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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黄柔, 是叶大将军的故人。
同样也是叶梨叶大佬的故人。
叶梨曾经在两个任务世界里遇到过对方。在第一个遇到的世界里,叶梨养育了一位大奸臣儿子, 但到底是普通家庭出身, 叶大佬自己倒还算自由。
后来与黄柔神交,只可惜, 黄柔那时候是一位大家族的老太太——好吧, 一个女尊世界的堂堂王爷, 穿成了男尊世界的被关在家门轻易不能出门的老太太, 的确挺可怜了——二人神交数年。
因身份缘故, 极少见面, 时常书信往来, 互相送些小东西, 可到底都不是一般人,即便不能经常见面,依旧欣赏彼此的脾气秉性。
叶梨甚至能察觉到, 那个世界的黄柔, 大约以为自己和她是来自一个世界的,所以才都能这样的与众不同。
二人合作多次,只是那一世的黄柔是穿越到老太太身上, 所以是在叶梨离开前去世的。
没想到之后还有遇到的一日, 那一世里,叶梨的一个女儿从皇子妃熬到了摄政太后,大权在握。黄柔则为了生计,女扮男装, 二人相见时,黄柔刚考取了秀才功名。
——即便不像叶梨这样有系统帮助,有金手指在身,即便是从女尊世界到了男尊世界,可有些人,就是能让自己在哪个世界都过得很好。
那个世界的黄柔,在没遇到叶梨时,就已经过的很好,在那个世界立足。
后来二人相见,互相合作。黄柔更是女扮男装了一辈子,与叶梨的女儿君臣相得,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虽然因为与摄政太后关系太好,为史官所误,然而功过是非,后世自有评价。
叶梨相信,黄柔在后世人眼中,依旧是个真正为百姓做实事、提高女子地位的好官。
嗯,就是不知道后世人如果寻到了黄柔的棺木,看到了黄柔的自白手札后,不知会如何想了……
……
叶梨站在秦|王府的侧门前,看着门前寥落的场景,心中一叹。
这其实也是她的不是。
叶梨第一次遇到黄柔,以为只是巧合,这一次过后,黄柔就会入地府去投胎转世。
第二次遇到,叶梨才问黄柔要了生辰八字,原本是打算在黄柔死后,带着黄柔的魂魄回归地府,然后将黄柔的魂魄送还她原本的世界。
奈何黄柔是意外死在河上。她那时依旧在做官,且已经官至首辅,黄河决堤,黄柔亲自去督促,结果不知为何有一小童冲撞过来,河岸狭窄,黄柔不想小童落水,于是就自己避让,落水而死。
叶梨当时并没有能测算出黄柔的死期,看黄柔面相,只能看出对方是寿终正寝,并未在意。结果黄柔竟意外死去,当时许多人寻了数日,才将黄柔的尸体给寻回来,好生安葬。
叶梨回归地府后,也去查探过,黄柔的八字并不在地府之中。她那时才知道,黄柔原本的世界,就是一个准世界。准世界尚未成为真正的世界,期间一些相关的人的八字,还真的不归地府管。叶梨彼时,只能遗憾。
结果,这次竟又碰上了。
叶梨心道,二人果然有缘。既有缘,就不该放任这位故友继续昏迷下去。
叶大将军站在秦|王府外仅一炷香时间,并未上前去敲门,竟就有人知晓她来了。
有一青衣女|童,竟带着人亲自来迎。
女|童不过四五岁模样,衣着干净整洁,只颇有些小大人模样。
她瞧见叶梨,并未先开口。
叶梨便笑了,下|马道:“见过小殿下。”
女|童像是这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叶大将军快请起。家母还在病中,不便相迎,叶大将军若有意进府一叙,只怕要琴亲自相陪。”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望大将军不弃。”
要知道王府可是已经很久无人上门了。无论原因为何,这位叶大将军肯登门,这对王府来说,都只好不坏。
叶梨看着这女童的行动举止,竟与黄柔有几分相似,倒也惊奇。
她道:“某恭敬不如从命。”
尔后与女童一道进了门。
女童名叫黄思琴,是女帝原配嫡女黄柔唯一的女儿。
当年秦王黄柔意外晕厥,自此后一病不起,再未醒来,却也没有断气。
女帝心痛之,不知寻了多少大夫来为秦王医治,这些大夫连并因都寻不到,更遑论治病?
