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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夜,圆圆的月明亮的挂于天空之上,月光如水透过敞开的轩窗倾泻而入,像个慈祥的长者俯瞰着人世间,散尽温柔。
整个天空繁星点点,似是被一张五光十色的宝石网罩住一般美好。
巫苓拄着下巴伏于窗前,抬眼望着这夜色,沉溺于此。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喜欢望月?喜欢看着那如晶莹玉盘一样的月?
以前的自己,不是很喜欢看太阳的吗?虽然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但却普照大地,给予万物温柔的太阳,那么的温暖,沉静。
巫苓沉思了,其实月亮也不错,干净透彻,没有太阳般耀眼,却也是华熠生辉,同样做着普照大地的事情,在漆黑的夜里给人指引前路,默默的伴人安睡。
一缕若有似无的琴声传来,清凉似水,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好听。
巫苓踮起脚,向窗外望着,想看一看究竟什么人在这夜间还不安歇,有这雅兴对月弹琴?
可是,弹琴之人似是离的很远,她即使踮着脚尖,她也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人在弹琴。
究竟是谁在弹琴呢?
巫苓没有接触过乐器之类的,她的童年一片空白,有些事也只是听过,根本没有见过。
从前总听诗蓝说,哪个哪个公主擅长琴棋,又哪个哪个公主擅长书画,可惜母后却不教她这些,只让她学习古文天象和咒法。
终于,掩不住好奇心的她,还是决定出去看上一看,脚下一用力,轻灵的身子纵身一跃,便从窗口跳出,衣袂飞散,不消几步便到了琴声所在之处。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巫苓的方向,坐在一个石桌之旁,手中抚着琴,明亮洁白的月光照耀在他的白衣之上,折射出异样的明光。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这一道白影簌簌而立,而琴声,也自是从他手中传出。
见到那对月弹琴的白衣身影后,巫苓放轻了身子,只以脚尖点地落在一簇花丛之后藏好,安静的聆听着那涓涓琴声。
一曲悠扬的乐曲如同月光一般倾泻而来,巫苓从未听人弹过琴,也从未觉得琴声竟然这样好听,温温柔柔的,有时还带着些欢快,仅仅是这么听着,便觉着沉醉了。
她觉得整个人都随着那琴声忽高忽低,控制不住的跟随着琴声勾起心绪。
虽然不懂琴,但是她也能够听得出,弹琴之人定是在琴声中赋予了情感,才会这般优雅多情,致人深陷。
“既然同有雅兴,何不现身一见?”那男子忽然说了话,声音中带着些笑意。
听见那男子出了声,巫苓一惊,这是朔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脚,想要逃走,却撞进一个软软的怀中,登时便愣住了。
“既然来了,还想躲?”朔不知何时竟早已出现在她身前,那一黑一银两只鸳鸯眸依旧闪着狡黠的神色,好似抓住了偷儿一般。
“只是路过……”这是巫苓此生第一次说谎,慌乱的险些咬了舌头。
“既是路过,不如留下来听听琴如何?”虽然是开口询问,但是朔并没有给她应答的时间,拉着她的衣袖便扯着她走回琴前坐下。
看着巫苓略有些闪烁的眼光,朔的心有些暮然揪紧,从来看起来都是冷漠如冰的女子,今日看起来,也有些女儿家的媚态了,和着那一身红衣,竟让他有些失神。
“好漂亮。”巫苓伸出手轻轻的碰了一下那能够发出温柔声音的琴,她不认得那是什么琴,只能看出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东西,根根琴弦在月光下折射着银光,两侧雕刻着奇特的花朵儿样式,精细唯美。
“琴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看的。”朔笑了笑,伸手再次抚上琴弦,随着他那细长的手指拨动,一个个巧妙的音符出现,组成一曲欢快的乐章。
果然,琴是用来听的,巫苓竟听得有些痴迷,真是神奇,这一根琴弦,按在不同之处,竟然能发出百余种音色,弹琴之人若不下苦工,恐怕是难以驾驭。
“想不想学?”一曲毕,朔笑意盎然的看着一脸痴然的巫苓,目光沉浸在她那随着微风轻轻撩起的一绺绺如丝缎般的赤红色发梢。
“我……”她能学这种东西吗?她这一身炙热怪力,一个控制不住,便会毁了这漂亮的玩意儿。
又是没等回答,朔便起身撑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手,示范着弹琴的姿势。
感受到那有些冰冷的大手忽的覆在自己灼热的小手上,巫苓几乎下意识的抽出了手,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无妨,今夜甚冷,本帝子正需要暖暖。”他笑看着巫苓的窘迫,再度执起她的手,覆于琴上,忽视那烫人的热度。
巫苓扬起眸看着他,眼中满是迷蒙,他究竟对自己是什么心境?而她究竟应该当自己是七公主,还是被送进他府中的侍妾?
