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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东西,乐轻悠问过光海的意见,决定付给忽尔信三十两银子。
然而却被忽尔信决绝了,他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很不值钱的东西,我给小姑娘带这一路,并不费地方,收钱,便不是朋友之道了。”
可是也没有欠人人情的,忽尔信坚决不收,乐轻悠想了想,将纺羊绒线的做法写下了下来,并对忽尔信道:“我猜你们的国家雁离,肯定有很多羊,你若能按照我们这里纺线的方法将羊绒或者是驼绒纺成线,带到我们这里肯定好卖。”
忽尔信来往大周多年,又是做生意的,自然不可能不认字,他接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又看,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他由小商贩迈步成为大商贾的重要契机。
“小丫头,你给的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忽尔信双手拿着纸,看着乐轻悠,“这该给钱的,得是我啊。”
乐轻悠笑道:“像您刚才说的,收钱,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忽尔信一时无言,良久才道:“好,只待日后有用到我忽尔信的地方,你和你的家人都尽可开口。”
随即,他郑重地向乐轻悠拱拱拳,又向光海拱拱拳,“我这就走了,回程时路过这里,再来拜访。”
乐轻悠也不多留,让秋果将家里的馒头包子都拿过来,才和光伯一起送忽尔信和阿布出门。
门外,阿布虔诚地向乐轻悠行礼,内心默默祝福这个小姑娘一生快乐无忧。
忽尔信和阿布刚走,这边云老爷子就过来了,笑道:“怎么还认识两个西南边疆的人?”
“之前在集市上偶然遇到的”,乐轻悠将忽尔信带来的大西瓜抱起一个,对云老爷子道:“这是忽尔信大叔特地带来的,我请您老吃。”
说着又让秋果去叫云老太太。
云老爷子见这小轻轻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不再问,刚才他看见那域外之人登门而没有过来,就是担心小丫头觉得自家把他们家的事什么都想插一手。
虽然只有两个西瓜,乐轻悠还是很大方地让光伯把一个都切成了小块,将其中的一大半都给他和秋果还有伺候云家两老的几个下人吃。
云老爷子只吃了两块,就起身去洗手,转身回来时,见小丫头很珍惜地吃一口吐一口西瓜子,不由心里不是滋味。
这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对小丫头来说,却是见都没见过的好物,也是他这个外公当的粗心,只想着慢慢瞅着买几个小庄子给他们,这些小孩子爱吃爱玩的倒没想着让人送来。
想着这些,云老爷子就背着手回个壁的屋子去了,两刻钟后,云山便揣着一封信出了门。
找到乐巍后,云家就在仙泉县开了间门面,还特别弄了一个从襄州到仙泉的商队,赚钱不赚钱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边有什么事找人方便了。
云山在路上恰好遇到早上出门送巍少爷那封信和东西的云代,云代喝停马,问道:“是不是老太爷那儿出了什么急事,怎么你都跑出来了?”
“没什么事,老太爷写了封信给老爷,让我送去商队那儿”,云山说道,又问:“商队走没走呢?”
云代就笑道:“应该走了吧,毕竟他们到仙泉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信呢,能不快点儿去襄州讨赏吗?”
在云家这些下人眼中,无论是老太爷老夫人还是老爷夫人,都是极为看重新找回来的这位巍少爷的,而一直到现在,老爷都没有儿子,如果再过几年还是如此,那么老爷是很有可能将巍少爷认到云家的。
毕竟巍少爷不像大姑奶奶二姑奶奶那两家的表少爷,巍少爷无父无母,比那两家表少爷更容易让夫人接受。
因着这个,云家这些明眼的老下人,都把巍少爷当做一半云家的正经大少爷来对待的。
……
夕阳将半边天空都染得红红的,乐轻悠站在院门口,一边踮脚看着枣树上的小枣一边关注着村口,待看到那边出现自家的驴车,她忙就挥着小手迎了过去。
在半道上,乐轻悠被自家哥哥抱到了车上。
“怎么又跑出来接我们?”乐峻给妹妹抚着后背让她平顺呼吸,开口却是很严厉,“就这一会儿的路,也等不及。”
方宴不想看小丫头受到旁人的半点指责,伸手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笑问道:“轻轻是不是有好消息要跟我们说。”
“是啊”,乐轻悠还有些喘息不平,却是笑着道:“我有特别好特别好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今天上午,忽尔信大叔来了,给我带来好些种子,还给咱们带了两个西…寒瓜。”
“忽尔信?”方宴皱着眉,“年前咱们在镇上遇到的那个商人?他怎么找到咱家的?”
