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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尚温春抓了华祭司的侍从,被太后从严处置,府上的男子统统被释放,尚温春戴罪潜逃,然太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只是对她不管不顾,由她自生自灭逆。
众人听闻一阵唏嘘,尚温春能如此猖狂,自然是得到了太后的庇护,只是这一次竟然亲自处理她,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听说是因为郡主的把柄落在其他人手中。”
“月国使者的侍从,她偏偏抓上了这个,不就是得罪月国吗?”
“是啊,虽说我们雪国强大,但也应该和他国搞好关系。”
“......”
雪国皇宫里,太后斜倚在矮榻上,毛皮披在肩头更显华贵,双眸睨着地上跪着的男子,轻笑道:“华祭司,伤未好怎么就想离开了?”
这男子,方才正想偷偷离开皇宫,却被她抓了回来。
华初面无表情,以往还带着一星亮光,此刻已经全然熄灭,只剩无尽的幽黑。
“太后睿智过人,统治了多年的雪国,又怎会不知微臣的意思。”声音中带有几分悲怆和孤寂,独独没有谄媚。
他带伤逃离,不过是想活下去茶。
如果回到了月国,别说要对付皇上的敌意,还要想办法靠近雪国,若是能逃出皇宫,躲在雪国生存,也许还有一丝报复的希望。
太后挑眉,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深深地打量着他的五官,良久,才开口道:“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月国皇上势必除去你?”
华初沉默半晌,道:“不信任了,自然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的平静的语气彷佛说的不是自己,太后看他的眼神深了几分,忽而笑着用五指抚上他的脸颊:“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也能帮你活下来,只是你这张脸......恐怕就要不得了。”
华初听后眼眸微闪,坚定道:“容貌只是虚浮的,没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太后满意地点头,“那么,从今以后,你便叫小初子吧。”
他心一颤,这样的称呼代表着什么......
双眸紧闭,他终是匍匐在地:“奴才谢太后娘娘!”
“去净身吧。”
*
夜暮沉站在窗前,仰望是夜空,目光涣散。
雪国......
他竟来到了雪国。
四大国,他和丘国有交易,也想过和源国联手,唯独没有想过雪国,不是因为青烟是姬氏的人,而是......
琴,在雪国。
他很累很困,却无法安心地在这个国家睡着,一闭眼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往事,自己宠在手心的人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星眸转深,他回头看向在床上陷入昏睡的青烟,踱步到她身侧,若不是她需要静养,他恨不得立刻离开。
青烟醒来的时候,就撞上了夜暮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双眸,双唇苍白,黑眼圈加重,眼眸带着血丝,青烟此刻才发现,他竟是这般的憔悴!
惊得连忙坐了起来,腹部蓦然一痛,她倒吸一口气,低头,发现被子里面没有穿任何的衣服,而当时被乐才崔刺伤的伤口,已经被绷带处理好。
“暮......”微张唇,却发现沙哑得无法启唇,眼前多出了一杯水,青烟迫不及待地喝下,这才看向夜暮沉,他的双眸不再冰冷,嘴角翘起细微的弧度,只是更显虚弱。
“你怎么了?”
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蛋,心痛不已。
夜暮沉按住她的手背,阖上了双眸,轻声道:“本王困了。”
“为何不睡?”她蹙眉,伸出另一只手揉按着他眼睛四周。
“因为没了你这个暖炉。”他眼中闪过戏虐,青烟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然而他已松开她的手取过挂在一旁的斗篷,“走吧,回国。”
青烟一怔,总觉得他比她更迫不及待地离开。
想询问华初的消息,却担忧夜暮沉生气,多次张嘴只好闭上,最后还是打算告诉她乐才崔的事情,当手探入怀中,脸色大惊。
夜暮沉回头看向突然顿步的她,挑眉不语。
“不见了。”她惊慌地转身跑向客栈,手腕一紧,被夜暮沉拉住。
“是这个?”他这才抽出一封信,脸上却不欢喜。
青烟松了一口气,低嗔:“怎么不告诉我。”
下巴一痛,他修长的食指紧紧捏住她,眸光阴暗,“你就不怕本王回国?”
她没有向他解释,难道就这么笃定他会救她吗?当时若是晚一步,她就彻底消失在世上了,此刻想来,依旧有些心慌。
于是神情愈发的冷冽,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怕。”青烟坦然地勾唇,握紧他的手,低眸,“但时间紧迫,我已经没时间和你说了,而且我不愿欠华初的恩情,你不救我只好......”