于是私下里就有人对女帝进献了一些个道人僧人,这些道人僧人上门之后,言道当时秦王妃怀中的孩子有所妨碍,与秦王八字不合。
女帝登时大怒,当时就想要逼秦王妃喝下堕胎药。
幸而秦王妃的母族有人在场,秦王妃更是急中生智,言道秦王对腹中孩儿的期许,还曾亲自为孩儿取名为“琴”,琴有九德之说,君子之器,象征正德。
秦王妃哀哀哭泣,言道秦王期许将来的孩儿,无论才能如何,人品且要过关,当为君子,方配的上这一个“琴”字。
彼时女帝听了,良久不语,最后才挥手,让秦王妃退下,没有真的逼着秦王妃喝下堕胎药,可也同样的再不肯让秦王妃和后来生下来的小殿下入宫就是了。
时间当真是个神奇之物,能够改变一切。
当初心痛秦王的女帝,早就已经将这个女儿给抛诸脑后,一心在剩下的女儿里面,寻找到最合适的继承人。对于秦|王府的人,一概不见。对于秦王妃的母族之人,女帝这些年里,也都调离出京,眼不见为净。
那些支持秦王的人,除了一些为人厚道的,或是为人精明的,眼看女帝如此冷待秦王家眷,即便是要补贴秦王家眷,也只敢私下里让人按照节礼和秦王王府人的生辰之类的次次送东西,且只送些实惠的东西,再多是怎么都不肯做了。
也就是秦王妃的母亲,到底是舍不得这个小儿子吃苦,也舍不得外孙女就此拘在府中,连学都没得上,因此寻了文武师傅,千里迢迢的给秦王妃送了过来。
奈何这两位师傅甫一入京,就被皇长女拦在南门,将二人给接到了自己府中,教导她的儿女。
秦王妃有心以泪洗面,奈何膝下还有女儿要照顾,只能打起精神,自己教导女儿。
而秦王之府里,原本的日日有太医登门,现在也变成了每个月初一十五,才有太医姗姗来迟,给秦王诊脉。秦王妃和小殿下,都成了顺便的。
……
一朝高楼起,一夕大厦倾。
叶梨仰头看了看门口“秦|王府”的牌匾,摇了摇头,就与黄柔如今唯一的女儿,一道进了门。
二人对坐下,黄思琴终究是年纪太小,学识是父亲教导的,她的父亲也不是什么才子。因此黄思琴与这位叶大将军对饮了一盏茶,就忍不住道:“不知叶大将军今日登门,是有何事?”
叶梨看着小姑娘明明年幼,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我现在是一家之主,我可以和你谈判”的架势的模样,忍不住心头微暖,方才道:“臣今日前来,只是恰好想起当年秦王晕厥的前一个月,曾经收到一份古物做贺礼。秦王对此珍而重之,甚是喜爱,还言道要将那份贺礼,放在床头,以求个好意头。”
黄思琴道:“大将军说的可是一只玉麒麟摆件?家父曾言,家母的确对那只玉麒麟甚是喜爱,昏迷之前,特特亲自摆放在了床头,还叫其他人不要胡乱挪动。因此这个玉麒麟……”
黄思琴突然停住。
即便年纪再小,也是皇室中人。既是皇室中人,就没有真的愚蠢的。
她顿了顿,才道:“不知将军怎的突然提起这玉麒麟?”
叶梨道:“哦,臣前些日子,带兵例行去清缴京城周边的山匪,恰好得到一只玉麒麟。”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通体碧绿的玉麒麟,道,“我曾有幸见过秦王殿下的那只玉麒麟,与这一只,完全一样。我并不能分出真假,因此特特送了过来。
臣想着既玉能养人,秦王殿下床边的那只玉麒麟这些年也不曾将秦王殿下给唤醒,那么,说不得秦王当年得到的玉麒麟是假的,这只才是真的,于是将这一只送了来。
望秦王殿下,能有苏醒之日。当然,臣也很是想要再见那只秦王收藏的玉麒麟一面,好瞧一瞧,这两只究竟是不是如臣所想,全然相同,没有丝毫不同。”
黄思琴自然是日日朝着昏迷的母亲请安,还曾和父亲一起,为昏迷中的母亲按|摩身体,唯恐母亲有朝一日醒来了,反倒因为长期昏迷,身体不能动了。
她既日日去看秦王黄柔,自然也是认得那只玉麒麟。此刻从叶梨手中将这只从山匪那里缴获的玉麒麟拿了过来,顿时心头一震。
竟是完全一模一样!
