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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千仞雪总是以这样一种“完全属于千家人”的模样出现在比比东面前……比比东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自己为什么要在乎那些早就被自己埋藏的微弱情感,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接受这个孩子,她完全的背离了自己所喜欢的所有,成功的长成了自己厌恶至极的千家人的虚伪模样。
在千仞雪离开后,比比东第一次如此不顾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她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千仞雪的体温。
你在犹豫什么?你不该高兴吗,她活成了你讨厌的模样,所以你就更能毫无顾忌的去憎恶、去抹除这错误的存在。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爱”千仞雪,合上双眸,比比东迟疑的想着,那太虚假了,她或是他们,总想让自己服软认错,用着那种冠冕堂皇的语气评价并批判自己的所有。
如果我会“爱”这样一个总喜欢在高处“打压”我的人,那么不用怀疑,我一定是疯了。
所以,别再去想这些了,比比东,你早该认清不是吗?
认清……什么?
从床上坐起,比比东双手紧握被单,绯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怒火,良久,她才掩下眼中鲜明的情绪波动,只是眉心依旧蹙着。
是因为我昨天在见到千仞雪后对她的想法产生了改变,所以梦境的内容才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吗?
我对那个孩子抱有恶意?比比东只觉得荒谬,
腐烂的废土再次被翻出,从湿粘的缝隙间,那股久年不消的恶臭迅速翻涌而上,从心口向全身各处向外散发,附着在她的每一根骨头上。
恶心。
将自己埋入微烫的水流中,即使知道这样无用,可比比东就是想清洗自己,想将那些腥臭从自己的身体中完全清理。
其实只要自己亲手将那片废土挖出丢弃就好,比比东下垂眼睑,看着自己因水温而泛红的皮肤。
为什么不那样做呢?不是早就劝自己认清这些吗?
躲避不开的千仞雪,总是骚扰自己的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神圣气息,并不隐晦的注视打量,比比东绷紧了自己的面部肌肉,将自己完全藏在车厢的阴影中,不愿将自己的情绪透露给千仞雪一丝一毫。
自己一定是疯了,不仅答应了千仞雪的同行,还默认了她得寸进尺的侵入。
温和的夜色藏不住那道不属于自己的、明显的呼吸声,躺在床上,比比东尝试了很久都没能让自己入眠。
稍稍偏头,暗绯色的眼眸盯着那道起伏的轮廓,点点月光洒在那头标志性的金发上,柔和了白日中的锐利刺目,恍惚间比比东竟在那道身影上看出几分乖巧来。
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想法后,比比东忽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双眼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呵,乖巧。千仞雪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乖巧这个词搭上关系呢。
暗沉的眼眸在千仞雪和地上躺着的男孩间徘徊,比比东知道自己眼中定是盛满了无法遮掩的、赤裸鲜明的恶意,可坐在她对面的千仞雪就像是看不见一般,她不安又略显慌乱的和比比东述说着她的想法。
她想留着他。自动过滤了那些废话,比比东抓住了话的核心。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危险的看着那个面上仍旧残留着不安的孩子,真的罕见啊,明明在自己将要掐死她的时候,都不见她露出这种情绪。
她很在意他。这种认知让比比东无法自控的生出一种烦躁,有什么东西不对,有什么隐约失去了她的控制。
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听着千仞雪口中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带上了轻松的语气,比比东强压下从废土源源不断向外翻涌的恶念,手中微凉的箭尖刺痛指腹,比比东垂下眼皮避开千仞雪正常望来的目光,过长的睫羽遮住泛着鲜亮血色的眼珠。
养着吧,她都那么费心思辩解了,就算是她最后会被反噬,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没了在配合千仞雪表演的心思,比比东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思考自己的态度。
承认是件艰难的事,可一旦想通了,承认又变成了一件十分轻松的事。
那就稍微放纵一下吧,无论是爱还是恶,过多的顾虑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给比比东放纵的机会来的恰到好处,千仞雪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比比东所厌恶的、她从千家那里继承来的特质。
缓慢松懈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克制,相互对立的本能在意识中撕扯,有意模糊千仞雪是自己孩子的这个身份认知,比比东看到了那废土下的扭曲。
鲜血使她清醒又叫她沉沦,比比东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态进行的“逗弄”行为,她只清楚在对方受伤后,她产生了愉悦。
原来……那份恶才是主体吗?
死亡的威胁直逼大脑,可比比东只是看着千仞雪,又一次进行攻击。
她不会死,她也不会死,或者她们一起死。
再三放纵的代价是再也收不住的恶覆盖清醒,可至少自己确定了一件事。全身各处都剧烈的疼痛着,比比东记不起当时的自己到底被千道流下了几次重手,她只是复杂的看着千仞雪。
那孩子裸露的肩膀上缠着绷带,比比东真情实感的流露出些许自己的愧疚,这只是因为自己想要确定一些东西,一些在千仞雪以及她背后那群老人一直都坚信的事,才造成的伤。
比比东尝试着关心自己所放下的错,可得到回答并不好。
自己会下毒?!比比东所流露出的愧疚更多了,被恶覆盖清醒是在比比东意料之外的事,她以为自己所掌握的也只是她以为。
听着千仞雪再次对自己所作之事的质疑,比比东习惯的配合,还不时丢出些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想了解自己,只是她不太能听出什么是我真实所想,什么是我用来敷衍的配合。
如果我会爱她,那么我一定是疯了。只是这疯又有多少是自愿,只有比比东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