仁心一行人走得倒快。这会儿朱大人正准备宣布今日比赛结束,就听见孙仁心的声音:“大人!我有要事禀告大人!”
这孙姑娘闯锦花台是闯上瘾了吧。朱大人不禁皱了皱眉,“孙姑娘又有什么事?”
“等等!”随后赶来的秦晚馥气喘吁吁的,抢先对朱大人道:“一点小事而已,是孙姐姐误会了。无须惊动您的!”
朱大人一脸莫名。
秦晚馥转身扶着孙仁心,“孙姐姐,咱们还是私下里说吧!”
孙仁心一把推开她,“谁跟你私下说?”她又提高嗓门喊道:“朱大人,方才在后院,我看见姚……”
“孙仁心!”秦晚馥厉声打断她。
周边观赏楼的各门各府,台下看热闹的百姓,看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好奇地驻足观望,朱明决简直烦不胜烦,“两位姑娘若有什么事儿,晚些再说吧。待本官先把此间事情结束再说。”
“不行,”孙仁心瞪了秦晚馥一眼,心道今日你不让我说我偏说!
秦晚馥看到孙仁心的意图,顿了顿,声音特意放得大些,朝朱大人道,“昨日孙姑娘的那副九峰雪霁图乃是剽窃而来,原作者是荣府的六姑娘,而不是这个欺名盗世之徒!”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穿透力强,这会儿场中许多人都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一片哗然。
孙仁心脸色骤然惨白。
朱明决一下愣住,“这……”
还不待孙仁心辩解,秦晚馥又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大家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东临侯府的人。荣府许多人都早早就看过这副画,后来遗失了。原来是孙姑娘心怀不轨偷了去,恬不知耻地作为己用!”
“你……我让你胡说!”孙仁心简直要疯了,不管不顾得扑过去想要抓秦晚馥。
场面一下子乱起来。大家何曾见过大家闺秀打架的情形?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热闹。
这边祈王所在的观赏台,赵玹声音一下子吊得老高,“什么?你再说一遍,那画是谁画的?!”
那侍卫重复一遍道:“是荣府的六姑娘。”
“荣府?哪个荣府?”赵玹乐傻了,明知故问。
那侍卫道:“上京城里的荣府,大约只有东临侯府吧!”
“哈哈!”赵玹笑着想去找阿凝,转念一想,又推开门进去,朝犹自安静坐在案几前仿佛一块雪中玉的赵琰道:“四哥,你听见了没?原来这宝贝画是我的阿凝画的!嘿嘿!我的阿凝真厉害!真厉害!”
赵琰瞧了他一眼,“你的?”
赵玹一愣,不好意思道:“反正迟早是我的!四哥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阿凝去!”
说着,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只不过赵玹却扑了个空。荣宛和阿凝今日提早离开了云山书院。
下午的女工比试没什么观赏性,荣宛便邀阿凝去方鉴楼。阿凝其实没什么兴趣,因她见识过小阁楼的珍藏后,现在寻常奇书根本勾不起她的兴趣。不过闲在这里也是闷,还不如换个地方透透气,便点头答应了。
姜氏让丫头连带着好些护卫都跟着,并嘱咐定要早些回来。
云山书院外头的各式马车大片大片的,把路都堵住了。马夫三三两两地在阴凉处歇息。“咱们府里的马车怎么不在了?”阿凝惊讶道。荣宛拉着她朝另一边走去,“今日好几位王爷都来了,咱们府里的马车挪到别处了。”阿凝点点头,果然在不远处的墙边下看到自己的马车。
今日出门时两人是分乘两个马车的。这会儿荣宛见阿凝独自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她忽然拉住她,笑道:“六妹妹,咱们坐一个马车就行了吧,省了许多麻烦。”
阿凝愣了下,尚有些犹豫。
荣宛又劝道:“你看你都同馥儿同吃同睡。馥儿尚且如此,咱们一个府里的姐妹,何至于这样生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阿凝只得点了头,“听四姐姐的就是。”
“去方鉴楼。”荣宛朝外面吩咐道。
马车开始走动后,荣宛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方才比赛时的各色绣品来,阿凝听着听着便觉得这位姐姐在针线上的造诣也很好,各色刺绣都能娓娓述来,颇令人钦佩。连她都不上锦花台比试女工,想必这几位得了名次的,手艺更为惊人。
正思索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凝诧异地往外看,这一看吓得瞪大了双眼。
外面原本跟着的丫头护卫都莫名其妙没了人影儿!马车就停在一条从未到过的僻静巷子里,马夫也不见了。
“怎么了?”荣宛探出头去时,只见周边高高的围墙上忽然跳进来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拿着刀,朝她们俩冲过来。
刀光袭来时,阿凝还来不及躲,荣宛就扑过去挡在她面前,肩膀上挨了一下。
她□□一声倒在一边,另一只手捂住肩,有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
“四姐姐!”阿凝唤了一声,将她扶了起来,尽量让自己不看那鲜血。
可这次的黑衣人明显比上次有效率多了,丝毫不给阿凝拖延的机会,两个人冲上去一人剥开荣宛,另一个人便将一只黑色麻袋朝阿凝的头上套进去。
“阿凝!阿凝!”荣宛被推得歪倒在地,脸色惨白,额角因为剧痛很快泛起一层汗珠。
黑衣人带着阿凝很快消失不见。
“啪”的一声,姜氏手里的茶碗已经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她站起身,“你们不是一直跟着嘛!怎么会出这种事?”
锦环跪在地上,双眼都哭肿了,“奴婢们原本走得好好的,待转过浮云街时似乎闻到什么香味儿,还没来得及屏息就都晕过去了,等我们醒过来寻到四姑娘时,六姑娘已经不见了!”
“浮云街?”姜氏一愣。从锦花台到方鉴楼,浮云街是必经之路,偏生它还是条僻静狭窄的街道,的确是下手的好地点。
赵玹赶来时正碰见姜氏要走,知道此事后也是心急火燎的,“舅母,我这就派人去寻阿凝!”
景元三十六年的锦花台就这样结束了。后来大半年的时间里,整个上京城上至公侯王府下至平头百姓,都时不时议论起那个欺世盗名的孙仁心,以及那位从未露过面的荣六姑娘。
东临侯府、平王府以及靖北王府,尽管三府出动,仍没找到人。
待阿凝再回荣府,已是大雪纷飞腊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