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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看着单膝跪地的沈溪,沉声问:“你可知此事干系重大。这一城人的性命都将托付在你手里。”
“除非我死,否则必不让河东军踏入京城一步。”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新帝重新扫视了一眼殿下众臣。
见新帝目光看过来,所有人都把头压得更低。
如果沈溪守城失败,他们会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此人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此刻,谁也不敢站出来反对。
你说沈溪不行,那你说说到底谁行?谁也不敢保证。
新帝重新将视线放在沈溪身上,“羽林军不认识你,你带着这枚虎符,他们自会听你调令。”
说着拿起一枚虎符,亲自递到沈溪面前。
沈溪抬头,双手接过。
“表弟,朕将此重任交给你了。”
沈溪点头应下。
“定不辱使命。”
起身离开。
只是在走到顾焕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从沈溪跪地请战开始,顾焕的眼神就没从沈溪身上移开。
他眼含担忧,却未置一词。
沈溪深深地看了顾焕一眼,那句“等我回来”在舌尖打了个转,却并未说出。
他抬步走出大殿,将所有想要守护的人放了在身后。
*
沈溪走后,新帝让人将各府的护卫也派去了城门,这大概是最后的战力了。
整个皇宫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沈溪到城墙的时候,双方正是休战时。
羽林军这里将受伤的人,一波一波抬下城墙,送去治疗。
城墙上各处插满箭矢,到处都是血迹。
许校尉一眼看到四处查看的沈溪,“沈少爷,你怎么来了?”
沈溪掏出虎符,许校尉看了虎符后,单膝跪地。
“末将听凭沈少差遣。”
沈溪看了一眼四周,问道:“不必多理,现在羽林军伤亡如何?”
许校尉声音沉痛,“这几日一共2560人轻伤,895人重伤,1418人死亡。”
短短三日间,伤亡已近五千人。
“轻伤者坚决留在战场,所以我们现在还剩七千多人能够继续战斗。”
羽林军多为京城人士,家里的亲人都在这城中,除非已经走不动道,拿不动刀,不然坚决不肯下城墙。
“对方伤亡如何?”
“河东军那里,估计重伤死亡估计八千余人。”
自古攻城都是拿人命堆的,只要冲上城墙,开了城门,这一仗就算胜了。
所以攻城时,占领城墙这步是攻城方伤亡最重的时候。
“对方武器如何,多久攻一次城?”
许校尉连忙禀告,语速快切急。
“对方此次并没有带大型攻城器械,不曾见过投石车,多用云梯登城。一日攻城三次,持续一个半时辰,修整半个时辰。”
“我们武器情况如何?”
许校尉脸色有点难看,“京中刀剑充足,但是箭矢、滚木和巨石不多。”
恐怕没有人想到有一天京城会突然被围。
守城最常用的滚木和巨石,根本没有多少存量。
沈溪看了一圈周围的流矢,“先把这些散落的箭捡一捡,挑好的先用着。”
下一次河东军攻城时,沈溪仔细查看了一下,城下对方的军力部署。
等到此次攻城结束,沈溪喊来许校尉。
“明日我们出城迎战!”
许校尉大惊,“万万不可!第一日河东军攻城的时,上峰就贸然出城迎敌,致使羽林军伤亡三千余人。”
后来专注城墙守城,伤亡才一千多人,且多为轻伤。
沈溪看着夜幕下,向远处退去的河东军。
“单纯守城,我们拖不了多久。”
这个道理,许校尉也懂。
只是……
“我需要一支一百人的敢死队,你可以调出人来吗?”
牛校尉一愣,“可以,您要怎么做?”
“今日夜袭!”
