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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太皇太后不记得我么?”
康宁宫中,站着一个一身淡黄色长衫的女子。此时听得太皇太后问话,慢慢的抬头柔声回话着。是如此温柔安静的笑颜,然而却让殿上坐着的太皇太后心中更是不安,只觉得沉在脑海里的那张容颜没有因着时间流逝而彻底模糊掉,反而是益加清晰起来,到最后一笑一语都如在身边似的,与眼前的这个淡黄色长衫的女子的身形相重叠起来。
——她是谁?!真是水萝么,但是,水萝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这个人又是谁?!那眉眼、那说话的声音、那笑的样子也是这样相似,怎么会不是水萝,可是又怎么可能是水萝……
太皇太后的心中益加烦乱,似乎同时又几个声音在喊、在叫,有一个声音在承认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水萝,但又马上又另一个声音在否认,又忽地冒出的是水萝的声音……那些陈年的纠葛呵,水草一样的蔓延过来缠死了人,让人哪里还顾及什么冷静什么面子什么仪容,况且这些都不过是平日里装出来的。——此刻,那殿上坐着的太皇太后在一阵窒息般的挣扎中猛地站了起来,颈上带着的那一长串珍珠链子便微微上扬又落下,那珠子相碰,声音清脆。那手上拿着的茶杯也忘记放到桌上,看来似乎她也没感觉到手上有拿着茶杯,此时一站起来,手一摆,那杯子失去托物,便从空中落了下来,“嘭”的一声落了地。然而所幸这殿中铺的都是极厚的毛毯子,此时杯子便未曾破碎,只是茶水倾了一地,湿了毯子,落下阴影一般的痕迹。
“季明!!佛珠呢,哀家的佛珠呢!!拿来,拿来……快拿来啊!!”而下一秒,太皇太后忽地转了脸看向一旁的季明问道。这声音也是突然,又尖又刺又急又慌,而且太皇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溺水者般的神情来,而那佛珠才是能救命的那根稻草。
碧盈脸上笑意未曾褪去,但是一对美眸中却并无半丝笑意,只是冷冷的看着,心里嘲讽着想,“原来这太皇太后也不过如此,纵然把我当成水萝,纵然水萝已死了,纵然我此时是水萝的鬼魂回来,又哪里用得着那么害怕,一个念佛的人,又是尊贵的皇家之人,鬼避开都来不及,又不是做了亏心事怕报应上门……”
这边碧盈正想着,那边伺候着的季明眼看情景不对,手放在身旁一侧摆了两下,那殿里候着的宫人便明白,纷纷退了下去,无声无息的。也立即有小太监动作敏捷的取来了那佛珠,赶紧递上去,太皇太后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紧紧的抓住了。这一瞬间,手上拿着佛珠而感到安心的太皇太后紧绷着的神经忽地放松,那全身的气力也忽地散去,身体一软,下一秒,已经被一旁的季明扶着坐回了榻上。
“太皇太后如今如何了?”
殿中的碧盈担心的问了一声,然而,坐着的太皇太后已经闭了双眼握住佛珠双掌合十,嘴巴一张一闭的似乎在念佛,不过看那面上的神情是渐渐平静下来了。季明也没理会碧盈,弓着腰似乎是在太皇太后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太皇太后平静的面容似有变化,那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却是没有睁开。一时之间,殿内只剩得太皇太后、季明、碧盈、冬莱和那小太监五人,气氛是冷冷清清的,状况诡异得很。碧盈只得将目光落向别处,只见一室之内,尽是宝物。稍远的地方且不说,就说近处,那殿中用紫香石玉雕成的烛台下的台上,便摆着两个佛手状的玉雕,玉雕上放了四五颗黑珍珠,又大又圆,想这非百年不可得也。一旁还有一件紫珊瑚摆件,这紫珊瑚是南海里的产物,非千年不可得,但故而殷朝皇宫之中也仅有两件而已,还有一件收在南如宫中。碧盈此时看到如此的宝物,不由惊叹,只见那紫珊瑚在灯光照耀之下,散发出一丝薄薄的紫色光来。据说黑珍珠含有异香,此物也本可入药,只是太过珍贵向来只摆放于室内,取其异香做安神养身之用,而紫珊瑚冬暖夏凉的功能也为人所喜。
正看着,却见季明已经站起来,扶着太皇太后就往殿里去。转身前,碧盈正巧看见太皇太后微微望过来的那一眼,那眼中有冷冷一点光,却亮得透人,仿佛是要看穿了人去。然而见得碧盈已经看过来,那目光便转到其他的地方去,与碧盈目光错开了。
“太皇太后可要慢着走……”碧盈心中念头一转,接着脚下步子迈快,两三步已经走到太皇太后身边,伸手便要扶。
自然,太皇太后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季明也不悦的正要训斥,碧盈却又是一笑,道,“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便让碧盈也扶着回殿内休息吧。但若不是不适,那太皇太后您这会儿是在担心什么,一定要装出这副样子来呢?”
