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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三年(617年),元月十六。
平原郡郡守府。
昨晚是上元佳节,应该是满城燃灯,普天同庆的时候,正月十五日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对此加以庆祝,庆贺新春的延续乃是习俗。然而,在这人命如草芥,朝不保夕的乱世,所谓的佳节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不过,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高门子弟来说,这个节却是不可不过的,在平原,为了体现出大家在新任郡守大人的领导下,安居乐业的大好局面,各个世家在自家产业的门口,挂上了形状各异,漂亮非常的花灯,看上去,也颇有几分太平盛世的味道,当然,要是你不去那些被火烧过的废墟残宅观望的话。
宇文醒昨晚在郡守府开设了酒宴,邀请平原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酒宴上,宾主相谈甚欢,对平原郡在郡守大人的领导下,前景会无比美好这一点达成了共识,大家对现在这个以宇文醒大人为核心,平原各世家为主体的领导班子非常满意,坚信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平原的未来将更为美好。
宿醉之后,自然想痛快地酣睡一场,然而,身处在郡守这个重要的岗位上,宇文醒大人这个小小的愿望注定不容易实现。
辰时刚过,他就被自己的谋士秋长天叫醒了,他知道,没有要紧的事情,秋长天不会来打搅他的美梦,故而,强撑着睡意,在身边的美妾的服侍下,匆匆穿戴整齐,来到了位于另一个院子的书房。
书房内,除了他的亲信谋士秋长天外,还有一个人在等候着他,那人正是他派往历山飞魏刀儿部的使者宇文杰。
宇文杰带回来的消息让他昨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个消息让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无法再继续下去。
“说完了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宇文醒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后颈,用力捏了两下,这个动作并不文雅,不符合士子的身份,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历山飞的原话就是如此,小的不敢虚言!”
宇文醒的视线转到秋长天的身上,秋长天抚着下颌的长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秋长天乃是齐郡人,今年四十来岁,是个家道中落的寒门士子,由于身世卑微,虽然自认满腹经纶,却得不到别人的赏识,在齐郡担任一个看管仓库的小吏,郁郁不得志,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以和宇文醒认识,宇文醒对他的才学非常敬佩,因此,把他收入府中,后来,交付给他的任务,他都完成得干净利落,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宇文醒预期中想得到的结果,渐渐地,他被宇文醒倚为心腹,成为了他的头号幕僚,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担任平原郡郡守,笼络平原各大世家,和魏刀儿结盟,用物资换人口,组建郡兵,这些计划都是他制定的,他因为有要事在清河郡耽搁了一些时日,年后,才来到平原。
“你确定魏刀儿是因为自己的使者被官兵的雷骑伏击致死,因此,认定我们没有诚意结盟,这才断绝联系的吗?”
秋长天盯着堂下的宇文杰,那眼神,就像想在他脸上寻找某种东西一般。
“确实如此!后来,小的多方打探,魏刀儿所言非虚!”
宇文醒恍然说道。
“怪不得,按照事先的约定,魏刀儿派到平原来的使者应该在年前就到的,结果,久等不到,我这才派你前往他那里,原来他并没有爽约,而是出了意外。”
“雷骑?”
秋长天眯着眼睛,抚mo着胡须,皱着眉头,就像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一样。
“是啊!”
宇文醒疑惑地说道。
“杨义臣被召回江都之后,雷骑不是调回涿郡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平原郡附近,除了东都洛阳,涿郡的征辽大营外,在北地,又有哪个地方会有雷骑呢?”
“据活下来的人说那只队伍打的旗号是邓字大旗!”
宇文杰连忙补充了一句。
“邓有!”
宇文醒猛地一拍自己大腿,神情异常愤怒。
“肯定是杨义臣这个老贼不甘心失败,把雷骑藏了下来,交给了邓有,为了打击我们宇文家,姓邓的吃掉了魏刀儿的使者,还故意亮出了旗号,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啊!”
秋长天摇摇头,说道。
“这事情有些想不通,如果邓有拥有雷骑,他为什么要把这支精锐部队暴露出来呢?他可以把它当作王牌,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啊!为了震慑主公,亮出他最大的底牌,这并不理智啊!”
“除了邓有,这附近哪还有什么大的势力?何况,雷骑这东西最耗钱财,不是一般人能够养起的,武具,铠甲,能够承受几十斤重量的良马,这些东西,难道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反贼们会有吗?”
宇文醒仍然坚持己见。
他没有想到的是,高畅攻破平原之后,在杨义臣的辎重大营里,发现了几十具雷骑的铠甲和武具,在窦建德没有来到之前,他派出亲信把这些武具偷偷藏了起来,说实话,他对这种重甲骑兵并不感冒,他深知,这种重甲骑兵很快就要推出历史的舞台了,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全然无用的,他可以利用它们来装配自己的骑兵,随后,在战斗训练中,教会自己的步兵和轻骑兵怎样对付这种重甲骑兵,至少,不会在战场上,一看见敌方的重甲骑兵冲阵,就一溃千里。
为了隐藏自己,也为了嫁祸饶阳的邓有,在他和宇文醒之间埋下钉子,他把这些武具和铠甲装配在高头大马上,伪装成雷骑伏击魏晨。
不过,伪装成雷骑的那些士兵训练的日子还不长,并不能形成真正的战力,只能起到吓阻的作用,故而,他的杀招还是那些事先埋在雪地里的弩箭手,那几十名重甲骑兵连一个敌人的脑袋都没有砍到。
不过,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在宇文醒的坚持下,原本想在饶阳韬光隐晦的邓有成了高畅的替罪羊。
“你先下去吧!到账房那里去领几贯钱。”
把宇文杰打发下去后,他站起身,来到秋长天的席间坐下,神情焦急地问道。
“先生,如果真是邓有所为,我们又该如何呢?”
