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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我也睡了过去,黑夜像一切的结束,我们每个人都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哪怕我们的世界已经颠覆动荡,明天的太阳照旧按时升起。
我请了三天假,陪肖娆料理她父亲的后事,许卫昭一直在帮着忙前忙后。
早上起床前,我们两个望着天花板各怀心事。肖娆突然对我说:“我跟许卫昭的事,你先不要告诉苏航。”
我想她大概猜到许卫昭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我了,于是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苏航一直以为你……”
“他以为我从来是把他当救命稻草?”肖娆轻轻笑了,“那他以为的没错啊。”
“肖娆,苏航从来没觉得你在拖累他。”
“我知道,”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可是我想以一种更平等的方式留在他身边。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他的铠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压力和负担,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但是自从你们分手后,苏航过得很不好,你忍心看他这样吗?”
“乔西,一直以来,我都很自私,不是吗?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紧紧地抓住苏航,而当我有更好的选择时,就选择放弃了他。这一次,我想等在原地,我想让他为自己选一次,如果他能遇见更适合他的女生,我会祝福他的……”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航下了高铁第一时间赶来,当时我跟肖娆还有许卫昭正在一家快餐店吃饭,苏航进来的时候,径直走到肖娆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航说了好多个对不起,肖娆那原本已经哭到麻木的双眼,仿佛再次燃起了生气,然后她也紧紧抱住了苏航。
过了一会儿,苏航大概意识到这样做有所不妥,他松开抱着肖娆的手,有些歉意地看了许卫昭一眼。
许卫昭冲他笑道:“有你们两个陪着肖娆,我也能放心一些,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点些东西吃吧。”
说着,他叫来了服务员。肖娆有点心疼地看着苏航,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苏航眼神微动,淡淡道:“最近考试比较忙。”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脆桃,我起身去门口接电话。
“怎么了脆桃,是学校有什么事吗?”
“乔西,你知不知道,陈景琛出车祸了?”
我拿着电话的手突然抖了起来:“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
脆桃叹了口气:“你放心,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头部受到创伤,还在留院观察。我们也是刚从周愚那儿听说的,好像是你回家那天出事的,我们几个打算待会儿去医院看看他,你要不要一起?”
我回家那天出事的……
我突然意识到,陈景琛给我打的那几个被我拒接的电话,可能就是他在出事时打的……
我的心突然像被搅碎了一样难受,充满了懊恼和自责,我想如果不是我选在那天跟他说那些话,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了。
我很想去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我很想问问他,那三个未接来电究竟是要跟我说什么。
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我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去见陈景琛的理由,可是当这些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后,我又清晰地意识到,我不能那样做。
我怕我一旦那么做了,之前的狠心和决绝都会烟消云散。
“如果他没什么事了,我就不去了,你们替我问候一下吧。”
挂断电话,我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蹲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别人的那些话。
林晚说:“徐乔西,我不能失去陈景琛,我为他牺牲得太多了……”
郑植说:“可是他现在竟然因为你,要背弃对林晚家人和林晚的承诺……”
脆桃说:“你根本不了解陈景琛,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林晚……”
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能跟陈景琛在一起。
所有声音都在告诉我,陈景琛做了对不起林晚的事,他应该要对她负责到底的,只是在这过程中他一时倦了、厌了,恰巧又遇见我这么一个神经大条充满欢乐的傻子。
他随便动了一下心,我却沦陷得那么彻底。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知道他伤得重不重,最后还是脆桃了解我,从医院看过陈景琛后,回来就给我发了微信。
小樱桃:刚从医院回来,陈景琛的车撞得够呛,人倒是还好,有些脑震荡。
我:那就好……
小樱桃:还有,陈景琛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说你家里有点事,回家了。
我的手一顿,随即问道:那他还说别的了吗?
小樱桃:没了,但是我看见林晚了,她似乎跟陈景琛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
我苦涩一笑:那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小樱桃:唉,你好好休息,早点把那个没心没肺的徐乔西养回来。
我:谢谢你,脆桃。
小樱桃: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你还有我们呢。
我点开跟陈景琛的微信聊天记录。
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从我们第一次说话开始,记录一直没删过。中间有一次我换手机,还特地把聊天记录备份了。说来也怪,我总是想着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他的,却不得正解,可是原来从最初我不舍得遗失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哪怕一个无关紧要的聊天记录时,大概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我从头到尾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一个个场景就又从我脑海走了一遍,看着看着肖娆突然歪头倚在我的肩膀上:“是上次一起玩的那个男生吧?”
