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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他是大奸臣。
可是她为帝数载，奸臣她见过，且见过不少。
他倒是如她所见的那些奸臣一般，仗势欺人，陷害忠良，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却又有些不同。
她看不透他的目的。
她见过的奸臣，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有的为色。
可是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且做坏事从来明目张胆，名声早已经败坏，他又是一个和尚，自然也不能为色。
且他好似跟她杠上了一般，她难得几次出府，次次都能遇见他。
他还三番四次地救她，为她解围。
这个顾子衍，究竟想要做什么？
狐生恨恨地念叨了半天，才抬起眼来看向了檀悦：“你们在采莲？我方才听见了一些动静。”
檀悦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玩起这个了？那些个世家小姐不是素来看不起你，你做什么想不开，还要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檀悦瞥了狐生一眼，在草地上席地坐了下来：“因为，我总感觉，这次采莲，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既然有人想要玩，我自然应该奉陪到底。”
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一声怯怯地带着试探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
“你那丫鬟在叫你。”
檀悦“嗯”了一声，却没有动静。
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狐生已经恢复了活力，略带几分好奇地看了过来：“你猜，她在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檀悦神情淡淡：“只是，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你那丫鬟……”
檀悦垂下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府中派来的人，哪值得相信？”
“檀府被香姨娘控制了这么几年，买通了一些下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既然想要害我，十有八九，也会从我身边的下人下手。”
狐生啧啧了两声：“这样说来，岂不是你身边都安插了不少眼线？”
“是啊，所以啊，你在我身边，得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了，不然若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就会想方设法地将你抓去，剥了皮炖狐狸汤了。”
狐生朝着檀悦飘了个媚眼：“檀府只除了檀晋南我还稍稍忌惮一些，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你就打算这么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自然要这样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只有让他们胡作非为，才会露出马脚来，只有露出马脚来，我才能够名正言顺地除掉他们。”
“且除掉他们是一回事，除掉之后，还要寻自己信得过的人，便又是一桩难办事。”
狐生啧啧叹了两声：“做人啊，还真是麻烦。心思算计，累不累啊？”
“累啊，可是，也还得要算计下去啊，毕竟，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了。”
檀悦眯了眯眼：“我也是时候醒来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了。”
话音一落，檀悦的人影就消失在了灵泉幻境之中。
随后，在船上小憩的人，便睁开了眼。
飘雪似乎全然没有发现檀悦已经醒来，正在往莲子上涂抹着什么，神情略显慌张。
似乎感应到什么，还转过头看朝着檀悦看了一眼，檀悦在她转身之前便闭上了眼。
又过了一会儿，飘雪便又开了口：“大小姐，大小姐……”
声音倒是比先前大了许多。
檀悦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朝着飘雪看了过去：“怎么了？”
飘雪脸上带着笑：“日头突然毒辣了起来，大小姐还是莫要睡了吧，奴婢摘一片荷叶来当伞，给大小姐遮一遮。”
说罢，就折了一片荷叶递给了檀悦。
“谢谢，还是你贴心。”檀悦接了过来，脸色无比自然地问着：“你采了多少了？让我瞧瞧。”
飘雪连忙取过船上专门备着给她们装莲子的布包：“大小姐，你瞧。”
“不错，很多了。”
“奴婢未进府的时候，在家中也曾经帮着爹娘采过莲子，熟能生巧嘛。”
“哦？”檀悦有些好奇：“倒是不曾听你说起未进府时候的事情，你家中是做什么的？”
飘雪垂下头：“爹娘皆是农人，只是几年突发泥石流，将家中的田地都给掩埋了。没有了田地，便养活不起这么一大家子人了，奴婢便被卖进了府中。”
谈及家人，飘雪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原来如此。”檀悦点了点头：“进府之后你就再没见过你爹娘亲人？”
“没有，不过每年会叫人带些银两回家。”
飘雪抬起脸来，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意：“方才奴婢尝了尝，许是这安王府中有专门养莲的人，这莲子似乎比外面的莲子要清甜许多。奴婢剥了一些出来，大小姐尝尝吧。”
檀悦伸手接了过来，就瞧见飘雪的目光一只落在她手中那些莲子上。
檀悦扬了扬眉：“你也吃些吧？”
飘雪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了，奴婢方才已经吃过好些了，就不吃了。大小姐你吃吧，好吃的。”
檀悦点了点头，却也并未立即将莲子放在嘴里，只又开了口道：“你父母当初将你卖进府中，虽是无奈之举，只怕也伤了你的心。你却仍旧挂念着他们，每年给他们送银两，想来你应当是十分孝顺的人。”
“我一直觉得，孝顺的人，心地定然都不会太坏。你家中若有什么难处，尽可同我说，我虽然在府中不受宠爱，只是一些小忙，却也应该还是能够帮得上的。”
飘雪似是不曾料到檀悦竟然会说起这个，微微愣了愣，神色有些慌乱，却也极快地掩饰了过去：“他们在家中，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难处，多谢大小姐了。”
檀悦笑了笑，不甚在意：“谢什么，你我既为主仆，便也是一种缘分，帮一帮也是应当的。”
说完，便拿起了一颗莲子，放进了嘴里。
飘雪的手微微一颤，几乎不敢看檀悦的脸：“趁着还有些时间，奴婢再多采一些。”
说罢，便飞快地转过了头。
檀悦“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随后低下头，将嘴里的莲子吐了出来，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的确很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