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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无边的沉默。
“那封信,在哪里?”长孙晟又一次问道,语气沉冷了几分。
南宫沐月沉吟了许久,直视着他说道,“已经过了八年了,自然是不在了。”
那样的东西,她如何还会留到现在犯。
“信上写了什么?”长孙晟仍不罢休,那是她最后送回燕京的东西,他竟然都不知道。
南宫沐月语气平静地说道,“只是说了一些战况而已,问了些她娘在京里的状况。”
信上的真实内容,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
长孙晟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并不想是在说谎,可是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人说的话。
“沐月,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那封信,一定不是她所说的内容。
“臣妾已经说了,太子殿下还要臣妾说什么?”南宫沐月眼眶微红,哽咽道。
“沐月,我要听得是实话。”长孙晟语气冷厉地质问道。
南宫沐月泪眼盈盈地望向面目冷然的人,道,“臣妾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宛莛,可是她已经走了八年了,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那个人,活着横在他们之间,即便死了八年,却依然在她们的生活中阴魂不散。
“我只想知道,她最后送回京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长孙晟沉声问道。
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一封简单的信。
“臣妾已经说了,只是一封很平常的信而已,宛莛也是我的姐妹,她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就不活了吗?”南宫沐月泪如雨下,苦心相劝道,“你是大燕的太子,你将来要成为大燕之主,宛莛和霍家是为大燕守卫疆土战死,可你如今却屡屡令父皇失望,还是你将霍家为大燕打下的盛世江山交给他人吗?”
近来频频的变故,已经让皇帝对未央宫一再失望,转而一再提携豫亲王一派,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储君之位也要易主了。
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都没有了退路。
“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什么,想知道在她在北疆出事的时候,我又去了哪里?”长孙晟慨然叹道。
整整八年了,那一段时期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的。
南宫沐月眼底掠过一丝紧张,随即走近叹息道,“你有去找过她的,只是……那里的一切太过不堪入目,你气急攻心大病一场,皇太后得到消息也病倒了,宫里全都乱了套了,父皇和母后也是担心你那样下去会出事,故而遍寻名医为你医治,最后是个西域的术士给你消去了那段时候的记性,可是事情都过去八年了,你又何苦再去想起。”
长孙晟深深地望着说话的人,目光清明而寒凉,“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切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
他原先也是不相信那个北齐公主的话的,可是从他方才询问起那封信,这个人那一瞬慌乱的目光已经让他肯定,说谎的不是镇北王妃,而是他身边这些人。
南宫沐月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愤然之下将桌上的东西一挥手扫到了地上,神色之间再没有了人前的温婉,咬牙切齿地道,“霍宛莛,你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
八年前的时候,霍家是多尊贵啊,霍宛莛又是何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天下女子梦寐以求以求的风光都让她一人占尽了。
可是,她终究也死了,现在有的也只有那一尊被供在霍王庙的人像而已。
她所爱的男人是她的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是她的人了,她未来的皇后之位也会是她的,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若她不死,这一切又怎么会是她南宫沐月的。
外面的人听到响动,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了,她的近身女官莫玥看着一狼藉道,“太子妃怎么了?”
“太子最近几日都去见了什么人?”南宫沐月问道。
这八年来他也没有问起过那封信的事,怎么突然就来向她打听了,一定是最近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才会如此。
“好似是昨天早上,去了镇北王府。”莫玥如实回道。
“又是她。”南宫沐月秀眉一拧,恨恨道
。
“太子殿下从昨天回来,脸色就不太好,人也怪怪的一个人坐在书房好几个时辰都没说过一句话。”莫玥一边指挥人收拾了东西,一边说道。
南宫沐月银牙暗咬,站起身任人宫人理了理衣衫,道,“吩咐人备马车,本宫要回南宫府一趟。”
“太子妃娘娘不去皇后宫里了吗?”莫玥问道。
“现在就去,请完安就回府。”南宫沐月等着宫人系好了的斗蓬,便举步出了门。
这个谢诩凰,她实在是不放心,虽然和亲之事定下来之前,已经派了人去探察她的底细,但她总归还是有些不这发心。
她和亲原本是要嫁入韩家的,结果却夺了她妹妹的夫婿嫁入了镇北王府,皇帝和朝中好些人都还以为是她和皇后从中动了手脚存心要破坏和亲,可是大婚之事是她和皇后亲自操办,其中有没有动手脚,她比谁都清楚。
而且,自她来到燕京之后,接连发生的后,都若有若无地将矛头指向太子和南宫家,她可不认为一切都是那么巧合,那个镇北王妃回回就是那么无辜的受害者。
这一次,太子见过了她就来向她询问八年前的事,她不得更多了几分怀疑,还是让南宫家派密探再去查一次这个人的底细才好。
镇北王府,好不容易燕北羽有事出府去了,谢诩凰写了信交给窝在榻上打瞌睡的晏西,“尽快把信让人送回中都去。”
晏西揉了揉眼睛,道,“这么急?”