我点了点头。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为什么要放弃他了?”
还没等我问,肖娆就解释道:“你知道吗?乔西,我当时跟苏航分手后,就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她轻笑一声:“以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对我真不公平啊,为什么偏偏在我跟苏航之间设置这么多阻碍,身边的朋友同学轻而易举就可以拥有的感情,对我来说却难于登天。可是后来见多了别人的分分合合,我才明白,不是世界对我不公平,而是人的感情本身就是脆弱的,想要维系好它,不是光有上帝的偏爱就够的。如果喜欢,就不要轻易放弃,不要怕受伤,也不要怕付出……”
“我跟他之间,或许就是有缘无分吧。”说完这句特别狗血的话之后,我苦笑一下,“我不怕受伤,也不怕付出,只是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离不开他的女生。”
肖娆了然,便不再继续问。
“不说我了,你跟苏航,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肖娆问我,“明知道苏航放不下我,明知道他不愿面对许卫昭和我的事情,可我还是跟他有所牵扯。”
我提醒道:“你跟许卫昭的事瞒不了他多久。”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明天就让苏航回去了。就算我最后一次自私吧,在这种时候,我还是希望他陪在我身边。这之后,我会远离他的生活。”
我转过身,正对着肖娆:“可是,你怎么能替苏航决定他以后的生活呢?也许你决定的不是他想要的。”
她轻垂眼眸,反问我:“这或许是女生的通病吧。你不也是替别人做了对他最好的决定吗?”
我摇头:“你跟苏航和我的情况不一样。”
她打断我:“哪里不一样,你觉得有人比你更需要陈景琛,所以你替陈景琛选择放弃你,而我,只是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苏航。”
见我一脸迷茫,肖娆笑道:“你知道吗,苏航他们学校有个女生喜欢了他两年……去年圣诞节,我偶然见过那个女生一次,当时她买了一块很名贵的手表要送给苏航,而我给苏航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一条自己织的红围巾。”
我觉得她的理由很好笑:“所以你觉得,送得起名贵手表,就是适合苏航的?你应该知道,苏航不在意这些。”
肖娆摇摇头:“不,我想到的是另一件事,也是我跟苏航为数不多的争吵中的一次。”
苏航跟肖娆在一起没多久,也是圣诞节,当时还是有很多喜欢肖娆的男生送了礼物给她,而肖娆收下了。苏航知道这件事后,和她大吵了一架。
肖娆说:“以前我从不觉得我拒绝了别人的追求却接受了别人的礼物有什么不对,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虽然打那次跟苏航吵了架之后,我没再接受别人的礼物,可是我一直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苏航的事,那些送我礼物的人也都是自愿的,我也没承诺他们什么,那我接受有什么不对的?直到我遇见那个喜欢苏航的女生,她当着我的面,把那块手表送给苏航,她不说喜欢苏航,只说感谢他前阵子帮忙辅导才通过考试,可是苏航拒绝了。”
“后来我在想,如果苏航接受了,那我还能像对自己那样,理直气壮地认为他接受这个礼物没问题吗?我也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跟苏航之间一直是不平等的,他一直在付出,而我一直在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付出,这样的我不值得他付出那么多。他值得更好的女生,值得一种更相互扶持的感情,而不是一味被拖累的感情。我自私了这么多年,他也宠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如果我不帮他做这个决定,他就算有一天被这段感情拖垮也不会放手……”
“可是你放手,对苏航也许伤害更大,特别是你还让他误会你跟许卫昭。”
“如果不用这个理由,他怎么可能跟我断得这么干净利落,我不过是选了一个痛快的死法。”肖娆望向窗外,万家灯火将漆黑的夜晃得温暖明亮,她淡淡开口,“他有个去澳大利亚交流两年的机会,如果我在,他肯定会放弃的。”
我愣住,这件事我都没听苏航说过。
肖娆解答了我的疑惑:“是喜欢苏航的那个女孩说的,她也会一起去。”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肖娆,印象里的她总是患得患失,占有欲极强,又没安全感,可是我从她现在的眼中只能看到一片豁达。
浅尝辄止的喜欢总是让人感到开心的,反倒是越有分量的喜欢越是苦涩,苦涩到一丁点的甜都能放大无数倍。
我问她:“你就不怕苏航回来之后变心了?”
