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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清殿里,兵部派人递来战报,说辰军已经全面占领素川,由西南开始正式向南镜进军,看来是打算先在南方一带站稳脚跟,再做下一步计划。如此稳扎稳打,实非草莽之辈的作为。
兵部请示陛下,即刻下令南镜准备开城应战,绝不可再畏首畏尾,助长敌寇气焰。
南帝听了战报,将报信的人打发下去,安仪长公主细细观察了一阵南帝的脸色,才端了汤药过来,哄着南帝服下,对战事公事皆是只字不提。
南帝饮了汤药,垂着眼皮沉思了片刻,忽而问,“你府里那子归丫头近来如何?”
南帝忽然问起这个,安仪长公主便稍稍愣了一愣,笑着道:“儿臣想着父皇操劳,这桩家务小事也就没提,子归住进珺王府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住进去了,何时办的喜事?”
安仪长公主露出些为难的模样,又撒娇地道,“父皇,您是知道的,十三那孩子对这桩婚事本就一万个不满,子归虽然不是儿臣亲生的,却也是放在膝下仔细养了十几年的独女,如今她既已得偿所愿,儿臣哪还敢为她要什么喜事典仪,另惹事端啊。”
南帝微微叹一口气,“住进去便罢了,你那子归丫头温柔贤惠,哪怕是不得宠一些,十三也不至于苛待于她。子钰呢,朕记得上一回见他,已是许久以前的事情。”
“这便是儿臣的不是了,子钰这孩子从前是爱往宫里跑,摆出一副架子,当真拿自己当皇子皇孙似得,谁见了都要避让三分。而今父皇您身体抱恙,他却从不来膝下尽孝,只是莫说是父皇您,儿臣也许久未见着他了,说是厌倦了这锦衣玉食的日子,要自个儿去江湖上闯荡闯荡,他自小性子那般,儿臣倒是也不怕他在外面吃亏,便顾不得管教了。”
“子钰是骄纵了些,没什么不好。”南帝说着,站起来打算从一头走去另一头,安仪长公主便在身旁轻轻地将她这位父亲搀扶着,听南帝缓缓地道:“安仪,朕知道,当年嫁给师光,不是你真心所想,这些年为了天家颜面,你与师光这对夫妻做也做了,却也没什么情分可言,朕是有些对不住你。”
“父皇这是说的什么话,儿臣到了如今这年岁,还想什么情不情分,只盼儿女平安,父皇您身体康健,有这衣食无忧的日子过着,便再足够不过了。”
安仪长公主扶着南帝在一处坐下,南帝继续道:“朕的身子如何,朕心里有数,朕是做了一辈子皇帝,但朕也做不得永远的皇帝,待朕的日子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届时你要何去何从呐?”
安仪长公主心里头揣摩着南帝的话,嘴上便没有回应。南帝只当她这是个迟钝的表现,说道:“朕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朕实在不想看到,待朕百年之后,你生活得落魄,朕会感到颜面无光。素川已经失了,朕要再为你择一块封地,一块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封地。”
“父皇要将儿臣打发出去?”
南帝便笑了,露出些慈父的模样来,在安仪长公主的手背上重重拍了拍,“傻女儿,朕,要你平安。”
……
珺王府里,绣儿带了些食材药品过来,走进院子里,看到云间站在房檐下,望着某个方向发呆。
初夏的夜里仍起了一丝风,但为了遮掩身体起的变化,云间身上穿的并不单薄,只有发丝在夜风中轻轻地一扬一扬。
绣儿走上去问云间怎么了。
云间看着院外纷纷零落的扬花,幽幽地道:“下月,便是铮哥哥的祭月了,足足一年了,我还是没能为他做什么。”
伤心的事情啊不能多提,何况她还怀着身子,绣儿急忙将云间拉进房里去,将她安置着坐下,关起了门窗,翻出一套精致的锅具来,将带来的食材细细地煨煮着,嘴上说:“看你这脸色,定是又一整日没吃下东西去,我看啊,倒不如寻个理由,索性住去子姝那边算了,将实情与他们说了,便是被看出了什么,子姝怀着身子,也刚好是个遮掩。”
云间却只摇头。
绣儿小声地抱怨:“怎么不行,你何苦非要一个人担着。”
“我也不想一个人担着啊,”云间道,“这世间的恶人何曾讲过道理,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我若真住到那边去,倘若被发现了什么,子姝肚子里的那一个也保不住,还能撑便先撑着吧,我确实不想再连累多余的人了。”
绣儿便只好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常常与云间呆在一起,听她说了许多,自己也跟着长进了一些,这道理自然是不点也明白,只是一个人真的没那么好撑。绣儿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被若筝公主撞到了,她说我偷东西,将我拦了一拦。”
“她看到你拿了什么?”
“我哪有她那个力气,看是看到了,是不见得看得懂,见不是金银财宝,也就将我放了,只是那若筝公主嘴巴大得很,我怕……”
云间自是无可奈何,这也怪不得绣儿,肚子里揣了条性命,时日长久了总会露出马脚的,好在这回撞上的是若筝公主,那个天真无邪的。云间便问绣儿,若筝将她放走时可说了什么。
绣儿道:“我看她也是没事找事,存心想看我笑话拿我逗逗乐子,她身边那婢子上来同她说了什么,是胡语,我也听不懂,她便不再管我这头,欢欢喜喜地走了。我怕她们联想,特地多转了转,才到你这边来。”
云间点点头,“先看一看吧,若筝不是个把小事记在心上的性子,说不定转头就忘了,只是一点吃食而已,我们也不必太紧张。”
绣儿便也跟着点头,将药粥推到云间眼前,“快吃一些吧,我看子姝那边是一日比一日丰润,你是一日比一日清瘦,这要叫珺王殿下看着了,你可想好了该如何交代?”
话这么说着,院门口便传来一声男子的惨叫。
云间急忙将温热的粥食灌了两口,交给绣儿收起来。十三公子揉着额头推门进来,看见的是云间和绣儿两人坐在桌边,桌上摆着许多小食茶点,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咯咯地笑。
十三公子蹙眉,绣儿便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呀,猫儿来了。”
十三公子又皱眉,绣儿道:“云间说那春猫叫得十分凄惨,扰的人睡不好觉,便在院子里头布了些小机关,是要将那些猫儿吓上一吓,珺王殿下您是有多急着见我们云间,怎么也不看路的。”
绣儿说完便又遮着嘴咯咯地笑,十三公子仍揉着额头,不耐烦地吩咐:“安康,去将府里的大猫小猫都撵了去,再找个懂虫的师父来,一只蛐蛐也别放过。”吩咐罢了,十三公子朝绣儿瞪上一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绣儿头一缩,干笑着走出去带上了房门,对云间留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云间却坐在那儿不为所动的模样,不时往嘴里塞些小食压着,以免得腹中太空,干呕起来抑制不住。
十三公子见云间还在优哉游哉地吃东西,便有些不高兴,坐到云间身边,皱着眉说:“疼。”
云间好奇地看着他。
十三公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儿疼。”
云间还是好奇地看着他。
十三公子恨极了她的不解风情,呲了呲牙又皱了皱眉,“你给我吹吹!”
云间便只能干干眨了眨眼,弱弱地问,“你有事说事,撒什么娇啊?”
十三公子恨不得揪住辫子把她抓过来打一顿,气道:“沈玉眉怎么会调教出你这么个败笔,要不是本公子,花楼里谁会看得上你!”
云间笑,“出什么事了?”
她便是一眼就能将他的情绪看出来,十三公子无奈,沉了气道:“陛下要为安仪长公主另择封地,我令人打听了,陛下看上了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