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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今非昔比空余恨（一）
腊月二十六那天，也就是慕容憬生辰的那一天，他们终于行到了祁山脚下最后一个驿站，再往上马车就走不了了，得步行。
一行人在驿站做着最后的修整，从这里到凌虚山庄要行六百多阶，大约到天黑才能到。
顾长歌好不容易算是绣完了那个荷包，歪歪扭扭的自己都不忍心看，但是也就只能这个水平了，晚上就能抵达凌虚山庄了。
萧衍，顾子音，不知再相见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阿暖姑娘。”
紫衫推门进来，就看到顾长歌坐在案前，眼神不善。
“此次祁山祭祀，注定不会很太平，阿暖姑娘能否得偿所愿就看接下来这十几天了，不过，既已成了阿暖，就该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
紫衫给顾长歌带来了成套的胭脂水粉，以及专门使用的易容工具。
“多谢紫衫姐姐。”
纤纤玉指从哪些精致的盒子上划过，顾长歌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萧衍如果死在祁山，齐国无主，四国动荡，到时候，齐国的内乱怕是只有真正的“顾长歌”能够平定下去。
紫衫看着愣神的顾长歌，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公主殿下。”
紫衫的表情很是严肃，她唤她公主，顾长歌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紫衫姑娘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虽然，这些话由我来说很不合适，但是事关我们公子，我不得不说。
公子对公主有情，所以公主想要报仇公子定然会鼎力相助，可是萧衍一死，齐国必定动乱，打破现在四国鼎力的局面。
到那是公子一定会面临很多不得已的选择，公主……”
“紫衫！”慕容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紫衫。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慕容憬手里拿着一束开的正好的腊梅花，一身暗紫色的袍子显得万分妖媚，他在她面前坐下，一时之间暗香满室。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如此严肃？”
顾长歌捻着手上的香囊，竟然暗暗的有一丝紧张，他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的好，虽然曾经有过试探，但是瑕不掩瑜。
她的仇恨会导致一场动乱，因为她的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因为她是个女子无法继承大统。
“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想要什么帮助，就尽管开口，我只希望我们彼此能坦诚相待。”
慕容憬将那束花放在顾长歌的面前，他看着的眼神太认真，太温柔，带着一丝渴望与期盼，一时之间，顾长歌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垂着眼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再能够与人真诚以待，她不再能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不再能够满面春光的对人许诺，我从不说谎。
她还是顾长歌，但她不再是那个盛世公主了。
慕容憬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来回答，他似乎有些失望了，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骗我也不要紧，千万不要成为我的敌人。你现在也挺难的。”
看着慕容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长歌张了长嘴，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我不会害你的。”
坦诚相待，她现在还能和谁坦诚相待？她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欺骗。
“这天公倒是作美，下了这么多天的雪，今儿倒是放晴了。”
慕容憬走着走着突然发出感慨，声音轻松愉快，就像是刚刚那不愉快的谈话并没有发生一样。
楚国的雪与秦国的不同，水汽太重，沉甸甸的，落到地上就化开成了水，表面结了一层冰碴子，踩起来硬邦邦的。
顾长歌走在队伍中间，踩着前面人的脚印，一步一步，天寒地冻的，顾长歌身子好了，没那么多毒物相冲，反而有些受不了了，冻的嘴唇发紫。
“身中寒毒的人是不是都特别怕冷啊？”
慕容憬将自己身上的狐狸毛披风搭到顾长歌的身上，还强行的掰着她的肩膀，替她系好。
“是啊，很怕冷，我啊，最讨厌冬天了。”
顾长歌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她变了脸，就像是带上了一层面具一样，把真正的自己掩藏起来。
“公子，生辰快乐。”
递上在手中祖攥了好久的那个香囊，顾长歌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可能是自己绣的太丑了吧。
