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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的男孩,已经足够大了,关机找不到人不过两个小时,根本够不成失踪案的报案标准,哪怕他未成年,两个小时也太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调皮捣蛋,叛逆的心可以让他们做出任何超出逻辑的事。所以哪怕当妈的崔巧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转,接警的警察只不慌不忙地写记录,等到明天孩子还找不到,他们才会真的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一定要排一个顺序,M市的警察对哪类案件最不重视,非失踪案莫属,因为很多失踪案报案的时候,不光民警们明白,就是家属自己心里也明白,人,八成已经死了,找也找不到。
孟俊峰想拉着崔巧义先回家,他晚上的那个饭局很重要,不能不去,原本是想带着一家人一起去,因为对方也带了老婆孩子,他也带上的话会显得饭局的气氛活跃一些,有什么不太好谈的话在这样的气氛里自然说出来成功的机率要高一些。但崔巧义只知道哭,不但哭还时不时发发羊角疯挥拳冲他砸过来。
一年前,他那个可以在M市横着走的大舅哥出车祸死了,孟俊峰虽然在葬礼上表现得很悲痛,甚至还挤出来几滴眼泪,可是他心里边到底有多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跟崔巧义是包办婚姻,七十年代初出生的他们还没能完全逃出父母的魔掌,孟俊峰不情不愿地娶了虽然长得漂亮,但胸大无脑,可是家里却很有钱,能在生意场上帮自己的崔巧义,两个人的感情自始至终都谈不上好。崔巧义是家里幺女,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因为跟上面的哥姐年纪相差较大,从小受到了来自所有亲人的溺爱,自然养成了她唯我独尊自私自利的性子,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看别人的眼色,什么叫注意别人的感受,仿佛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就是要围着她转的。
这种性子,除了血浓于水的亲人以外,别人很难与她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更何况孟俊峰还是个顶顶大男子主义的人,他喜欢的类型,几十年雷打不动都是小鸟依人型的,但是崔巧义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公主病重症患者,他们从一开始结婚到现在就是对实实在在的怨偶。也不知道崔巧义是不是眼神有毛病,还偏偏就爱崔俊峰英俊的外表,要死要活地想要跟他绑在一起生活,无论孟俊峰在外面怎么玩怎么闹,只要他最终愿意跟在她身边,她就可以接受,如果孟俊峰胆敢跟她提离婚的事,那么转头大舅哥就会登门拜访。
他这大舅哥可是个惹不起的角色,据说是在道上混的,手里头攒着好几条人命呢,这样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孟俊峰说到底不过是个家境不错,和气生财的商人,哪路神仙都不敢轻易得罪,自然这样有黑社会背景的妹控能让他老老实实低头。
一对怨偶就这么彼此折磨了十几年,好容易压在孟俊峰身上的那座大山塌了,他终于可以咸鱼翻身,摆脱这个死女人,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了不每天吵闹,能清静两日,总会对着妻子先低头,人前人后给足她面子。可怜这死女人美梦到头,还看不清现实。
孟俊峰粗暴地推开崔巧义,不让她哭得像花猫似的脸往他衣服上蹭,这身衣服可是他现在最喜欢的小蜜前不久刚给他买的,他可宝贝着呢。哪能让别人往上抹些廉价的化妆品。
当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表现会很明显,如果不是儿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也许这个已经被惯坏的儿子他都不想管,现在他还能跟着妻子一起来派出所,站在狭小凌乱的报案室里,闻着满屋劣质烟草的味道,已经是尽了一份做父亲的心了。不过也仅此一次,再有下回,他会亲自打断那臭小子的腿。
一个星期前,他这被宠坏的宝贝儿子一下子坑了他一百万元钱!哪怕他自认为有钱,一百万也着实不是小数目,花得他很肉疼。真是两个从生下来就再没有自己挣过一分钱的米虫,每天花钱如流水还不够,还敢胆大包天到什么事都敢干!
那天正好是周末,他难得在家,妻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是她最喜欢的姿势,每天就像只
巨大的菜青虫一样,吃饱饭就往电视跟前一卧,一看就是半天,时不时发出些短促的尖笑,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孟俊峰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躲去了书房,她能安安静静地对着电视,不再去管他干什么,孟俊峰求之不得。
回书房的路上,看到儿子孟炎宗正慌乱地往床下藏件有些发红的布团,不惜钻到床下弄得自己和房间里到处脏兮兮的,孟俊峰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个两个没个省心的!为什么每次他见到儿子,儿子都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跟别人家懂事知理的孩子相比,被甩出去不知道几条街,真真拿不出手!
