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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达S市已经是晚上八点,晚上气温骤降,天空竟然还还飘起了零星小雨。
穿着一件单薄衣服的叶添天浑身一个激灵,风一吹,便透过她的衣服直接吹起了她胳膊上的一层鸡皮疙瘩,细雨微微打湿她的衣服。细雨和凉风,还真是最佳组合呢,叶添天不得不把自己的胳膊蜷缩起来。
军校离市区比较远,乘坐公交车回去要接近2个小时,就算是打车也要1个小时,那个时候学校也都封闭熄灯了。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啊,她禁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叶添天,你是猪啊!
“叶添天,你是猪啊!”竟然有一个声音冲了过来,和她心中的抱怨交织在一起。
她一愣,难道是幻觉,怎么还会有回音,还是男人的声音?
她正发愣的时候,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叶添天抬头向后看,原来是陈挺撑着雨伞遮住了哆哆嗦嗦的自己。
“陈挺?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添天,你真是猪嘛?你非要乘坐下午那趟火车,这都几点了?现在根本回不到学校了,你手机也一直关机,你家里人找你有多着急,你知道吗?”陈挺紧皱着眉头,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叶添天不敢相信得看着他,“我是问,你怎么在这里?”
“哎,”陈挺轻轻叹口气,“张教官给我来电话,让我来火车站接你。他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趟火车,我就只能一直在这里等着。”
叶添天生生愣住,原来在她一个人被挤在火车人缝中的时候,还有人在等她。原来在她任性妄为的时候,还有人在担心她。
“还愣着干什么?想一直淋雨啊!”陈挺顺手把叶添天的双肩包背在自己身上,一手拿伞遮住她,催促她快走。
看她还愣在原地,陈挺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他已经在这里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仔细查看每一个出站口,就怕和她错过了。
“叶添天,你笨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自私,你知道张教官给我打电话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知道你爷爷奶奶有多担心你吗?你一个大姑娘,现在又不能回学校,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怎么可以只顾自己啊?你……”陈挺愤怒的声音截然停住,他看见叶添天憋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委屈的情绪铺天盖地把叶添天笼罩在内,是啊,她怎么这么自私任性。
她是叶家孙女,表面上的众星捧月,骨子里却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好似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她有的只是叶添天这个身份。她的简单快乐没有人可以分享,她的委屈苦楚没有人可以诉说。她像是一只被囚禁在黄金笼屋的鸟,不需要有翅膀,不需要想法,她的道路已经是既定的剧本,只要按照爷爷给她的道路走下去。
可是,可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啊,她好想有父母陪在身边,一边吵架一边撒娇;她好想有个不会被干预的朋友,可以一起哭一起笑;她好想和其他女生一样可以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哪怕会受伤会痛苦。
可是,可是这些在其他19岁女生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都不可以,都不可以!
叶添天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这几天积攒的委屈一起迸发而出,肆意流淌着眼泪。
陈挺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掩面哭泣的叶添天,想把她扶起来的手却终是停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孩子一般哭泣的叶添天,却也想着陪着她,能一直陪着她也好。
匆匆路人不时朝他们指指点点,表情中还有几分笑意。在外人眼中,此时的陈挺和叶添天,像极了正在吵架的小情侣。男生紧锁眉头,女生掩面而泣。
陈挺脱下运动服外套,盖在叶添天头上,宽大的运动服把叶添天完全包围在内,像是一层能给她仅有的保护,隔绝雨水凉风,隔绝侧目闲语。
叶添天哭够了,她累了,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哭下去了。双手拉着陈挺的外套慢慢站起身来,却有些摇晃不能站稳。
陈挺伸手想扶住她,但叶添天竟然拉住他的胳膊顺势扑在他的怀里。
她的柔软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环绕腰间,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他感到呼吸一紧,浑身都僵硬起来。
“对不起,我,我,我腿麻了。”叶添天的脸一直红到耳朵,尴尬得解释。
“噗,”陈挺忍不住笑了,“蹲那么长时间,难怪猪腿也会麻。”
“喂,说谁是猪呢!”叶添天还想抬手抗议,已经被陈挺单手搂紧,动弹不得。
“别动,就让你,靠一会。”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陈挺的运动服外套,披在叶添天身上,叶添天的双肩包背在陈挺肩上,叶添天的双手环着陈挺的腰,陈挺左手圈住她,右手撑伞,将两个人笼罩其中。
叶添天低着头,额头抵在陈挺的胸口,小雨夹杂着凉风,她却双颊炽热。
夜晚的火车站霓虹灯隔着小雨朦胧可见,人群匆匆过往,有些刚出站台的人在廊桥下抽烟透气,小卖铺公共电话前面有人在排队,不远处的几个出租车正在漫天要价。
大家被这初夏突然的细雨打得措不及防,叶添天也一定如此,她在那些吵杂的背景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头顶拂过他的气息,还有雨,细细地,落在雨伞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