“哎，这些日子一直藏着不让我看，让我猜的辛苦啊，竟然是一只狼，不过不够霸气啊！”
慕容憬虽然很是嫌弃的样子，但是语气中的欣喜却是掩藏不住的。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都女红不好，时间又紧，绣成这样已经是我很大的诚意了。”
顾长歌厚着脸皮辩解，她轻轻的咬着嘴唇，犹豫着要怎么把在肚子里排练了很久的话说给他听。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慕容憬将那香囊放到鼻子下使劲的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味。
慕容憬垂着眼眸，用目光逼迫着顾长歌，他这种几丝邪魅几丝认真的眼神，总是让顾长歌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她跟他有一腿似的。
“对！”
顾长歌撑着慕容憬的肩膀，让他不能继续往她这边倾斜，“慕容憬，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不能够保证，我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话，但是我能够保证，我绝不会与你为敌。”
顾长歌的目光太过坚定，看得慕容憬心里一颤，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我相信你，不会于我为敌，不过，谎话也少对我说，你说的谎话，我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信以为真的。”
慕容憬突然伸手握住顾长歌撑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轻轻的撩起她散落在鬓角的头发。
天地间茫茫一片白，俊秀的男子温柔款款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景象美的仿佛一幅画一般。
“太子殿下，冬天日短，太阳下山了，可就不好上山了。”
墨尘很不解风情的出来破坏这样唯美的场景，顾长歌猛地一下推开慕容憬往后退了好几步，“快些到地方吧，我快要被冻死了。”
慕容憬捻了捻自己碰到顾长歌脸颊的手指，愤恨的看了一眼墨尘，他刚才可是马上就能一亲芳泽了呢！
“赶路赶路！”慕容憬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去。
顾长歌恨恨的瞪了慕容憬的背影一眼，果然，这个家伙就正紧不了多长时间，她向墨尘悄悄的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阿暖，跟上。”
顾长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跟上了，谁让自己现在是人家的丫鬟呢。
看着顾长歌被裹在狐皮披风里的小小身躯，墨尘放松了自己紧紧捏住的拳头。
顾长歌这样的女子，不问其他，单就那张脸便能叫无数男子沦陷，更何况她还是才貌双全，聪慧灵动的女子，招人喜欢一点都不稀奇。
但若是凌奕寒他便认了，他们相识在前，还有夫妻之名，凌奕寒那个家伙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上心。
可是这个慕容憬算个什么东西，也要来横插一脚！绝对不能允许。
顾长歌这段时间病着，歇着，这身子倒是真的不大行了，爬个山也要累个半死，倒在贵妃榻上垂胳膊垂腿的。
“爬个山都累成这样，你以前爬山不会是都是叫人抬着的吧？”
贵妃榻的地方本来就不大，慕容憬还非要来占个地方，挤得顾长歌只能好好的起来坐着。
“阿暖啊，你以后啊，跟着公子我学些功夫吧，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作为自保。”
慕容憬不由分说的靠近，逼得顾长歌退无可退，只能站了起来，“公子若是诚心要教我，我自然是不敢拒绝，但是怎么样也得等从祁山离开再说。”
顾长歌揉着自己的肩膀，她真的是疏于勤练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接下凌奕寒三十招。
“这狼烟阁位于凌虚山庄的最北，与燕国的地理位置相当。据即空大师所言，萧衍和他的皇贵妃顾子音于今日早晨已经抵达，就住在西边的龙轩馆。你从这儿应该能看到那盘龙的屋顶飞檐。”
慕容憬指了指背后的那扇窗户，眉毛轻挑。
顾长歌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推开了窗户，入眼就是一汪湖水，结了层冰白茫茫的一片，盘龙的屋顶一眼倒是没看见，却看见一男一女走在湖上的虹桥上。
那男子的背影与身形与凌奕寒甚是想象，那女子一身湖蓝色的裙子，虽然隔得远，但依旧能看到那女子身姿不凡，仪态甚好。
所以，这个满身仙气的女子是谁？和凌奕寒有什么关系。
“神女从小便在这祁山上修行，本该超脱世俗，不问世事，如今却主动找上我，肯倾力以待，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楚皇陛下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天，就考虑出这样一个结果吗？实在是让兮微有些失望呢。”
梦兮微笑的恬静淡然，她确实有股超脱之感，可是出世不过曾入世太深，再次入世不过是执念太深。
“神女能给的，恰是我想要的，只要利益不冲突就没必要灌对方的目的，但我还是想问一句，神女是如何认出我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