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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楼的案头没有在京城时那么繁忙,但各路消息也源源不断。
中齐送来的是最近最好的消息。
“武氏十房的家产除了留给其无辜者生活之用外都充公,田地和住宅由官府分发。”元吉看着信上说,“因为畏惧害怕,武氏族人投亲靠友走了很多,如今的商武城外来人超过了武姓人。”
李明楼道:“没有了城墙,也就没有了武氏族,将来会越来越少。”
离开的去别的地方繁衍生息,留下的与众人融为一体,商武城以后将成为传说,而没有出现过的武鸦儿将不在流传中。
“在武氏动乱审问中,有不少人为了脱罪,说出了很多九房做的恶事。”元吉看着信继续道,“其中就有九房联手谋害大房孤女小姐的事。”
李明楼看他:“那知道的人还不少?并不是未了说的知道的人不多。”
“事不关己,就算很多人猜到了也不说,而且他们都觉得这样更好……”元吉看着信,“因为大房只有一个女儿,女人当家,大家觉得没必要,所以……”
所以就乐见其成,反正对自己来说也没有损失,李明楼默然一刻,世事就是这么现实无情。
“那武夫人和武鸦儿的事……”
元吉接着道:“具体的细节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山贼是九房的安排,再后来武夫人不见了,九房人对外说走丢了,也就不再理会,他们并不知道也没有猜测与武都督有关。”
李明楼嗯了声,那就让它随着商武城的消失而消散吧:“韩大人启程了吗?”
元吉点头:“韩旭见过河南道节度使,命他与中齐合力守好河南道。”
李明楼不由一笑,其实是告诉河南道节度使,一切听中齐的?
元吉也笑了:“中齐留在河南道等候,韩大人去麟州了,算着日子他给夫人的信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李明楼便让人问姜亮的信,又对元吉叮嘱:“让中里保护好韩大人。”
元吉应声是,随行的姜暗带着几封信进来。
“姜先生的信刚送来。”他说道,捏了捏厚厚一叠,“还不少呢。”
当然不少,人多了嘛,韩旭的,连小君,项南,现在又多了一个安德忠。
李明楼和他们三人一起拆信看,这里面有韩旭他们写来的信和姜亮以楚国夫人名义给他们的回信。
元吉姜暗看详细的,李明楼则只看姜亮给她的信,姜亮在信上写了对他们每个人分析和安排。
安德忠不用理会,逢场作戏,互不相信。
连小君虚情假意,但有需有靠,有事说事。
韩旭为了骗楚国夫人离开京城,态度不错,言语亲近,可以扔一边晾着他,让他更相信夫人的飞扬跋扈。
这些姜亮写的很有信心,甚至不问李明楼意见,唯有项南的,他按照要求写了,心里有些不安。
“夫人真要告诉项南这件事?我不是怕他去告发,而是怕他趁机来闹京城。”
“这小子滑不溜丢,跟夫人有利益相争,而且项云关在京城呢。”
于情于理项南都很危险啊,夫人离开京城这种大事应该第一个瞒着他吧。
但李明楼却让姜亮写信告诉他,不仅说自己要去打太原府了,还说安德忠是她放过去。
果然夫人待项南跟与别人不同……
“不是我待他不同。”李明楼想着幻境里看到的项南,“我是不把他当回事。”
她从没把他当合作者,也根本不担心他对她不利……他的存在本就是对她的不利。
“他敢来京城我就敢杀了他。”
“他敢告发我我也就敢杀了他。”
或者说她就把自己摆在这里,等着他甚至诱惑他来杀。
元吉道:“危害小姐他倒是不敢,估计会来抢功。”
姜暗笑:“看你说的!那叫帮忙!”
谁能从小姐手里抢功劳?都是帮忙,听候调遣!
李明楼笑了笑将姜亮的信放下:“暗叔你给姜先生回封信就说做得很好。”
姜暗应声是。
李明楼眼睛如月牙一弯:“武鸦儿有新消息吗?他走到哪里啦?身体还好吧?”
