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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轻云顶着一脸倦容极不情愿的爬下了床。
昨夜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成功的让南宫陵离开了嘉禾宮。
这宫里的妃子哪一个不是心心念念着皇帝能够歇在自己宫里,她倒好想尽办法将人往外赶。
“这宫里的日子还真是有点无聊!”轻云在屋子里闷了一上午实在觉得了无生趣。
蔽月见她一个人斜在贵妃榻上,托着下巴,甚是无聊的望着窗外发呆,也跟着觉得闷的慌,便缓缓走了过来,“娘娘,好久没听您抚琴了,要不练练琴吧!”
轻云皱了皱眉头,目光转向她询问道:“我以前很喜欢抚琴?”
蔽月连连点头,娇俏的脸上满是崇拜,“嗯,娘娘的琴弹得可好了!”
“是吗?那你将琴取来我试试,没准还能找回点过去的记忆!”轻云顿时来了精神,迅速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很快蔽月便取了琴和琴架,摆放好后一脸期待的道:“娘娘,可以弹了!”
轻云姿态优雅的坐在琴架旁,总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此刻她的脑中对于如何弹琴完全是一片空白,可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熟悉。
她轻轻勾了下琴弦,“铮”的一声低沉浑厚的弦音响彻整个房间,可她只勾了一下却再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犹豫了许久才回过头,很是怀疑的看着蔽月。
“你确定我从前是个弹琴的高手?”
蔽月极其诚恳的点点头,似乎怕她不信,还给她找了另一个证人,“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飞雪!你从前弹琴的技术若说第二,估计无人敢称第一,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当初陛下就是被你的琴音所吸引的!”
轻云苦恼的猛拍了下自己的头,“都怪这脑袋,我现在可一点不记得了!”
“啊?不会吧!你连琴都不会弹了?”对于这样的结果蔽月也很吃惊,连忙紧张的问道,“那吟诗作赋,舞刀弄枪,骑马射箭这些你还有会的吗?”
轻云被她的话惊的目瞪口呆,张张嘴巴半天才问出口,“这些我原先都会吗?”
蔽月很是同情的点了点头,“你原先可是无所不能啊!”
轻云越是知道自己曾经多优秀就越是感伤如今有多废柴,她叹了口长气,“哎!如今怕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了!草包一个啊!难不成我还要像个毛孩子一样从头学习?从前学的都忘了,那我怎么还会说话啊!”
正在轻云伤春悲秋,怀疑人生的时候,殿外响起一阵轻快而急促的脚步声。
“皇嫂,皇嫂……”长乐公主总是这样人未至声先到。
一阵急促伴着气喘的清脆女声传来之后,便看见一身蓝色广袖长袍的翩翩美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一根白玉簪将乌黑的秀发半挽,面若敷粉,眼如星辰,唇红齿白,好一个俊秀风雅的美少年。
轻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得傻傻看了她半天。
蔽月连忙凑到她耳旁小声的说道:“这是长乐公主,从前与你挺亲近的!”
轻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面前的美少年正是女子所扮,难怪这么俊秀,她朝她礼貌的施了个礼,“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似乎心情不错,在她面前漂亮的转了圈,笑道:“听皇兄说皇嫂上次受伤虽然恢复了智力,可惜却失忆了!是不是真的?”
轻云轻轻的点了点,脸色看起来很是愁苦。
长乐见她这副抑郁的模样,心里颇为同情,轻轻拍了拍轻云的肩膀,笑着保证道:“皇嫂,过去的不记得也就算了,总不能为一些不记得的事而不开心吧!皇嫂,你换上这个跟我一起出宫一趟,当是给你散散心,去去心里的闷气!”
一听“出宫”二字,轻云水波潋滟的眼眸瞬间大放光彩,激动的声音都发了颤,“出宫?你没骗我吧!我一个妃子可以出宫吗?”
“普通的妃子怕是不行!”长乐见她那样兴奋,故意卖了个关子逗逗她,“不过嘛!你跟我一起保准没事!而且我已经跟皇兄说过了!”
“什么?陛下也同意了?”轻云简直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同意她出宫去。
“先别说这个了,快把这衣服换上!蔽月,快来给你们家娘娘重新梳妆!”自从轻云被抓走又撞坏脑子后,长乐可是快闲的发了疯,好不容易逮着可以出去痛快撒野的机会,自然迫不及待。
轻云和蔽月换上男装,跟着长乐公主上了一辆马车,拿着皇帝的令牌通行无阻的出了宫门。
宫外的世界可以说是另一片天地,城里车水马龙,摊贩琳琅,杂耍卖艺,酒楼茶肆,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真正是热闹又繁荣。
轻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对什么都一脸好奇,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里,看到嘴里喷火的把式更是鼓的手掌泛红而不自知。
长乐公主硬是拉着轻云便往一家茶楼走去,身后的蔽月和公主的侍卫阿远也随后跟了进来。
“阿容!这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为什么偏要来这里啊?”轻云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的低低的,让自己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是个女子所扮,可这样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怎么听都有点怪异。
“噗!”长乐公主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低声道;“皇嫂,你还是正常点说话吧,即使被人认了出来也没关系的,这街上女扮男装的多了去了!”
