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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几辆警车又一次出现在学校大门口外面,没发出声音,车上的警灯倒是一闪一闪的,六楼的自习课上,解语蜜侧着头往外看去,和十几年前看到的一样,压抑感一点一点绵延到全身,仿佛呼吸都困难。
昨天晚上放学前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各个班级群和学校论坛——少华某教师在职期间,数年多次x骚扰女学生后被人s害,凶手下落不明。
解语蜜看了一眼她自己身后侧一下头就能看到的人,其实空荡荡的位置根本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谭惜是在一周后来的学校。
中午解语蜜没有回家,和褚费一起在校外找了一家面馆吃完就回来继续做卷子。
班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各自的座位里做题,门口冷不丁的被人推开,解语蜜看过去,谭惜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旁,机械般弯腰在书桌里拿了什么出来,很小,她攥紧手里后抬起头来,解语蜜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谭惜又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的褚费。
褚费放下笔,不动声色的往解语蜜那里看过去,出去时把门轻轻掩上。
谭惜坐了下来,手里的东西她好像没想让它见光。
解语蜜凝眉,轻声开口道:“谭惜,会好的。”
“其实,我以前名字里的“希”是希望的“希”,姐姐给取的,她觉得我是她的希望,”谭惜像是喘了很大一口气才道:“后来姐姐被领养,我就只能在孤儿院里继续渺茫的活着。”
解语蜜更加凝重的沉默。
谭惜说:“姐姐很疼我,她求收养她的那家人把我也一起收养,我在孤儿院等了五天,她就来接我了。”
解语蜜走过去,轻轻捏了捏谭惜的肩膀,解语蜜没出声,就静静的在谭惜身旁听着。她从来没想过谭惜会经历这些,像开玩笑,又一点也不好笑。
谭惜没什么朋友,自从在后街那次之后,好像才找回两个朋友回来,邹昕格对熟人很热情,所以谭惜和她们两个相处起来一点也没觉得累。
可是这会儿的谭惜却让解语蜜忍不住去害怕,明明谭惜还是之前的样子,表现的只是多了几分沉重。
除了之前刘晓艺那件事情以外,谭惜从来没和她们说过自己的事情,但今天中午,谭惜似乎有好多话想说。
让解语蜜担心的疑问,好像也有了答案。
“不用担心,”谭惜看向解语蜜:“人不是我杀的。”
谭惜肩上的那只手似乎又安抚性的捏了捏,她对解语蜜笑了笑,不过解语蜜能看出来很勉强。
“不想说就不说,我陪着你。”解语蜜哑声道。
谭惜摇了摇头:“我爱她。”
随着天气大幅度的转凉,室内倒是比前段时间适宜舒适了许多,不管上什么课,大多都是先做卷子再讲题,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高三生活。
没过多久学校的贴吧上就又传出隔壁学校有新的八卦消息,半个月前还停在校外的警车好似就这样翻过了篇。
这天早上解语蜜正和褚费打视频讲题,这种模式的讲题方式从开学就一直持续着。她睡的早,不过因为已经高三,解语蜜把生物钟推到了十一点才睡,不过起床时间还是在早晨四点。
等到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后也差不多快到十点,做套卷子也就睡觉了,早上收拾完不到四点半,六点半吃饭,这两个小时的空档本来是解语蜜捋知识点的时间,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褚费给她讲题的时间。
早上吃饭前两人挂了视频,解语蜜整理书包的时候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看了一眼,没想到是邹昕格发来的。
平时这个小祖宗可能还在睡觉,早餐都是带到学校赶在早自习前吃的,不过学校宿舍的阿姨不是管的特别严吗?尤其是早起晚睡前,就这段时间严查手机,高三学生被抓到基本上就要毕业才能给了。
解语蜜看见邹昕格给她发来的小表情,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知道谭惜转学的消息后,邹昕格还是一直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里,以为和之前的转班一样,想着谭惜可能是想重新开始生活,她也没去深究,听到别人讨论她也不好奇,不过让她分心想知道的事情,倒是暗搓搓打听了几天,最后也没什么消息。
直到第二天下午的体育课上,三人从学校的小卖铺里出来,手里一人拿着一个冰淇淋在离操场挺远的小路上溜达着。
走了没一会儿,想着吃完再走,就找个长椅坐了下来。
“欸,看谁呢你?”王舒果朝着邹昕格说道。
邹昕格转回视线,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胳膊,威胁王舒果小心点:“小点声,这路上都是人。”
她们几个坐在了一排大树旁,对面就是操场,旁边是个小路,有学生经常路过。
王舒果打着哈哈道:“没人听见啦。”
冰淇淋吃到一半的时候邹昕格才感到有点冷,小路上有几个女生经过,没有一个手里拿着东西吃的:“我们这天吃冰淇淋是不是有点傻?”
