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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人人面露惶恐,低着头不敢去瞧南宫陵那张盛满怒意的冷面。
皇后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锋利,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恭顺的低下了头,低声道:“臣妾不敢!”
南宫陵再不多瞧她一眼,目光冰冷威严的在每个嫔妃的脸上扫视一圈,道:“今日之事朕自当命人查明,皇后就不必插手了!”
说罢他牵起轻云的手便欲往殿外走去,忽听屋外雷声大作,狂风呼啸,似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一袭猛烈的狂风将凤鸾宮的窗棂吹开,寒风席卷而来,殿内顿时人仰马翻,风势太迅猛吹倒了窗前摆放的一只白玉梅瓶,清脆的瓷片碎裂声惊的在场的女子皆是颤了一颤。
被南宫陵的威压震慑的魂不附体的宫女们终于在这一声脆响下回过了神,匆忙上前,颤着手脚将窗户合紧,至于那碎裂的瓷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处理。
南宫陵顿了顿,一脸郁色的瞧了眼屋外的天色,似乎正在考虑该不该送轻云回宮。
他的目光在大门外定格了许久,正欲下定决心牵着轻云出门,视线里却猛然出现几个形色匆匆的人影。
渐渐的人影越来越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紫色宮装的宫女,领着三四个小太监正押着一个太监赶来。
那宫女名唤紫英,是皇后母家特意为皇后挑来的贴身宫女,从前是侍候萧家老太太的,是个为人极其聪慧机敏的女子。
就在所有人审问小桃的时候,她便悄悄带着人去了趟嘉禾宮,现下正一脸严肃的押着一个太监走进了大殿。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去嘉禾宮搜查的时候,恰好在此人身上发现了这个,请陛下和皇后娘娘过目!”她向着南宫陵和皇后盈盈一礼,伸手双手,上面摊放着一块景红色的小布包。
“此乃何物?”皇后颓丧的眼中隐隐闪现出一簇兴奋的光芒。
“回皇后娘娘,奴婢方才查验过,正是朱砂和红麝!”紫英语气平和的答道。
闻言,李嬷嬷立刻上前接过那块布包,打开看来,果然发现里面放着一包朱砂和红麝的细粉。
轻云面色发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了那被押着的太监,待看清那张脸时更是震惊无比。
这人竟然是张大宝!张大宝怎么可能会私藏朱砂和红麝?他没有理由私藏!难道他也有份参与?不可能!他一向忠心,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轻云紧紧握了握拳头,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片刻后,她脸色上的灰白渐渐褪去,强作平静的说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紫英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向着轻云施了一礼,道:“回瑾妃娘娘,这东西是奴婢亲自在他身上搜到的,大伙也都看的真真的,又岂会有什么误会?”
紫英虽笑的很随和温顺,洁白的贝齿看起来很是澄澈干净,轻云却觉得她弯起的嘴唇里正藏着一把杀人的利刃。
李嬷嬷将布包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惊呼一声,“咦!这布包看起来怎么和菊儿房中搜出来的一样?”
她连忙将方才从菊儿房中搜出来的那块布包,拿出来作对比,果然,二者一模一样。
李嬷嬷瞧了眼皇后,低声道:“娘娘,你看这……”
皇后勾起嘴角,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还不从实招来,是不是你与人合谋下毒谋害瑾妃的!”
张大宝脸色一如往常般冷静,看不出一丝惊慌,甚至看不出表情,掷地有声的说道:“奴才是被人冤枉的,那东西不是奴才的!”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而且还这么有恃无恐,莫不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坐在椅子上的兴昭仪因为昨夜皇帝被叫走的事情,心里几乎恨毒了轻云,此刻逮着机会便不忘火上浇油。
张大宝目光平视前方,脸上竟带着一丝凛然正气,“奴才的确是冤枉的,是有人栽赃的!”
“大胆狗奴才,还敢嘴硬,说!是不是瑾妃指使你的?难怪没在小桃屋里发现脏物,原来竟是藏在你身上了,看来与小桃合谋的就是你,况且小桃方才已经招了就是瑾妃指使,你还要抵赖吗?”
淑妃见兴昭仪方才说话训斥,皇帝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于是便也大着胆子喝问起来,但是句句都是将脏水往轻云身上泼。
不论这些嫔妃如何凶狠凌厉的逼问,张大宝依然面不改色,声音不卑不亢,“此物不是奴才的,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后猛然从座位上坐起,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如毒蛇般狠辣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大宝,厉声道:“好一个狂妄胆大的刁奴,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刑拷问,本宫倒要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轻云求救般的看向了南宫陵,手掌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小声道:“陛下,张大宝一向忠心,臣妾相信她不会背叛臣妾的!”