“本王不听他的名字。”夜暮沉揽住她的肩头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不去拉扯到她腹部的伤。
青烟轻笑,仰头,闪着明亮的双眸,“好。”
说起来,这件事多亏了沈玉。
她回眸,看向发生了众多危险的雪国,低叹一声,转身,和夜暮沉上了船。
“夫人。”李翱已经在船上等候了,瞄了眼夜暮沉,道,“主子多日未闭眼,劳烦夫人了。”
青烟一怔,苦涩一笑:“好。”
船上,李翱坐在最后,青烟和夜暮沉坐中央,她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笑道:“暮沉,来。”
夜暮沉依靠在船上,揶揄地觑着她,直到青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线,才罢休,动身,将头枕在她腿上。
很软,很舒服。
这一刻,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一般,鼻尖只有青烟的气息。
海波泛起阵阵涟漪,太阳透过云层散发出稀疏的薄光,李翱难得轻笑地坐在一侧,为里面的两个人守候着。
偶尔偷瞥,发现主子的发带被青烟扯落,一袭长发随意飘散,他向来含笑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疲倦,安心地躺在夫人的双腿间,夫人的手指揉进他的发丝里,神情温和。
李翱多希望,这船就这样,一直开下去。
只是,路都有走到尽头的一日,船停,梦醒。
回到了益州,三人先回到于大人的府上,梁俊、白影黑影已经在等候。
“主子、夫人!”白影眼中明显有些急切,她们两个没有跟去雪国,已经担心了很久了。
青烟对白影的态度倍感欣慰,起码她还会关心自己不是吗?
她听李翱的汇报,才知道舒凡儿也来到了益州,而她之所以会去到雪国,也是因为舒凡儿搞的鬼。
在夜暮沉为她堆雪人的那一天,舒凡儿派人送她去见华初,就是想看看青烟和华初究竟是不是一伙的,舒凡儿偷听到那晚两人的对话,就将计就计,故意让青烟得到佛玉去换下酒杯,最后还在两人上船后,暗中松开了绳子。
也许舒凡儿来益州只是为了帮夜季渊除去华初,却意外地拉上了自己憎恨的青烟。
想起这一系列事情,青烟不禁有些心寒,杨景天死了,郡主对她的恨意恐怕是有增不减。
“为什么她这么快被放出来。”青烟担忧地蹙眉。
“没了杨景天,她的心更加坚定地站在皇上那边,皇上怎么可能不用。”夜暮沉冷冷地勾唇,“当初关入大牢,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什么时候放人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夜暮沉瞧了瞧梁俊,突然问道:“当初说统领所有土匪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梁俊一怔,有些苦恼地低下头,终是坚定地喊道:“有!”
“好,最后一件事,如果你手中重新掌握兵权,要他们随时听令本王,你能做到?”
梁俊惊诧万分,先不说要他们听令谁的,就重新掌握兵权这个......根本就不可能啊。
然而他还是认真地低头沉思,如果要达到夜王的要求,就要自己在军队中威望极大,他未做过将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他还未思考完,耳边再次传来夜王低醇的嗓音:“若你能做到,乐才崔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如此自信的话,青烟不禁想起他和鲁奇胜谈条件的那日,他也说了类似的话:若是鲁尚书答应,杨将军的兵一个不漏地落入你手中。
青烟知道,他在逐渐布置自己在月国的势力!
梁俊这次惊骇得双眼瞠大,似乎听见天大的谎言,可是这话出现在夜王口中,总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
短短几日,乐才崔的位置就拱手相让了吗?
