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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柳云懿走后,吕烟雨带着春梅已至大厅。
吕老爷子赶忙走过去:“怎么不在房里多歇歇忽然跑出来了?”
吕烟雨盈盈欠身行了一礼,道:“女儿本在房内已歇下了,只是……实在心中有事,忍不住想找爹爹说。”说完,吕烟雨白皙的面上泛起几丝羞红,似有些窘迫。
吕老爷子皱着眉想了想,叹息道:“也罢,爹也有话要问你……先坐下吧。”
“嗯。”
说罢,父女两便在大厅的椅子上落座,可坐下后两人相顾无言,都期期艾艾地想开口说些话,但踟躇片刻后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春梅看着心急,干脆两步走到吕老爷子身前微微躬身,道:“老爷,娘子此番前来……实是为了今日招亲会上那位公子的事儿。”吕老爷子一愣,转向吕烟雨道:“对,爹爹要与你说的,也是这件事。烟雨……你可知,那位公子乃是八王爷府的小王爷,赵允初?”
小王爷?!
京城的头号美男子——赵允初?!
春梅一声压抑的惊呼,吕烟雨心中也微微惝恍,两人如何都没想到那面如冠玉的柳云懿竟是此等高贵的身份!
吕老爷子深吸口气:“烟雨你要知道,若能与八王爷府结秦晋之好,对我吕家来说,不亚于一步登天!只不过,爹爹也尊重你的意见。若你实在不愿意这门亲事……”
吕烟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春梅迫不及待地欢喜出声:“老爷大可不必忧心,娘子早在此前就已相中这位小王爷了!”
吕老爷子一惊,赶忙问道:“此前?!春梅,你说此前是何意思?难不成你们在这招亲会之前,便已见过这小王爷了不成?!”
吕烟雨面色羞红,横了春梅一眼,无奈之下,这才将之前与柳云懿偶遇之事向吕老爷子娓娓道来。
直至听完,吕老爷子仍有些不可置信:“这世上竟这有这等巧事?!难不成真是天注定我吕家要和八王爷府有这么一桩姻缘吗?”随即,他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喜意。原想着自家闺女心中还有些抵触,可哪知道原来这就是个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好事。如此想来,堂堂小王爷忽然来参加这招亲会,也是情有可原了……
吕老爷子还想与吕烟雨说道说道时,一个下人忽然走了进来,在身旁低声道:“老爷,刘清风大人来了,等着见您呢。”
“哦?!”吕老爷子神色一凛:“好,我亲自去!”
说罢,也来不及与吕烟雨多说些什么,只嘱咐了几句,吕老爷子便出了门。
此刻门外正站着一中年男子,身着玄色外袍,戴四方东坡巾,手中紧紧攥着一蒙着黑锦布的长棍,面有些许忧愁之意。吕老爷子见了这刘清风也不多说,只一拱手便带着他径直穿过大厅入了里屋。
等入了房,刘清风使了个眼色,吕老爷子便唤来仆从,说自己与刘大人有要事相谈,让仆从屏退其他下人,守在房门外不许其他人入内。如此,刘清风才小心地将手中那蒙着黑锦布的长棍放到了桌上,一点点地将包裹的锦布扯下。
蒙在那黑布下的是一卷画轴,画轴上以金丝线系紧,刘清风指了指画轴,神色凛然道:“今日来见你,便是将此物给你看。你我如今共乘一船,生死与共,这画……便是你我保命的法宝!”
吕老爷子一惊,小心地将那画在手中展开,摩挲了片刻,讶异道:“难道,名册就在这画中吗?!”
刘清风颔首:“所有人的名字都在其中,这是你我的救命稻草。若有这把柄握在手中,你我就还有路可走!你需得好生保管!”
吕老爷子将画卷收起,死死地抱在怀里点头:“我晓得的,此画我定会严加保管!”
此时香云客栈,天字一号内。赵允初与易风两人坐于圆桌两旁,皆神色凛然。
赵允初问道:“让你调查之事,可有结果了?”