王舒果说:“也就今天降温的厉害,不过我没觉得冷,”她侧头一看,像是发现了什么:“那不还有几个也在吃?”
“欸,每次体育课解散后都看不到你们几个,这会怎么还出来溜达了?”五六个人刚打完球从小卖铺出来,路过她们时徐泽同桌问道。
王舒果:“想出来就出来了呗。”
一男生是原理科(四)班的,几人都认识,便也搭了几句。白赴年没去小卖部,他拿着瓶矿泉水问长椅上的几个人:“会玩球吗?”
三人摇头,不远处褚费和张景刚从体育老师那里出来,投了两个球后看见对面的小道上好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聊些什么,可一看便直接把球一扔走了过来。
解语蜜坐的比较靠后,整个人都倚着后面的椅背上,两条纤细的小腿悬在地上,看白赴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余光瞥到褚费的身影,她看过去,记得褚费说体育老师找他有事,可能这节课就不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在这坐着?”说着,褚费把自己的外套拉链拉开,这动作谁看到都知道要做什么,解语蜜赶紧起身走到褚费跟前,阻止他抬到半空中的手:“不凉的,”她抬眸看他:“褚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费停下手,不易察觉的撇了白赴年一眼就转了回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回来了。”
褚费说:“想看我打球吗?”
旁边的几位默默的看着,仿佛谁要是弄出半点动静都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
解语蜜看样子很开心,笑着点头应着。
于是几人分了队后,就打了一场半个多小时的篮球。
“天啊,褚费也太帅了吧?邹昕格你是什么眼神竟然不喜欢褚费哒?!”王舒果直接被褚费这场球打的花痴了半小时。
“我不喜欢心里有别人的。”邹昕格诚实的回答。
解语蜜默默的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王舒果道:“嘁,那我问你,如果褚费没有喜欢的人你会喜欢他吗?”
邹昕格没想,直接说:“没有如果。”
双城的北方似乎最是适合寒风,入了冬便有了冬季的样子,白茫茫的雪花在窗外肆意飘扬,恍恍惚惚间,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又过了几天,大雪连着又下了好几场。晚上到时间后寝室灯被熄灭,枕头旁的手机从一个小时前就在一直发来消息,邹昕格打开qq页面,看到王舒果发来的消息后,紧接着就被挤到了冰凉的墙面,王舒果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邹昕格拧着眉想把她踢出去。
王舒果小声说道:“都睡着了,别把人吵醒。”说着,她还翻了个身趴着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和手机蒙在被子里,邹昕格怕一会被路过的老师看到,便只好也蒙进被子里。
“你过来干嘛?”邹昕格小声地问。
王舒果一脸的兴奋:“你忘了你和我说什么了吗?”
