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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巢元方教育过两人之后，就围着李秀宁的护具打量起来，不时还用手，试试硬度，嘴里啧啧有声的赞叹不断，看待李智云的眼光满是欣赏之色。
李秀宁也觉得新奇，好像穿了一只大靴子，若不是腿实在疼的厉害，她都想站起来走两步，心中却是对这弟弟更加亲近几分。
李智云此时却十分安静，他在想到哪里才能找到田七，让三姐的病早日好起来，另一方面，他也在担心，三姐这体质如此孱弱，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没事，到了晚上是一定会发烧的，到时候如何救治——
“孙仙长答应去武功居住了，我让下人先领他去了。”柴绍进门就报喜，“这样秀宁的腿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找到他——”
“宁娘要去武功？”巢元方问了一句，随后坚决的反对，道：“不行，她的腿现在根本受不了路上的颠簸，至少要一个半月之后，才有可能——”
“那岂不是要住在长安？”柴绍脸色一变，望向李秀宁，和李渊住一起，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折磨。
岂知李秀宁根本不理他，反而望向巢元方，满脸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宁娘这个名字？”
“宁娘不认识老夫了。”巢元方呵呵一笑，将官帽脱下，丢到一旁。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周围仅剩下一圈杂色的头发。他始终没有靠近过李秀宁，再加上她也没有仔细看过，
“杂毛老头儿？”李秀宁惊叫一声，随即笑出声来，“怎么会是你啊？我真没认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柴绍问道。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在敦化坊赠医施药的杂毛老头儿。”话一出口，李秀宁立刻意识到自己忘形了，连忙说道：“对不住，是巢太医。”
“没关系，杂毛老头儿挺好的。”巢元方也不在意。“名字就是个称呼，不用在意。”
“原来巢太医就是那位救人无数的——长者，”柴绍也顿了一下，差点说顺嘴了，连忙抱拳施礼道：“小子失敬了。”
巢元方拍拍柴绍的肩膀，道：“李渊生了个好闺女，而你柴嗣业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大德，才有命娶到宁娘这样心地善良，又貌美如花的娇娘。”
“是，肯定是——”柴绍满脸嘚瑟之意。
巢元方转身问道：“宁娘，今天又是二十日了，你还去吗？”
“去！”李秀宁坚定的说，“今天下了大雪，我若不去，说不定就会有人饿死了。”
“秀宁，你的腿，要不我替你去吧！”柴绍商量道。
“你去算什么？”李秀宁一瞪眼，“你柴家要肯多放些粮食，天下会少饿死多少人？”
“你知道的，那不是我——”柴绍满脸羞愧，想要辩解，却无言以对。他们柴家是储粮大户，一直左右长安的粮价，从中谋取暴利。当然，这仅是柴家的财源之一。
“土财主你想多了，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你——但你去了，回去怎么和亲族交待？”李秀宁指出，“我自己去，你回家吧！明天来唐国公府找我，记得给我带大糖包。”
“可是我不放心，你的腿伤成那个样子。”柴绍担心道。
“什么样啊，这不挺好的吗？”李秀宁抬起裹着石膏的腿，觉得挺好玩。“你看稚儿弄得多好？”
她这个动作把三人的心都吊起来了，李智云慌忙按住她的腿，用眼神示意她不许乱动。
李秀宁娇笑，道：“土财主，你就放心吧！再说有我堂哥在，你害怕什么？”
“还有老夫也在，柴公子可以放心！”巢元方补充道，说罢脱下官服，露出里面的平民衣服。
“你也要去吗？”李秀宁问道。
“今天下雪，老夫准备了一些驱寒的药品，发放给流民，不然很多人会被寒毒所侵，搞不好就会形成时疫。”他看看窗外的天色，续道：“我们准备出发吧！再晚就来不及熬药了。”
“土财主，快抱我出去。”李秀宁伸出手，却忽然感到衣服被扯了一下，扭过头见到李智云正满脸困惑的望着自己，伸手摸摸他的小脸，柔声说：“跟着姐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之后，
李阀马车驶离了皇城，李孝恭带着三名护卫，骑马在旁边跟着，却对他们的行程没有发问，因此李智云仍是一头雾水。
马车上只有李秀宁他们两人，巢太医先行驾车离去，他的车上满是打好包的药材，全是他们几人从太医署拿得，但皇城的禁卫，却对此视而不见，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放行。
而柴绍则是被三姐给赶走了，看得出他满脸的不情愿，奈何李秀宁坚持。
这是要去哪里？李智云满心疑惑，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准备去接济流民，但这长安城里也有流民吗？又是在哪呢？
