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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了一位和千岁一样有感情的神明。
九千岁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异类, 如今得知神明中还有和他一样的,不禁立即竖起耳朵激动道:“你说什么?和我一样有感情的神明?他是谁?在哪里?你确定你没有弄错了?”
菱娘道:“他没有说自己究竟是哪位神明, 我说他是神明的原因是因为他修为很高,且气息隐隐与五界众人都不同, 另外他自己也说自己是神, 只是……”
这次开口的不是九千岁,将卿声音沉下去:“只是什么?”
菱娘道:“只是不知为何他感觉很没精神, 像是受了重伤。”
将卿追问:“此人是什么相貌?”
菱娘道:“他带着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我也不清楚。”
将卿道:“你的意思是说祁星涟转世的这件事是他告诉你的?”
菱娘道:“的确如此。”
将卿眉峰立起, 一字一顿道:“你最后见到他, 是在什么地方。”
菱娘想了想, 说出一个地名:“沂州, 苍海山下。”
将卿缓缓颔首,与菱娘道别:“多谢。”
说罢与菱娘就此告别。
与将卿走在一起,他个子高,腿又长, 迈一步九千岁要走两步:“天天你慢一点啊, 我快跟不上了!”
将卿果然缓了步伐,但面色依旧不太好看。
九千岁歪头看他:“怎么啦, 那个神明是谁?为何你一听到他就一脸的讨厌?哎, 对了他是不是真的跟我一样有感情, 看你这样应该和他认识, 可是假如真的有这样一位神明, 为什么我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和我到底像不像?”
将卿步伐忽地驻住,口吻斩金截铁:“不。千岁和他不一样!”他冷不防停下,九千岁差点撞到他。将卿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继续重复:“千岁与他丝毫不同。”
九千岁身上还穿着他的衣裳,只是头顶加了顶小圆帽,很好奇道:“怎么不同?”
将卿看着他:“比如我讨厌他,却很喜欢千岁。”
九千岁扬起头:“是嘛?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那么喜欢我。”
将卿被他这动作冲淡了些不快,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沾着的雪花:“千岁在我眼中很特别。”
天上轻轻扬下一些小雪,两人旁边走过一对恋人。九千岁歪着头见那男子背着女子,看了一会低头看看自己脚上过大的鞋子。送郁唯回客栈时,没想过要换身衣裳再走,弄得目下他走路很是麻烦。
“要不然你背我吧。”
将卿一愣,九千岁却已经绕到他身后,一纵身用腿夹住他的腰:“走吧,还有你再跟我说说菱娘说的那个神究竟是谁。”
将卿背稳他,迈出步伐静静道:“这本是不该说的,但既然千岁也是神明,那我就告诉你吧。”
九千岁环着他的脖子,将卿道:“几千年前,这世间曾有一个神明。他知欢喜,懂悲苦,可是因为他是神,非常的强大,便总觉得高人一等,世间万物都该对神毕恭毕敬。”
九千岁道:“我觉得现在大家已经很好了。”
将卿道:“你看,我就说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你觉得已经够了,但他却很贪心不知足。人界是很杂乱的地方,人们信奉供养的也有不同,他觉得这世上无论什么,只有神才是真正的信仰。”
九千岁道:“这个过分了,我们没有权利去阻止任何人做任何事。后来呢,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将卿道:“他做错的事太多了,多得怎么也数不过来。”
九千岁“啧”了一声:“再后来呢?”
将卿道:“再后来他在千岁还未诞生前就被五界众人,以倾巢之力封印了。至今为止已过了几千年,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可是最近陛下发现他的封印隐隐有不对之处,这也是我到人界的原因。”
九千岁想了想:“方才菱娘说的那个人,你觉得会是他吗?”
将卿道:“不知道。这世间有很多因为修炼功法不同,导致身上的气息有所不同,她说那人自己也说自己是神,但没见到人,不好说有人冒充神明获取众人的尊敬。但假如真如菱娘所说,那么我待我查证后,会立即通知陛下,在他还未恢复时做好准备。”
九千岁不满意:“你好像忘了,我也是神的,我很厉害啊假如他欺负你,我可以帮你打回来。”
将卿摇摇头:“见到他千岁别理他。”
九千岁道:“为什么?”