呵!这口气一听就是经常扮惯了的。
四人找了二楼一个雅间,雅间的窗户正对着一楼的大堂,打开窗户便能正好能看见大堂前一说书的高台。
四人刚坐下,便听见底下一片喝彩,轻云不由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一把白色山羊胡的灰衣老者正慢慢走向高台。
她不由问道:“那人是谁啊?怎么一出来这么多人为他鼓掌喝彩!”
长乐公主端起茶杯神秘一笑,“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来这家茶肆的原因!这个人可是全京城说书说的最好的,人称赛书仙!也是个颇有些名望的士儒,为人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所以也颇受尊重,总爱说一些长安城里的不平事!”
长乐话音刚落,便听楼下响起一声响亮的惊堂木拍案之声,老者浑厚儒雅的声音缓缓飘来,“今日,老朽便要说说这长安城里最近新出的一件不平事,说的便是那当今朝堂某位兴氏大官!”
听到这个姓氏,长乐公主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楼下。
“兴某人乃是一世家之主,背景雄厚,官位也做的很高,本是个有能耐的人,但是他却有个嗜好,极好女色,凡是他看上的女子,无不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弄到手,因此可是暗地没少祸害正经人家的女子!”
“前段日子,她又看上了一包姓人家的新妇,那新妇只因在出嫁时不小心被风掀开了盖头,叫那兴某人看见她那张貌美之极的容颜,当下便对她神魂颠倒,念念不忘,几番打听才知道是包家的新妇……”
轻云觉得这故事的开头甚是无聊,便拿着一副相当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长乐,“这人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这故事听起来相当平淡!”
长乐听得正起劲,朝她摆摆手道:“别急,继续听!”
台下老者的声音越发抑扬顿挫,跌倒起伏,轻云能清楚的看到他不断往外喷出的白色口水。
“那兴某人将包氏新妇迷晕带入房间正要行那无耻之事,却无意间被包公子撞破,谁知兴某人却恶人先告状,诬陷包氏夫妇偷盗,要强行验身,包公子据理力争,却被他一刀活活砍死,为怕事情败露他偷偷将那美妇人关进了自己的别院。”
“包家人看到儿子的尸体,哭的昏天黑底,可还没来及将包公子的尸体清洗,便有一伙乔装成土匪的兵士将包家满门血洗的一干二净,包家三十八口无一幸免!”
听到这里台下观众早已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有人高声呼道:“几日前高家遭山贼洗劫的消息的确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成,为此京肇尹还被贬了官,原来竟不是山贼做的吗?”
老者愤愤的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粗重的呼气将下巴的胡子吹的一翘一翘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好笑,他怒嗔道:
“老朽,从不讲无根据的故事,那包家娘子现在还关在城西兴府的别院里呢!那里面关着的可不止一个女子,不信,你们偷偷瞧瞧可不就知道了!”
“啪!”长乐气愤的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一张秀气的脸上满是阴鹜,怒喝道:“岂有此理,朝廷里竟然还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吃着百姓的粮倒作践起老百姓来了!看我今天不端了你的老窝!”
说罢她拽起轻云的衣服便怒气冲冲的下了楼。
轻云听完那说书人的故事心情也相当的愤怒,但她觉得做事情绝不可以冲动不顾后果,她一边跟着长乐往城西走去,一边劝解。
“阿容,事情没有查清楚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八成是猜到那姓兴的是什么人了!我猜这人的官位不低,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得查清楚了!”
长乐公主一向就是牛脾气,哪是三眼俩语就能劝服的,死活非要去城西兴府别院。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一所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门口大门上挂着“清芳斋”三字。
此处十分偏僻,少有人烟,故此显得十分安静,那清芳斋的大门紧闭,门口俩名身强力壮的侍卫目不斜视的把守着大门。
四人躲在拐角处,正想着如何进去探查情况,忽听院子里响起“哗啦哗啦”瓷器碎裂的声音,隐隐约约还伴着女子凄婉的哭喊声。
四人神色猛地一凛,静下心来仔细听去,院内又再次响起男人暴怒的谩骂声:“你这个贱人,竟然敢伤我!看我不弄死你!”
“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畜生!畜生!”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听的人心里唏嘘不已。
“老子好吃好喝把你养在里,又派人伺候你,你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既如此别怪老子心狠对你用强!”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里面沉默了片刻后,女子的声音明显变得强硬起来,“别过来,否则我死在你面前!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屠我夫君满门,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从你!”
男人冷笑一声,“是吗?你别忘了你还有个母亲尚在人世,你若是敢死,我现在就派人将你母亲抓来慢慢折磨,让她受尽各种酷刑痛不欲生!”
“你!这个畜生!畜生!呜呜呜……”
随后便是瓷器猛然落地和男子张狂得意的笑声,还有女子倍感羞辱的哭声。
长乐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正要命侍卫阿远冲进去,却被轻云伸手拦住,她目光紧紧的盯着长乐,水星一般的眼眸里已经掩上了一丝戾气,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阴影里。
她冷声道:“现在不能进去,我们得去找到她的母亲,将她母亲送到安全的地方!”
长乐看着她犹豫了半天,最后朝着阿远吩咐道:“去查查那包家新妇的母亲在何处,命人安置到妥善的地方,再找机会将里面的女子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