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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七月七日没有晴26
B城，积水潭骨科，老红军终于度过危险期醒了过来，张家人松了口气，宁言书去查房时老太太正在喝粥，底下小辈伺候得精心，细细吹凉了才喂给她，老人没戴假牙，嘴唇四周瘪皱着，用牙龈抿了粥咽下。
张老太太常说给小辈听，自己年轻时参加革命，被坏人审讯硬生生拔了半嘴牙，她总是描述得很详细，嘴扒开，老虎钳掐住喽狠狠一扯，很疼，可撬不开她的嘴，她就是死也不会背叛毛主席。一群小萝卜头坐在树底下听故事，闻言齐齐捂住嘴，都觉得牙酸。
牙不齐，剩下的那几颗四十多岁就开始松动脱落，早早戴上了假牙套。可老太太不后悔，教育小萝卜头们什么叫宁死不屈。
宁言书，也曾经是小萝卜头其中的一颗。
还是长得最水灵的那颗。
论辈分宁言书要叫一声太奶奶。老人听见了，缓缓抬起眼，冲他招招手。他走到床边被老人拉住手，笑言：“我这把老骨头其实不应该浪费国家资源，救回来也是白吃粮不生产，小二啊，辛苦啦。”
老一辈其实都很单纯，他们一心想着国家，最怕给上面添麻烦，但他们不知，他们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他们代表着某种精神，代表着中国人的脊梁骨，代表着胜利。
老太太都过花甲的儿媳妇嗔怪：“娘，瞧您说的。”
张老太太笑了，她不太在意这个，半截土埋脖子的人，很豁达。
她拍拍宁言书，提起旧事：“小二还记得不，内时候你就跟桌子一般高，和大宁踢球，打破了我家窗户，大宁领着你来道歉，小口袋里掏出过年的压岁钱要赔玻璃钱。”
“记得。”宁言书点了一下头。
在场人面上不显，其实心里都一惊，宁家大儿子其实也是院子里的一个忌讳，但宁言书已能很从容地提起哥哥。
老人拍拍手：“以后啊，自己要好好儿的。”
“记住了，太奶奶。”
与此同时华迁的协和医院里，念初半靠在床头挂水，她又有点烧，刚才被沈大夫一脸寒霜训了几句，换做别人早吓哭了，可她念初是谁？是跟小宁爷对着干从来没害怕的丫头，双手合十搓着求饶：“下回不会了。”
沈大夫脸更寒：“还有下回？”
那眼神，念初算是知道儿童病房里的孩子为啥见着他就哭了。
头上别着卡通发夹的陆小凉偷偷跑进来，挺自来熟：“小念念你事情办好没？”
念初点点头，她挺高兴：“那就好。”
念初道声抱歉：“害你挨骂了。”
陆小凉倒是皮厚：“嗨，没事儿，早习惯了，你不知道，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不找点由头教育我浑身不舒服。”
说得轻巧，可当着同事的面被批评是真的，念初知道陆小凉是好心，可她拖累她也是真的，把床头奶茶递给她：“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口味，这个行不？”
“四季奶盖！”陆小凉小小欢呼，“喜欢喜欢——”
本来笑着，可又卡壳，把奶茶放回原位：“我们不能收礼的。”
念初笑着，一杯奶茶算什么贿赂？
她又把杯子塞过去，陆小凉生怕她跑针，不敢大动，半推半就把奶茶收了，小脸扬起一抹笑：“咱两一般大，以后就是朋友了！”
念初一恍，觉得这姑娘跟她家五丫儿肯定特对脾气。
人啊，不经念，正想着小五电话就来，在那端特呱噪：“姐！你啥时候回来？我想你！”
念初眼一红，低头躲了，怕被陆小凉看出来，陆小凉不打扰她打电话，捧着奶茶出去了。
“小五。”念初唤一声，说快了，回去给她带特产。
小五闲不住：“还要几天啊？姐我去看你吧？”
“别！”念初赶紧拦住，哄她，“你乖乖儿的，回去给你做你爱吃的宫保鸡丁。”
小五就这么被顺毛了，表示肯定乖乖儿等她念初姐回来。
陆小凉的护士帽在门口一闪而过，念初心道又得给她添麻烦了。
***
小宁爷惦记着念初的生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得大办。
要是有假，就带她出国玩一趟，可惜张老太太在医院躺着，上次的检查报告肿瘤物指标偏高，要再进一步确认，他身为主治大夫又和张家有交情，于情于理都不能这时候走。
小宁爷这辈子就没哄过人，没为哪个女孩特地准备过什么，这一切生疏而令人激动，为的是那天小母猴儿脸上的笑容。
陆小勇和姚小五两个出谋划策，陆小勇说哥我有经验！姚小五说哥我是女孩我知道！
小宁爷耐心听了，结果就是——俗，特俗，俗不可耐！
小五很激动：“哥，你买钻石，超大的钻石，越贵越好，还有包包，稀有皮的，全世界只有几个的那种！”
这感情是按着她的喜好来了。
