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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姝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但梁是宁从来不敢想这件事,一来父女二人并不和睦,二来子姝曾是风尘女子的事情,但凡金阳城中有点背景的府邸都知晓,高门大户不愿娶,而他自己身上有一屁股漏洞,寻常人家娶去了,也根本保护不了。
梁是宁听十三公子这样说,顺势便联想到了十三公子自己看上了子姝,嫁梁青檀那事儿还有阴影在,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敢答应的。
梁是宁道:“小女才疏学浅,不敢……”
“梁大人这么着急回绝做什么,本公子还没说嫁的是谁呢。”十三公子眼神空虚,低笑着打断。
梁是宁不敢接话。
十三公子道:“听说工部统计孙岩就要接任金阳府尹的差事了,孙岩家的公子孙炽,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与子姝小姐很是相配,孙炽院中尚无妻妾一人,更不会亏待了子姝小姐,孙岩接了梁大人的职位,他的公子便娶了你家的小姐,如此不正是一桩美事?极善,极善。”
十三公子自顾满意地点着头,梁是宁的头上已密密渗了一层冷汗,因他实在猜不透十三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梁是宁手里的证据,能够在扳倒庆王这件事上出很大一份力,十三公子早就明里暗里地让他招认过许多回,他不敢。可孙家父子,明眼人都知道是庆王的人啊,他既在意自己,又为何要将子姝往火坑里推。
梁是宁想了想,认为十三公子在拿子姝的幸福威胁自己,但他手中没有筹码与十三公子博弈,只能继续装傻道,“非是草民不愿,只是小女因过往之事,对草民心怀怨恨,草民的话,她不会听的。”
“哦,她不听,你便将她的头按进轿子里就是了,你这当爹的,连这把力气都没有?”
梁是宁还想继续推辞,十三公子挥挥手道:“这件事情,本公子会说服太子妃亲自做媒,安康,送梁大人回去吧,将这喜事早些告知令千金,让她早做准备。”
梁是宁现在一心只想保全自己和家人,对贵人的话只有顺从的道理,既然十三公子让他告诉子姝,回到梁府,便马上去与子姝说了。
听到孙炽的名字,子姝心慌地将梁是宁瞪着,且不说她对孙炽有没有什么想法,因她是花楼出身,梁府的下人近来便十分喜欢议论花楼里的事情,云间跟孙炽好了,子姝已有耳闻。让她嫁给孙炽是什么意思,同云间分享男人么。
子姝心里也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只能直接去了醉月楼,找云间商议此事,云间听到是十三公子的安排,气得肺都要炸了,终是舍得主动去了一回听萧别院。
十三公子像早就预料到云间会来似的,早知会了外面的人不要拦她。云间对此地熟门熟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十三公子素日里悠闲度日的厅房,那门大喇喇地开着,十三公子正将芷萱搂在腿上坐着,一只水淋淋的红果子,从男子的口中传递到女子的口中,又从女子的口中传回到男子的口中,唇齿纠缠,乐此不疲。
云间站在门口静静地将两人看着,因为愤怒,看他们那样便异常的恶心,心里已经暗暗地将那果子捏爆了。
十三公子便贴住了芷萱的嘴巴,喉头哽动,将果子嚼都不嚼地咽了下去,一边与芷萱的嘴唇淫1荡火热地纠缠着,目光却幽幽地洒过来,噙着引诱的低笑将云间直盯盯地看着。
云间不禁紧紧咬住下唇,收起目光垂下眼来,芷萱有意地发出一声嘤咛,将十三公子推开,羞羞地道:“公子,有人来了。”
芷萱还不知道十三公子那眼睛是装瞎的,轻轻地提醒,“是云间。”
“哦?她怎么来了?”
芷萱轻轻一笑,“云间正在门外看着呢。”
十三公子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吃醋了?”
芷萱又娇笑着骂他讨厌。
待两人打闹够了,十三公子才随意地拢了拢松乱的衣襟,对芷萱道:“你先下去吧,让她进来。”
芷萱从云间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眼角仍流露出明显的得意。看来也没长进多少么。
云间直接用脚踢上了房门,站在几步外看着他,十三公子微一抬眼,“关门做什么,你也想来本公子怀里坐坐?”
云间冷眼,“口味真重!”
“怎么,眼红了?”