将卿背着他慢慢远去:“别理他就是了。”
二人身影在大雪中渐渐走远,只余下一串雪白的脚印。
……
菱娘说那位神明,嗯……就姑且宁愿信其有吧。她说最后见到他的地方在沂州的苍海山下,将卿和九千岁商量一阵,最后决定在雪化春来九千岁搭理好小洞天的事后,前往沂州看个究竟。
这日,依旧是寒冬腊月。
一处颇为繁华的小城中放起震耳的鞭炮预示着新年到来,大街小巷中大家挂灯笼、赏花灯,孩童们欢笑着放起五颜六色的烟火,一群群地围在一块拍起小手。
小城中,有个月老庙。
月老庙中互相倾慕的男女双双跪在月老像前合掌闭眼,说出自己愿与对方白头偕老的愿望。
嘈杂欢闹的人群中,将卿颦眉走在人流中四处看。
就在方才,他和九千岁在围观一个制作泥娃娃的小铺时,突然涌过一群人,瞬间就把他和九千岁冲散了。
他在这边找,九千岁也在另一边苦苦寻觅。寻了一阵子,忽然见到一个月老庙,想起曾经他是如何把月老气得暴跳如雷,就不由微微汗颜。
站在月老庙的石阶上望下去,入目皆是黑压压的一片,丝毫找不到将卿在何处。
九千岁无奈,只能绕到月老庙的背后,呢喃道:“这次我要爬你的庙啦,不过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爬到高处,能找到将卿,只要找到他我立马下来。”
说完,他卷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往上爬。
爬到高处,他往下看,依旧没看到将卿的身影。
低头四下寻找,直到他不错的耐心都被耗光了也没找到。找不到他,九千岁趁着月黑风高别人看不到他,一屁股坐在坐在庙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圆饼咬了一口。
突听得脚下一片呼喊,无数天灯蓦然从他脚边飞出!
灯盏一如天间的繁星点点,散发着微弱的光,一点点勾勒出狐神雪白的衣裳。
庙宇之下喧哗无数,谁都想不到百盏天灯齐飞,竟叫身处屋顶上的人无处藏身!
九千岁也很惊讶,想不通这些人在干什么!
那边,将卿担忧间听见前方嘈杂一片,抬头一看不由呆住——月老庙上,数百盏飞灯中坐了个雪衣乌发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拿了个咬了一口的小圆饼,正惊惧的四处张望。
看他的样子,将卿盈盈一笑。
九千岁隔着千重灯火,满目惊愕的瞧着人群中的黑衣男子:他居然笑了?!
老实说与将卿在一起这么久,九千岁还从未见他笑过。若非此时,他简直怀疑将卿是不是一个根本不会笑的人。
只是…这将卿到底在笑什么?
再次四处看看,将卿笑颜更甚,可谓霜雪初融,叫人意气风发。
看着他的笑,九千岁也傻傻跟着笑起来。
哪知他一傻笑,将卿忽然用手挡住脸,不给他看自己的表情。
他这样,庙定上的小狐狸觉得很委屈。
找到他,九千岁从庙顶下来,拽着他进了一旁的林子,周围人的目光追了他们一路。
九千岁质问:“你笑什么?”
将卿不诚实地撇开脸:“没什么。”
小狐狸不依不饶:“你莫非是在笑我?”
黑衣男子仰首望天。
九千岁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小圆饼,最后还是分给他一半:“呐,我们说好的,今后的东西有我的就一定有你的。”
将卿接过那一半圆饼也小小地咬了一口。
月老庙那边还在传出阵阵欢呼声,九千岁往那边看看:“那些人在干嘛?”
“放天灯。”
他歪歪头,一副好奇的样子:“放天灯?为什么要放天灯?”
将卿负手向林外走去,九千岁赶忙追去。
其实将卿走的也不快,见他跟得很紧缓声道:“今日是人界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叫做过年。人们向天空中投放天灯祈福,预示着下一年会更好。”
说话间二人走出林子,便又成了众目睽睽。
将卿是不会理会,而九千岁也只能学着将卿,表现的无所畏惧。
一时无话,直到路过一家馄饨店,九千岁站着不动了。他拍拍将卿的肩,朝着那家店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将卿会意,带着他进入小店道:“掌柜,来一碗馄饨。”
店伙计麻利的擦着座位,答复道:“好嘞马上就来,客官稍等!”
九千岁学着将卿正儿八经坐在长凳上,道:“你说今天是人界最盛大隆重的节日,对吧?”
将卿点点头:“嗯。”
九千岁道:“既然是很盛大的节日,那咱们喝点酒吧。”
将卿看向他,目光中头一次有些怀疑:“你会喝酒?”
九千岁道:“那当然了,本千岁可是千杯不醉的!”
将卿还是怀疑:“真的?”
九千岁声音拔高一倍:“我要是醉了,大不了酒醒后任你罚!”
话已至此,将卿转向端来混沌的店伙计:“请为我们上一坛酒。”
店伙计道:“二位公子要烈的还是……”
九千岁:“烈的。最烈的。”
……
不一会儿后。
“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吃这个,哈,没错就是这个味!”
将卿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的白衣少年狠狠咬下一枚糖葫芦,吐籽吐得又顺又响,酒气熏天地一把搂住他道:“天天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个地方吗?”