乐轻悠道:“光伯回来时,恰好遇到的。”
乐巍不知道这个人,就问道:“什么时候认识的人?为人怎么样?”
“是个好人”,乐峻把年前偶遇忽尔信,自家妹妹还跑过去给人要种子的事情说了,末了笑道:“没想到这个人如此有诚信,还特地给轻轻送种子来。轻轻有没有付给人家佣金?”
“我给了,忽尔信大叔不要,我就给他想个办法,让他把羊绒或是驼绒纺成线带到我们这儿卖”,乐轻悠说道,顺带解释了怎么会纺羊绒线。
羊绒线和棉线的纺织方法其实大同小异,只是用的材料不同罢了。
以后乐轻悠势必要在展现出其他知识的,从很小的时候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创新的人是个很好的方法。
那些前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是对乐峻,不过或许她曾经在梦中观看到乐峻和小乐轻悠的一生时,在痴呆的乐轻悠身体里待过,对乐峻,她心里也确实是当成自己哥哥的。
只是每每想起小乐轻悠,她还是会出现担心和抢了她的东西的愧疚心情。
乐峻觉得妹妹处理的很好,却没想到说话间她脸上就带上些怏怏神情,不由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笑着夸道:“我家轻轻的脑子真好使,羊绒真能纺成线了,那些草原上的人都能受益,这都是我妹妹的功劳。”
见哥哥这么卖力地夸自己,乐轻悠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到家后,等三个少年洗过脸,都清清爽爽的了,乐轻悠才让根生把那个大西瓜抱到还在树下放着的木桌上。
这个西瓜瓤比之前他们吃过的那个更红,还是略带糖沙的,切好了,乐轻悠又殷切切地给他们一一送到手里,看着他们的大眼睛亮亮的。
“大哥二哥三哥,快尝尝。”
在小丫头期盼的目光中,乐巍、乐峻、方宴将西瓜送到嘴边,咬一口,直甜到心里去,却见小丫头紧跟着将她的小手帕扑在桌子上,对他们道:“把西瓜子吐到帕子上,等把种子晒干浸好,我们自己种寒瓜。”
好吧。
三个少年对自家小丫头的话,从来没有拒绝的,便每次吐西瓜子,就小心地吐到那绣着朵简单五瓣花的可爱小手帕上。
在他们眼中,妹妹用的东西,也都是可爱的。
乐轻悠跪在凳子上,趴在桌子边,毫不嫌弃地把那些从哥哥们嘴里吐出来的西瓜子给归拢成一小堆儿,蹦到边上的,还会用小手捏起来,放好。
上午那个西瓜她只搜集了自己吃出来的西瓜子,仅仅有二十几个,剩下这一个西瓜,她准备全部让哥哥们吃了,然后把西瓜子都收起来。
方宴咀嚼着口里甜、脆、略沙的西瓜瓤,看着小丫头头顶的发旋,心里的酸涩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往上涌。
当初他想和轻轻一起生活,也该选择把她和她哥哥带回侯府去。
一点西瓜子都如此珍惜……虽然方宴明知道没他想得那么苦情,他还是心疼不已。
乐轻悠收集了上百颗西瓜子,尽量利用目前所能利用到的原料制成药液,将晒了两天后略干的西瓜子浸泡了起来。
同时,她每天都会跟着光伯去山里一趟,看过母狼一家三口,就和光伯去看他之前平整出来的那些土地。
光伯平整的土地有些是在小陡坡上的,有些是砍掉树木杂草整出来的,且旁边都有挖出来的小河经过,浇水很方便。
乐轻悠便把郁金香种在了小河两岸,薰衣草种在其中一个被小河绕过大半的陡坡上。
小河成圆弧形围着陡坡,旁边却有一开口,小河没有首尾相接,而是继续往南流了,通过开口处的这片土地,他们可以正常登上陡坡,陡坡不大,只有几十米见方,七八米高。
乐轻悠让光伯绕着陡坡开垦了三圈田垄,然后把那一包薰衣草种子均匀地撒在其中,薰衣草是极耐寒适应力极好的一种小灌木,等这些种子长出来后,不用她管,这个小土坡就会成为一座小花坡。
以后,可以隔着这个地方建一个小阁楼,用来观赏这一土坡的薰衣草。
此时这些东西,乐轻悠都是在未来规划的基础上种的,回到家后,她还忍不住把山里各处不能动的景致画了下来,然后再细细地在上面添建筑。
三个少年放学回来,看到乐轻悠这幅杰作,都给予了十分地肯定,并且提出不少建议。
乐巍想着,舅舅那边如果同意做羽绒服的生意,那么明年开春,他们应该就有钱慢慢地修建山庄了。
此时,襄州云府,云诏正坐在书桌后看外甥让商队捎过来的那封信,手边,还放着一个轻飘飘鼓囊囊的包袱。
他爹来的信,云诏刚才已经看过了,还以为外甥写信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向他这个舅舅求助呢。
哪知道,这孩子给他寄来了一个大雷。
云诏越看,内心就越激动。