邹昕格想到刚刚王舒果在手机里和自己说的话,忽然就有点想退缩的想法。
邹昕格喜欢徐泽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王舒果给发现了,不管邹昕格怎么不承认王舒果也不信,最后只好让她保密。
后来谭惜转学后,再加上解语蜜只知道学习还通校,宿舍里也只有王舒果和自己不错,邹昕格只好和她说了这件事。
邹昕格本想着一切都不需要改变,因为起码在自己的心里,高中时期她偷偷喜欢一个像小说男主一样存在的同学,把美好停留在过去,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可是她偏偏是一个奋不顾身的人。
说白了就是喜欢一时冲动罢了。
她说,要是徐泽没有女朋友,她就告白。
手机被她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开又按灭,王舒果在一旁等的着急,直接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打开了邹昕格和徐泽的聊天框,邹昕格惊慌,就想去抢回来,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差点没把对面的人吵醒。
邹昕格一点准备都没有,之前说的话也都是一时冲动,而且明天还要上学,这要是现在就说出来要是失败了不得尴尬死,她脸皮薄的很,班里就只有解语蜜和王舒果知道这件事,要是班里一下子都知道,她有点接受不了。
“算了吧,他要是不喜欢我,以后我们怎么相处啊。”
王舒果最后也没强迫她,毕竟邹昕格说的对,两个人在一个班级,做成情侣别扭,不做情侣更别扭。
邹昕格从小就受她爸的熏陶,从来没想过早恋的事情,而且她也很赞同解语蜜他们俩的,互相喜欢,但会毕业后再谈恋爱。
不过像褚费这样什么都考虑到的男生太少了,邹昕格不求别的,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比自己的喜欢多一点喜欢自己,她太缺安全感了,她可以装作我只喜欢你喜欢我的十分之三,却骗不了自己意义上的不踏实感。
晚上为了不吵醒寝室里的人,王舒果便直接和邹昕格一起挤了一宿。邹昕格决定先不说,也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她和徐泽其实根本不熟,只是邹昕格有她的小心思,别人能看出来的,她也看得出来。
之前听姜凉的一个男生朋友说过,徐泽他们寝室的人有时候就会和女生一样一起讨论一些东西,其中就有班里的女生,比如谁谁谁好看,谁谁谁不交男朋友,其中这里的对象就有邹昕格。
起初邹昕格假装不在意,只是旁敲侧击的打听徐泽怎么说,后来姜凉也发现点猫腻。
徐泽的qq号就是姜凉想办法帮邹昕格加上的,后来因为邹昕格胆子小,他们俩的聊天框里也只有系统自动发来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一句话。
在有想告白的冲动后,邹昕格便想着还是要多说一点话的,要不然直接告白太尴尬,虽然说了最后可能也会尴尬,不过还是会好很多的,不至于自己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个带着不谈恋爱、长得好看、人很安静的标签……
姜凉很快就想到了能让邹昕格和徐泽聊天的话题,不过这件事还和她们班那个和徐泽一个地方的女生有关,就是让邹昕格给徐泽发qq,不管是什么烂的理由,总之两个人因为这件事聊了很多,不过之后便也没在手机上联系过。
周三这天的雪下的比前几天任何一天都大,体育课赶在了下午第二节课,集合完后有的女生嫌冷都悄悄躲在了一楼的楼道里,走廊上的暖气旁也都占满了人。
解语蜜本来就比较怕冷,再加上褚费今天请了假,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想去楼上做会题也上不去,这会儿各个班级都在上课,要是有体育课的学生上楼影响到上课的话,主要是被主任抓住八成他们高三这一学期的体育课也就上不成了。
所以没人敢直接回去。
解语蜜和邹昕格在操场走了一圈后都冻的手脚冰凉,走到一楼门口时正好碰见主任在赶躲在一楼走廊里上体育课的人,两人只好又走了一圈。
操场上的人很多都在玩打雪仗,本身在这大雪天运动一下也就暖和了,可是她们没戴手套就没有加入。等到铃声一响两人便进了教室,她们上去的早,这会儿下课的同学都还没走下来,解语蜜和邹昕格上周被串到了靠窗的位置,旁边有暖气,北方的教室里暖和的快,不一会儿手脚就有了知觉。
班里这会儿没几个人,手感觉可以握笔后解语蜜就开始做上节课下课发的数学卷子。
邹昕格坐在里头去看外面的操场,有些模模糊糊的,她戴上眼镜,身子稍微起来一点,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学校其中一侧的操场,巧的是她们班的男生就在那里打雪仗。
足足看了有七八分钟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班里已经回来很多人了,她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下,其实还有同学和她一样看着外面,感觉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后,她又往外看了过去。
看样子也是要回去了,班里的几个男生疯玩的身上哪哪都是雪,邹昕格把眼镜拿下来放进了眼镜盒里,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后门口处吵吵嚷嚷进来好几个人,邹昕格安静的坐在里面看在班级书架上拿来的《平凡的世界》……
为了掩饰自己的认真,她真的看进去了。
只不过也就几分钟而已,她耳朵敏锐,像是有些吵,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秒钟后她收回目光。
砰砰砰,砰砰砰。
没出息。
不就坐在你后头了。
邹昕格把书翻了一页,头还非常配合地往左边的第一行看去……
是不是装的有点过了?