在路过店伙计一脸呆愣,一步俩回头地目光中,将卿被他搂在怀里,淡定道:“不知道。”
九千岁学着他的腔调说话:“我就喜欢你这个调调。天天呀,你听好了,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就是你的眼光。”
将卿望向他:“为什么?”
九千岁道:“能看上我的人,眼光自然是极好极好的,我真是甘拜下风啊。”
将卿:“……”
九千岁搂着他忍不住想和他说些心里话,接着道:“曾经有一次,我跟凤皇去一处冰川找人。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太不行了。”
将卿问:“什么不行?”
九千岁回忆:“冰川的冰面不是很滑嘛,他一到那个上面就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然一动就要摔倒!”他很得意:“我比他好多了!”
将卿道:“怎么个好法?”
九千岁大声道:“我能动,就是站不起来!”
周围的食客都笑喷了。
将卿也忍不住了:“那真是不错。”
九千岁继续道:“我很喜欢小册子,就是那些记载着各式各样的小故事本,有次我给带给凤皇几本让他看,看完后他问我,什么是娘子。”
将卿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九千岁道:“我可聪明了,我告诉他,你要是个好孩子,长大后你就会有个好娘子。他听了,又淡淡地问我,如果不是个好孩子会怎样,你猜,我怎么告诉他的?”
将卿道:“嗯,你告诉他就一个也没有?”
九千岁摇摇手,道:“我才没这样说,我告诉他的是,如果不是,那么你会有很多个。”
食客们都纷纷抬着碗转过来,连小店的伙计和掌柜也都开始注意听。
九千岁没让他们失望:“我弟弟真是太傻了。”
将卿还是与他交谈:“怎么说。”
九千岁道:“有次我跟他说,有人告诉我‘属’在一些古文里表示某一类人。”
众食客都开始接嘴:“没错,这话说的没错。”
“快说说,后面怎么样了?”
九千岁对着他们道:“我跟他举例,我说,‘吾属’表示我们这些人,‘若属’表示你们这些人,而上了年纪的老人,我刚说到这里,他就缓缓道,我知道,是‘老属’。”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将卿也露出笑颜。
大家都还想听:“小公子,你再说点你和你弟弟的事吧,太有意思了。”
九千岁道:“你们想听?”
众人都点点头:“想听。”
九千岁抬起酒杯喝一口,小脸红红的:“天天,我问你个问题。”
将卿道:“请说。”
九千岁道:“如果有人说她喜欢你,并且还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一次相遇,你会怎么拒绝?”
将卿垂眸一阵,答道:“我会直接告诉她,我不喜欢她。”
九千岁不太满意地摇摇头,去问众食客:“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拒绝?”
众食客道:“嘶,这句话很那啥,说拒绝的话,有些难啊。”
“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像那位公子一样,直接说不喜欢。”
“哎呀,这有什么难,直接回复一句强扭的瓜不甜不就好了?”
……
听了这些回答,九千岁都摇头。
一人道:“怎么,难道你们兄弟俩想出怎么拒绝最好?”
九千岁纠正:“不是我们兄弟,老实说就我弟弟一个想出来的,他说出来我想了好久,竟发觉假如我是对他说我喜欢他的那个人,真的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众人都道:“哦?他说什么了?”
九千岁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他说,前世看你五百次都没看中你,你认为今世你就有机会了吗?”
众人都愣了。
九千岁接着道:“他后面还说,即便是最后在一起了。也可以说,看你五百次了,为了不再看你五百零一次,只能选择接受结束后面的缘。”
大家都伸出大拇指赞叹,令弟真是厉害。
讲讲欢乐的,九千岁也说了些悲伤的:“我弟弟这个人没什么感情,以前我为了得到他的关注,很多时候会故意找他。有次我在外面的树叶上看到一只肥肥胖胖的虫吓了一跳,虽然也是想得到他的关注,但我被吓到这点确实是真的。”
“进去见到他后我对他道,我看到一只虫,白色的,很大,很胖,还在叶子上吃叶子,吃的还特别多,太可怕了。”
九千岁垂下了视线:“他很淡然,一下都没理我,还说出一句让我至今都忘不了的话。”
将卿道:“他说什么了?”
九千岁道:“他说,是虫大还是你大,是虫胖还是你胖,是虫能吃还是你能吃。”
这真的很悲伤了。
但大家还是笑了。
九千岁更加悲伤:“我记得还有一次,我做了个小拍子,打算夜里赶赶小飞虫,或是白天去捉知了自娱自乐,哪知有一夜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把小虫赶出去,他来时我逗了他一下,对他说,小拍子做好了,可是没有虫子给我打。”
“结果,你们猜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