服装,他实在没想到,外甥是让他做服装这个行业,并且还给他提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布庄,和裁缝铺是两个行业,而且裁缝铺收的手艺费并不低,一般人家,都是买了布回家自己做的,但是如果他能做出缝衣机,对外销售成衣,那就相当于把这两个行业给整合了。
云诏的手有些抖,那个前景,他不敢想象。
所以目前,还是先做羽绒袄这一项吧。
压下内心的激动,云诏让人叫来府上花大价钱供养的那几个门客和匠人,然后闭门在书房内商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开始,云府就出来几拨人,开始行动了,到乡下收羽绒的,去布坊督促上等斜纹棉布的,研究缝衣机的,在城中招做衣女工的……
玫瑰培育、羽绒袄制作,只这两项,就占了云府不少人,幸而云家生意做得大,下面人手多,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但是云诏这个一家之主,却是只有一个,事情一多,他便颇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每当这个时候,云诏就会感叹膝下空虚,忙忙碌碌一整天回到府里之后,管家又说哪个哪个小妾顶撞了夫人受了罚,更加让他感觉头疼。
本来想去跟夫人商量一下认阿巍为子,但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宅事,他真不想去面对夫人,便信步去了生产已两月的姨太太那里。
这边,云夫人正等着丈夫回来好跟他说一说他那些小妖精在对她这个主母是如何张狂的,哪知道派去等人的大丫鬟就低头过来回禀:“老爷去了郑姨娘那里了。”
云夫人立时便砸了手边的妆盒,丫鬟们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娘”,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云霞掀起珠帘子走了进来,看了眼那洒了一地的胭脂水粉,示意她的丫鬟去捡起来,就笑着过去扶住云夫人的肩膀,看着铜镜里的母亲道:“您总是发火儿,再传到爹的耳朵里,只怕才更要不过来呢。父亲每天在外劳累,回到家后就想清静一下的,您不是发火就是罚那些小妾,父亲肯定会很头疼啊。”
“你这是给那些小妖精说话了?”云夫人皱着眉打开大女儿的手,“没事就早点去睡,娘还轮不到你来教。”
云霞也不介意,笑着在云夫人旁边坐下来,“我这不是听说爹一回来就去了郑姨娘那里,担心娘气坏身子嘛。”
云夫人长长地叹气,“幸亏你们三个都贴心,要不然,娘在这个家里可怎么活啊。”
“娘,您这么说,女儿要为爹爹叫屈了”,云霞故意逗乐道,“在咱们家,爹爹对您是最好的。”
云夫人难看的脸色终于松缓两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问道:“大晚上的,早点回去睡吧。那几个贱人,敢在我跟前呲毛,你爹既然不过来,明天我继续收拾。”
云霞暗暗叹了口气,她母亲怎么说都是襄州城里一户秀才人家的长女,却十足像是个乡下妇人。
她问了小丫鬟,父亲本来是向母亲这院子里来的,只是听了管家的禀报,才换了方向,明显是反感母亲整日欺压妾室。
可是母亲……
云霞道:“娘,您只要看着,不让妾室生下儿子,那么在这个家里,就没人能越过您。”
云夫人先是一震,继而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我儿终于长大了,以后嫁到钱家,娘也放心。”
因为她们三姑姑的事,云霞几人的婚事,云诏找的都是生意场上那些好友家中优秀的后辈。
即便家里再想改变商人的地位,他也不会再让云家的女儿用婚姻连接了。
其实云大姐云二妹嫁的也都是读书人,但他们所嫁之人,一则在襄州二则在仕途上并没有高进,所以她们的日子过得倒是十分舒心。
尤其是云二妹,家里连一个让她梗心的妾室都没有。
云霞对她未婚夫家还比较满意,只是她知道,一个外嫁女想要在夫家过得好,娘家的昌盛是必不可少的。
以前她还会盼着母亲生个弟弟,现在她都及笄了,三妹也都七岁了,这期间母亲从未再有孕过。
云霞明白,她盼着的弟弟,是来不了了,那边便只有过继这一个途径。
毕竟父亲不可能把云家这一大摊子家业交给外姓人。
云霞考虑过父亲可能会过继的对象,无非是两个姑姑家的表哥表弟罢了。
但是现在,她知道,父亲有很大可能会过继那个小姑姑家的阿巍。
所以她今晚过来,也不单单是劝慰母亲。
“娘,我听说爷爷写了信,让父亲准备些稀奇玩意给阿巍他们送过去,管家这一天都在准备呢。”云霞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母亲到了杯茶推到面前,“您怎么都不过问一二?我们也添些东西送过去吧。”
云夫人抿一口茶,说道:“我云家的当家夫人,需得讨好他吗?”