她苦笑:“我怕,可是我更怕他错过他更想要的人生。”
“这次,我要让他为自己选择一次。”
那天晚上我跟肖娆聊到很晚,睡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但是第二天还是很早就起来了。苏航已经买好了早餐过来,我们三个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然后我接到周愚的电话。
“乔西,今天回不回学校啊?顶不住了,这两天辅导员简直抽风了……”
“我今天就回去……”
“啊,那我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我对苏航跟肖娆说:“我今天得回学校去了。”
我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肖娆跟苏航,肖娆安慰道:“你放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你都陪了我两天了,回学校看看吧。”
苏航附和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能待几天,这边有什么事还有我呢。”
“那好,我就先回学校了。”
我跟他们道别,上车后我透过车窗看着他们俩并排站在一起,我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想到这里,我有点心酸,闭眼不再去看。
回到学校,本来想直接回寝室休息,但是在周愚的夺命连环call的攻势下,我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教室。
结果我走到教室跟前的时候,一位老师刚好从洗手间走过来,看见我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气喘吁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课间出来遛弯放风的。
于是我就这样点背地被抓典型了。
老师抬头打量了我一下:“哪个学院的啊?”
“计……计算机学院。”我想了一下,还是别简称了,省得她以为我跟她抖机灵。
她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你,徐乔西吧?”
我心想完了,竟然还认识我,于是我在心底里拼命回忆我曾经栽在这个老师手里的次数,然后就见她脸一板:“还是班干部啊?就起这带头作用啊?”
我心虚地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
“态度还挺好,进去吧,下不为例啊,我可记住你了。”
我赶紧一溜烟溜进教室。
周愚看见我就跟看见他二大爷一样亲,鬼哭狼嚎地拽住我的书包:“祖宗啊,你可回来了!”
我嫌弃地甩开他:“这回知道你平时逃课出去浪,我是多么的心累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太不容易了,辅导员也太难伺候了,你看把我腿都溜细了!”
我没心思听周愚在这瞎叨叨,他向来话多戏多,我懒得理他,我下意识地扫视着教室,结果并没看到那个家伙的身影。
脆桃一把把我拽过去,我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她小声说:“别找了,他没来。”
我这才收回视线,结果还没坐稳,就看见“菠萝头”跟只猫头鹰一样一边偷吃零食一边盯着我看:“谁没来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脆桃已经一巴掌呼到了“菠萝头”的脑袋上:“消停地吃你的东西,哪儿那么多废话!”
“菠萝头”立刻乖乖坐好:“好嘞,桃桃!”
我在一旁,简直就跟日月神教教主一样闪亮……可是我真的好羡慕“菠萝头”跟脆桃这样的感情。
陈景琛整整一周没来上课。
当有一天我在课堂上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先是一愣,紧接着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暗自警告自己,徐乔西啊,你不能再去想这个人了。
与此同时,我还发觉孙威和亮子对我的态度也微妙起来。
临上课之前,就听见前座的孙威扯着公鸭嗓喊道:“快快快,谁的作业借我抄一下啊!今天来晚了,整个第一排也太刺激了!”
周愚坐在最后一排,一把丢过去一本:“拿走不谢!”
却没想到孙威的头被砸个正着,他捂着头,龇牙咧嘴地回过头,把本子原路径丢回去:“你大爷!我就是再堕落也不至于沦落到抄你的作业吧,学弟!”
这一句扎心了。
因为我们学校有一项出了名的“三降五退”制度,就是挂三科降级,挂五科退学。周愚已经挂了两科,加上今年还有老太太的课,他必挂无疑,如果不能在期末考试之前把挂的两科修回来,基本就要降级了,所以男生总拿学弟这个梗来调侃他。
周愚愤愤地收回作业:“我呸!狗咬吕洞宾!”
为了转移在陈景琛身上的注意力,我这个星期都沉迷于学习不能自拔,竟然会产生一种编程其实也挺有意思的错觉。
可怕可怕。
不过这也导致我这个作业完成得还不错,于是我挺有信心地把作业本递给孙威:“抄我的吧,自己做的,肯定对。”
结果,孙威这孙子竟然正眼都没看我,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哟,您心可真大啊,还能学进去习呢?某人可是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亮子闻声也插了一嘴,他勾住孙威的肩膀:“跟没心没肺的人就别浪费口舌了。”
我愣了一下,我怎么得罪他们两个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可能是在怪我,怪我没去医院看陈景琛。
就在这时,坐在我旁边的脆桃低声问道:“他们俩今天吃火药了?”
我摇摇头,本没准备说什么,结果孙威不顾亮子的阻拦,回头质问我:“你知不知道陈景琛是怎么出车祸的?”
我又是一愣……突然想到陈景琛给我打的那几个被拦截的电话……
难道他出意外,是因为我吗?
