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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传琴一心认为,这次梁青檀被害,全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云间用同样的方法坑了,虽然她也不愿意去深想,为什么云间对梁青檀做了那样的事情,却又假装好人帮梁青檀隐瞒下来。大抵是因为云间应该会担心,事情闹得太大,自己也摘不干净,所以只要让十三公子知道梁青檀不再清白就足够了。
自己在心里想清楚了这些,闫传琴便认为,云间有十三公子做靠山,自己到底不是她的对手,便连夜去找了父亲闫跃林哭诉,让他无论如何为自己为自己的外孙女做主。可闫跃林到底又知道,云间是庆王殿下想要争取到的人,便只用宽慰的话,先将闫传琴打发了。
隔了两日,闫跃林才找到了慕容仲,将梁青檀遭人奸污的事情说了。
慕容仲听后十分震惊,因他对十三公子的了解,虽喜爱烟花风流,但对女人常常是怜香惜玉的。
“他若是真心不愿娶梁小姐,大可以直接向陛下说嘛。”慕容仲微微蹙着眉说道,他和闫传琴一上来的想法一样,这事儿既然最直接关系到的是十三公子,不是云间,便是十三公子做的。
并且慕容仲不认为,十三公子会是一个因为怕开罪陛下,便不敢抗旨抗婚的人。
闫跃林踟蹰着,还未开口说什么,慕容仲想了想道,“闫相的意思是,咱们想个法子让陛下知道这回事儿?只是此事终究关系到千金的声誉,大张旗鼓,是也不太好。”
闫跃林又踟蹰了一阵,终是道:“臣已暗中派人去那画舫查过,倒也不难查,那桩事情很明了,是——安平侯世子师子钰所为。”
慕容仲又是一惊,但想到师子钰那混世小魔王的模样,又不觉得很意外。
闫跃林道:“依臣之见,安平侯世子之所以这样做,乃是为了他姐姐韶明公主。如今韶明公主寡居漠北,世子心里或是仍盼望着,韶明公主能够早日回归故里,与十三公子重修旧好。”
慕容仲点点头,“是有这样的可能,过往与十三相好过的女子,遭过师子钰欺辱的也不少,上次围场之上,师子钰带走沈云间,若不是宸王将她带回,那女子很可能就碎尸围场了。”转过头,慕容仲无奈而悲伤地对闫跃林道:“长公主是万万不能开罪的,既然是师子钰所为,这件事令千金恐怕只能将这委屈咽下了。”
闫跃林也是叹了一口,倒也没有特别心疼的样子,道:“莲夫人送了两个丫头到十三公子府上,还是好打点的,臣听说,画舫那日归来后,那女子与十三公子之间似是生了嫌隙,一直锁在房里,不肯与十三公子相见。”
“哦?”
“臣猜测,画舫那事既不难查,以十三公子之手段、那女子之聪慧,或许早已明了是何人所为,而那女子也曾被安平侯世子公开羞辱过,见到青檀遭遇,同为女子,推人及己,难免气愤。十三公子因与韶明公主的关系,对安平侯世子一向纵容包庇,看来那女子与十三公子之间最大的矛盾,还是在此。”
“你是说韶明公主?”
闫跃林点头,笃定地道:“女人心事,常在此小肚鸡肠之中。”
慕容仲不像闫跃林那般,养过一个十分小肚鸡肠的闺女,对此并没有很深的领悟,只道:“要师子归回归故里倒是不难,只是她对十三颇为重要,要亮出这样的底牌,还需更慎重一些。”
……
醉月楼里,闫传琴等了几日,还没见到云间或者子姝的狗头掉下来,已经耐不下性子了。她对付不了藏在听萧别院里的沈云间,不信自己还弄不了子姝这醉月楼里的一个小小花娘。
无论如何,子姝是看到过梁青檀被害的人,这张嘴巴必须死死地封起来才行。
前阵子梁是宁便总来醉月楼受子姝的招待,闫传琴善妒的名声在外,便也豁出去老脸,到醉月楼里来,跟沈玉眉说要将子姝赎身。
在沈玉眉眼里,子姝那张脸蛋可是千金难求的,看着闫传琴带来的那些银两,三言两语便给讥讽走了,闫传琴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恨自己男人没本事,不能帮她拆了这座楼,又恨自己老爹太有本事,不可能纡尊降贵与一座花楼做计较。
闫传琴可能气疯了,坐在自己的房里扎起了小人,梁青檀看到的时候惊恐地捂住了嘴巴,“母亲!陛下治下最忌巫蛊之术,母亲你在做什么!”