刚刚好像貌似可能也许大概应该……对视……了吧……
一分钟后她发现。
这个脑袋歪的可能有点久。
一分钟了都没动一下。
为什么她能这么准确地知道自己一分钟都没动。
因为她看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整整转了一圈。
邹昕格把书合上想表演看书不小心看睡了的场景,又是一分钟后,为什么又是一分钟可能是因为她没事干在数数,邹昕格回过头,手和胳膊还都是刚才那个姿势放在桌子上,视线里很暗,就和此时的教室里一样暗,模模糊糊间,看后面的人却看的很清楚。
邹昕格不喜欢戴眼镜,原因倒不是因为怕丑,只是不习惯有个东西在自己的脸上,也可能是小时候就不喜欢身上带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所以连近视镜都接受不了。
此时她觉得其实没有眼镜她也能看清自己想看到的画面,并且她觉得比戴上眼镜还要清晰。
很巧的,他们又对视了。
又是一阵砰砰砰……
邹昕格在心里暗骂自己可能有病,得去看看。
她们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下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前面有人来讲台架子上的粉笔,是隔壁班过来借的,第一排没有人,邹昕格抬头,又低头看书。
徐泽打开放粉笔的那层抽屉后没看见有粉笔,他转过头,邹昕格似是非常有默契的巧合般也抬起头来,刚要继续看她的那本《平凡的世界》的时候徐泽开口叫住了她:“欸,怎么没粉笔了?”
欸?
我不叫欸!
我叫……
算了。
“政治老师说怕放里面会潮,所以放在她办公室的暖气上了。”
徐泽没明白,疑惑似的皱眉道:“班里不是也有暖气吗?大老远的拿去她办公室干嘛?”
邹昕格的无语没表现的太明显,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他们跟前的一个暖气,上面都是学生们的手套之类的东西,几个暖气上都已经满满当当:“有可能是放不下了。”
徐泽有些尴尬又不好意的笑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来。
太像小狗了。。
不过好可爱。
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其实邹昕格和徐泽有过同学之间的互动,不过后来被邹昕格忘记了,徐泽可能也不会记得。
直到好久之后,邹昕格看一本关于青春时暗恋的小说,她才从那些模糊碎片里抓住零星的记忆拼凑起来,一点一点的,才发现心动早已开始。
高一军训的第一天邹昕格把自己新买的一双运动鞋穿上,很舒服的那种,不过就是有点丑,她侧着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过道就在她旁边,有人走过她往里面靠了靠,虽然自己没有挡住过道,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然后鞋带就被人给解开了。
非常之迅速有点暴力地解开就跑。
邹昕格一脸懵地再加上手里的游戏被ko的愤怒所以声音及其地凶猛:“站住!”
那人直接被镇住。
然后她就后悔了。
不过让她心平气和的说她也做不到。
于是徐泽给她系鞋带的画面她心动了好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忘了透透的。
直到高三那场大雪,连天气都不一样的时间,偏偏就记起来了。
邹昕格也认栽了。
管他的,干嘛要偷偷喜欢他?
在这个充满青春的校园里,他们是无所不能的少年,无花不开的种子,绽放生命的最美时刻,为什么不大胆地疯狂一次,勇敢一次。
她不想当胆小鬼。
她不想暗恋了。
那不适合她。
所以,那就勇敢一次。
什么准备都没有的邹昕格就这样突然的就觉得自己必须要开口。
她不想遗憾。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周围安安静静的,王舒果显然比她还激动,实则邹昕格还是没出息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她按住发送键,消息发出,就变成了漫长的等待。
说是漫长,邹昕格觉得倒像是一个世纪,这期间她胡思乱想了好久,什么都想,都是最坏的打算。
如果是不喜欢她的消息,那他会帮她保密吗?
如果不同意了……天,为什么这么冲动?
同意了要怎么办?
这有点很难想象,可是自己分明都想好徐字怎么取名好听了……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一声。
——真心话大冒险?
王舒果忙得摇头,邹昕格咽了下喉咙,手抖的打下字。
——不是。
几秒钟后。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邹昕格脑袋上的粉红泡泡此时一个接着一个的“哒哒哒”破碎掉。
她不去想那天她听到的,她不介意,只要他喜欢自己就好了。
邹昕格太喜欢徐泽了,喜欢到邹昕格觉得自己很卑微,卑微到她的底线变成了无路可退。
——那不重要。
那头回的很快。
——好。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帘上的薄纱里透进来的月光变的越来越亮,可能是在黑暗里待的太久,冬季的夜里她好像等到了秋末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