黄思琴终究是个小孩子,到底是分辨不清,一时拿不定主意。
就去看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是黄思琴的一位嬷嬷,他悄悄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走到黄思琴耳边,耳语了几句。
黄思琴的眉间,就拧了个小疙瘩,像是想不明白的样子。
可她最后还是对叶梨道:“既如此,还请叶大将军随我一同去母亲的院子里。”
叶梨颔首,起身和小姑娘一同去了黄柔的房间。
她倒是没想到,此行会这样顺利。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用这只玉麒麟,提醒秦王黄柔的家眷。
让秦|王府的人,至少把黄柔床头的摆件给拿走了,不要让那样的恰好克制黄柔命盘的阴邪之物拿走。这样,她私下里既可以去寻七年后唤回黄柔魂魄的人来作法,也可以亲自来这里作法,为黄柔叫魂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让黄柔的魂魄未阴邪之物所伤。
没想到秦|王府许久未曾有人拜访,对于难得上门的自己,都这样的大方和没有防备,竟肯叫她去见黄柔。
这样倒是更方便了些。
黄柔的院子自然是正院,没走多久,便已经到了。
院子里种了许多竹子,更有池塘,垂钓的鱼竿,可见昏迷前的黄柔,也甚有野趣,并不是个太过执着权势的人。至少,表面上伪装的如此。
不过,昏迷前的黄柔,才一十六岁,成亲不过一载。有些同心也不足为奇。
如今在位的女帝膝下有十几位长成的皇女,其中元后所出的嫡女黄柔,乃是皇七女。论长,她不及上面的六位皇姐,论嫡,在她之下,如今的皇后膝下,有两位皇女一位皇弟,皆深受女帝喜爱。
其中皇长女更是与女帝年轻时的容貌相似,皇三女的父族家族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更是女帝曾经最珍爱的宸妃所出。
往下数,皇五女长袖善舞,最爱交际,礼贤下士,与朝中诸臣都有结交,却又不深交,尽管父族不显,却有正妃侧妃等的家世为她补足;
皇九女与皇十一女都是当今皇后所出,嫡出地位已然在那里放着,且皇九女性子与今上相似,一双眉眼更与今上相同,尽管今上努力表现出不偏心,仍旧对皇九女甚为不同;
而年幼的皇十五女、皇十六女、皇十七女,三女都是由女帝如今最宠爱的一名妃嫔所出,这名妃嫔还另外给女帝生下了两个皇子,现下仍旧深受宠爱,势不可挡。
当年秦王黄柔出事,就是皇十七女出生的那一年,局势暂成,而挡了这许多人争权夺利之路的第一人……就是女帝元配嫡出的皇七女黄柔。
也是今上第一个封王的人。
今上的女儿们,哪一个不想要皇太女的位置?偏偏在她们前往那条道路的过程中,就有一个没甚权势的还被今上宠爱的皇七女秦王挡在她们面前,黄柔不出事,谁出事?
今上只怕当年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大发雷霆,末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她根本不敢去调查真相,生怕查出了什么她根本不敢面对的真相。
事后今上极力忽略秦|王府,尽管的确有今上喜新厌旧、对于不在眼前的女儿不太在意的缘故在,大约也是有着一丝的母爱在——她不去关注秦|王府,其他人才会认为,她已经舍弃了秦王,秦王仅剩下的一丝血脉,才能健康成长。
……
叶梨脑中胡乱想着,就已经与黄思琴到了黄柔的寝室里面。
寝室里面很是干净,床上的黄柔,脸颊凹陷,瘦骨如柴,但被打理的很是清爽,露在外面的手的肌肉正好,显见是常年有人给做按摩的。
而床头的小柜子上,果然正摆着一只玉麒麟。
阴冷无比,煞气逼人。
叶梨微微眯了眯眼。
黄思琴从前来母亲房间,只觉母亲房间里有些冷,原来以为是房间里常年不开窗晒太阳的缘故。可现在看起来,黄思琴却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那个玉麒麟上。
她手中拿着的玉麒麟,是暖玉所制,很是温暖舒适。
可那只玉麒麟……
黄思琴将手里的玉麒麟给了一旁的侍从,自己去拿了床头柜上的玉麒麟,刚拿在手中,就惊叫了一声,被那股子冰凉劲刺激的手一松,那玉麒麟就摔在了地上。
玉麒麟当场碎裂。
“呀!”