梁青檀说着便将闫传琴手里的小人夺过来,丢在地上想要踩烂,愕然发现小人上贴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闫传琴冷眼瞪她,眼底毫无一丝生母的慈爱,命梁青檀将那小人儿捡起,放进一方红盒子里,冷淡地道:“等你出嫁那日,便将它带上,母亲自会令人把它送到那女子的房里去。”
“母亲还要害她……”
“是她要害你!”闫传琴眼睛通红地道。
梁青檀怯怯的,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包着眼泪问,“母亲……女儿……女儿可不可以不嫁人,女儿愿意一辈子伺候在母亲身边……”
闫传琴眼里的腥红凝成冰冷的一团,“你说什么?母亲养了你这么多年,为你筹谋了大好前程,你就这样报答母亲吗,当牛做马?去,滚出去!”
……
听萧别院里,为了那桩即将到来的婚事,已经装点得喜气洋洋,叠石理水的雅致庭院,镀上了一层凡俗的烟火气息。
小院外,十三公子不耐烦地站着,也不踱步,只是将扇子拿在手里端着手臂,斜斜地倚在一棵树下。安康小跑着出来,道:“姑娘说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公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来的好脾气,在自己的地盘,一趟趟地过来,一趟趟地吃闭门羹。起初他还会硬闯,闯到门口时,云间便在门里砸东西,花盆砸了一盆又一盆,偏偏莲夫人认定怀了身子的女人,房间里眼底下一定要多有些新鲜绿意才行,砸完了旧的,就有新的摆上。
每次云间砸完,就用一种得意的目光瞪他,瞪够了便去床上躺着,喊腰酸喊头疼,喊着要看医生。十三公子便碰都不敢碰她一下,生怕东宫那两个婢子真的去请大夫,一来他担不起欺君的罪名,二来怕老娘过来跟自己闹。
所以这种把戏,云间耍起来便越发的肆无忌惮。
时间已慢慢入秋,十三公子在树下歪着,也不觉得闷燥,安康抖着眼皮问,“姑娘到底唱得哪一出戏啊?”
十三公子看着自己“翻云覆雨”的扇面,眯了眯眼道:“可能这样会让她有一种烧钱的快感吧。去,搬点贵重的进去,看她还舍不舍得砸。”
很快,听萧别院里的人便习惯了这么一桩事情,他们家公子和那位姑娘染上了一种新的情趣,一个乐此不疲地往里面搬瓶子瓷器,一个在里头砸得霹雳巴拉惊天动地,且专挑贵的砸。也不怕动了胎气。
这么砸了许多天,两人都没有见过一面说上一句话,那日日守在门外的两名婢子,已修炼得即便里面在砸东西都能打起呵欠来。
直到中秋临近,十三公子将要与梁青檀大婚的那两天,房里的人忽然没有动静了,大家便纷纷猜测,姑娘现在是真的伤心了,原先那一通砸,是在同公子闹呢。
可那是陛下赐的婚啊。
十三公子大婚,算是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他既非嫡非长,办得也就没有那般声势浩大。陛下并未从宫里亲自过来,此次前来主婚的,乃是安平侯师光和安仪公主夫妇,联想起十三公子与师子归的那桩旧情,仿佛讽刺一般。
盛装下的十三公子,人和马身上都捆着尴尬无比的大红花,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迎亲的队伍从东宫晃出去,晃到了梁府,接了新娘子,又从梁府晃到听萧别院,抵达时,已是暮夜十分。
宾客满座,以慕容铮和慕容仲为首的皇子们、以师光和闫跃林为首的国之脊柱,能来的都来了。
十三公子一点儿也懒得掩饰自己对这桩婚事的不满,脸上挂着的,一直是懒慢不经的冷笑,遂将梁青檀从重重锦帐的喜辇中接出来,手里松松地牵着半边红绸子,在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恭喜和祝福的眼神下徐徐地往礼堂上走,感觉自己像戏台上的戏子。
而导演这场戏的人,此刻可能正在床上呼呼地睡着大觉,想想还是有些不甘愿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
这一拜终是没来得及拜下去,观礼的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名女子,一身素洁,仿佛在为谁披麻戴孝一般。
那女子今日未施粉黛,一张无暇而无双的容颜,越发像极了一位故人。
守卫的官兵尚未及时制止,女子已经跪倒在通向礼堂的正中央,“小女子梁青檀,见过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