就在我顺着孙威的引导,联想着陈景琛出车祸跟我之间的关系时,孙威已经在亮子捂住他的嘴之前脱口而出:要不是你给他发那些狠话,又拒接他的电话,他就不会因为分心出事了……
亮子抚额,拉扯着孙威:“好了好了,陈景琛不是不让我们跟她说这些吗?”
孙威哼了一声:“最可气的是,她居然连去医院看一眼都不肯,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女人!”
我无言以对,本来就因为要放弃陈景琛而脆弱不堪的心,因为得知陈景琛是因为我而出意外的而再一次狠狠揪了起来。完了完了,我感觉我的眼睛又酸了,这个时候哭出来除了让孙威他们觉得我婊气冲天,好像也没有别的作用了吧?
倒是脆桃在一旁见我被数落得不吭声,替我出起头来,她一把挡在我前面,没好气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按你这么说,乔西接陈景琛的电话他就不会出事了?都是成年人,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还有脸在这儿数落别人?再说,陈景琛跟林晚那点破事没解决干净就来招惹乔西,该无地自容的是他才对吧?你们俩在这儿替他出什么头?”
孙威一听也来了火,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儿瞎掺和了!”
脆桃一挑眉:“我倒想问问我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知道陈景琛脚踏两条船啊,还是不知道他把林晚害得休学了一段时间啊?”
孙威还想跟脆桃理论几句,被亮子拦下:“算了算了,别跟她吵了。”
我也扯了扯脆桃的袖子:“别说了……”
那节课我因为孙威的一番话心猿意马,陈景琛会因为我没去医院探望而生气吗?他会因为我的决绝而失望吗?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承担一切可能发生的结果不是吗?哪怕会被他讨厌,哪怕从此跟他形同陌路,这都是我应该做好准备去接受的。
料理完肖娆爸爸的后事,苏航准备连夜赶回学校,临走之前他还来了趟我们学校。
下课后我直奔校外,看见苏航玉树临风地站在角落里,惹得不少女生侧目。
我突然间觉得,原来苏航这么帅啊。
但我也突然间意识到,相识十多年,我竟然今天才觉得他帅,并不是因为他以前不帅,而是因为他周身散发的气场跟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安静、清冷,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再也不是那个难过时喜欢咬紧嘴唇不说话的小男孩了。
这一天,我突然觉得苏航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我跑过去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他:“想吃点什么,姐请你吃顿好的。”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下次吧,我今天没胃口,我就是想临走之前来看看你。”
我突然有点心疼这样的苏航,大概是我眼中藏不住事儿,苏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补充道:“哪天等哥哥有胃口了你再招待,我可不能便宜了你。”
我们从小是一起拌嘴长大的,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苏航也总是这样活跃气氛,良久他叹了口气:“我可能要去澳大利亚了。”
我想到肖娆之前提过这件事,但也记着肖娆的嘱咐,我们都知道如果肖娆要苏航留下来,他一定会留下来了,所以肖娆告诉我,不要让苏航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故作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苦笑一下:“一个星期之前了,我们辅导员推荐了我,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他双手插在外衣兜里,整个人透着一种释怀的慵懒,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开口:“但是现在我已经决定了。”
原来他这次回来,仍然想奋力一搏的,他想为她停留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好自己选择的那件事。”
他笑了笑。
我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来得及,还是简单去吃点东西吧。”
这次他没有推脱,提议道:“那不如去你们学校的食堂吧,说起来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也好,不过我们学校食堂不是特别好,你别嫌弃才是啊。”
说着,我们俩就并排朝食堂走去,我们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时光仿佛随着追忆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中去,那一刻我们彼此都将感情中的诸多不如意抛诸脑后,心情难得愉悦。
到了食堂我让苏航坐好,我去点餐,苏航还跟我假装客套:“还得是好哥们儿啊,我都多久没感受过在食堂坐着等饭这种好事了……”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看看,好好享受吧,我也是很久没感受过给男生打饭了!”
说着,我就朝排队最多的那家专卖涮牛肚的窗口跑过去。
等我终于把想要让苏航尝一尝的特色都买好准备一起端过去的时候,突然看见苏航旁边坐着两个熟悉的人。
是孙威和亮子。
我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换个位置的工夫,苏航已经朝我快步走了过来,将餐盘接了过去:“还是我来吧,我怕你给扣地上。”
苏航丝毫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他神色如常地朝座位走过去,甚至在放下餐盘后还不耐烦地催促我:“徐乔西,你又发什么呆呢?成天跟只羊驼似的。”
他这一声不要紧,直接引来孙威和亮子的目光,我没办法,总不能在被人发现后再落荒而逃吧,那也显得我太心虚了。
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苏航对面坐下了。
刚一落座,我就感受到孙威和亮子那来者不善的目光,这下就连苏航都感觉到了,眼神示意我:“认识啊?”
