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节 此老自当兵十万(十二)

青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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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以为自己有不小把握可以直接斩下马上那位武将的头颅。却不想仍是失手了,那名武将看似粗壮,不想应变却极为灵活,抬手便将手中那面巨斧像面小盾牌一样的挡在脸侧,挡下了枣面人的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但经此一截,那名武将也止住了疾驰之势,枣面人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了下他。粗髯、圆目,虽是上了年纪,但仍是显得有种不输入壮年的威猛。

    “来将通名!”他像是在沙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一样式喝问着。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但倒是知道你似乎应该姓牛,对吧?”许格方一击失手,却并不显得多么着急,只是抚着自己冷冽的刀锋慢悠悠地问道。

    “不错!”那名老武将把板斧在手中一掂,“你家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性,岳家军中牛皋牛伯远是也!”

    其实他正式的官名应该是“正四品下右监门卫中郎将,权荆湖南路马步军副总管”,但他和大多数的泡泽一样,都喜欢只是简单的称自己为“岳家军”!

    “嗯,不错,‘牛皋’这个名字在我的目标榜上。”枣面人感到很高兴:“你值黄金八千两。”

    “呸!”那老将啐了一口:“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吧。”

    说罢,他暴喝一声:“贼子,看斧吧!”

    只听得“呜”的一声,那名唤“牛皋”的老将已经轮斧斩了下来。

    枣面人闪电般的闪到一旁,挥刀斜斩,两个人叮叮当当的斗在了一处。

    虽然那老牛皋的斧招招势威猛,十人骇人,但枣面人却并不害怕,这并不是两军阵前,烈马大斧也并不能占得好处去。何况这老牛皋还在树林中苦战过一场,体力已是有限,再使用这种凶猛的招式如何能够持久?

    果然,过不得十余个回合,老牛皋的斧招便开始出现了一丝迟缓,尽管对来常人来说只是肉眼难辩的极短暂的一次动作迟缓,但对于枣面人而言却已是足够让他利用上两次的良机了。

    机不可失,枣面人长刀如电而进,刷的一下便切中了牛皋的手腕,那名老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里,百十多斤重的骇人巨斧立刻宣告脱手。

    为防牛皋催马逃离,这时他才转身一刀又划过了牛皋胯下战马有脖子。

    鲜血溅涌中,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此刻这位在沙场骄傲驰骋大半生的老将军也不得不狼狈地摔下马来。

    现在兵器已失,手腕已伤,坐骑已死,老牛皋再无脱身可能。他怒视着枣面人骂道:“有种来吧!可恨我们在前方日夜浴血奋战,最后却来死在你们这些自毁长城的奸臣鹰犬们手下。”

    说罢牛皋叹了口气,把眼一闭!

    “我会让你死个痛快的!”枣面人冷笑一声,挥刀便向老牛皋脖颈间斩去。

    却不想“当!”一声金铁交鸣声突然响起,一晃眼间,又一名武将纵马从林间冲了出来。一柄长达丈三的钢枪斜刺里伸出,正好架在他的长刀与牛皋的脖颈之间。

    枣面人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武将,只见他三十上下的模样,一脸疲惫的神态,眼神中却似有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毅神色。铠甲上面的血迹比牛皋还要多很多,简直整个人都似要被鲜血染红似的。

    “你也是岳家军的?”枣面人一边问一边掏出了雇用方给他的小纸条,似乎眼前冒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黄金。

    “我姓岳!”那中年武将只是简单的回答了这三个字。

    “我管你们是岳家军还是海家军,反正有人跟我明码标示出了你们性命的价码。”枣面人笑了起来,“所以,请借头颅一用!”

    牛皋挣扎着站了起来,急切的说道:“少将军,我来拖住他,你先走吧。”

    “牛叔,没关系的。”中年武士淡然的笑了笑。然后他冲枣面人手里的长刀瞄了一眼,说道:“刀不错!”