“长孙晟回去肯定会向人询问八年前的事,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来见过我的,定然会有人会再去中都查我的底细,让谢承颢提防着点。”谢诩凰道。
虽然她现在已经换了身份,也改头换面了,但这一次派去的人一定不会像和亲之前派去打探她底细的人那么好唬弄,在她还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不能让任何发现关于她另一重身份的线索。
晏西点了点头,将信揣进了怀里,“今晚就给你送出去。”
谢诩凰抱着暖手炉,走近窗边看着外面飞扬的雪花,继续盯嘱道,“还有,不管是谁派去了查我底细的人,一定要让长孙晟去发现这件事。”
长孙晟现在恐怕也是半信半疑的,一旦他知道有人在她问过八年前的事情之后,暗中去北齐查她的底细,就会让他更加相信她所说的话,相信八年前的事情并不是周围人所说的那样简单。
而她,也想知道为什么那样口口声声说着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为什么八年前一夕之间就变成那样可怕的人,而八年后却又对自己的行径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最终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也好,他和她也都再也不是当初的他们了。
晏西望着窗边伫立的人,单薄而沉重的背影,问道,“小谢,你是不是觉得长孙晟并不是当年那个凶手?”
“当年是他,我不会认错,我只是想知道若他真有心要除掉霍家和我,为何在之后却又忘了那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只怕比我所知道的还要多。”谢诩凰幽幽叹道。
这也无疑会注定,她后面的路会更加难走,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晏西烦燥地挠了挠头,道,“这样也太费劲儿了,要我说咱们直接先下手宰了燕北羽,再放倒长孙晟,再毒死朝中的得力武将,然后发兵直接杀到燕京城来,把这一个个全都宰了,这样省事多了。”
谢诩凰瞧见外面进了园子的人,笑转着转身对晏西道,“你要宰的人回来了,你去试试看。”
她何尝没有那么想过,可报仇归报仇,她要对付的只是那些参与谋害霍家的仇人,若是若让北齐那样挥军前来,势必会烽火狼烟,生灵涂炭。
当初,霍家与长孙家起兵推翻前朝,就是为了给饱受旧朝迫爱的百姓一份安定的生活,建立一个清明稳固,为国为民的大燕,故而呕心沥血打下大燕半壁江山,却不想到头来却是落到那样的结局。
可有罪的是那些身居高位,背信弃信的人,并非那些无辜的百姓,她要对付的是该对付的人,并不想将其它的无辜也卷入其中。
谢承颢虽然心机深沉,但这八年在北齐观察也算是个善待百姓的皇帝,也许大燕的江山终究也会落入他的手中,但她也希望是以最小的牺牲完成。
晏西正纳闷儿她说的话,他们风华雅致的燕大王爷已经衣衫飘飘地
回来了,就连走路都不是以前那样虎步生风,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散发文人的气质。
只是昨天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风雅之人的谢诩凰,丝毫没有为他这番的转变而心动,反而更想把他扔出去。
“听说,明天西城的茶楼要办诗会,我们一起去看看?”燕北羽进门解下身上的披风,朝谢诩凰问道。
谢诩凰起身拉开衣柜,翻出他先前的玄色锦袍劈头盖脸扔了过去,“玩够了?换回来!”
“你不是喜欢喜欢这样风度翩翩吗?”燕王爷姿态优邪地坐下,笑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是那块料,就别糟蹋风度翩翩这四个字了。”谢诩凰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一向看习了他凌厉干练的样子,一下换成这副鬼样子,让人怎么看得下去。
“有志者事竟成,慢慢就会练出来的。”燕王爷语声温雅,不紧不慢地说道。
谢诩凰说他还是不进油盐,转头对晏西道,“叫宁嬷嬷过来收拾下东西,我去别宫住。”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成婚之前原本她是想着他另有所爱,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地过着。
可是,这一成了婚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竟摊上了这么个难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