有侍从惊叫出声,不是因着这玉麒麟被摔碎了,而是这玉麒麟里面,就有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
黄思琴下意识的想要去将那张纸给捡起来。
秦王妃至,连忙阻止。
此时的男女大防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男子地位不如女子,但也不至于被成日的圈在后宅,裹个小脚什么的。
秦王妃与叶梨见面,倒也在规矩之内。
秦王妃身边的内侍上前,将那张纸拿起,给秦王妃看。
后者是一位正值好年华的郎君,将那张纸上的字看完,登时面色大变,一脸苍白。
黄思琴低声道:“父亲?”
秦王妃回过神来,这才佯作镇定,对叶梨拱手一礼,道:“还要多谢叶大将军此次前来,否则、否则本王妃竟还不知晓,竟有人一直在用这种手段诅咒王爷。”
他眼中含泪,眉目清秀,显见也是一位符合如今的审美的美人儿,“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叶大将军暂且莫要将此事对外告知。本王妃还想要查明真相,将幕后之人揪出。”
叶梨心道,这幕后之人,只怕多了去了。连今上都揪不出来,不敢去查,秦王妃自然也是查不出来的。
只这种事情,她不好劝,只道:“此事臣自然知晓轻重。不过,既秦王并非因病重而昏迷,不若寻些有本事的术士前来,或许有用。臣恰好识得一位师太,王妃和小殿下若是允许,事不宜迟,小殿下明日一早,可与臣一起去请那位师太,来为秦王招魂。”
秦王妃道:“不知将军所言是何人。”
叶梨道:“空慧师太。”
秦王妃眼前一亮,可还是看了女儿一眼。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秦|王府如今唯一的血脉。他有些担心,这也是其中一计。
但空慧师太极其难请,听说只见有缘人与诚心之人。若只是叶大将军独自前去,只怕空慧师太未必肯前来为秦王……招魂?
等等,招魂?
黄思琴却很有主意,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就对叶梨道:“孝道在上,为了母亲,琴愿亲去,在所不辞。”
秦王妃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叶梨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黄柔,观黄柔的面相果然有所变化,应该不会还要昏迷七年才能醒,且面上的帝王紫气越发浓郁,便放下心来,就此告辞。
***
叶梨刚刚踏入秦王王府的那一刻,京城里的许多人都骚|动了起来。
夺嫡之事,本是大事。
尤其是随着今上年纪越发大了,今春又病了一场。听说原是想要对外瞒着,结果今上病重,瞒不住了,才叫这许多人都知晓。
结果那位秦大将军,先是休了家里的那个苛待原配子女的夫人,接着就上门去了秦|王府,这难道其中,有甚个心思算计?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皇宫里,今上的耳中。
今上其实现在还在病着。
她已经年过五十,年岁不小了,也有了老人一般都有的毛病——自大、偏心、多疑、听不进旁人的劝。可她也也开始心软了。
她咳嗽了几声,才道:“柔儿昏迷了也有五年了,若醒了,也是件幸事。”
一句话,对这件事情给定了性。
今上身边的人顿时缄默起来,知晓这是任由叶大将军行|事,若是能让秦王醒来,自然是好事,若是没醒,也是秦王没这个运气。
说起来,秦王都昏迷了这许多年,除了秦王的家眷,很多人对此早都不抱希望了。
今上如此说,大约也是一位母亲最后的期盼了。
全然无人知晓,今上心中,还是很希望黄柔能醒。
今上本就是个元配嫡女,对于同样元配嫡出的黄柔,自然是抱有期盼。
只是当时情况复杂,黄柔在皇宫中,今上能护得住她,黄柔开府时,她的六个姐姐早都长成,拥有自己的势力,皇后有自己的女儿,后面更有年幼的皇女……今上想要护着黄柔,也根本做不到,只能期盼黄柔自己能熬过来。
不意黄柔到底还是着了道,那着了道的缘故,至今都没能查得出来。
今上将一碗苦汁子喝完了,心道,无论是叶大将军心中如何想的,若真的能将柔儿唤醒……这都是大功一件,着实当赏。
又或者是,叶大将军这些年了,终于想起来了原配子女的好,才会突然在秦王的府外驻足,然后被秦王的女儿给迎了进去?