    “那当然!”枣面人点点头,这种程度的好刀在倭国也难得有几把,他得意洋洋的说:“用来斩你们两位岳家军主要将领的人头正合适。”

    “如此好刀,何不用于抗金报国?”中年武士摇了摇头:“用在我们宋人的自相残杀上未免太可惜了。”

    “只要有钱赚,杀谁都不算可惜。”枣面人桀桀笑着,一挥刀就冲了上来。

    他必须要抢得先机!

    可是他冲上来后就遇上了那名中年武将的枪幕。

    那简直像是一面铁墙一般的枪幕。相比中原武学,枣面人的扶桑刀法以路数刁怪见长,但他的刀无数斩向何处,中年武将的枪一定会准确无误的拦截在那里。

    枣面人一连斩击了三十余刀却无一刀能够奏效。

    他跃后一步,因刚才的那阵急攻太猛烈,自己也有点难以持久,只好停了下来,重新调整下呼吸。

    那名武将只是轻轻换了下持枪的姿式,他甚至连马都没有下来。

    枣面人心头觉得一阵羞怒,自出道以来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难以应付的目标。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的身子前掠,同时侧身间刀光已经自下而上急斩而起,这是扶桑刀术中著名的“逆袈裟切!”

    中年武将枪杆一横,又准确的封挡住了他的刀劲。却不想枣面人在刀与枪的巨烈交击的一瞬间,仅靠一只足尖点击为轴,身子像让鞭子抽到的陀螺一样逆向旋转了起来,而手中的倭刀,则以更快的速度反向扫切了过来。

    这才是他真正必杀的绝招:“流星闪”!

    眼看得再回身撤枪格挡已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而倭刀寒锐的刀锋已经像毒蛇一样帖近了中年武将的咽喉。

    牛皋禁不住的一声惊呼,而枣面人则是一阵窃喜。

    中年武将猛然大喝一声,也不见得他撤枪回拦,只是双腕闪电般的交错一擦,枪杆也同时回弹了过来。

    “咚”,枪尾的圆帽像一枚小型的流星锤一样的撞击在了枣面人的胸腔之上。他惨号一声,飞跌了出去。

    中年武将依然端坐在马上,叹道:“刚才那招刀法还不错,可惜比起我岳家枪法来仍是差了那么一点。”

    说到这里,他突然听到身后的树林中传出一阵吵杂声,显然是有新的追兵追上来了。

    他伸朝正倒在地上咯血的枣面人惋惜地说道:“我念你练武能至这般身手时也诚为不易,便饶你这一回。还望你今后能好自为之!”

    枣面人想站起身来重新去摸刀,却是在受了中年武将那一枪后身体如受雷殛,一时间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中年武将手拉着牛皋让他跃上马来坐在自己身后,朝枣面人说道:“但你记住:岳家军不是你这种人能杀的尽的。”他骄傲的仰头目视着那让晚霞染得像血一样红的天空,斩钉截铁的说道:“憾山易,憾我岳家军难!”

    说罢,他大喊了一声:“驾!”

    枣面人便见中年武将胯下的那匹马人立而起,枣面人惊骇失色的一瞬间晨,那马从自己的身上跨越而过,驮着两名武将如飞一般的驰离了。

    彼时情景,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他平生遇上的第一个强敌,也是他的第一次落败!

    那一刻,他也牢牢的记下了那套枪法的名字:“岳家枪!”

    此后枣面人虽然从那次狙杀之战中活下命来,但一场失败的任务记录却让他的金字招牌受损,白道的群雄因为曾对岳家军落难将士出手而对他极为不齿,黑道的共他杀手们趁机对他落井下石,以报他这几年来锋芒毕露、抢走大量生意的愤恨。

    在东躲西藏了一阵子后,调养好身体的枣面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加入了新兴起的黑道组织:天星社!