他忍不住又拉了一下李秀宁。
李秀宁轻抚他的头发，说道：“稚儿，饿了吗？”
当然，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块糕点，李智云早就饿了，可是事情一直没有断，他也没想起吃饭来。
现在听三姐问及，立刻感到前胸贴后背了。于是，他拼命点头。
“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李秀宁笑着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姐没有土财主那么多钱，也买不起什么真正好吃的。”
唐朝能有什么好吃的，烤肉到头儿了，连炒菜都没有，吃个鸡蛋都是煮得。真正好吃的，等我将来给你弄。
但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李智云还是比划着，意思是把柴绍找回来。
“不行的，”李秀宁脸上流露出遗憾，解释道：“他们两个人见面会打起来的，我都不知道帮谁好。”
李智云身形一震，顿时明白了——原来她要去见那个黑衣人。
马车向西而行，
李智云很快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原来是到了西市，车夫将车子停在路边，李秀宁将一个小袋子递出去，车夫拿着就跑向了西市里面。
不一会扛着一个大布袋出来，放到了车上，顿时满车都是肉饼的香气。
这么多？足有三四百个了。
李智云有些吃惊，不可思议的望向三姐。
“是姐的零用钱买的——快吃！”李秀宁拍拍他，说道。
李智云打开布袋，取出一个递给她——
李秀宁摇头拒绝，说道：“稚儿吃吧，太腻了，姐不喜欢吃——现在也吃不下。”
这冰天雪地的，就是应该补充热量啊，肉饼正好。这个姐姐太难伺候了，居然还挑食，真是没挨过饿。李智云想了想，又把肉饼递出车窗，给守在边上的李孝恭，他知道他们这些护卫也是一天没吃东西。
李孝恭却是满脸惊愕望着他，半响才接过，说道：“谢谢小郎。”
李智云咧嘴笑笑，又递出去四个，连车夫都给分了一个。
身后的李秀宁爱怜地摸了摸他头发，低声说道：“这也是个心善的，和大姐一样。但你要知道，主仆有别，不能对他们太好了，不然他们就不尊重你了。”
李智云就像没听到，专注与肉饼撕杀，咬了一口肉饼，味道比想象中差远了，羊肉的膻味太重了，没有浇过花椒水，也没有香菜遮味，更没有加入五香粉，还不如大姐做的面汤呢——但现在饿了，只能勉强吃几口。
“不好吃吧！？”李秀宁问道，
李智云点头，他已经吃出来了，这根本不是羊肉，只是拌了羊油，才有这么重的膻味。
“可惜姐的钱，只够买这个——”李秀宁满脸的遗憾。
吃了一个肉饼之后，车子才缓缓启动，这次是向南而行。
“把车门开个缝！”李秀宁故意咳嗽几声，“碳火太呛了。”
李智云顿时明白，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将反锁的车门打开一点。
“小鬼头，比那个傻四儿强多了，他有你一半聪明，就不会天天挨打了。”李秀宁俏脸微红，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故意岔开话题，说道：“你说你们两个岁数差不多，怎么差距这么大？”
李智云知道她说的是李元吉，如果史书上说的是事实，这个熊孩子是整个李阀里最难接近的一个。
不过，毕竟只是个孩子，自己这三十多岁的智商应该绝对碾压他，真正让他感到发憷的人，是主母窦氏——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历史上对她的赞誉不断，这可能是史官讨好皇室的手段，但李智云却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不简单的，单看她的孩子就知道了，就连最差劲的李元吉，也能算得上枭雄豪杰，李二和李秀宁更是人间龙凤。
他沉默着，想着有机会要向三姐探听一下这位主母的虚实。
车子突然向东拐弯，李孝恭他们几个护卫都在外侧，所以看不到内侧，一道人影就攀在车身上，车夫似有察觉，扭头望了望，却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没当回事。
李智云好奇打量着进来的这个黑衣人，内心忍不住将他与柴绍比较——
他的身材也不高，与柴绍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左右，面目清秀异常，肤白似雪，双目狭长而灵动，鼻梁高且正，额角宽阔，嘴角挂着阳光般的笑意，单就长相而言，已远超敦实憨厚的柴绍，难怪三姐会动心——确是少见的美男子。
黑衣人也在打量他，两人对视却都是丝毫不让，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沈光，不准吓我弟弟！”李秀宁娇嗔道。
黑衣人淡淡地笑道：“我可吓不住他，你这个弟弟不简单——”
沈光？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李智云迅速在脑海的记忆中，找这个名字的资料，是他！心中暗惊，他居然和三姐关系这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