子时初,城门悄悄打开,一支一百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出了城。
半个时辰后,沈溪带着小队到了河东军营地外。
今夜无月。
连日攻城已经让士兵疲惫不堪,这个时辰都在营帐内呼呼大睡,只余一队一队的巡逻士兵还在执勤。
沈溪小声对着众人交代,进去小心守卫,不要动手,先摸准粮仓位置。
一百人来突袭一个四万多人的军营是很不现实的。
这个情况下,沈溪也没法保证自己能找到主将的位置,一击击杀。
但是粮草还是比较显眼的。
河东军长途跋涉,带的粮草不会太充足,且补给也是个大问题。
一旦粮草被烧,河东军必元气大伤,但明日的攻击也会尤其地猛烈。
这支队伍从外侧慢慢靠近粮仓。
想来河东军以为第一次羽林军出城御敌失败后,必然不会再出城,这两日的固守不出,也证明了这个想法。
军营内对于粮草的防护并不太强。
巡逻的士兵懒懒散散,打着哈欠。
沈溪带着十几人跟着这支巡逻队伍,悄悄上去,一人一个扭断了脖子,然后悄悄把人拖到暗处。
随后几十人,全部靠近堆放粮草的帐篷。
随着沈溪的“布谷”声起,所有人都燃起了火折子,一起点燃了所有的粮草堆。
火光不一会儿就映亮了半个天空。
河东军的军营中,各处都在高呼,“不好啦!”“着火啦!”
而此刻,沈溪带着众人早已悄悄离开。
在营帐中熟睡的陈康也被吵醒。
听到下属来报,是粮草被烧。
陈康气急,“看守的人是死了吗?怎么让人进了军营,都不知道!”
“禀报将军,确实是死了。”
“……”
一整夜终于把火扑灭,粮草也所剩不多。
大半夜没合眼的陈康,死死盯着京城的方向,“明日全力攻城!必要拿下!”
**
许校尉焦急地在城墙上等待着。
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一支小队,才把心给放了下来。
赶忙从城墙上下来,让守城士兵把城门打开一点,放人进来。
看着眼前这完好无损还喜气洋洋的众人,许校尉就知道,这粮草是烧完了。
沈溪吩咐这些人去休息,然后带着许校尉一起去了临时的住处。
“今夜河东军的粮草被烧,碍于粮草缺乏,明日必定会全力攻城。我们要做好准备。”
许校尉这会儿是既高兴又紧张,手都有点颤抖,“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陈康之前的战绩斐然,这次被人偷袭,必然心中激愤,明日应该会出现在阵前,鼓舞军中士气。你挑三千精锐,明日随我出城。”
“对方有四万多大军,您只要三千人吗?”
“三千足矣。”
*
第二日,沈溪早早带着三千精锐出了城,全部为重骑兵。
河东军到阵前的时候,就见城门下立着三千骑兵,各个身披重甲,连马儿身上都披着马甲。
陈康今日果然到了阵前,“哼,区区几千人就想对阵我四万兵士。传令下去,进攻!”
河东军一动,沈溪也带着骑兵飞驰而来。
双方一会儿就短兵相接。只是河东军没有骑兵,多为步兵。
其实这三千骑兵,也不是真正的骑兵。
羽林军中并没有专门训练骑兵,这些只是会骑射的普通士兵而已。
沈溪此次的目的,根本不是靠这三千人击退河东军。
他带着重骑兵在河东军中一顿冲杀。
然后找准时机,丢掉手中□□,左手掏出马侧的三石弓,右手从背后摸出一只极粗的羽箭。
弓弦弯曲到极致。
离弦的箭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向着陈康飞去。
陈康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这人出乎预料,但是他还是及时拔出了刀,一刀砍在飞来的箭上。
只是箭虽然如他预料的一般被劈开了,但是断裂的箭还是重重刺中了自己的身体。
且没了箭尾的阻隔,这一箭穿过了他的心脏,然后钉在了地上。
陈康吐口一口鲜血,眼中还带着震惊与不可思议。
至死也没料到,怎么会栽到一个黄毛小儿手里。
沈溪见陈康中箭,口中高呼。
“陈康已死,缴械不杀!”
其他的羽林军一见沈溪如此说,也大声喊道。
“陈康已死,缴械不杀!”
河东军见主将已死,一时心慌意乱,又听对方高呼,犹犹豫豫都放下了武器。
陈光和陈亮有心要阻止,只是他们在军中并不如其父有声望。
河东军哗啦啦全部丢掉兵器,一片片蹲下投降。
在此情况下,陈光和陈亮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许校尉带人出来赶紧接管战场。
陈光和陈亮也被绑着送到宫里。
沈溪轻轻握了下拳,衣袖内的手臂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