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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容姿抬手放下了风帽,脸前已是纷纷扬扬落下了雪花,鼻尖一凉一片雪花已然融成了水珠。
淳于朗伸出指骨替她抹去了那水珠,含笑道:“今年的初雪来的晚了些。”
独孤容姿回以一笑,“我倒觉得恰好,雪后梅开,更为好看。”
说着,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眼长睫上,淳于朗要伸手却害怕弄痛了她,独孤容姿闭着眼任由那淌水滑落下去,随即温暖的触感令她心中一紧。
淳于朗用唇掰吻去了那水珠,随即正色地替她谨小慎微地戴上了风帽,“留神着了凉。”语调间的平淡彷若方才仅是喝了一杯茶一样恣意,仅是扭过头去的笑纹却愈来愈深。
独孤容姿整张脸都仿佛红得滚烫,连携着耳根子都滚烫起来。
赶来送伞的留青也含笑立在树旁,如此的嫡少爷看起来才如同有了人气儿。
“青姨,你怎来了?”婉贞赶忙接过了她掌中的几把伞具。
独孤容姿也不好意思地赶忙回身道谢。
“夫人不安心你们,这儿到寺门还有些距离,倘若再着了凉可就不好啦。”
淳于朗微微颔首,“有劳了。”
留青盯着淳于朗死死护住独孤容姿的掌,捂口笑道:“夫人还在等着我,我便先回去了。”
婉贞拿着伞走向了独孤容姿,却看淳于朗伸出了掌,“给我便好。”
婉贞笑着递过了伞,淳于朗撑着伞揽着独孤容姿走得极稳。
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点点落下来,淳于朗的明眸也幽邃了非常多,仿佛虽仅是漫步却显得弥足珍贵。
上了车马独孤容姿才脱去了那几近拖在地的斗风,婉贞赶忙点起了暖鼎,“小姐,还好这雪还下得不多,否则下山也麻烦了。”
停车的位置已然没有车马了,非常多人家本即是上香赶早,大部分都在午膳前赶回了府邸,还有些用膳的也走得差不多。
“该快些回府了,这雪短时内是不会停的。”
淳于朗正要上马,倏然见到远远有人赶来。
“爷,景阳轩有急报,衡州来的,送信的人已然撑不过去了。”
赶路而来的护卫俯冲下马可却一时没有站定,径直地跌到了地,他来不及惊叫,强撑着单膝跪地通报了景阳轩的急报。
淳于朗下意念地睹了眼车马,却看一只纤弱的掌掀开了车帘,“我自己回去便可,雪还未积起来,无碍的。”
淳于朗蹙了蹙眉,独孤容姿赶忙装起一副责备的样子道:“你若不走,出完事的话我也不放过你的。”
“你们留下,护卫车马到长沙王府邸。”淳于朗命令完便一扯马缰便跟那来送信的护卫一前一后疾驰在风雪中,远远而去了。
阿短心中也着急,爷本是要撵去横城跟夜隼会合的,这个节点上拱手对独孤容姿道:“容姿小姐,启程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走罢。”
边角里一辆质朴无华的车马外一个随从屈身道:“五爷,镇远侯先走了,独孤二小姐的车马也走了。”
车马内斜倚在靠枕上的华五爷笑得有些凉,“是么?他们一块出来的?”
那随从摸不准该如何回答,急忙瞠了眼马夫,那马夫也不敢妄自揣测,赶忙别开了脸。
“是……镇远侯跟独孤二小姐一道出的寺门。”
车帘内一声轻笑,随即是波澜未起般的平淡,“从小道绕过去。”
“五爷,您此是要……”随从摸了摸后脑勺。
“走。”华五爷用掌中的犀骨羽扇挑起了一丝车帘,可怎也瞧不进那前边的车马,只依稀见得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下车马缓缓而去,护卫前后都护着这车马。
不是没有瞧见,那人不是向来有名的冷面煞神么,竟然那样留神地护着她,最令他不敢再想的是那佳人唇角的弧度,还有那样安心毫无戒备的样子。
一声苦笑,“来迟了是么?”华五爷放下了车帘,把边上一株颜色妖魅的紫苏丢出了车窗。
由于路面泥泞,车马行走的更慢了,倏然却停滞了。
婉贞赶忙掀开车帘问道:“此是咋了?”
“吁!”阿短也从后边赶了来,他见到几个护卫围在一辆车马附近,蹙眉道:“此是咋了?”
“这车马的车辙坏了,动不了,路被挡住了!”
阿短蹙着眉望了眼天色,雪也愈来愈大了,这车马的马夫亦是不住在想着法子,可都没办法,他哪敢有办法,他想说这车马是自族主人一脚踹坏的,有人信么?