这回还没等我开口,孙威就阴阳怪气地起了话头:“亮子啊,看见没,原来是有备胎啊,我说怎么突然间就做得那么绝情呢?”
亮子冷哼一声:“真看不出来,平时大大咧咧的,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呢。可怜陈景琛一个人在医院里还眼巴巴等着她去看,估计早就被人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孙威气冲冲地站起来,对亮子说道:“走吧,别在这儿碍眼啦,耽误别人你侬我侬,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那个被抛弃的吧!”
我被他们这一番话说得既好气又好笑,我跟陈景琛之间,怎么可能存在我抛弃他的情况呢……明明……
我叹了口气,苏航不紧不慢地笑话我:“你在你们班人缘可不怎么样啊。”
我撑着下巴看着他:“你默默吃饭不说话的时候最帅了。”
苏航想了想,终于还是问我了:“你跟陈景琛怎么了?”
我沉默良久,只简单说了句:“他有女朋友了。”
苏航“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他不像那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误会?”
我苦笑一下摇摇头:“他亲口承认了。”
苏航拿着汤匙的手停顿了一下,疑惑道:“他骗你?那刚才那两个男的还这么嚣张?我还以为是你玩弄了陈景琛的感情之后又狠心把他抛弃了呢!”
我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有那个能耐的吗?”
“要不要哥们儿帮你出个头解解气?”苏航歪着头问我,简直像个幼稚鬼。
我一巴掌把他的头摆正,拒绝道:“大哥!我们又不是小学生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航耸肩,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动真格的我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啊。”
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这发小怎么就越看越不中用了呢。
但不中用归不中用,感情还是在的,苏航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我,不断劝道:“感情这回事,往大了说,伤筋动骨,往小了说,骨折三个月也养好了,何况是失恋。你看我跟肖娆,那么多年的感情,不也是说放下就放下了吗?”
我哑然失笑:“您安慰我就安慰我,也不用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啊。”
这下他也笑了:“反正你就记着,感情不如意的时候想想我,瞬间什么事都不是事儿了!”
跟苏航吃完饭,我送他去地铁站,我们走着,并没有什么话说了,但是彼此都不觉得尴尬。
临上车,我问他:“走之前我去送你吧。”
他摇摇头:“算啦,你就当我是去一趟长途旅行,我最怕离别了。”
我点头:“加油!苏航,不管做什么,你一定都能做得很好的。”
他朝我挥挥手:“乔西,照顾好自己啊。”
我看着苏航离去的背影,鼻子发酸,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我才依依不舍地转身朝学校走,我想到那句歌词——??越长大越孤单。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的人,那些曾跟我亲密无间的人却一个一个都离开了。
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太阳每天照常升起,我小小的青春里那些阴霾,总有一天会被全部驱散的,我始终这样坚信。
一个星期后,陈景琛回了学校。我想过无数次再次面对他时,该以怎样的姿态才能显得我既潇洒又从容。我也想过陈景琛有可能会来找我问个究竟,毕竟向来高冷腹黑只有他做选择、别人选择接受的份儿,他怎么能容忍自己被我决定掉了呢?
