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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从养清殿心事重重地出来,回到自己的寝宫,便见到了堂弟高华秀。行了大礼打了招呼,高华秀忙问,“娘娘可试问过陛下了?”
皇后仍有些恍惚的模样,只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高华秀面上却更急,“赵榕说的千真万确,这些年一直是安仪长公主在背后操纵,纵是她不说,凭她一个掖庭罪奴,能苟活至今,背后之人也绝不可小视。慕容仪仗着秦槐那件事,这些年几次三番要挟皇后娘娘您,实在可恶!”
皇后缓慢地将身子斜斜瘫在榻上,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华秀,你说安仪到底想做什么?她追杀赵榕,是不是也是不想这件事情暴露?”
高华秀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急切地道:“堂姐!自从赵榕找到高家之后,我便派人去慕容仪身边探过消息,现如今秦槐生死未卜,赵榕为了活命,如何也不肯告知秦槐的下落,慕容仪追寻赵榕,正也是为了此事,可是她要秦槐的目的,却不与皇后娘娘您一般啊!”
沈玉眉按照十三公子的吩咐去投靠高家之后,便将当年如何依靠安仪长公主脱身,这些年在安仪长公主手底下做事的事情说了,只是没说槐夫人已经被她提前安排送进宫这一条,只说秦槐还活着,但是人藏在哪里,沈玉眉自说不出个到底。高家的人自然认为,沈玉眉是为了活命,故意捏着这个关键不肯坦白。
而后高华秀便派人去了安仪长公主身边探听消息,便就“机缘巧合”地探听来一个不得了的信息,当年槐夫人曾为南帝生下一位皇子,且这位皇子,尚在人世,安仪长公主和陛下都知道此事。
高华秀很快就将消息送给了皇后,皇后便猜到,南帝迟迟不册立太子的原因,是为了槐夫人的那个儿子,适才与高家合计着,要把十三公子推上太子的位置,再另作他想。无论是朝会上的议储,还是皇后亲自向南帝委婉劝言,都是最初步的试探。
皇后的脑子已是一团浆糊,迷茫地问,“她是什么目的,若那个贱人的事情被陛下知晓,她知情不报,也难辞其咎啊!”
高华秀急道:“皇后娘娘为何还不明了,慕容仪将秦槐交给陛下作甚,她既知道秦槐的儿子尚在人世,必也知晓陛下对那母子二人念念不忘,她找到秦槐,是要做礼物交给秦槐的儿子提前拉拢啊,陛下终究年事已高,还能护得了她慕容仪几时,慕容仪要为日后着想,此刻真正应该倚仗的,是未来的新君!况且,他们才是一个父皇的亲兄妹啊!”
“慕容仪在朝中究竟有几分深浅,就算陛下不知,高家心知肚明,秦槐的儿子若是能得慕容仪的帮衬,又有陛下的惦念,想要认祖归宗登临大位已经成了一大半,若他日当真事成,慕容仪便是辅佐新君的大功臣,荣华富贵如何不能与今日相比,如此多年,慕容仪究竟怀着如何的野心和手段,皇后娘娘难道还没看清?!”
高华秀的这番言论实是有些危言耸听的成分,可是站在皇后的立场,也实在想不出来,比这样做对安仪长公主更有利的做法。毕竟安仪长公主这么多年,虽然仗着皇后对秦槐做的亏心事拿捏皇后,却从没有半分想要与皇后讨好联合的意思,这慕容家的子孙,实是每一个都生来一身的傲气,什么大事都喜欢一个人单干。
“此时除了拥立珺王,别无他法了?”皇后低沉着嗓音,捧着暖炉的指尖稳不住发抖。
高华秀便是再叹一口气,似乎默认。
皇后便道:“此事珺王可知晓,既然如此,总要让他知道一些,十三向来法子许多,册立太子之事,也需他的作为才是。”
高华秀急得在皇后面前来回踱步,肉拳在掌心已敲打了百十下,叹着气道:“珺王的性子谁人不知,此时高家正被他查着私账,我们主动前去拉拢,珺王必当做是高家畏罪讲和,他查了这样久,高家眼下的实力到底是如何,他岂会不知,又怎会相信高氏一族还有将他扶持上位的能力,怕是会更看不起高家才是。”
高华秀说着,停下脚步,继续道:“再则,陛下既对秦槐的儿子有偏袒之心,必也盯着珺王那边的一举一动,若是让陛下知晓高家私下拉拢珺王,无论高家还是珺王,在陛下心里都会落下结党营私的印象,便是为册立珺王为太子之事,又埋下了一个障碍。”
“如此这般都不行,难道本宫只能坐以待毙,沦为安仪和那贱人母子的俎上鱼肉?!”皇后彻底着急起来,想到槐夫人那贱人还能在多年后依靠儿子翻身,她便一刻也放不平心情。
“所以,我们必要想个法子,在那孽障认祖归宗之前,让册立珺王之事,势在必行。”高华秀道。
“你可有法子?”