    他并非是不知道天星社是朝中投降派权臣用来打压抗金势力的黑道社团。但对于自幼便在扶桑长大的枣面人来说,对宋国这一“祖国”却并无多少热爱之感。所以宋国也好,金国也好,不管是谁家兴亡谁家败于他来说都全不会去在意。只要有丰厚的赏金让他挥霍、有朝中权臣的势力保护让其他黑道中人不敢对他下手就足够了。

    既然在那次危险的任务中他都没有死,那他以后就一定会活的更好!

    此后的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这种对于生存的信念,当然,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曾一击粉碎他金牌独行杀手辉煌的“岳家枪法”!

    知耻者进乎勇,枣面人此后便更加勤奋的磨练刀技,一心想要雪耻。却不想随着当朝国相秦桧对于岳家将的打击冤构,岳家枪法便和岳家人一起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无法洗雪自己青年时的唯一一次失败之耻,这差点成了枣面人的一大遗憾。可现在,上苍让他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又一次见到了岳家枪法。

    尽管眼前的这位老者并不是当年击败自己的那名落拓武将,但岳家枪,依然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岳家枪。

    枣面人一下子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觉得上苍又给了他一个洗雪自己在武道生涯上唯一的一次失败记录。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克制自己想要兴备的情绪。孙志国以为他是想保持大将风度在后观战,其实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压制下心头对于岳家枪的畏惧,重新积攒起足够的勇气。

    必竟很少有人在了解了岳家枪的威力后再会再次敢于向之发起挑战的。

    枣面人这些年来一直在不断的精进刀技,他认为自己或许有能力战胜岳家枪了。可他并不曾想到,这数十年来他的刀技不断提升,但今日面对的这个老者,在岳家枪法上的造诣,也远甚于当年的那名击败于自己的武将。

    虽然还不至于立刻落败,枣面人心中却仍是泛起一阵苦笑:二十一年前败于岳家枪下,此后日夜苦修,但今日再次奋力一战,仍是要败于这套枪法下吗?

    不,这次绝不能再这么灰溜溜地在岳家枪下败走了!枣面人暗暗咬牙。何况他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只追求在武技上较个高低的青年刀客了,他现在大权在握,有更远大的追求,自然也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当一个人经过岁月漫长的洗礼后,他会依旧珍视一些事物,但却绝不会再像青少年时期那么单纯或固执。

    和鄂朱山的浩气长枪不同,只要能获得胜利,枣面人不一定非得要在刀枪上见高低,他还备有别的王牌。

    再过的几招,场中的战情开始发生了变化,一开始维持的平局已经开始被打破,枣面人渐渐落于下风,在且战且退中左支右绌。

    孙志国暗道:怕是十招之内,便可见得输赢了。想到这里,他再次朝身边的黑衣手下们比了个眼色,再次做好了在枣面人乍一落败便立刻接手,随时可以一拥而上的准备。

    但即便是这十招的时间,鄂朱山也等不了了,他的孙子死生未卜,必竟每多耗一刻,英儿都可能产生危险。

    必须速战速决!

    鄂朱山突然虎吼一声,在自己枪尖与对方刀锋刚一接触一瞬间,突然直身欺进,手掌从握的枪尾处迅速滑到枪杆中央处。

    枣面人大惊,他们倭刀刀法最擅长直切近斩,鄂朱山稍有差误,他所拥有的战局上的优势便会全部丧尽,自己也会被切作两半。

    但高手过招,往往便是胜败转换妙在毫巅,令人忍不住的拍案叫绝。尽管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那么须臾即逝的时机,可鄂朱山硬是便掌握住了。

    枪再一动,竟将枣面人的长刀缠荡开去。

    枣面人一时空门大露,大骇之中急忙抽身后退。

    谁说就一定要一寸长,一寸强?鄂朱山的近身之险,竟然比枣面人的倭刀还要强上几分。

    枣面人急忙想退开,可鄂朱山好不容易才破开局面,哪里会许他再从容退却?鄂朱山身子一拧,枪杆已经借腰劲缠动甩击了过来。这种招法一般是如流星锤九节鞭之类的软兵器才会使用,没想到鄂朱山竟然能把枪法灵变至此!枣面人一时始料不及,脸上顿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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