“娘……”
云霞还想说什么,被云夫人打断了,“霞儿,我知道你的顾虑,只是我是不可能同意你父亲过继子嗣的,谁家的都不行。不是亲生的,你就是对他再好,都不会亲。”
云霞愣了愣,低头道:“那我们以后依靠谁啊,还有咱们家,怎么支撑?”
云夫人本不想说,但见女儿满脸忧虑,便压低了音量道:“娘已有了盘算,等霓儿再长大些就跟你爹说,现在告诉了你,你也只压在肚子里,不许往外吐一个字。”
云霞看着母亲,疑问道:“跟霓儿有什么关系?”
“你们姐妹三个,数霓儿最灵慧最娇气,到谁人家,她被咱家娇养出来的身体能受得住?便不如,直接给霓儿招个上门女婿”,云夫人说道,满脸笑意,“到时家业有人管,你妹妹也不用受苦。”
云霞哑然,半晌才不确定道:“到哪儿找那样一个不会图谋咱家家产的外人?”
“亭纪、连昌,还有新认回来那个阿巍,做咱家的嗣子不成,做女婿还是可以的”,云夫人脸上带了几分嫌弃,其实她心里是不满意乐巍的,心里只想着慢慢看着再说,“其他人家娘也看着呢,最重要的是找个好拿捏又会经商的。不急,等你妹妹长大,还有七八年呢。”
云霞又坐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小院,想一路,还是觉得母亲这个打算不靠谱。
除非,到时就把三妹定给阿巍。
虽然只见过一面,云霞却是觉得乐巍比亭纪和连昌那两个表弟要好许多,无论是长相上还是为人处事上。
至于说找个跟自家完全没关系的外人做上门女婿,云霞觉得自家最后很可能被算计的连渣都不剩。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啊,要不然以前的小姑姑,怎么会被曹家算计得那么惨?
乐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有心人惦记上了,这个时候刚放下抄书的鹅毛笔,端着一杯茶站在乐轻悠身后看她给他绣帕子呢。
光秃秃的一块帕子不好看,乐轻悠就承担了给哥哥们绣帕子的活儿,不过她绣来绣去都是简单的单瓣之类的小花,绣个黄心儿再加一个梗一片叶子,就完事了。
她自己的手帕绣的往往更简单,都是两三朵单瓣花交叠在一起,绣在帕子一角。
今天给大哥的绣的这个帕子,乐轻悠突破了一下,绣之前让大哥画了两竿竹子,然后找来苍绿翠绿的线就开绣了。
乐巍看着灰白色帕子上那像斑点似的苍绿和翠绿,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过自家轻轻亲手给绣的,丑成什么样他都乐意用。
方宴更是如此,只用乐轻悠做的,小丫头忙不过来,那他就用什么花样都没有的。
两竿竹子,在三个哥哥时不时过来瞅一眼的情况下,乐轻悠到睡觉的时候也没绣好,只能放在箩筐里,准备明天再绣。
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小舅就带着一个包袱过来了。
赵安国进来时,乐轻悠和哥哥们以及云家两老正坐在院子里吃饭,几人将一个小饭桌坐得满满的。
“小舅,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吃饭没?”乐峻忙放下筷子起身问道,其余人也都站起来。
“你们吃,我来前吃过了”,赵安国拍拍手里的包袱,“这是你们四舅母给做的新衣服,待会儿都换上,我带你们去你们四舅家吃喜宴去。”
“这么快”,乐巍有些惊讶,他本来还想着四舅肯定会提前让人通知他们的,也好过去帮帮忙。
“去了可不能这么说话”,云老夫人拍了外孙的手一下,对赵安国道:“听孩子们说了,也准备了贺礼,待会儿你一起带回去。”
赵安国刚才便打量了这两个老人,心知是阿巍的外祖父外祖母,当下笑道:“劳你们费心了。”
“咱们阿巍也多亏你们照顾”,云老爷子笑着参与话题,“本来应该上门去拜访一下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等你们家忙完了,咱们去镇上的酒楼吃个饭,权当认识认识。”
赵安国点点头,“凭老爷子安排。”
大人这边寒暄着,乐巍催还有大半碗饭没喝的乐轻悠加快速度。
吃晚饭,他们就拿着赵安国拿来的包袱到屋里换去了。