我想了千万个理由去回应陈景琛,我甚至在脑海中彩排了一万次如何跟陈景琛心平气和地说好聚好散后潇洒地离开,让他看着我的背影,心想:啊,这就是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我每天沉浸在这种意淫里乐不可支,以至于当陈景琛回来,并没像我想象中那样做时,我仿佛被闪了一下。
他并没有质问我为什么那天拒接他的电话,他也没有质问我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他,他只是像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一样,对我进行了完完全全的忽略战略。
他无视我。
所谓放下的最高级别大概就是无视吧,我想也许就在他出车祸时,唯一一个想要通话的那个人,却拒接了他的电话时,又或者在他独自躺在安静的病房中,却始终也等不到那个人的时候,他选择彻底把这个人放下。
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当发现确实得不到一个东西的时候,于是我们学会了放手。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陈景琛像是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冷冰冰的陈景琛,总是让人看不清喜怒哀乐,我想他可能真的放下了。
我知道这对我们也许是一件好事,其他的都可以交由时间来治愈,可是人性的自私还是让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仍旧喜欢着他,这种喜欢再见不得光,仍旧是我心头的一抹亮。
不过自从陈景琛回来后,孙威和亮子对我的态度倒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们不再对着我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而是像陈景琛那样直接忽视我。
打那之后,我跟陈景琛那段朦胧隐晦的感情像被某种法力封印了一样,以至于我偶尔看见陈景琛时,会在心底里想,那些让我又难过又开心的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还是真的就是一场逼真的梦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我跟陈景琛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经历过最热烈的相遇后,彼此一往无前地渐行渐远。
只是我没想到,我跟陈景琛在这样的情景下,竟然还会有机会产生交集,而且还是在老太太的课上。
那天上课,老太太随机给我们分了一个组,让以小组为单位去完成一个项目,作为期末实践课成绩。
我恰巧跟陈景琛分到了一组。
除了他以外,还有周愚、亮子以及隔壁寝室的两个女生。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太太这个项目布置得不会太简单,而且要是分到了跟大神一组,基本上就是抱大腿跟着高分就是了,于是我们五个有幸跟陈景琛分到一组的幸运儿,瞬间就被全班同学看成了锦鲤一般。
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非常害怕在陈景琛面前露出马脚。
虽然我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哪怕是跟脆桃她们几个,也表现出一副我已经放下了,心如止水了……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心里,未曾有一刻放下陈景琛。
我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没什么信心,更何况要朝夕相处,除了上课共同研究以外,课余时间还要一起查阅资料互相探讨……
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自己要吃回头草了!可怕!
带着这种担忧,一节课我恍恍惚惚,大姐跟我说了一堆话,我都敷衍地应和着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下课后,三姐抱着我的胳膊,一边喝水一边抱怨:“我说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分到跟陈景琛一组是不是直接就到罗马了啊!”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三姐为了没能跟陈景琛分到一组而唉声叹气的时候,我也正暗暗为跟陈景琛分到一组而发愁。我们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抱在一起,抱着抱着,三姐突然醒悟,问道:“乔西,你应该不想跟陈景琛一组吧?那你让给我好不好!两全其美,简直共赢啊!”
此时后知后觉的大姐才意识到,她刚刚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三姐在那儿磨我。
然而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虽然我不想跟他一组,但是我可以把跟陈景琛一组这个机会放到闲鱼上卖啊!我为什么要跟你换!”
三姐一把甩开我:“我去!徐乔西你穷疯了吧!六亲不认啊!”
我撇撇嘴,真没想到事到如今我还有心思拿陈景琛苦中作乐啊。然而更尴尬的是,就在我说完要把跟陈景琛一组的机会放到闲鱼上卖之后,我脊背一凉,回头才发现陈景琛不知何时竟然站在我身后。
我木讷地望着他,他冷冰冰地看着我,我心里在想,他究竟会是像之前那样把我当成空气忽视我呢,还是骂我呢?
想着想着我才发现我都猜错了……他既没忽视我,也没骂我,而是把一个笔记本砸到我头上了。
我手忙脚乱地拿到笔记本,有点不高兴地问:“干吗啊?”
他又露出那种我们初识时,嫌弃又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跟我分到一组不是干坐着就能拿高分的,里面有你的分工,自己看。”
我一听,立即翻开笔记本扫了几眼。
陈景琛这货把所有参考文献都给我罗列进来了吧。
我把笔记本递给他,拒绝道:“这么多参考书目我看不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简直要跪地求饶后,才幽幽开口:“那,不去找资料,你觉得你还能干什么?”
可恶啊可恶,竟然把我问得哑口无言,他下一句话简直就张嘴即来,我想我要是继续顶撞他,恐怕他脱口而出的就是“要么你来编代码,我去找资料”了。
光是想想,我就头皮发麻,于是一个寒战后,我乖乖地收起陈景琛的笔记本:“找就找……”
他严肃的神情这才稍有缓和,却仍旧冷冰冰道:“别以为跟我分到一组,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我的组里不养废人。”
说完他就特别潇洒地扬长而去,留我一人万分苦逼地抱着笔记本头疼。
过了几秒钟,脆桃回过神来摇了摇我的肩膀:“徐乔西……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陈景琛?”
对啊!脆桃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为什么要这么怕陈景琛?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我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啊!
于是在我一脸觉悟的表情下,脆桃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一物降一物。”
大姐更是诗兴大发,在我旁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朗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招架不住!”
我呸……
吐槽归吐槽,我也知道其实陈景琛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作为组长,作为我们组的技术主力,他是完全有资格让我们几个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其实我没理由拒绝他……毕竟跟着陈景琛就有了高分的保障,付出点辛苦怎么说也是值得的。
于是我再一次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准备在未来的一个星期昼伏夜出,临时抱佛脚,周末扎根图书馆!
