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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子钰的生辰宴上,来的都是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儿们,平日里专注于花天酒地的那种,因而算不上什么严肃的场合,带着烟花女子前来助兴的,也不止十三公子一个。
但论起身份地位,十三公子也算是其中最高的,因而跟在她身边的云间,也免不了要狠狠得遭受一番打量。
这些公子中间,也不乏许多与云间打过照面的,但那时云间只是极偶尔才有机会出现在醉月楼前厅的后院小奴,装束朴素,脸上也不太体面,很难给人留下印象,换到今时今日,更没人能认得出来。
今日云间华服素锦,装扮本就惹眼,加之跟在十三公子身边,更莫名地增了些光彩。但公子们毕竟不是没见过美人的,譬如那日在画舫上见过的子姝,美貌还要更在云间之上,是也不觉得十分稀奇。
唯独高荜,实是忍不住要多看云间几眼。
先前汀兰就曾在自己面前盛赞云间可人,经历了静慈庵一事,又经闫跃林点播了金水桥下财宝被挖掘的原委之后,再看云间,只觉得可恨。
今日高荜只带了一名随从跟进来,也正因为那些财宝,他爹国舅爷发了雷霆之怒,命他最近收敛老实,若不是闫跃林的一番挑唆,这公子钰的生辰,他也没想擅自前来。
云间看到高荜也并不觉意外,出发之前,金枭阁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高荜今日不仅会来,且还是不怀好意地来。
落座之后,众位公子们相互之间恭维来去,宴会的主角师子钰尚未到场,十三公子已被劝着饮了整整一壶郎官清。
云间便也理解了十三公子对郎官清的钟爱,这酒不是那么容易喝醉。
“十三公子从韩地平暴归来,今日才是第一回遇见,尚未为公子接风洗尘,眼下却已坐上了金枭阁司正之位,待到封王分郡,为陛下分忧,就不能常常与我等混作一处了,这一杯,敬十三公子。”
说话的是一名叫孙炽的公子哥儿,他的父亲任职在工部,只是个做统计的小官,但更是庆王等人借助工部敛财的好帮手,因而才得以与这些富贵公子们厮混在一起。
那孙炽生得一双桃花眼,面貌端正,一言一行却极尽谄媚之能事,十三公子到底是通透之人,对他的态度自然不甚热络,孙炽脸上倒也不当一回事。
众人又劝着十三公子饮酒,云间坐在一侧一杯一杯地为他斟满,谈笑间,十三公子伸手将一粒药丸塞进云间手心,含着亲柔的笑意附在她耳边,声音却是严肃的,“这是醒酒丹,含在舌下,暂可千杯不醉,不过,若是服用了什么脏东西,便自求多福吧。”
云间将丹丸收好,一边低头斟酒,一边笑着道:“长公主府戒卫森严,怎么会有脏东西进得来呢,多谢公子关心。”
十三公子眼底不悦,伸手抽了云间屁股底下的坐垫,又垫到自己这边,挨了板子,他还是知道疼的。
师子钰换了一身更庄重一些的金衣过来,坐在主席的位置上,看了眼并排在一边的十三公子,正看到他与云间笑眯眯的耳语,眼里不高兴,挥手,“斟酒。”
婢女端着酒壶凑近,被师子钰一把挥开,酒壶摔在地上,侍女与方才那侍奉丹墨的婢子一样,脸色煞白地跪下来,“公子恕罪。”
众人也叫那酒壶落地的声响惊得静了下来,师子钰却懒得发落那婢子,看向十三公子身边的云间,语气重重地,“斟酒!”
云间分明知道师子钰是让自己去给他倒酒,不敢含糊地急忙过去,心里也不大明白,师子钰为何看着自己的时候,含一股没来由的怒火。
云间将酒斟满,双手呈到师子钰面前,脸上仍是笑吟吟的,“请公子饮酒。”
师子钰却也不接,只看着云间将那酒一直端着,她肩上有伤,自如活动已是勉强,这样端着很快便有些手抖。师子钰这才忽而眸光闪亮,问下手的众人道:“本世子见识不周,还需请教各位公子,与烟花女子饮酒,当作何礼数?”