这四件衣服用的都是喜庆的颜色,领子袖子都压得规规整整,针脚细密,大小也基本都合适。
乐轻悠一边穿一边想,这个新的四舅母女红不错,照她有心给他们兄妹四人做衣服看来,应该是个会做人的,以后四舅的生活应该会很好。
有时候不怕人有私心,就怕只想着自己不给人走大理儿。
路上才听小舅说起,四舅母还给表姐赵佳儿做了一件新衣,不过却被赵佳儿一大早上就闹着给剪了。
“现在让她在你们大舅家跟庆余他们玩呢”,赵安国赶着驴车,说道,“大喜的日子,不能破坏了。”
乐峻对以前那个四舅母哭哭啼啼就能“杀人于无形”的形象印象深刻,这时便道:“小舅,我觉得还是多找几个人去四舅家看着门比较好,免得吴家人听到消息,过去闹。”
家里人这些天只顾着忙了,还真没想到这点,闻言点头:“多亏了小峻提醒,吴家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说着把驴车赶得更快了,路过镇里时,拐到东街给乐巍他们三人请了假,便直接去了赵家村。
果然被乐峻说着了,他们还没到就听到一阵阵的吵嚷声,且有一群人围着赵老四家门口,有哭声骂声从人群围着的中心传出来。
赵安国忙把驴车系在与四哥家隔了两户人家的一户人家门口,叮嘱四个孩子在这边待着,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
又一阵不堪入耳的骂声传来,方宴将乐轻悠拉到他怀里,皱着眉伸出双手包住了她的一双精致的小耳朵。
这家的老太太没过去看热闹,便招呼他们兄妹四人到他们家过道下坐会儿。
乐巍礼貌地谢了,他们四人依然在门口站着。
正看着呢,赵佳儿跟在一个妇人身后急匆匆地往这条街上跑来,一错眼看见他们四人了,猛然停住脚步狠狠呸了一声,“害人精,滚。”
她看着被人护得好好的乐轻悠,眼里全是恨意,“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你哥,我爹怎么会休了我娘?”
语毕,她才将目光上移,看向护着乐轻悠的人,但是当目光落在这个少年身上时,赵佳儿猛然怔住了。
是那个过年时在奶奶家见到的,特别特别好看的少年。
可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无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护在乐轻悠旁边呢?
一时间赵佳儿又恨又难受,眼中充溢了泪水,她张嘴,又想朝乐轻悠开炮时,被一道沉稳的声音堵了回去:“四舅之所以休四舅母,是因为四舅母无出、补贴娘家,你却张口就能诬赖自家表妹,可见四舅母当初并没有尽好教养之责。”
“你,你们都欺负死我算了”,赵佳儿看着神情平淡的乐巍,突然举手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带赵佳儿过来的妇人是吴家大儿媳妇,当初在乐家见那么一个贵公子帮着他们,是很不敢惹这几个小孩的,忙扯着赵佳儿的胳膊:“快去看看你娘吧。”
乐轻悠动了动脑袋,固定着她耳朵的手又紧上两分。
吴家人在四舅家门口闹了小半个时辰,乐轻悠就被捂耳朵捂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就要误了去迎亲的吉时,镇上的单青云带着妻儿来参见婚礼了。
因他家家兴在县里做捕快,如今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给他一分薄面,单青云见这情景,过去在吴家来的人那边说和了说和,那些人才勉勉强强的散了。
这些人一走,乐轻悠才看见带着几分疲惫之色的四舅。
方宴放开手,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捂出细汗的小耳朵,便牵着她的手向赵老四家门口走去。
看见四个孩子过来,还都穿着冯山菊给做的新衣服,赵老四心中才敞亮些许。
就像大家说的,只要能把新人娶进来便没事了。
吴家人还能怎么闹?到时爱怎么闹便随他们怎么闹去。
“回家里去吧”,赵老四拍拍乐峻的肩膀,“一会儿舅舅便把你们舅母接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喜庆日子本该有的喜庆场面才恢复了。