“能!”他双眸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整个人都精神抖数。
只是梁俊没想到,这件事就在几日后,很快地实现了。
梁俊和土匪的兄弟们交代一些事情后,跟着夜暮沉上了马车,准备去皇宫。
青烟瞧着窗外的景物,思绪有些飘远,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
胸口一痛,她敛眉,咬牙忍住突然传来的痛苦,只当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沿途经过一片湖泊,波光粼粼,几只小舟摆在边缘,水中央飘荡着数朵净洁的荷花,青烟只觉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忽而扯住夜暮沉的衣袖,询问:“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她不想这么快又去应对夜季渊,既然有时间,就好好放松一下。
梁俊盯着青烟攥住夜暮沉衣袖的手指,不禁沿着她的手看向她的五官,这个女子,在自己的恐吓下依旧不慌不乱,帮他救了伙伴,还从乐将军手中救了自己一命。
也只有这样出众的女子,才配得上夜王吧。
看来夜王不喜女子的传闻,果然是假的。
他轻轻地扯唇,然而下一刻嘴角蓦然僵住,因为对面的男子向他投来刺人的目光,刮得梁俊立刻低头不再看青烟。
“好。”夜暮沉移开目光,顺着青烟的牵引下了马车,来到了湖泊旁。
“主子......”李翱似乎有些担忧,欲言又止,却被夜暮沉一个眼神剜了回去。
夜暮沉瞥了眼边缘的小舟,轻笑:“还没坐够?”
青烟知道他说什么,去雪国一趟,她已经坐了几次的船,只是现在是看见了那些美丽的荷花,忍不住再次乘舟。
两人上了船,青烟满脸幸福地依靠在他身边,感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忽而下巴被抬起,夜暮沉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的舌头在她唇上打圈,描绘着她的形状。
一阵酥麻,青烟迷离了双眼,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在车里偷看的两人瞧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别开脸,轻咳起来。
不一会儿,青烟已经脸色涨红,深喘着气瘫在他怀中。
片刻后,她伸出食指,轻拨冰凉的水面,刚触及,手腕就被握紧,收了回来,紧接着食指被紧紧包围在掌心中。
青烟诧然,瞧着夜暮沉,只见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腹部,眼中尽是心痛。
她心中一暖,笑道:“不必自责,只是......”
“只是什么?”他睫毛微闪。
“只是,青烟永远不离开深府。”她声音清脆,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她始终是在意的,在意他说出那句“若是你出了这门,就别想再进深府”,即使知道他是一时生气才会这样,可是她......
夜暮沉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如同夜间的弯月耀人,双眸掠过她的身子,看向中央的荷花,“本王考虑考虑。”
即使你离开,本王也不会允许。
“还要考虑!”青烟粉拳砸向他的胸膛,扯动了她的伤口,夜暮沉立即禁锢住她的身子,眼中含笑,温柔似水。
然而两人都没有料到,即使没了三年之约,青烟也终是离开了深府。
骤然,夜暮沉脸色痛苦地拧成一团,剧烈地咳嗽起来,竟吐出了鲜血!
青烟震惊地扶着他,急切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一切都好的,怎么就......
她连忙将小舟回到原处,带着他回到车上,李翱脸色大变,立刻上前帮忙,“主子,你的内力开始反噬了吗?”
反噬?
青烟这才想起夜暮沉的功力还在恢复中,却在对付乐才崔的时候用尽了全力,现在......
难怪李翱在夜暮沉下车的时候欲言又止,夜暮沉也知道自己情况的吧,她应该早些察觉才对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青烟心如焚火,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夜暮沉双眸柔和,窒满了一腔柔情,只一眼,青烟就懂了。
只因为她说,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青烟心头是又暖又痛,百感交集地紧紧挽住他的手臂,思绪飞快旋转,是改道找一间客栈落地呢,还是继续走,可是无论是回皇宫还是深府,都需要几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了,只是这里没有寒潭......
“怎么办?”她焦灼地瞧着夜暮沉,彷佛受伤的人是她,“需要回深府吗?还是找另外一处寒潭。”
“安,本王没事。”他轻喃着,看向李翱和梁俊,“你们两个助我稳住功力,现在回深府。”
本以为能熬到几日后,没想到......
这段时间,李翱梁俊、白影黑影轮流为夜暮沉渡内力,直到回到深府,夜暮沉立即进入了地下室。
好久不见的李管家恭敬地出现在青烟面前,脸上竟没有恨意。
若是从前,李管家定是最痛恨她又给夜暮沉带来伤害的人。
“夫人,可否借步说话?”
两人来到院子里,青烟凝视着他微驼的背影,才发觉他真的是老了,不禁询问:“李管家跟随暮沉多久了?”