是了,她无名无分,即使侍妾亦算不得,但是她的任务就是留在他身边,所以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她都会照办。
朔看着她有些苍然的神色,不明所以,亦不知道她此时心中想的是什么,以为是她并不爱学琴,转而坐于她身侧,改了话题。
“你看那棵树。”他指着远处的一棵小树。
巫苓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是一棵长得甚是茂密的大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枝叶修剪的干干净净,形状也近乎完美,叶子随着微风吹过而簌簌的响着。
“这是一棵名贵的紫檀,长得甚慢,是我母妃在我出生那年命人种下的,而今已有十九年。”他缓慢的介绍着,
十九年了吗?那岂不是与他一起成长的一棵树?
巫苓看着朔,她不知道这棵树在他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但却知道,他一定有许多与这棵树难舍难分的故事。
“听母妃说我是早产,所以生来体质便差,后得一高人点拨,寻一小树结了兄弟,借了这木气才变得康健。虽说真假未可知,但这的确算得我第一个结拜兄弟,还是非人类,所以束发礼过了之后,才选在这建了宅院。”朔轻笑,看着那棵树的眼光,也是溢满了温柔的情绪。
巫苓也扯起嘴角跟着笑,与小树结拜,还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好奇怪,但也好有趣。
朔的义兄呢……若是这树也有灵性,一定会很幸福吧?
“对嘛,多笑笑,比冷着一张脸好看。”朔伸手抚了抚她的唇角,眼中满是爱怜的神色。
粉色的,看起来,如此的稚嫩,与这一身的红艳截然不搭,却不知为何,总是让人看着这唇,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
巫苓不知道朔为什么总对着自己做这些小动作,但是每当他触碰到自己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心跳的飞快,想要逃走。
若说是想要逃走,以她的速度肯定早闪的没了人影儿,可是,就是心中想着逃,脚下却生了根儿似得扎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不排斥他的触碰。
每当他碰触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心脏跳得好快,继而连呼吸都快凝滞了。
而且……那种感觉,好像曾经经历过,那么的紧张又快乐,就连他的手覆在自己手上的冰凉感觉,也觉得如此熟悉。
想到这,巫苓抬眼看了一下朔。
那双鸳鸯眸,此刻也正瞧着自己,灼灼的眼光,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熟悉。
究竟是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一双纯黑色的漾着金色流光的温柔眸子从巫苓脑中一闪而逝,他的目光,与朔的几乎重合,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只银眸。
“还……还是学琴吧。”巫苓又觉窘迫,晃开眼,主动抚上了琴,手腕吊起,学着朔的样子拨动着那些纤细的琴弦,可是力道控制的不好,勾勒出一个个诡异的重音阶。
朔看着她像个小娃儿一般拨弄着琴弦,叹道:“指尖要轻,不可太过用力,不然会断的。”
话音刚落,巫苓只觉得手下一紧,琴弦登时便蹦了一根,‘铮’的一声,断成两节。
巫苓再次攥了拳头,心头一紧,前不久才想着不要犯错误,这下便弄断了朔的琴弦,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他能那么轻易的说出将人逐出府去的话语……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
朔见巫苓突然紧张起来,忽然发现,其实她是个很胆小的姑娘,只是弄断了琴弦便吓得握紧了拳头,可他却不知道,巫苓根本不是被琴弦吓到了,而是被自己心中的思想缠绕的结困住了。
巫苓紧张的要死,朔倒是玩心渐起,板着一张脸,故作凶恶的看着巫苓,想要听听她是否会说出一些女儿家的柔媚话语祈求安慰。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朔发现自己错了。
巫苓根本没说话,只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自己的脚,仿佛她的脚随时会跑掉一样。
但是她虽然低着头不说话,这副模样,却更加让朔激起了想要逗逗她的情绪。
于是朔也不说话,二人皆不动声色,一个紧张到一动不动,一个板的脸都快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