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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要是公安局开会,尤其是开案情分析一类的业务会议,会议室里总是青烟缭绕,这帮阿Sir们在想案子的时候,似乎不抽烟脑子就不会转。
“顾伟奇专案组”的十多位警察围坐在会议桌旁,人手一支香烟,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案情。
“……司马确实有动机,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把动机转化成实际行动……”
“扯淡!他动员了几乎整个崇安市的小喽啰找顾伟奇,还不算实际行动?那帮子小混混还能告诉你,司马让他们打人杀人吗?”
……
“……关于司马发布的那个附带的搜索任务,很大可能是死者持有一些针对陈滢萱的不利内容。……假定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东西。从某种角度上说,司马和陈滢萱的杀人动机可能会削弱,因为投鼠忌器,杀死顾伟奇反而不利于他们寻找这个东西……”
“不!我认为凶手找到顾伟奇,实施殴打后已经将东西取走,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大!”
“现在看来,司马是有动机、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唯一一个人,我应该立刻刑拘司马!”
“我反对!疑罪从无,仅凭动机就抓人,那成什么了?要我说,甚至陈滢萱的亲属都有动机收拾顾伟奇,你能把他们也都抓了?”
……
专案组组长、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魏然,坐在居中的位置上,嘴里叼着一支烟,紧紧的锁着眉头,似乎正在努力推敲着案情之中的难点。
除了在会议时开始,他说过一句“大家议一议吧!”之后他就始终一言不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想,而是在走神——原因很简单,他很不爽!
这么个小案子还要弄出个专案组,在魏然这种老刑侦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包括今天在内的几次专案组集中讨论,已经很好的印证了他的判断——专案组的运作机制,完全的没有效率。
其实,对于这个虽然有些疑点,但远说不上复杂的案子,魏然在接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了非常完整的思路。他相信,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除非出现非常特殊的情况,用不了一个礼拜,他就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他很想叫停这种对于案件侦破实质意义不大的讨论。但是,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这个小案子,被领导关注了。
说起来很象一个笑话,因为领导的高度关注,反而让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变的异常复杂。或者说,把大家犯错的机会给没收了……
如果按照一般的案子处理方式,直接按照概率排序,从大到小,挨个试错就可以了。就算中间遇到一些波折,也都是正常现象,全世界的警察可以说基本都是这个路子。
但是,在诸多的领导的目光注视之下,专案组不敢轻易的否定任何一个哪怕最微小的可能性——这就是所谓的政治需要。所以只能采取摊大饼的方式,东一锤子、西一棒子,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样如果有效率才真是见了鬼。
经常是一个刚刚被否定掉的可能性,因为某个人突然有提出一点似是而非的证据,就再次回到原点,被纳入考虑的范围……整整三天,专案组就在这样的一个怪圈里越绕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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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说现在大家正在讨论的问题——究竟司马和陈滢萱是否事先串通、故意设局坑害顾伟奇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这已经是这几天来,第三次被人提起。因为桥东分局的刑警中队队长李蒙,再次提出了反证——
“魏局长,各位同事。当时顾伟奇报案,是我接的警。我认为,陈、司二人故意设局的可能性,并不能彻底排除。昨天,针对这一点我专门再次前往盈香茶苑进行了现场调查,就我个人的判断,这种可能性应该还不小……”
“司马是盈香茶苑老板的朋友,人称茶苑的二老板。我昨天询问了曾经在沿江路派出所调查时,出面为司马作证的几位服务员和老茶客,他们都承认很早就认识司马。因此我认为对于他们的证词是否采信,需要持谨慎态度,当然,我不是说他们做了伪证……大家有没有考虑过,这些人的存在,甚至司马的报警,本身就是这个局的一部分呢?”