周六一大早,我就在背包里装好牛奶、饼干等“干粮”,准备在图书馆待一整天。结果还没等出门,就被睡眼惺忪的大姐拦住:“乔西,这大好的周末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一脸英勇就义般的坚定:“为中华之崛起而找资料!”
大姐挠头看着窗外:“可是今天有雷暴啊……”
说着,窗外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紧接着“轰隆”一声,我吓得抖了一抖,但革命意志仍旧非常坚定:“就是地震我也得去图书馆!”
我嘟囔着“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昨天我兴致勃勃地做了一张表格,计划好了今天一整天的学习安排,还拿彩色记号笔标记好了需要查阅和整理的资料,总不能在一清早就让计划夭折了吧!
于是我一咬牙,拿着把碎花小雨伞就出了寝室……
但是……
踏出宿舍大楼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因为当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那把细弱的碎花小伞撑开之后,才走了不到十步,一阵大风突然把它掀了上去!我整个人立刻被暴雨一阵狂风猛打,衣服瞬间湿透……
零点一秒后,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回寝室乖乖睡回笼觉吧!可是一想到陈景琛那副嫌弃的表情,不耐烦地对我说他的组不会养闲人的样子,我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不能让陈景琛小瞧了我,于是我就这样走两步,捋一下雨伞,再走两步,再捋一下雨伞,走着走着突然觉得颇有《送东阳马生序》的意境啊。
我嘴里嘟囔着“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自我鼓舞,最后终于磕磕绊绊到了图书馆,一进大门,发现雨伞竟然比我还干……也不知道究竟是我打伞,还是伞在打我。
图书馆的阿姨大概没想到这种恶劣的天气居然还能有学生来,当下觉得我肯定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特别热情地告诉我上二楼去吧,空调足,省得感冒了。
我感恩戴德地颠颠儿地跑上了二楼,放好书包就开始拿着计划本行动了。
经过一上午的认真学习,以及调研!我得出来一条经验:如果我的人生还剩下最后一天,那我一定要在图书馆度过,因为,度日如年啊!
虽说终于在自我鞭策下,按照计划表里的内容查阅了今天需要查阅的书目,并且认真做了笔记,但是一整天我都沉浸在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
早晨带的饼干和牛奶也没吃,不是我不想吃,是因为我本来就困,我怕我一旦吃了就会在图书馆睡过去……
不过预料之外的是,这场暴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小,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傍晚五点多,外边已经是黑漆漆一片。
今天一天图书馆也没怎么来人,偶尔来的那么几个也都是待了半个小时借了书就走,现在这个点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想找个搭伴一起回去的人都找不到。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在学校最北边,坐落于一大片小树林的尽头,非常僻静。平日里人多的时候还好,随着大流就回去了,但是今天根本没什么人,我看了眼电闪雷鸣的窗外,这场景就像白雪公主被猎人追杀的那个一样一样的,我心想着我得多大的胆子敢这个时候自己回去啊。
不被雷劈死也要被吓死了。
于是我坐在椅子上,开始求救。
我给大姐打电话,没人接。
我给三姐打电话,也没人接。
最后我只能给百分之八十去市内约会了的脆桃打电话,得知了一个让我非常绝望的事情。
脆桃说她跟大姐还有三姐正在一起逛街呢,估计得十点多钟能回来,来图书馆接我得十点半……
问题是图书馆十点钟就关门了。
我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飘走了……
就在我想着,还有谁能既靠谱又讲义气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环境下长途跋涉来图书馆接我的时候,电话响了。
但不是我的电话!
请脑补一下被欠债的堵在门口突然得知自己中了五百万的心情,就跟我当时的心境一样,真没想到有跟我一样缺心眼的人,今天来图书馆看书,而且还看到这个点!看我不使出招牌厚脸皮搭讪求同路的绝招……
就在我窃喜着想象着待会儿回去终于有伴的时候,我发现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陈景琛……
他显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毕竟这就好比在网吧看到教导处主任包宿一样罕见。
我有点心虚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们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然后我万分确定,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嫌弃。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我在想,难道智商高的人都可以像控制自来水阀门那样控制自己的感情吗?所以当他喜欢我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都是充满欢喜的,而他也可以在放下我之后,彻彻底底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不,简直连陌生人都不如,以至于他之前曾对我情真意切、含情脉脉的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了。
他皱着眉头,神色不悦,语气也不大好:“你怎么在这儿?”