“你在干什么?”孟俊峰觉得自己的怒气一点也压不住,非得发泄出来不可,厉声呵斥起来。
孟炎宗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压根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他的房门口的。他不喜欢父亲,不同于母亲对他的有求必应,父亲每每只会严厉地训斥他,似乎父子之间的交流只剩下一个怒发冲冠地喝骂,一个蔫头耷脑地老实听着,像什么平等的对话啊,父子之间一起玩乐啊,想都不用想。
13岁的孩子,早已经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自己家父母奇怪的相处方式,他出生到现在都没能体会到的家庭温暖,都让这个本应该茁壮成长的男孩的内心世界偏移了轨迹,他时而开朗,时而阴郁,时而温柔,时而残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哪种性格的人,他可能前一秒与你放声大笑,下一秒便对你挥拳相向。
孟炎宗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聚集在他身边的人多数都是冲着他的钱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其实孟炎宗自己也清楚,那些人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人,所以他也便不把他们当人看。
李媛就是这样一个一直围在他身边,借着他手里的钱蹭吃蹭喝的女孩。孟炎宗知道,李媛家条件不好,父亲有病,母亲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她跟着八十多岁的奶奶生活,还得照顾父亲,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穿的永远是破旧不合身的奇装异服,被她同龄人的圈子排斥在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群体行动的便是另类,但显然李媛不愿意成为一个另类,她努力想要融入,最后只得依附于孟炎宗。
孟炎宗走到哪都前呼后拥,好不热闹,李媛自跟着他们一起玩后也慢慢得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在班里一句话都不说整天跟个自闭症患者似的傻女孩了,开始变得开朗,比谁都玩得开,有的时候荤段子讲得让他们脸红。
孟炎宗讨厌她,有很多次当场让她下不来台的时候,但是李媛明白,这是她唯一能活得像同龄女孩的机会,她舍不得放手,于是她强忍着,将别人对她的轻视讨厌无视掉,只扯出一张笑脸于人前。
但是她的隐忍,没有换来其他与她一起玩的人的宽容,他们开始挤兑嘲笑她,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光着身子在他们面前跳舞,毫无半点尊严可言。
凭什么?不就是因为孟炎宗有几个臭钱吗?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又有几个对他是真心的?他有什么资本总是表现得那么高人一等,如果他像她一样没有钱,只会落得比她现在更悲惨的境地,不会有人愿意用正眼看他一眼,甚至他的父母。她虽然穷,没有钱,没有什么朋友,但好歹她的奶奶是真心疼爱她的,老人家有口好吃的都会给她留着,任她怎么劝说就是不会自己去吃一口。所以,最可怜的那只可怜虫是孟炎宗自己,偏偏他却从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当李媛最终受不了他们的冷嘲热讽,孟炎宗眼底的讥讽刺痛了她的心后,她将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全冲他发了出来。
言语有的时候是能够杀人的,至少孟炎宗觉得李媛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飞刀,将他刺得体无完肤,骄傲如他,又如何受得了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哪怕李媛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相,他宁愿花费大把大把的金钱,也想要保住自己被人喜欢,群星环绕的感觉。可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所有人都不敢当着他面说的事实,所有人都惯着他宠着他为他编造一个属于他的梦,在这个梦里,他就像太阳一样,享受着所有行星围绕着它转的美好。
直到现在。李媛将一切丑陋的事实曝光在他面前,让他明白自己只是个没人爱的坏孩子。孟炎宗眼神里的阴冷吓到了李媛,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往心里去,一个13岁的半大男孩,又能做出什么呢?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再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后面了,她有什么可害怕的,最差不过是回归到以前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
李媛第二天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本来就是学校里的边缘人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不会有人注意。是她的奶奶自放学后一直不见孙女的蚊子,才晚上找到了学校,最终报了警。
离学校不远的一片山坡地,在李媛失踪后第三天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被半埋在土里,一张脸几乎被拍扁,辨认不出样貌,因为前一天晚上M市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尸体身上的浮土被冲开,才最终被人发现。
凶手杀人的手段,堪称残忍,女尸被完整挖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有些深可见骨,作案凶器有七八种之多,几乎是什么顺手拿什么打。死者的死因,也是因为全身钝器伤造成的多器官衰竭,还有,死者死前曾经被人强奸。
凶手似乎根本不在乎尸体被人发现,因为他选择的杀人埋尸地点是片果园,现在正值桃子成熟季节,来来往往的人不断,警方仅依靠从死者身上提取到了属于男性的DNA样本和几个附近村子村民的证词,就揪出来了孟炎宗,又在他的卧室里搜出他扔在床底的血衣,那上面死者干涸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沉。
孟炎宗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他得意洋洋地向办案民警介绍了他杀人的具体经过,形容说李媛像只绝望的耗子,在树林子里面边狂叫边乱跑,却因为时间尚早,不过早上6点多,现场附近只有极少数的种植户在劳动,有着层层树木遮挡,没有人亲眼看到他施暴的具体过程,只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发现。
他最后甚至面带笑容地希望警察能把他手上沉重的手铐解开,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为他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我懂法,我还不满14周岁。”孟炎宗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不论我做了什么,都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对吧?至于李媛的家人,我爸会赔偿他们的,他有的是钱。事实上,穷得只剩下钱了,让他出出血也好。李媛应该感谢我,她死了,她的奶奶和爸爸会得到一大笔钱,她爸爸终于可以住院去治病了。”孟炎宗对杀人毫无愧疚感,在审讯室里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问他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他回来。
两个小时后,孟炎宗又回了家。M市没有少管所,孟炎宗确实还不到负刑事责任的年纪,警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他们见过的年纪最小的杀人犯轻轻松松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
孟俊峰赔了李媛的爸爸一百万,那个瘦弱得已经快不成人形的中年男人拼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带来的现金扔出家门,嚎啕大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