赵老四带着些他那一辈的兄弟去迎接新人去了,这边赵老太太拉着乐轻悠进了家门,将他们四人领到一间摆放着枣糕、花生等果盘的屋子里,让他们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在这儿玩,外面人来人往的,别碰着了。”
说着又给他们推推糕点盘子。
其实赵老太太还有些不相信,自家外孙外孙女的这个堂哥,竟然有那么好过的外家,一开始乐家村发生的事,传得十里八乡的人都津津有味地讨论,只说一个穷孩子被大富大贵的外家找到了,人家有钱到什么程度?抬着几筐子钱分给那些曾经照顾过那穷孩子的人家。
赵老太太当时听得啧啧感叹,直说那孩子真有福,乐家村里的人也是沾大光了,她还想着外孙女他们说不定也能分得些钱呢。
谁知道前几天就听回家来的四儿子说,阿巍的亲外祖家找来了,看样子是有钱人家。
赵老太太就懵懵的,再三地问过了儿子,才认识到,前段时间大家讨论的那个穷孩子便是乐巍。
今儿一见这孩子,越发觉得贵气,连跟他住在一起的外孙外孙女也贵气不少,赵老太太本能地对他们尤其客气起来。
也不是想攀附什么,在赵老太太心中,有钱人都是命理带贵的人,她从没想过自家能跟那可以随意成筐子撒钱的人家成为亲戚啊。
安排好乐轻悠兄妹是个,她便去外面忙别的事情,一转头看见大儿子家的四个孙子都来了,不用他们看着赵佳儿了嘛,自然要跑到热闹的地方玩。
赵老太太就说:“小峻他们兄妹几个都在西厢房,你们过去陪着他们。”
这一天的婚宴,乐轻悠和哥哥们在四个表哥的陪同下,过得还比较愉快,新娘子被接来后,宴席就开了,鸡鸭鱼肉都有,席面不错,因这些菜口味不错,乐轻悠倒是吃了好几筷子。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一个海大娘进来这屋喊他们,“峻哥儿辉哥儿,都过来,去见见你们舅母、婶子。”
一听这话,赵庆喜率先站起来,笑道:“婶子要给见面礼了,快走。”
新娘子二十岁左右,一般肤色,浓眉大眼,嘴巴也有些大,很是爽朗的样子,乐轻悠这一串孩子过来时,她正在归置屋里的被子,一转身看到他们,立时就笑了,放好被子招呼他们过来。
“大娘,您别忙了,去厨屋吃点东西”,她先对海大娘说话,“别把您累着了。”
“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海大娘笑道,却是摆手,“那你们亲香着,我去吃饭。”
冯山菊打开一个箱笼,从里面拿出一把绣着小花的针脚整齐的小荷包,然后捧着过来,一个个分给面前的一串孩子。
赵庆喜最先接到的,就说:“四婶,我是庆喜。”
“哎”,冯山菊笑盈盈地应着,接下来谁接到荷包,谁就会自我介绍一下,到乐轻悠时,她还没开口,冯山菊便已笑道:“这是轻轻吧,听你舅舅提到过,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还真是一眼就确定了。”
心里却想,这小姑娘哪只是漂亮而已啊,真不像是农家养出来的,就连这旁边的三个少年,也都不像是农家能养出来的。
平白的,将她做出来的衣服都衬得贵气许多。
尤其是站在轻轻右边的这个少年,饶是冯山菊这只顾养家的大咧咧女人,也觉得俊得不行,等长大了,得让多少少女哭着喊着嫁啊。
如果她那几个兄弟能长得有这孩子的一半,她也不用为他们娶媳妇担心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说话大方的新娘子想的什么,拿到红包后,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赵庆喜便主动说:“四婶你休息,我领着他们出去玩。”
这时赵老太太正好端了一碗汤菜过来,冯山菊忙上前叫娘,接过菜,才对走到门口的孩子们道:“小心着点儿,别乱跑。”
赵老太太看着,心里却是十分满意的。
傍晚的时候,乐巍便跟四舅请辞了,小舅本来要送他们一程的,赵庆喜想去镇里的书铺找话本,就说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