“与烟花女子还讲什么礼数。”一公子率先道。
师子钰只抬了抬眉,并没有理那人,另一公子转了转眼珠,“世子若当真要学,在下倒是不妨演示一二。”说着,将身侧跟着的姑娘搂进怀里来,那姑娘便含了一口酒在嘴里,两人脸贴着脸嘴对着嘴地交接上去,一口甘醇,从一边缓缓滑向另一边,四唇相接时缠绵悱恻,那公子猴头如珠流淌,缠绵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将一口酒水彻底咽下。
师子钰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挑眉对云间道:“就照这个规矩来吧。”
云间脸上堆起的笑几乎都僵住了,倘若忤逆,云间又不敢,若是贴一贴嘴皮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该浪费周章去解决。
眼前的小霸王已经把脸扬了起来,眼睛稍稍眯合,半嘟着嘴唇,像是在等人喂奶的小娃娃。云间强颜欢笑地含了一口酒到嘴里,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贴上去。
“咳,咳咳咳……”
一连串清哑的咳声从一旁传来,师子钰急忙掉转头去,生气地看着十三公子,“怎么,十三哥舍不得?”
安康急忙抬了帕子给十三公子擦嘴,十三公子把帕子接过来,一边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上的湿渍,道:“世子金衣玉人,怎能让这烟花之地的下贱女子沾污了口角。长公主府里,如此动作实在粗俗,不如行个酒令……”
“十三哥沾污得,偏偏我就沾污不得?”师子钰不服气地问。十三公子抬了抬眼皮,尚未回答,那小霸王又道:“本世子今日就向十三哥要了这女子,十三哥你舍是不舍得?”
那口气,便仿佛若是十三公子点头,他当下就要将云间拖去小黑屋就地正法一般。
倒是有机敏的公子十分注意十三公子的眼色,正如方才孙炽所说,如今十三公子已是金枭阁司正,封王分郡是迟早的事情,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不论他究竟舍是不舍,这个围先解下再说。
有公子道:“十三公子所言不差,这种作为是粗俗了些,若是让长公主知晓,还要怪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教坏了世子爷,不如就依十三公子的,行酒令,这个好。”
在座的公子们也反应过来,这事儿真传到长公主耳朵里,谁知道她老人家恼是不恼,便纷纷嚷嚷着要行酒令。
师子钰一张嘴巴说不过这么多人,只好翻着白眼忍了下来。
十三公子道:“既然世子对这女子格外在意,不如就拿她做彩头。”从婢女腰上扯下一枚宫佩,指了指乐师手下的皮鼓,“这鼓声停止时,这宫佩传到了谁手上,美人就归谁,自饮三杯。”
众人纷纷附和。
高荜急忙对身旁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仆从便跳了出来,主动夺了乐师手中的鼓棒,恭敬地道:“就让小人为公子们助兴吧。”
云间这才将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咽了下去。
击鼓声开始后,诸位公子们纷纷相让,谁也不想让那宫佩在自己手里多呆片刻,美人谁不想要,可又生怕得罪了上头坐着的那两位,这宫佩,留不得,留不得。
待传递到高荜手中的时候,时间仿佛忽然慢下来一般。那些寻常的公子不敢抢,他国舅爷家的高荜,跟这两位抢得起。
高荜刻意将宫佩握在手里,无论下一位怎么使眼色,就是慢吞吞的,欣赏完反面欣赏正面,恨不得将佩子下的流苏都一根根数过来。随从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鼓声戛然而止,高荜仍将宫佩拿在手里,满不在乎的模样。
众公子们难免尴尬,都不说话,这事却正合了师子钰的心意,得意地对十三公子道:“十三哥可得愿赌服输。”
“输?一个女子而已,还抵不上我这随从身上的一根毫毛,高公子想要,就拿去吧。”
云间不敢迟疑,免得这小霸王又要为难她,急忙起身,碎步跑向高荜身边,小心地坐下,又为高荜斟满了酒。
高荜眼里的冷笑,想看的人是不难发现的。
酒已过三巡,云间被高荜那随从挤着,紧挨高荜坐着,几乎就要坐到了他身上,云间今日有任务在身上,本也顾不得什么矜持,高荜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玩弄女人时的野蛮,大掌紧紧捆住云间的腰,一杯又一杯地让她饮下,直到后面几乎是拿着酒壶往云间的嘴巴里灌。
云间已被酒意熏得脸色绯红发烫,殿后弯腰进来一人,贴在十三公子耳边说了什么,他面上忽然一紧,急匆匆地就离了席,临走时只笑眯眯地在师子钰耳边低语了什么,看也没看云间一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