今上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至于叶大将军究竟是突然醒悟,还是喜新厌旧,她都不管了。
不过,那个能叫叶大将军幡然醒悟的美人儿,若能见上一面,倒也是不错的啊。
***
却说叶梨去了一趟秦|王府后,回到府中,就去看了这辈子的便宜女儿和便宜儿子一面。
叶安舒和叶安云都很是警惕。显见原身真心不是个好母亲了。
叶梨并未表现出多少和原身的不同,只皱眉将便宜女儿的院子看了一遍,又去看了便宜儿子的院子一遍,才道:“果然是过得不好么。”
叶安舒&叶安云:“……”
都十来年了亲,您这才知道吗?
叶梨叹气,仿若低语,道:“怨不得你们父亲,会托梦于我,骂我负心薄幸,不负责任。”
见叶安舒和叶安云二人面上有些怔忡,叶梨又转而道,“不过,就算是你们父亲托梦,可我要迎娶新人一事,也不容更改。”
叶安舒:“!!!”
她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骂娘了好不好?
叶安云:“……”
他都快气哭了!
一旁的叶嬷嬷:“将军……”您可别说了啊,越说越是负心薄幸,不负责任。
叶梨却继续说道:“可我也不愿旁人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她拍了拍手,让人备下了笔墨纸砚过来,坐下执笔,道,“你们父亲的嫁妆,这些年除了一些大物件,大约都亏空了。不过也无妨,这些都换成金银,给你们姐弟补上。安舒是女儿家,自己的产业自己可挣,便吃亏些,只得三分之一,安云是男儿,便得三分之二。如何?”
叶安舒忙道:“都给弟弟吧。好女不吃分家饭,女儿可以自己挣,弟弟却不方便。”
叶安云却道:“姐姐是我的倚仗,该都给姐姐。”
叶梨:“都别吵,我说了算,都听我的。”
叶安舒&叶安云:“……”
你要自己决断就自己决断,干嘛还要问一句“如何”?还以为我们说的话能有用来着!
叶梨果断按着原身原配的嫁妆单子,把能寻到的东西寻出来,寻不出来的诸如布匹瓷器等等,全都换了金银,双倍补上,并为叶安舒和叶安云给分开了。
然后又列了张单子,分别给姐弟二人了三十万两的银票,在江南的十顷水田,京郊的两个庄子,京城的两个铺面。原身搜刮来的一些古董书画等,叶梨也挑了些,给了二人。
叶梨将单子给二人看了,继续皱眉:“新人进门,我尚且不知是否会宠爱他如同宠爱柳氏。便提前给了你们这些东西,唔,我再把你们院子的人的身契都给你们。
有了这些东西,我想,即便是我以后都不管你们了,你们也能过得好了。你们父亲若再托梦与我,我也能有个说法。”
她起身道,“行了,你们可还有甚要求?若是有,立刻便说,若是没有,呵呵,新人再过十日,就要进门。”
虽然叶梨并不想要做个渣妈,可原身就是这样的形象,叶梨便不打算改变太过。
而且,做个渣渣什么的,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叶安舒:“……母亲,安云到底年纪不小了,可否送他去书院读书?”