我心想,他也不摸一摸自己的良心,问问究竟是谁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想着想着,我胸腔里升起一股无明火。我条件反射地顶回去:“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图书馆也不是你家开的!”
他撂下背包,语气冷冰冰的:“我没空跟你贫嘴,赶紧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回去。”
我一扭头,有骨气得很:“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在说完那句很有骨气的话之后,我已经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来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才不要在这种鬼天气可怜兮兮地等脆桃她们大半夜来接我回去!
压缩饼干、牛奶、酸奶、布丁、铅笔、水性笔、橡皮、格尺、笔记本电脑、耳机、空调毯……我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我一边收拾摆了一桌子的七零八碎,一边盯着陈景琛阴郁的目光暗暗擦冷汗,生怕他又要数落我。
怕什么来什么,我正收拾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陈景琛一声冷笑。
“你野餐来了吗?”
我好女不跟男斗!直接忽略他的嘲讽,终于十分尴尬地把我那个硕大的双肩包装满了,简直像一个人造沙袋,那重量太美,我根本不敢再拎一次。
然后我一个不注意,发现陈景琛已经一把拎起了我那个“人造沙袋”,虽然他极力想表现出轻盈飘逸的样子,但是我还是从他拎起背包后胳膊的那一顿感受到了他兵荒马乱的内心。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要骂我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懒得骂我了。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觉得,徐乔西你是不是犯贱啊,没被骂居然还觉得挺遗憾的。
因为陈景琛既要帮我拿背包,又要拿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所以我好心替他打伞来着,却没想到伞刚撑开就遭到他无情的嫌弃。
他有点警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把饱经风雨摧残的碎花小伞:“不用你给我打伞。”
他声音冷冰冰的,我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我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顺势打起伞:“哦,我没想给你打。”
突然他朝我伸出手,这一波操作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愣了一下,按捺住去拉他手的冲动,有点磕巴地说:“没……没事……我能看清路。不用牵……”
然后我就看见陈景琛头上掉下三道黑线,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我说把雨伞给我。”
太尴尬了,再这样下去我简直快要有心理阴影了,真害怕以后每天照镜子看见自己那张脸就会觉得尴尬。
一路无言。
陈景琛左手拎着我的包跟他的笔记本,右手撑着伞,我亦步亦趋跟着他,随着风的方向不断改变着自己的走位,企图用陈景琛的身躯遮挡住被风从侧面刮进来的雨。
但是因为雨伞不大,我跟陈景琛挨得比较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左窜窜右挪挪的就显得异常猥琐,终于陈景琛忍无可忍,语气里满是强忍着的怒意。
“不要乱动。”
“哦。”
我老老实实跟着走,走到半路,突然遇见正从校外回来的“八王寺”,他一眼看到我跟陈景琛,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咦,徐乔西,陈景琛,你们俩这是去哪儿了?”
“图书馆。”陈景琛淡淡开口,我索性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我第一次知道林晚这个人,就是从“八王寺”那儿听到的,一看见他,我就又想起林晚来,心里突然觉得很闷。
“八王寺”倒是丝毫没察觉我的异样,反而调侃道:“去图书馆可不像你的风格呀,徐乔西!”
我撇撇嘴:“跟陈景琛分到一组做项目,我不能扯他后腿啊。”
“八王寺”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瞪了我一下:“跟大神一个项目组还这么拼做什么,躺赢就行了啊!”
这下还没等我开口,陈景琛就已经把“八王寺”堵回去了:“别打扰我的人,勤能补拙。”
“八王寺”哼了一声,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陈景琛啊,不是我说你,有的时候怜香惜玉还是很重要的啊!这么恶劣的天气让人家一小姑娘去图书馆找资料也太缺德了吧……”
“我们先走了,毕竟这么恶劣的天气就别让一个小姑娘在这儿陪你淋雨了。”
陈景琛示意我走,我乖乖跟上,跟“八王寺”挥了挥手……结果这孙子临走还不忘贫一嘴:“有机会一起切磋三句半喔!”
我从来是那种心里特别不藏事的人。其实从刚才遇见陈景琛,我就一直想问他,遇见“八王寺”后,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于是走了一段,我忍不住还是开口了:“你跟林晚,挺好的吧?”
但是一问完,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么一问,很容易让人怀疑我还是对陈景琛心怀不轨,而且陈景琛好不容易也决定放下了,我又撩拨他,显得我相当不道义。
但是,我显然低估了陈景琛的自控力。
在我问出这句的时候,他既没有回答我好,也没有回答我不好,而是特别冷漠地回了我一句:“跟你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