“这……”
……
深夜,珺王府。
北方刮来一阵冷风,师子归端着精心烹制的夜宵走到十三公子的门前,又被云间率先截了过去,与师子归和善地寒暄几句,便端着夜宵进屋了。
沈玉眉已经去了高家有几日,是死是活尚不清晰,十三公子便一直将月榕和她的孩子扣在手里,防着沈玉眉脑筋一抽想要反水。
只是既然用孩子吓唬月榕劝服沈玉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将孩子扣在屋里不还给亲生母亲,十三公子这事儿做的倒是十分不讲人情且小家子气了。
可这孩子一日在十三公子房里藏着,云间就得帮着照顾遮掩,这几日两人相对的时间倒是很足。
云间端着师子归做的夜宵回来,关门时被微微的风惊出一个喷嚏,气息喷洒在温热的食盅上,凝成微微的水滴,云间是不在意的,关了门将夜宵放下,打开盅盖盛出来,正要拿去床边喂孩子,十三公子在那头冷哼一声,“叫你弄脏的东西,不吃也罢了。”
云间想要辩解,她那喷嚏只是打在了盛粥的器具上,这粥还是干净的,但知道十三公子是故意羞辱自己,便就忍了。
十三公子继续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本王已吩咐了,每日送吃的过来,以后你碰过的东西,不会再让他用了。”
这话便是在说云间有毒,她碰过的东西都有毒,云间不屑地抽了下唇角,不想浪费师子归精心烹制的手艺,也不想亏待了自己,索性坐下来,将师子归做的夜宵吃了干净。
十三公子听见她在那边刮碗底的声音,零零碎碎的,恐怕她吵到睡醒的孩子,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云间吃完了最后一口,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认为自己可以走了,听见十三公子问:“吃好了?不该做点正经事?这一粥一米可不是白养着你。”
正经事……
云间这两天听到这三个字就有点腿发软,她怀疑十三公子对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因为他每每这么说完,要做的那件事情就及其地不正经。
她腿软,所以听见这三个字就走不动路,拔不开腿,僵在那里,甚至有些乖巧。
十三公子凉凉的目光扫过来,“陛下解了安仪长公主的禁足,今日安仪长公主特地进宫谢恩,与陛下一起用了晚膳,你打算何时去长公主面前邀功?”
“我又没做什么,为何邀功?”
“呵,你是没做什么,”十三公子用小被子将熟睡中的孩子盖好,转过身来对云间吩咐,“扶本王到榻上去。”
那张榻现在是干什么用的,云间心里很清楚,却又莫名的顺从,将他扶过去坐稳,十三公子便开始伸手解她的衣衫。
他的手已经越来越便利了,解衣衫这事儿虽然做的没有以前流畅,但这种缓慢,使这样行为显得更加冰凉。
云间便垂眼坐在那里,像一朵大寒天里任君采撷的花儿,不知道是在寒风里继续受冻好一些,还是被折断生命得来短暂的温存好一些。
那人做着这件事情,嘴里聊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能让深受素川之事影响的安仪长公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陛下的谅解,却又没有做什么,这样的手段的确是高明。”
彼时云间已经被褪去了衣衫,顺着他的指示,安静地躺在他身下,她不喜欢这样一心二用的感觉,但她分明知道,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心二用,是他对她有意为之的惩罚。
身体承受着他的占有,云间轻声地问,“你好奇吗?”
“嗯。”男子自然而冰冷地回应。
云间抬起眼,看着头顶因他的律动而摇晃不息的光影,就这样说了起来,“我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想明白一件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开始我们就曾一起经历过许多,可如果不是因为在意和喜欢,你并不会给我机会与你经历那些,所以从一开始,从你见到我,怀疑我身份的第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是一位公主,一位真正的公主,不是像师子归那样,用代价交换来的,我天生就是,就像你天生就是一位皇子。”
“你见过很多女人,她们与你的身份和地位总有一些差距,所以你在她们眼里不是人,是虚无的身份和地位,她们在你眼里也不是人,是摆正了姿态讨好你的精致布偶。唯独我,一个天生的公主,怀着韩国皇室宁死守国的傲血,你认为我的灵魂与你是平等的,站在阶梯上的人,永远无法忽视阶梯层次造成的差距,甚至隔着一层阶梯,便就是两个世界,平等最是难得。所以那时你不断地提醒我‘什么都是势均力敌才好玩’,你怕我的勇气和手段配不上我的身份,你的世界里便会失去一个对等的伙伴或者对手,阶梯上的世界是很寂寞的。”
十三公子凉凉地在云间双眼之间扫过一眼,唇缝微抿,并没有开口,似乎是认可了她关于对等的这一套看法。
云间继续道:“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高处的慕容典,又何尝不需要偶尔放松自己,尝一尝做人的滋味,与一个尚且对等的人放下尊卑聊聊闲话,只是能与皇帝对等的人,因为强大更容易引来皇帝的猜忌和毁灭,那么他唯一可以不用防备的,便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慕容典没有多余的妃嫔,安仪长公主与皇后之间,实际有一层分宠的关系,皇后在慕容典面前议储,引来慕容典的不满,他自然就想起安仪长公主的乖巧懂事来了。”
“这是人性,不是我所能设计的,但在我的意料之中。”
云间说完这一长串话,便轻松地撇了撇嘴,唇角微微上挑时,不经意露出的那种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和自信,仿佛衔着一朵娟丽冶艳的彼岸花,纤细妖娆的花蕊一丝一丝将十三公子的视线缠绕包围,他挪不开眼去,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看着她。
她是善也好,恶也好,善恶在她身上被混淆,善则冰清玉洁,恶则凄艳凛冽,终归一个“美”字。
十三公子不明白,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让自己这样混淆,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路途经历了什么,结果都是一个“美”字。
他只能死死盯着她不看自己的双眼,凛凛地皱眉,他说:“你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