易风点了点头:“查清楚了,掌管扬州库房的乃是转运使刘清风,此人一手掌控扬州财政,若说嫌疑的话,此人当属最大!近几日属下还查到,这刘清风近半年不仅置业不少,购了田,还取了填房。”
赵允初冷笑:“这可像一夜暴富呢。不过,此次扬州库房的白银调换一案,恐怕没这么简单,我怕……不止是这刘清风一人参与。”
“哦?殿下有何高见?”
赵允初接着道:“能在扬州城库房将十万官银调包……涉案者必然位高权重才能做到这等偷天换日之举,此事恐怕干系重大,牵连甚广!此番出京前,我爹爹也与我嘱咐过,这案子的水很深,若稍有不慎恐怕便会引火烧身!所以,我们需得小心行事,切莫引人察觉!”
易风郑重颔首:“属下明白了,今夜我再探刘府看看能否发现些新的凭证!”
“辛苦你了!”
就在赵允初易风两人在房中密谈时,柳云懿与阿婴也已到了香云客栈。
她凭金牌,故技重施唬过了掌柜,在此处开了间天字二号房。她哪知,被她偷了金牌的失主就住在隔壁的天字一号房呢!
这两人的孽缘,怕是断不了了。
入夜,扬州城华灯初上,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各里坊都热闹了起来,喧闹反倒更胜白日。
而在扬州郊外,有一处名为南山小筑的别院,这院子看着平平无奇,不过是一处郊外随处可见的避暑宅院,可这别院实则乃内有玄机。它便是这麒麟社位于江南的落脚点。
麒麟社在江湖上倒是没什么名声流传,不显山不露水,便是那些个熟知江湖事的包打听怕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与在江湖上没名声不同,在朝廷,乃至整个宋朝,麒麟社的触角已如蛛网般渗入了大宋的万里河山!
可便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它的主人及其目的,却至今都是个未知数。
此时在这密室里,在摇曳的烛光中,有一人正坐在一方铁椅上。
那人身着一袭黑袍,戴着遮面的面具,衣衫后背上绣刻着一只几欲腾空跃出的黑麒麟!唯一能看见的,是那人如亮银般的双眸,与眸中几近非人的淡漠。
——此人看不出性别年龄,却正是麒麟社的首领!
而就在这位首领的身旁,还矗立着一位顶戴濮头,以黑纱掩面,不留半点缝隙,似是更为神秘的人物。
——此人,乃是一手助力麒麟社将触角遍布大宋的智囊军师!
这时,密室外忽然匆匆走入两个身着麒麟图纹披风的男人,乃是麒麟社中的心腹手下——麒麟使。
这两个麒麟使一入密室便单膝跪倒在地,恭敬道:“报主上,果然不出主上所料,小王爷赵允初此时已到扬州城内!且大张旗鼓地参合进了江南首富吕秀的招亲会中!”
主上从椅背微微坐起,以肘撑膝,双眸亦泛起冷光。
只听他冷声道:“这赵允初刚出京城时,本座便已得到密报,知道他是冲着那扬州十万两白银被调换一事而来。八王爷派他的儿子前来,恐怕是已察觉到我麒麟社的存在,只是我却不明白……这小王爷行事也太过乖张,怎就无缘无故跑去吕家的招亲会了?”
那麒麟使微微垂首:“这点小的也想不明白,莫非是这赵允初知晓那吕秀为我等办事,因而想从此人身上着手不成?”
主上没有作答,只是又靠在了椅背上,思虑了片刻。半响,他又问道:“赵允初现在何处?”
麒麟使答:“与随从居于香云客栈!”说着,这麒麟使微微抬头,眼露寒光:“主上,要不要我等将这小王爷……”
麒麟使话语未尽,但不言自明。
主上没有作答,却转头看向了军师:“军师看当如何处理?”
军师微微躬身:“此事关系重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举妄动。若在此时将小王爷除去,恐怕将引起八王爷的反扑。在我们暴露之前,切忌轻举妄动。”
主上在面具后微微蹙眉:“可是任由小王爷查下去,怕是真就让他翻出我麒麟社来了。”
军师冷笑一声:“那也无妨,等他查出麒麟社时,再斩草除根也不迟。届时我等大计已成,区区一个小王爷,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着,他转向那麒麟使,冷声道:“明白了吗?”
麒麟使垂首抱拳:“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