……
“我不同意这个意见!”沿江路派出所的副所长郎永辉举起手来,还没等魏然同意就蹦了起来反驳。他就是那天司马报案时候出警的责任人,所以才有资格参加这个专案组。
此时他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李蒙至于为一个人渣这么尽心尽力吗?按照李蒙的这个说法,岂不是说自己当时连偶发事件,还是刻意按剧本设局都搞不明白?李蒙这个说法,基本上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春下虫二了。
看魏然点头,郎永辉大声说道,“上次开会的时候,这个问题大家已经讨论的很深入了。今天既然李队长再次提出这种可能,那么我也再强调一次。对于设局这个可能,我曾经认真分析过这种可能性。当初做笔录的时候,司马提到自己和陈滢萱并不熟识,当天纯属偶遇这个情况,对此我当时也是抱着一定怀疑态度。”
“昨天,我专程去了市政府进行了一次调查。参与调查的人众口一词,都明确的说,事发之前,二人确实无任何联系——特别说明一下,我们调查时选择的样本很宽泛,个体差别明显,但结论是一致的,这表明调查结论可信。”
“同时,我们对司、陈二人电话记录的排查也证实,最近一个月,两人根本没有联系过。试想,他们两人如果真的在一起,有必要搞这么隐秘吗?俩人都没有婚嫁,谈恋爱也算不得错误,难道会保密到连电话都专门准备一部?”
“至于当天证人是被事先安排的那个说法,我觉得更是无稽之谈。我只想说一句,如果这帮人真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起成立个戏班子,足够拿奥斯卡为国争光了,演技那叫一个无懈可击,如果真那样被骗了,我郎永辉认了!……好吧,我们再极端一点,就算这个小于1%的可能性成立,那又怎么样?从结果来看,对顾并未形成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害……”
“……别跟我扯什么司马还有其他埋伏。顾伟奇显然连一个司马都打不过,司马还需要纠集其他人一块儿收拾他?但结果是什么?司马踹了顾伟奇两脚之后,就在陈滢萱的要求下,把人给放了……我还真就不信,传说中精通十门外语的司马,能弄出这么傻的一个局!我说完了!”说罢,向魏然敬了个礼,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其他人被郎永辉那个“奥斯卡”的评价搞的哄堂大笑。却没有人注意到,魏然看着李蒙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
李蒙和郎永辉,两个人是专案组中最早接触案情、和顾伟奇、司马的两个当事人的警察。虽然他们算是专案组里资历比较浅的两个,但是他们的观点却非常受重视。
但有点奇怪的是,两人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观点经常尖锐对立,在专案组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的争吵。尤其是这个李蒙,他很少正面提出自己的观点,但却总喜欢当反对派,每每拎着一个小小的疑点,就能弄出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甚至可以说,专案组运作效率的低下,和他的关系相当密切。
魏然非常讨厌李蒙。
原因有两个,首先是出于一个老刑警对于“事出反常必为妖”的天然敏感——李蒙对顾伟奇的维护明显有些过了,超出了一个警察对于案件当事人应当持有的正常立场。再则就是纯属个人喜好了,他特别烦这种建设性意见没有、每天就在哪儿玩“大家来找茬”的家伙。
以魏然对警局的了解,哪怕最最亲民、最最敬业的警察,在面对顾伟奇那个明显是扯淡级别的报案,也顶多做个笔录应付一下了事。碰上个把脾气不好的,骂他一顿都有可能。但是这个李蒙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居然还主动帮助顾伟奇专门去做了验伤,验出个轻微伤的结论。
魏然仔细看过盈香茶苑各个角度的监控。以他的经验,从当时司马踹出那几脚的角度和力度分析,不要说软组织损伤,估计在顾伟奇身体上留下个印子都难——因为司马踹的是P股、大腿等最耐打的地方。当然,如果司马有啥“内功”、或者“化骨绵掌”之类的奇功,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从伤重程度来说,他觉得当时陈滢萱挨那一巴掌,的确可能够上个轻微伤,甚至轻伤——那一巴掌打的很脆实,如果不是当时对脸上的瘀伤处理比较及时,是有一定的概率会破相的,搞不好连以后的听力都可能受些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