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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迷香坊近日很忙，暮阳每次翻墙回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今日她回来得早了些，她方才坐下喝了口清茶，院子里便匆匆响起了脚步声。
“小姐？您回来啦？”
彩星手里捧着朵新鲜采摘的莲花，一进门便看到累趴在桌上的暮阳。
暮阳迷瞪瞪半抬起眸子，“小声点，待会儿惊动旁人。”
彩星连手中的花都顾不得插，随手将莲花放在桌上，便开始给暮阳捏肩。
她们家小姐瘦了，她甚至担心自己稍微用力，就会捏断自家小姐的肩胛骨。
暮阳闭目养神，半晌才开口问道：“我让你近几日盯着新雅院那位，她私底下可有什么小动作没有？”
彩星手上动作未停。
“先前的时候，二小姐确实去夫人院子里闹过几次，可夫人每次都避着不见她，这两日，她倒是消停了不少。”
暮阳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我让她手洗的衣服可有送来？”
彩星摇摇头，“并未，二小姐心高气傲，无论奴婢怎么盯着，她都不曾亲自动手，后来被奴婢逼得急了，她才不情不愿让翠萍她们几个手洗了一遍。”
暮阳冷哼，“她倒是会摆小姐架子，你明日去吩咐福管家，日后断了新雅院的素日里的吃穿用度，一律按丫鬟份例给她。”
彩星应下。
暮阳拱拱手，让彩星停止按摩，她端坐起来，拢了拢衣领。
“彩月那边的事，我派去查探的人可有消息？”
彩月自幼跟在暮阳身边服侍，若说是为了银两才倒戈做了龙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光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紫竹院给的银子是整个相府，乃至是整个京都都是最高的。
除非，彩月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龙瑶手里，才会乖乖为其卖命。
彩星道：“我们派去的人昨日就已经回来了，小姐您猜得不错，彩月入府之前，留下了自己腿瘸的老娘在乡下，前两年，她这老娘都是靠二小姐养着的。”
说是养着，其实就是个人质。
“前些年据说活得还不错，身体也硬朗，甚至连瘸腿都在慢慢好起来，可是前年不知为何，她这老娘却突然患了头疾，短短半个时辰便去世了。”
暮阳敛眸，齐刷刷的睫毛垂下。像一排小扇子，在眼底勾勒出一抹阴影。
彩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入府了，关于她入府前的事，暮阳所知甚少。
她竟都不知道彩月在乡下有个老娘。
“派去的人当真查出，是患头疾去世的？”
暮阳眉头拧成川字，什么头疾竟这么厉害，好好的一个人半个时辰说死就死。
彩星压低声音，“小姐，不是病死的，我们派去的人在当地官府打听过了，彩月她阿娘去世的时候，七窍流血，后脑勺还破了个大洞，是被人为所杀。”
“但是二小姐似乎不想让这件事闹大，所以当时便借相府的势力朝着当地官府施压，生生将一笔命案压了下去。”
也就是说，彩月到现在都还在以为，她那乡下的老娘仍旧吃香的喝辣的，过着逍遥日子？
彩月因为她那老娘，背叛了暮阳两世，暮阳没见过她那老娘，着实生不起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她冷声吩咐。
“你近几日假装不经意在彩月面前提一嘴这事儿，将她引回乡下看望自己的老娘。龙瑶将此事压了下来，十有八九和她脱不开干系。”
“另外，吩咐咱们的人和当地官府打声招呼，如果这几日有人请求彻查此事，让他们务必尽全力帮忙查出真相。”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暮辞清洌的声音传来。
“暮儿，你可歇息了？”
暮阳赶忙换了身女儿家的衣服，将头发放下，打了个哈欠推开门。
“大哥哥好！”她笑嘻嘻地打招呼，头发放下来后，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不少，看起来乖巧得不像话。
暮辞伸手在暮阳额头弹了个钢镚儿。
“小懒猫，陪大哥哥去院中走走？”
暮阳点点头，两人一同来到院子里。
夏日的夜晚，池塘里蛙鸣声此起彼伏，天上一轮残月，庭院里树影晃动。
暮阳寻了个小石凳坐下，懒洋洋地将半个身子都软了上去。
“大哥哥是想和暮儿一同赏月？”
小时候，暮辞也总爱带着她，龙瑶还有暮兴来庭院里赏月。
她那时候个头最小，还不能自己爬上石凳，每次手脚并用的时候显得十分滑稽。
每当这个时候，暮辞总是一抬手，就将她捞了起来，摁在第一个位置。
想到这儿，她便低低笑出声来。
暮辞见她笑了，也跟着在月光下弯了弯嘴角。
“暮儿可是想起了从前？从前的时候，你不过是个萝卜头，阿瑶和阿兴比你稍高些，那时候，你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姐姐，却比阿瑶生得低了些。”
“为这个事，你还闹了阿瑶几日。”
暮辞在暮阳对面坐下，眼神认真地看着暮阳。
“我们暮儿已经及笄，长得也比阿瑶高出了不少，所以近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同阿瑶置气呢？”
暮阳笑意僵在嘴角。
她近日各种为难龙瑶，恐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暮辞的耳朵里，所以暮辞现在才会这么问。
见暮阳不说话，暮辞也不逼她，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
“在大哥哥眼里，这世上唯有两件事情可求，一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二愿爹娘长寿，家中姊妹和睦。”
“所以，能告诉大哥哥，近日你对阿瑶如此反常，究竟为何么？”
暮阳当然不能直接告诉暮辞，说她其实是重生回来的，因为经历过了相府灭亡后才终于彻底看清龙瑶的真面目，说她是披着羊皮的狼心狗肺之徒？
大哥哥会不会以为她疯了？
暮阳语气闷闷的。
“大哥哥，关于这件事情，暮儿暂时不能告诉你。只是有一件事，我所做的一切，绝非空穴来风。”
暮辞还是叹了口气，纵容道：“也罢，你不愿说，大哥哥日后不再问你就是，我的暮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很好。”
“大哥哥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有一点，做什么事之前，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阿娘和我们担心。”
暮阳点点头，她假装看身后的莲塘，背过身去，不想让暮辞看见她红了眼眶。
“大哥哥，若你无事，就快些歇着吧，你明日还要早起去军营呢。”
暮辞却道：“不急，我明日不去军营。”
“近日禹州私盐一事又起波澜，此次牵连甚广，皇上虽未有命令传来，可我猜测一个月后恐会有难民涌入京都，所以我等会儿就要启程去禹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