如今也是有男子书院的,通常都是贵族男子就读。
叶梨嫌弃道:“想去就去。”然后打量了一番叶安云,又道,“以后你二人在府中的份例等,翻倍。唔,翻两倍。别穿着旧衣出去,给将军府丢人。”
又等了片刻,瞧见姐弟二人瞠目结舌又无语凝噎,这才挥袖离去,做出了一副十足的渣妈模样。
叶安云不禁道:“她既早知姐姐与我处境艰难,又这般有钱,为何从前从不肯管我们?这次恐怕也是父亲托梦骂她,才想起我们来。”
叶安舒叹气:“百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父母,原本就不一样。母亲……至少现在算是可以的了。”
至少知道在新人进门前,先给他们些东西护身。
叶嬷嬷抱着姐弟两个:“哎,将军挺好的了,没见将军的这些身家,连那个柳氏都一直瞒着吗?可见将军只是性子如此,谨慎惯了,对谁都这样!”
叶安云懵懵懂懂的点头。
叶安舒:“!!!”嬷嬷是说,叶大将军不但对他们两个亲生儿女渣,对深爱的白月光柳扶风,一样的渣吗?
叶安舒:“……”心里好像莫名好受了一些来着。
***
叶梨处理好了便宜儿女的事情,确认二人既不会对她的身份怀疑,也可以有资本照顾好自己后,就将重点放在了将黄柔的魂魄召唤回来的事情上。
——柳扶风和柳知仁不足为虑。
原身原本就是个奇葩,所以才会被二人利用。柳扶风和柳知仁想要再换一个人利用,哪里还有这样的人选?
便是真的有,那人也不可能像原身这样,没甚家族。他们所换的人,必然早有家族儿女原配,那样的人,即便真的肯对柳扶风倾心,别人也会对柳扶风挑三拣四,这父子二人,必然不能成事。
叶梨现在要做的,反而是将黄柔召唤回来。
待黄柔醒了,有她辅佐,又是元配嫡出,那个位置,如何还会远?将来的女帝之位,也必然是黄柔的。
柳扶风和柳知仁的计划,就更不可能了。
翌日一早,叶梨果然在秦|王府门口,接到了黄思琴。
一行人打马出城,去了京郊的一处小庵堂,寻到了正在采摘草药的空慧师太。
空慧师太原本要躲,并不肯此时见人,尤其是见黄思琴。
可眼角扫到了一旁的叶梨,却是一顿。
叶梨微笑:“许多事情,宜早不宜迟,师太何苦执着七年之后,才肯出手?如今出手,岂非天时、地利、人和?”
空慧师太淡淡道:“天意如此,贫尼如何能逆天而为?”
叶梨却道:“天意?师太何不再看一眼天意为何?”
空慧一怔,盯了叶梨许久,始终看不出其面相,这才不甘心的移开目光,再算天意。
一炷香后,空慧蓦地睁开眼睛,眼中惊异一闪而逝。
黄思琴一撩衣摆,直接跪了下去,急道:“还请师太救我母,为我母招魂!琴感激不尽!”
空慧原想躲,末了却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拜,无奈道:“阿弥陀佛,天意,天意啊。”
天意既改,那么,她自然也不能逆天而为。
只是这招魂一事,恐怕这小殿下|身边这位自己就能做,偏要千里迢迢寻了她来做这件事,也是忒的麻烦。
空慧师太既要“顺天而为”,便也不再推辞,又黄柔之女黄思琴在,母女连心,便利用黄思琴来招魂。
法|场设好,空慧师太一针扎向黄思琴的右手食指。
空慧师太:“请小殿下呼唤令慈魂魄。”
黄思琴于是呼唤起来。
只是黄柔的魂魄始终未曾出现。
空慧师太额间微微见汗,黄思琴呼唤的嗓子都哑了起来。
叶梨这才动了,她执起黄思琴的手,拿着银针,道:“得罪了。”然后将黄思琴的十根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扎过去,毫不心软。
黄思琴带来的人想要阻止,被她给瞪了回去。
她继续呼唤:“母亲,母亲,娘……”
许是真是母女连心,许是天意改变,许是……叶大佬在这边镇着的缘故。
一行人从晌午忙活到黄昏时候,黄思琴脸上血色全无,声音都只能勉强发出时,叶梨微微眯眼,就瞧见了一缕魂魄,从天际飘飘荡荡而来。
先时还懵懂,后瞧见了叶梨,顿时,就笑了出来。
故人重逢,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