小宁爷两手一摊：“你哥就医院那点死工资，把自个卖喽都买不起鳄鱼皮。”
小五：“……”
姚小五心中万马奔腾，缺钱？卧槽开玩笑呢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陆小勇往前一步：“哥，那鲜花气球肯定不能省，再定个蜜月套房，嘿嘿嘿，弟弟赞助你一打杜蕾斯。”
小宁爷觉得跟这两货简直浪费时间，一点创意都没有。
他拍拍屁股走了，回家煮饺子吃，芹菜牛肉馅儿，水烧开下饺子，添两次水就成了。老虎闻见香味哒哒哒过来，脑袋搁在小宁爷腿上哼哼，男人的大手一撸，问：“你也想她了吧？”
老虎听懂了，呜呜两声。
小宁爷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少个人，吃饭也不是滋味。
洗碗的时候，他突然蹦出个点子，总算是有了个不错的主意，打电话把那缺心眼的两货叫回来，顺便在网上下单了一堆食材，然后静静坐在书桌前，用看大头书的认真劲学菜谱，还做了笔记。
小五他们到的时候宁大厨已经龙飞凤舞写了一大溜，内字好看，菜听着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做出来味儿怎么样。
小五瘪瘪嘴：“还不如买包呢。”
陆小勇也觉得寒碜了点，苍蝇搓手想劝，得了他哥一个白眼：“就你俩能知道什么，给爷闭嘴，等着试菜！”
于是俩鹌鹑抱在一起等吃，宁家奉行君子远庖厨，一家子就没会做饭的，宁言书也就会个简单的煮面和煮粥，大菜还是头一回。但架不住人聪明，第一回做就像模像样，小五吃着陆小勇剥的虾肉，评分：“还成，比我姐差点儿。”
也没想能超过她，这么着再练几回应该能行，宁言书总算满意，把弟弟妹妹赶走了。
***
本想着提前一天过去，谁知小母猴儿先回来了。
宁言书瞧着门诊间门口多出来的小脑袋，蓦地笑了。
认出宁太太本人并且将她带进去的小护士高高抬起头，觉得自己功劳不小，得了念初一声谢，嗷一声捂着脸回护士台，噼啪给群里发消息：【热腾腾的狗粮大家快来吃！宁大夫今天坐诊，外头排了一溜号，他未婚妻来挂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得不说是真长得好看！哪儿还让她等啊，我立马给领进去了！卧槽宁大夫居然笑了，你们谁见过他笑的？你们知道宁宁笑起来有多好看吗？！他们俩的目光隔空相会，我听见了电流碰撞的刺啦声，我发誓这时候要是没人宁大夫绝对会把他未婚妻压在门后来个法式深吻！卧槽这颗糖太甜了，我得缓缓。】
殊不知老院长什么时候也潜伏进群，名曰体察基层，了解职工需求，实则探听八卦，收集说他坏话的小兔崽子的名单。
院长大人微信玩的溜，本来一路上会议室的，中间改了楼层，去骨科门诊溜达一圈。想逮宁大夫小辫子。小护士见院长大人亲临本想给里头两人发信号，谁知被院长镇压，只能干着急。老院长站在人头攒动的门诊走廊上，背着手，遥遥而望。
小丫头探了个脑袋甜甜一笑，没想进去，里头的男人坐在位置上，也没想出来。
就目光这么一碰，然后各司其职。
小丫头拿着手机拍了几张宁大夫看门诊时的照片，宁大夫瞅了瞅，没阻止，甚至往镜头那儿给了个正脸。
两人没说半个字，却好像说过千言万语，之中流淌的情愫来问诊的病号看不出来，老院长却瞧见了。
他笑笑，背着手又走了。
***
念初就这么扒在门口一直到叫完最后一个号，就剩一人了，宁大夫终是心软，拍拍身边的椅子，冲门口道：“进来等会儿。”
念初摇摇头，不肯打扰他工作。
最后一个病号扭头瞧瞧两位，看出来了，嘿嘿笑，问：“宁大夫，女朋友哇？”
宁言书低头瞧病例，淡淡嗯了声。
下班时间，其他房间里看门诊的大夫们都换下白袍，出来瞧见念初纷纷打招呼：“哟，来啦。”
然后冲宁言书喊：“老宁啊，赶紧的，等你呢！”
最后一个病号是来骨折后复诊的，骨缝愈合得很好，没什么问题，不敢耽误宁大夫约会，麻溜地也走了。之前还吵吵囔囔的门诊大厅，突然就安静下来，小护士做着收尾工作，关电脑关灯关门，冲念初笑了一下，指了指房间，让她进去。
她这才踏进去，抬起手装病号：“宁大夫我手疼。”
宁言书站起来，走过去，把手牵住，自个单手解扣子脱白袍，脱了一只袖子换只手牵她，把白袍挂在门后，低声问：“怎么过来了？”
他眼里都是光，耀眼得念初没办法对视，低下脑袋哼哼着：“想你呗。”
宁言书听见小护士的胶鞋走远的声音，忽地弯腰亲了她耳朵一下，身子直起来又是一本正经的宁大夫，捏捏手：“走，回家。”
南春碎碎念：
我今天应该会更五章的量，但我实在不喜欢分章节，所以就字数多一点章节少一点，你们知道我是五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