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春水初生乳燕飞(三)

青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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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诚恳的样子,铁月真人点了点头,难得这种世家子弟却并无多少骄横之色,心头间便对这孩子的谦恭有礼十分满意,但却面上仍是作色一沉,道:“韩公若是真的不忘,那么就报还在珍儿身上吧。珍儿亦是我众多弟子中最疼爱之人,将来若是嫁到贵府上可不许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韩书骏已经让铁月深厚的功力惊的心神俱移,此刻又闻听得他的严辞厉劝,唬了一跳,忙称不敢。

    “知道不敢便好,否则我莫干剑派也必不相饶。”铁月轻哼了一声,看韩书俊的神色间有点惊惧,心里也道别把这孩子吓得重了。

    他缓了缓神色,让这个少年公子看到他脸上挤出的一缕笑容,才又继续道:“珍儿在我山上,聪慧好学,技艺早已超越同门多矣。山门虽是孤寒,但琴棋书画却也是日日教导,才情足堪夸耀于人情,必不辱于你韩家门庭。只是......”

    说到这里,铁月难得的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来:“只是这针织女红,却是观中无人能教得。”

    “道长放心,我韩府中绣工多有,仆役上百,又何需史小姐亲持针线。”必竟是钟鸣鼎食之家,韩书骏矜夸道:“更不用说我四哥自负才情风雅,只要史小姐平日里和他能琴棋协意、诗词唱和,我四哥也必是对令徒满意的不得了。再说家中女眷除了请安公婆、相夫教子外,大多数时侯只需和各名门贵妇们交游赏玩,莫说女红,就是武术也根本不需要......”说到这里,忽然发觉到铁月面色不变,眼中神色却是一森,方才自知失言,急忙讷讷的停住了口,不知接下来怎么转圜才好。

    史福见状,暗道一声:“小子张狂!”但两家联婚结亲,已成连理之谊,还是需要急忙上前解围,笑呵呵的打着揖道:“唉呀,大师,说起来老仆我与小姐分别已有十载了,尚未有机会再见得一面,来的路上还在心中一直叨念,也不知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铁月本也不愿失了身份去为一句失言而责怪小辈,此刻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不远千里的来了,相见又有何难?”拂尘一指,“珍儿现在就在后山的剑池飞瀑处练剑,我且领你们去见见吧。”

    说罢当先跨出屋去,众人也都赶紧起身好随之出门。

    将出屋门之际,史福却又停住脚步,探手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银封回身递给了铁云:“此次上山,我家主人让老奴带了一些小钱,以助大师观中香火。”铁云道长接了过来,触手沉甸甸的便知非是小数,打眼一瞟,银锭子是整齐的码在一起,帖着封条,封纸上用楷书写着“五百两”的字样,连忙笑着给收入袖中,向铁月告知了一声后,转身捧着银子亲自往后院库房中走去了。

    出家人虽说清静寡欲,但也要吃饭活命,要养活偌大一个庙观的人,就更不容易。因此上,接受民间信徒善者的银钱供奉也是一件正常的渠道。

    史灵松为官虽是清正,但却是出身乡绅之家,田产也算丰厚,自打铁月携史珍上山修练后,便经常派人给莫干山上送钱,这十年来已经累计有数千两之多。对于史府送来的银钱,铁月既不开口索要,也不拒绝来人送钱,只是他向来主张清修,门中众弟子生活也从不尚奢华,史家多年送来的钱,除了少数用作史珍的生活费用外,又给史珍在附近购置了一点水田作为她将来的嫁妆,其余全部都让他以史灵松夫妇的名义接济了莫干山附近的穷人。所以在这方圆两百里以内,史灵松的名字直如扶危济困的菩萨一样让百姓们传颂。当然这些他从来没有和史府上主动提及,直到多年后才让史灵松无意中于山下百姓口中得知。不媚上、不做作、不邀功,这正是铁月的作风,也让史家更加敬重铁月的原因。

    “一恩涌泉报、一诺死生轻!”时有江湖上著名的大侠洪龙曾这样评价他的这位挚友铁月道长。并大叹曰“微微之心,拳拳之意。其身在空门,而浩浩然有古君子之风!”

    铁云离去后,史福与韩书俊二人在铁月的带领下一路向后山走去。一路上山风徐来,风光旖旎,绿荫如海的修竹、清澈不竭的山泉随处可见。偶有过往道士路过,也只是向三人揖掌一礼然后洒然而过,并不见俗世客套唠叨之事。铁月知道他二人初来此山,一路上也指点名胜,叙说古今逸闻,虽一路行来略有劳累,但史、韩二人仍不觉心旷神怡。

    不觉得已经走出许远,走到一个山径拐角前,隐约已经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飞瀑击石之声,景色尚不及见,其音却已如洪钟太鼓,史、韩二人不禁相顾骇然。铁月笑道:“这前面就是剑池飞瀑,相传春秋时铸剑大师莫邪与干将夫妇在此铸剑、磨剑,故而得名。”说罢继续比了个请的手势。

    韩书俊少年心性,听得铁月的介绍心中顿生好奇,忍不住当先行去,蹬蹬蹬蹬几步行过了拐角,只见一处天地在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洁白而轻软的瀑布从十多丈高的崖顶泄落下来,在层层叠叠的岩页上时隐时现,撞击出万千水珠,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似有人居高临下筛落满崖的浪花。瀑流经过连续四层岩石的阻隔后依然冲流而下,直至最后汇入下面一汪碧绿的潭水之中。在潭水边上,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聚集了近百名道士。其中大部分道士都是盘腿打坐在地上,身侧横放着一柄长剑。仔细看去,道士们打坐的行迹非横非纵,而是一圈一圈的围绕着环坐。从韩书俊站的山坡处看过去,就像是一枚石子落在潭水中泛出的一圈圈涟漪般。而在涟漪中间,还有有个小圈,四名道士踏罡持剑,围绕着中间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小道士游走着,看他们严肃谨謓的样子,似在伺机进攻,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进攻时机,只得继续游走着。中间那个小道士眉目清秀,神态轻松,甚至嘴角隐约还含有一丝轻笑,这凶险万分的仗剑围攻对她而言似只是一场游戏般自然随意。

    他越随意,游走们的道士越是不敢轻近。

    许是等的久了,一位一直站在前排袖手观察的中年道士露出几许不耐烦的神色来,低低喝令了一声,正在游走的四个道士突然定住身形,一起踏前一步,刷的一声挺剑便向中间的小个子攻去。

    虽是听到那中年道士的喝令才开始的进攻,但这四剑攻来时,却仍是让人防不胜防。

    须知这四个道士本来绕的圈子就不大,再一起踏前一步,包围圈立时缩的更小,四人动如电闪,配合如一,四把明晃晃的利剑同时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同时攻来,让人不知往哪里闪避、又如何全部招架,端的是凶险万分!

    看得韩书俊不禁张口呼出声来:“唉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