车马内有了响动,几声咳嗽声传出,阿短一听是个男人的声响赶忙道:“还请这位爷行个方便,您这车马挡住我们的道儿了。”
独孤容姿见长时间没有响动也下了车马,婉贞赶忙把那的斗风替她戴了起,黑色的斗风上落着白雪,衬托着她清亮的明眸。
“阿短,这毕竟是咋回事?”独孤容姿走进前去也大约懂了,这车马挡住了这条路。
阿短一瞧独孤容姿下了车马赶忙促声道:“容姿小姐您可先回车马上去罢,外边凉。”
独孤容姿望了眼这挡住了路的车马,瞧着也不是啥华丽的,想必是寻常人家。
“不知里边是?”独孤容姿对着车帘蹙眉问着。
一阵咳嗽声传出,“我没事……”声响听起来非常羸弱,也非常熟稔。
是他?
独孤容姿不敢相信地蹙紧了眉,“华五爷?”
阿短亦是一怔,他呢呢道:“不会罢?”可也不可以不管这华五爷,他的车马牢牢地堵住了去道,眼见着雪愈来愈大了。
华五爷掀开了车帘,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面容让独孤容姿一惊,“五爷怎会在这儿?”
华五爷方要开口就又是一阵咳嗽。
独孤容姿伸手搭住了他的掌腕,果真脉象非常不好,“风寒如此重了?天也冷下来了,再留在这儿你的病情会更为恶化。”
阿短撇了撇嘴,这毕竟还是倒霉,连华五爷都显现了,看他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着实是心中非常受用,可独孤二小姐居然还给他把脉?!
独孤容姿看他的车厢内空无一物,寒气阵阵袭来,她明眸一沉,“下车!”
华五爷狐疑地抬起了明眸,唇边的笑纹也显得十分勉强,“我没事……”
“没事?你面色有多好瞧你晓得么?”独孤容姿回首道:“阿短,帮我把他抚到车上去。”
阿短大惊,“容姿小姐……这……这不合适罢?”
独孤容姿轻轻道:“他不可以死在这儿。”
华五爷眸神复杂地盯着独孤容姿的背形,阿短重重地一扯之下他的背脊撞在车厢上。
“我可告诉你,我家爷上一回那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你倘若敢对独孤二小姐有何非分之想,平了你们华家的地位势力都不铁定能平息爷的怒火。”阿短凉凉地警告着华五爷,看他重重砸在车马车厢内都没力气哼一声,方才安心了非常多。
“你们过来,把他抚上容姿小姐的车马,这辆车马推翻了完事。”
阿短说完就一把扯下了华五爷,把他甩在俩护卫的身
上。
那俩护卫看华五爷身上的布料也晓得此人非富即贵,赶忙抚稳了,阿短是侯爷边上的亲信自然敢不屑一顾,可他们就不同了。
婉贞非常忧虑,“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妙,倘若传出这可是关系清誉的。”
“他身上还有重要的线索,莫非任由他死在这荒郊野外么?”独孤容姿眉间还是不曾舒展开。
长沙王府的车马非常宽敞,即便是华五爷斜倚在一边也离着独孤容姿有几步远的距离,婉贞正襟危坐在俩人之间,掌心都要冒汗了。
独孤容姿想了想从车马内的屉子里寻出了一点药丸,“婉贞,茶还热着么?”
婉贞摸了摸,“有些凉了。”
独孤容姿接过了茶壶,把这茶壶放在暖鼎上温着,“还可以动么?坐过来一些,否则真是无药可救了。”
华五爷的嘴唇已然有些发紫了,他一笑,“没料到遇到了容姿,容姿……你说是不是天意,我不会死在这儿。”
独孤容姿见他今日有些惆怅的模样,再联想到他这样不羁的人也会来甘露寺祈福,大约是为华家的事。
“你倘若死啦,华家大约真的是没了往后。”独孤容姿把有些暖的茶壶放在面颊上试了试温度,方才倒了半杯茶,“先把这药丸吃了,比不得华家的药,不过亦是我制来防着急病的。”
华五爷微微一笑,用微烫的茶水服下了那颗药丸,他几近一闻味道就知道这药丸用了几味药,怎个制法,当然也晓得这药跟自个方才吃下的药相生相克……
他撑住了体内的羸弱感,含笑道:“这药制得不错,加热时多加些薄荷会更好。”
“薄荷?”独孤容姿蹙眉道:“薄荷有些性凉。”
“仅是味道会好一些。”华五爷斜依在一只迎枕上,闭目养神一样,婉贞方才放下了心,拾掇起了暖鼎跟茶壶,又在暖鼎上添了些银霜炭。
阿短见那华五爷原先坐的车马被推翻在路边,方才一哼,“暂时丢这儿罢,不要再挡了何人的路。”
若不是这儿不适合放火,阿短还真想一把火烧个干净。
“走罢,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