皇后冷哼一声,鄙夷的笑道:“瑾妃的意思,张大宝只会听从你的吩咐,绝不会听旁人半句差使吗?”
闻言,轻云心中猛然大惊,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让皇后有了可趁之机,心中暗骂自己的鲁莽愚笨。
南宫陵冷眼扫了皇后一眼,道:“你既然已经命人将那太监带下去拷问,不日便会问出真相,如今在这边随意攀诬她人,到底是何居心?作为皇后!在处理事情之前首先便要将心端正放平,若是一味偏颇朕怎敢将这后宫交给你来打理!”
没想到南宫陵竟会说出如此重言,皇后心中酸涩愤恨不已,可却偏偏不能与他硬抗,只得吞下这口苦水,暗暗在心里发酵。
…………
掖庭狱里,张大宝已经被严刑拷问了一天一夜,他身上青色的太监官府已经被长鞭抽成了一条条碎布,碎布下是血迹斑斑的鞭痕。
带着细刺的刑鞭,每抽一下便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不知道被这样的鞭子抽了多少下,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满是鲜血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此刻藏在蓬乱的头发下更是没了平日的一丝风采,可即使这般狼狈,那股傲然冷静的气质却依旧不减。
“只要你肯招供是瑾妃指使,我便禀告皇后娘娘饶你一条活路!否则这掖庭里十八班刑罚可等着好好伺候你呢!”一个面容臃肿的老婆子,阴着脸咬着牙恶狠狠的威胁着他。
张大宝紧闭双目,一言不发,即使被抽的皮开肉绽,痛彻心扉他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老婆子见他不说话心里越发恼怒,恨恨道:“你这冥顽不灵的石头,老娘就不信你再硬能硬的过老娘的手段!来人,将他的琵琶骨给我穿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狱卒便去搬那连着锁链的钢刀,可还没搬起来便感到后劲一阵麻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谁!”凶狠老婆子见人无缘无故的昏倒,心里有些害怕,颤巍巍的向后退去。可她的身后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人在她头上轻轻一敲,她便翻了个白眼昏死了过去。
感受到牢房里不一样的动静,张大宝猛然睁开了眼睛,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的声音温和婉转,是个好听的女声,但却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招供,这样你或许还能留下一命!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张大宝冷哼一声,“不用你来提醒,我也是打死不会招的!”
黑衣人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挺忠心的,说吧!那包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大宝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原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套我的话,为了陷害瑾妃娘娘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黑衣人不妨他竟会这样想,身体微微凝滞了片刻,随后她伸手解开了脸上的面具,道:“是我!”
“怎么是你!”张大宝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实在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这铁桶般坚固的掖庭狱。
飞雪看出了他脸上的震惊,随意道:“先别顾着惊讶了,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张大宝吸了口气,道:“她们借机搜查小桃的房间,却悄悄将那包东西藏在了娘娘的寝宮,我恰巧看见便悄悄将东西藏在了身上,准备找机会转移,谁知她们找不到东西便要强行搜身,我没来得及转移这才被她们搜到!”
飞雪沉静的眼底扬起一番波浪,冷声道:“她们好阴毒的计谋,真是打的好算盘!下毒不成竟然还反咬一口!”
“你回去告诉娘娘,就算我被她们打死也绝对不会屈服!”张大宝紧咬牙关,似乎是在隐忍着身体的痛楚,但是那双清亮的眼睛却是异常的坚定。
飞雪被他的隐忍和忠心打动,从怀中掏出一块丹药,放进了他的嘴里,“吃下这个,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离开掖庭狱后,飞雪便快速潜进了嘉禾宮,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好了衣裳后才悄悄进了内殿。
此时轻云刚喝下一碗安胎药,正接过蔽月递过来的一块酸梅,看见飞雪回来,也不管口中的苦涩,立刻迎上来问道:“张大宝如何了?”
飞雪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忍道:“他伤的不轻,不过他保证绝不会屈打成招污蔑娘娘!还有,那包东西是皇后命人藏在娘娘寝宮的,本来是要栽赃娘娘的,谁知被张大宝发现这才被抓了个现行!”
轻云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飞雪,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原来他竟是带我受过!他……”
“娘娘,皇后这次是铁了心要咬住你不放,咱们得赶快想个办法才是!”飞雪紧紧拧着眉头,满脸的忧愁。
轻云缓缓抬起头来,水波潋滟的目光里闪动着刺眼的厉光,她沉声道:“皇后这是不想放过我啊!那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