李管家愣了愣,道:“一生。”
似乎不愿多说,他转移了话题,“我知道王爷这样不全是你的问题,从前是我错怪你了。”
青烟没想到他会道歉,双眸几分惊讶,几分喜悦。
“等你和王爷处理好最近的事情后,希望你能参加他的宴席。”李管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请帖,“他是王爷的恩师,多次邀请王爷相聚,他却觉得自己现在失势,没了面子,始终不愿和恩师相见,现在恩师对王爷的怨恨极大,我想是夫人的话,应该有办法解开两人的矛盾。”
青烟没想到还有这般的故事,接过请帖一看,是一个叫毕阳泊的人,当年的太子太傅,而夜暮沉以往是太子,这个人自然就是他的恩师了。
李管家瞧着她深信不疑的神情,继续道:“王爷忌讳提起这个人,关于请帖的事情,我希望夫人能......”
青烟了然,连忙感激地点头。
所以,是要让夜暮沉不知道此事的情况下,悄悄地去见毕阳泊。
丽院中,她谨慎地将请帖收入床底,在房中安静地等待夜暮沉,这一等,就是五日,等到夜暮沉再次出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
青烟立刻上前查看他的身子,无碍。
夜暮沉反而抚上她的腰间,细声询问:“好了?”
他指的是她的剑伤。
“好很多了。”她紧紧地拥住他,嘴角噙着甜蜜。
*
夜暮沉一行人带着梁俊入宫,向皇上禀告乐才崔的罪行,奉上了一封信。
许久未见青烟,夜季渊竟觉得她眼眸散发出比以往更坚定的光芒。
心中有些不悦,夜季渊蹙眉,低头查看着信,顿时龙颜大怒,乐才崔也被带上了大殿,只是他早已身受重伤,看见夜王的眼神都带着胆怯。
尚温春好男色,府中玩弄男子无数,手段残暴,乐才崔在暗中帮尚温春找了不少男人,手中也沾有众多人命,夜季渊听闻雪国已经处理了尚温春,自然到他这一边,也要狠狠处理乐才崔!
而夜暮沉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梁俊,也说明了当年乐才崔陷害梁俊的事情,自然,乐才崔被关入大牢,当初正要升为副将军的梁俊,变为了现任的将军。
青烟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朝暮沉希望的方向进展。
众人正退下,一个太监突然急急来相告:“皇上,华初作为月国使者,在雪国被刺杀死亡。”
青烟猛地一怔,死亡!
不可能,当时他明明没有受很重的伤!
“不会......”青烟脱口而出,被夜暮沉紧紧拉住手腕,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青烟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却始终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夜季渊瞄了眼震惊的青烟,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待他们走后,才让下人彻底查一下华初是否还活着。
青烟离开大殿,胸口再次传来莫名的刺痛,如毒入心,一个太监突然出来拦住她的去路,传,太后邀见。
她蓦然一怔,瞧了眼脸色阴沉的夜暮沉,抿唇不语,随着太监入了太后的寝宫。
看见那慵懒曼妙的身子,青烟不禁想起雪国的太后,同样是太后,她却美丽太多了。
“参见太后。”她恭敬地行礼。
太后瞄了她一眼,冷冷地拨动着手指甲:“不知夜王妃最近可有不适?”
青烟双眸微闪,立即想起了什么......
毒药!
“哀家听闻,夜王的武功还在。”嘲讽的声音刺入青烟耳中,难道是,在怀疑当日青烟所给夜暮沉喝的毒酒?
“青烟保证,那日夜王喝下的正是太后所给的酒!”
太后斜睨着她的神情,扯了扯唇:“哀家是说,他恢复了。”
心一颤,青烟袖中的手指深深地陷入皮肤里,太后的消息太快了吧!不对,夜王去雪国救出她,这件事暴露的武功太过明显了!
“哀家说的没错吧。”她起身,踱步到青烟面前,修长的指甲刮在青烟胸口,“你这里,不痛?”
她在暗示,敢背叛她的下场!
青烟垂眸,道:“太后尽管吩咐。”
“想办法让他武功全无,事成后,再给你缓解的药。”这次,太后直接将任务交给了她,青烟整颗心都沉入湖底,冷到骨子里。
她知道太后的想法,虽然现在太后在助夜王得势,最后才一决高下,可是夜王有着一身高超武艺,还是让人有所忌惮的,所以太后要除去他引以为傲的武功!
“好。”
一声回应,痛在心头。
出了寝宫后,这个难题让一直伪装得冷静的青烟脸色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