秋长天沉吟片刻,说道。
“如果这件事情真是邓有所为,我们首先要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还能有什么?他依照杨义臣的吩咐把投诚的变民军带到饶阳聚集,无非是想针对我们宇文家,因此,才破坏我们和魏刀儿之间的结盟。”
宇文醒不以为然地说道。
秋长天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神情似足一只老狐狸。
“主公,我却不这样认为,邓有这个人,我曾经对他有过研究,他会打战,却不是一个莽撞的家伙,这也是杨义臣把他留下来的原因,不过,杨义臣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邓有不是一个迂腐愚忠的人,杨义臣在,他对杨义臣自然会一心一意,要是杨义臣不在,他不见得会按照杨义臣的话去做。”
“此话怎讲?”
宇文醒急忙问道。
“我想,如果邓有真的有雷骑,并且这样做了,目的无非是想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让我们不要舍近求远,与其和魏刀儿结盟,不如找身处饶阳的他,好歹他也有一万多士卒。”
“他真的是想这样吗?”
秋长天摇摇头,笑着说道。
“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前提条件是那支雷骑真是邓有派出来的,伏击魏刀儿的使者的事确实是他做的。”
“先生,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魏刀儿那里真的没有指望了吗?”
秋长天叹了口长气,坐直身子,神情凝重地说道。
“这事够悬!魏刀儿是一个非常暴躁的家伙,主公以前应该和他打个不少交道吧?对他的为人不会缺乏了解,这个人,最初决定和我们结盟就有些不情愿,只是想靠我们的支援度过难关,不过,要是他狠下心来,还是有别的路可走,只是多死点人而已,他之所以派甄翟儿进攻太原府不就是如此吗?要是能成功,就可以到太原就食,失败的话,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抛弃一些不听他号令的将领和士卒,以及大量的老弱病残,这个冬天也容易熬过去。如果事情真像宇文杰所说的那样,这事情就不好挽回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派使者前去,向他解释清楚,就算不能结盟,做一些努力也不为过嘛!”
秋长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不管伏击魏刀儿使者的人是不是邓有,我们也该派人去和他接触,能够把他争取过来比和魏刀儿结盟要好。我们原来对他的方针是挤压他的生存空间,联络附近的郡县,以及那些世家大族,不把粮食接济他们,他们的存粮一完,自然不战而溃,不过,这个战术是建立在他的部队不四处劫掠的基础上,当然,要是他四处劫掠,官兵变反贼,生存的空间同样不会变大,北地的这些世家大族是不会支持他们的!”
宇文醒插话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派人和他接触,是不是要改变原有的方针?”
秋长天摇摇头,沉思片刻,说:
“不用马上改变,先接触了再说,如果,能把邓有这一万人拉来,对我们的大业有帮助,只是,邓有这人并不愚蠢,需要慢慢来,在接触的同时,仍然挤压他的生存空间,日后,要是能收服他,付出的代价不会特别高昂!”
秋长天咳了咳,正色道。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建立起一只能战斗的部队,以防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进攻平原,这支部队的士兵就从平原郡的豪族那里召集吧,不过,我们要准备一些物资,不然,就算那些豪族想要抱住宇文家的大腿,只是付出没有回报,也会心有怨言,另外,要从本家那里抽一些家将过来,把这支队伍牢牢地掌握在家族的手里。”
秋长天笑了笑,说:
“大公子宇文成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以让他来当这支军队的统领。”
听他这么一说,宇文醒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和宇文成都之间并不对路,两人之间素有矛盾,宇文成都想当宇文家的下任家主,他支持的却是宇文智及的儿子宇文霸。
“不过,大公子身有要职,脱不开身,所以,这支队伍的统领最好让三公子宇文霸来担任!”
秋长天知道宇文醒和宇文成都的矛盾,刚才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想引出后面的这句话而已!
“哈哈!”
宇文醒大声笑了起来,很没有形象地拍了拍秋长天的肩膀。
“我有长天,好比汉高祖遇见张子房啊!”
秋长天微微一笑,胡须微微抖动。
“主公,谬赞了!”
宇文醒站起身,透过大开的窗,望向屋外的庭院,一只不知名的雀鸟从庭院的上空飞过,他的视线随之而去。
在宇文醒和秋长天密谋之时,城西的一个作坊内。
“成功了!成功了!掌柜!”
一个匠人打扮的年轻人在院落之间穿梭飞奔,最后,跑进后院的厢房里,那里是作坊的账房所在,管平和作坊掌柜和账房先生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那人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吓了屋内的人一跳。
“陈楚,你乱叫什么?什么事情让你火急火燎的?你没有看到主人也在吗?”
陈楚伸手搔了搔头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张黝黑的脸显得更为憨厚了!
“不碍事,说吧,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管平微笑着说道。
“主人叫我们做的事情,我们终于做成功了,主人的方法果然了不得,做出来的东西比原来的好多了......”
“是吗?快!快带我去看!”
管平不待陈楚说完,忙打断了他的话,猛地站起身来,抓住陈楚,向外冲去,作坊的掌柜和账房面面相觑,苦笑一声,站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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