“我只是觉得,以色事人,是女子迫不得已才会做的事情,没想到公子贵为皇孙,也会如此。”
十三公子轻笑起来,“你不是本公子,你怎知本公子玩弄她的身体的时候,不是真心的喜欢呢。”
云间已经与十三公子搭档演过许多场戏,早就看清楚,十三公子根本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风流无度之人,她若是影后,眼前这个便是那当之无愧的影帝,都是老戏骨,此间套路早已看穿。
一如十三公子能看穿,云间和孙炽混在一起,也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云间不想与他继续在这种事情上计较,直接地问,“你为什么要将子姝许给孙炽,你明知道孙炽是我要用的人!”
“呵,”仍是那般淡漠的一声轻笑,“你用你的,本公子用本公子的,耽误到你了么?”
换了是别人,是不耽误,云间道:“你可曾想过子姝的感受?”
十三公子夸张地笑起来,笑得眼睛几乎要挤出泪花,“沈云间,你在说什么?本公子需在乎她的感受?那是只有你才会在意的东西。再说,你将本公子拒之千里的时候,可没在意过,本公子贵为皇孙呐。”
“所以,你就这样报复我?”
“报复你又怎样,”十三公子冷笑一瞬,“报复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也知道,本公子不是什么心胸大度之人,生在天家,一向是霸道惯了,用过的东西,就是放得烂了,也见不得别人碰一下。”说着,他的身体稍稍向前,似让她把话听得更清楚一些的样子,“本公子今日给你把话放在这儿,只要本公子还看得起你一天,你跟谁在一处,本公子都是会添乱的,除非,你想个法子,让本公子看不起。”
云间轻吸一口气,挂着让他讨厌的虚伪笑容,耐心地问,“那么公子到底如何才能看不起、放过小女子呢?”
十三公子收回脊背,懒懒地靠在虎皮搭边的软榻上,望了眼天,“不如你爬到本公子的床上来试试?”
云间恨自己离他太远,不能上去给他一个嘴巴,便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唇角,以示不屑。
十三公子撇嘴看她,“别急,早晚会把你弄上床的。”
云间心里在骂娘,奶奶的,说这种话,真不要脸!
十三公子看着她脸上千姿万态的表情,才满意地又展露了笑颜。云间忽然想起来,他有个字极少有人提,唤作“颜开”,慕容笑,慕容颜开,云间从未在一个人脸上,见过这么多种类丰富的笑容,而他的笑容,代表着阴晴不定。
十三公子不知她垂着目光在想什么,自顾地道:“好生掂掂你自己的身份,你既不是本公子以为的那人,就别忘了自己身上还系着一桩你解不了的死罪,陛下留着你的命,是看在本公子和宸王的面子上,你有什么资格选择与谁在一处?你在找死。”
云间已经不太考虑这个问题,一来因为她正是那人,当然这个方法她是不会用的,二来赵知身已明确告诉她,必要的时候,槐花令必能救她的命,这根阴晴不定的救命稻草,不抓也罢。
云间道:“你这样的安排,是可能会逼死梁是宁的。”
“哦?”
“梁是宁活在这世上,身边能死的都死了,志向理想也早已埋没,就这么一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拼了命也是要护住她的。闫传琴已死,梁是宁与闫跃林之间的联系早已不在,他素知闫跃林与庆王为人,无论帮不帮他们遮掩,都性命难保,因而才与你僵着,以期望你因他手里的证据而护住他父女二人性命。你将子姝送进孙家这个火坑,便是给了庆王拿捏他的便利,是将他的心放在火上炙烤,梁是宁这样的人,他撑不住的。”
“本公子就是要看他能撑到几时,如何?子姝的死活,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十三公子道。
“可是梁是宁呢,婚礼上人多混杂,便是给了闫跃林这做岳父的可乘之机,梁是宁的性命,难道不是你该操心的吗?”
“呵,本公子连你这种不要命的东西都护得住,护他有何之难?”十三公子眼神冰冷,“沈云间,你就是仗着本公子有些喜欢你,才三番五次同本公子讨价还价,你心里比本公子还要更早感觉到,本公子是在意你的,不是么?”
云间垂目,她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些,但两人相处,彼此的态度暗暗地都会有所察觉,她不想,不代表行为中、潜意识里不会有恃无恐。
“索性本公子已想明白了,在意你是一回事,谋划正经是一回事,其实可以两不相干。你若执意与本公子兵戎相向,我是不会让着你的。回去告诉孙炽,此事已成定局,他若敢不依,本公子今日就让金枭阁去查他老子在工部的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