问武鸦儿的消息是应该的,毕竟这次主攻在他,问身体就没必要了吧?元吉哦了声道:“没有新消息。”
身体好不好关系到战事顺不顺利,问也是有必要的嘛,姜暗笑道:“我让人去问问?”
李明楼点点头:“好的呀。”
……
……
扬州城府衙后院树木成荫,蝉鸣其间,满耳都是滋啦滋啦……
白袍公子站在桌案前久久未动。
“项公子!项公子!”有人在窗外的小径上喊,手里握着一支竹竿。
项南看过去,认得是道衙的长史,确切说是光州府的长史,按理说到扬州该升官了,但不知道为啥没升,这长史也不急不气,每天乐颠颠的。
搞不懂想的什么,项南眼神询问。
“蝉鸣是不是吵到公子了?”长史关切询问,将手里的竹竿举了举,“我带人粘蝉吧。”
项南哈的笑了,忙摆手:“不用不用。”他又伸手在耳边做倾听状,“蝉鸣蛮好的,也就听这几天。”
长史哦哦两声:“不打扰公子就好。”他踮着脚往桌案上看,“公子给夫人写信了吗?写好了随时唤我我安排人送去。”
项南含笑点头:“好啊好啊”
他们隔窗说话,门被推开,陈二走进来,拉着脸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项南看了眼长史,长史忙对他拱手:“公子您先忙。”说罢乐颠颠举着竹竿走了。
陈二不高兴道:“这些人整天无处不在的窥探,早说了我们搬去军营,谁又能拦?”
项南道:“你看你还是不懂人心,让他们看着放心,我们才更方便更容易做事!”
陈二哼了声,还没说话,项南眉飞色舞对他招手。
“快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他道,“你知道连小君带着从这里经过的是什么人吗?”
陈二道:“不知道。”
项南笑眯眯:“你猜呀。”
陈二瞪眼:“我不猜。”
“不猜就不猜凶什么!”项南笑道,“我告诉你,你猜都猜不到,是安德忠。”
陈二愕然:“那连小君好大的胆子,竟然……”
他说到这里又停下,没有像项南等着嘲笑的乡下人那样,而是想明白了。
连小君的胆子可没有楚国夫人大!
“她!”陈二喊道,视线在桌面上搜索,果然看到一摊开的信,“她在信上说了吗?”
项南负手含笑点头:“说了,胆子大吧,白纸黑字写了。”
陈二抓起信:“这是反叛!谋逆!告她去!”
项南道:“你先看看人家写了什么再说吧。”
陈二这些年也认了不少字,便不客气的低头看起来,看的脸色几番变幻。
“竟然……”他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年轻的经历以及有限的词汇都无法表达。
“匪夷所思吧。”项南笑道,“简直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助叛军的儿子回重病的父亲身边争权夺利,敢这么想这么做…非人哉!
“听了还能这么开心的也不是人。”陈二嘀咕道,将信拍在桌子上,“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什么?”项南负手明知故问。
陈二道:“当然是去打太原府了,如此大功!”
项南负手道:“别傻了,这可不是我们的大功,去给人家锦上添花啊。”
陈二冷笑:“就知道你不去,你是要去京城趁火打劫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项南一甩手拂袖转身向外走,“那叫后方起火!损人不利己,我当然是去打浙西!”
打浙西?陈二一愣旋即眼睛一亮,对啊,安德忠不在浙西了,这是个大好机会,而且等太原府那边打起来,浙西叛军军心更不稳……收复浙西更待何时!
“那,项都督怎么办?”陈二跟上又问,“他被楚国夫人关在京城呢。”
“叔父有两个圣旨在手,又是在京城。”项南摆摆手,“不用担心,他很安全的。”
现在他要做的是去建自己的功立自己的大业。
打下太原府杀安康山天下人只看的到楚国夫人,而打下浙西则是他项南一人的功业!
项南伸手向天啊啊啊几声。
这真是个美好的夏天。
……
……
夏天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并不美好,皇帝当初被叛军围杀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么大苦的。
苦终于有了尽头,皇帝抬眼看向前方,泪眼朦胧。
“宋州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