“哀家……”
太皇太后目光冷冷的盯着碧盈,果然已经是从刚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了,但此时被碧盈戳破,便微有恼意。一旁的季明早替着太皇太后开口训斥道,“太皇太后面前,休得放肆。”
“何曾有放肆?!若是真放肆,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碧盈眉一挑,那脸上笑意微浅,开口又道,“我今儿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这点儿心思太皇太后是早就看得通彻的。我可是借着送礼的名义来的,既然目的没达到我怎么好甘心回去。”
太皇太后是被气着,一时没有说话,季明却是刚要开口,然而碧盈笑盈盈的又道,“季公公,若是说放肆,我刚刚说的最后那句话才算是放肆。”
这话虽然是对季明说的,但是碧盈的眼光却是看向了太皇太后,而且是那种直接的对视,没有遵从一丝宫中礼仪。太皇太后不由得“哼”了一声,终于说话,道,“那可别浪费时间了,开门见山吧。”
“太皇太后既然这次说,那恕碧盈坦诚了。”见得季明又扶着太皇太后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后,碧盈这才开了口。
“上次太皇太后暗中赐给碧盈一份大礼,碧盈可是深记在心的。但是身体未康复便一直拖到了今天,想必这段时间,您也十分忧心的吧。”
“这话说得有趣。哀家何曾有赐你东西,再说,皇上的人,又哪里轮到哀家来忧心。”
然而碧盈一听便笑出声来,太皇太后忍不住怒瞪过来,碧盈也不管,笑了半会儿这才停了,又道,“真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真会开玩笑,明明是您说了有趣的话,却是说碧盈说的。或者是说,太皇太后真会掩饰。”
“放肆!”这回轮到太皇太后怒斥了,也再不管碧盈,站起身就要往殿内走去,季明便跟进跟着。
不过碧盈却不理会,那声音淡淡的,依旧在说着话。
——“那日从御膳房送到枚晓宫的饭菜,可惜碧盈没多吃,真是让太皇太后您失望了吧。”
这话恍如惊雷,震得前头走着的太皇太后身形一顿,但是隔了会儿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如前,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只听得依旧是如先前冷冷的声音,“你,孟碧盈,不过是个小小的夫人,敢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起来了,看来恃宠而骄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呵,太皇太后,您老了,这掩饰是不中了。然而你却一直要掩饰这个掩饰那个的,就像是乞丐身上的衣服,到处是漏洞,什么遮不住。”
天下的女人,最担忧的便是自己老了。而这宫中的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对这个更是在意得很,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说自己老了,更何况如今碧盈是当面说。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诬蔑哀家在先,此时又是言语冒犯,你可是想诛九族?!”
“太皇太后,你又可知道你这时在说什么么?碧盈今日来,便是打着撕破脸的主意,又哪里管你冒不冒犯,对一个要取自己姓名的人,怎么会有好话?”
“你……”
“太皇太后您歇着,别说话,让碧盈来说好了。那御膳房里的召南虽然是死了,但是碧盈手上可是有证据,只要想翻案就还能让这一切再来一次,太皇太后意下如何呢。您若是一直否认,可别怪碧盈真的翻案了。您想想,若是一切重来了,发展下去会是如何呢?这次已经赔了一个贵人,下一次要赔谁进去?”
“哼。”听得碧盈这话,太皇太后也看出来碧盈是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也不好继续掩饰,但又不好承认,只得转过头到一边去,一副不想看见碧盈的样子,但这未曾辩驳的样子,也摆明了自己是承认的样子。
“刚刚您也说碧盈这是恃宠而骄,这话没错,碧盈今次来也是的确是带着这样有恃无恐的想法的。那么您呢,您如今虽然贵为太皇太后,手上也还握着有后宫的大权,但是除此之外,您还剩的什么?”
“孟碧盈!你到底想说什么?”
然而见得太皇太后如此大怒,碧盈不过又是一笑,而且笑得极为无辜,开了口说话,还是一副要绕着弯子说下去的样子。
——“如今殷朝的四大家族为苏家、白家、墨家和紫家,太皇太后是李家之人,但是李家早就势弱,如今在朝中还有谁能说话?而今,偏又遇上这件事,太皇太后您如今可是落下了一个把柄啊,你可是如何作想的呢。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您看如何?”
“什么交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