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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指使你去害江珝的孩子?!”门外一声冰冷的声音道了句, 众人望去,一身素装的梅氏在小丫鬟的跟随下, 不疾不徐稳步迈了进来,气势凌然地乜了地上跪着的人一眼,哼道:“呵,苏慕君,我若不来, 还真不知你长了这么张巧嘴啊!”
苏慕君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底伏着头一动不敢动。
梅氏冷笑。“怎么?心虚, 看都不敢抬头看我了?你不是对我有怨吗?”
见她依旧不应声, 梅氏敛容,匆匆给老夫人福身, 转头站在苏慕君面前,低头厉色看着她。
“你真是长了张颠倒是非的好嘴啊!我怎就养了你这么条毒蛇!反过来让你咬了一口。”
苏慕君彻底慌了, 她伏在梅氏脚下,瑟瑟唤道:“母亲……”
“别喊我母亲!”梅氏甩袖呵斥, 宽大的袖角刮到了苏慕君眼睛, 她下意识躲了躲。
梅氏看着她冷哼, “我性情乖戾,我待你苛刻……苏慕君, 你拍着良心问问, 我是如何待你的!我儿离世, 我忍着丧子之痛, 我劝你离开,为的便是不想耽误你的将来,是你非要留下的!我感激你,也可怜你和我一起守寡,我处处照顾你,可亏待过你半分。在大房,且不说吃穿用度我都紧着你来,对下人,你说话便等同我说话,这上下谁不把你当主子?怕你寂寞,担心你老来无依,便领回个孩子给你作伴,也让你日后有个依靠。我事事为你打算,可你却这么看我?”
“母亲,我错了,你帮帮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苏慕君扯住了梅氏的袖口,“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那我问你,你所作的这些到底为的是什么!”梅氏寒声问,她低头盯着她,凌然冷漠,“苏慕君,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何留在公府!”
“我,我是为了夫君啊!”苏慕君大哭着喊了声,撕心裂肺,委屈至极。
梅氏被她喊得痛心。她也希望儿媳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甘心留下,起码对已逝的儿子是种安慰,在这个世上还有人惦念着他。可眼前这一次次地打击让她动摇了。
江璟是梅氏的软肋,瞧着僵住的婆媳二人,余归晚淡定上前,唤了一声。林嬷嬷闻声而入,后面跟着个小丫鬟,怀里抱着个长枕,大伙目光都被她引了去。不过与其说被她引去,到不若说是被她怀里,那个穿着男人长衫的枕头引去。
“大嫂,你可认得这个!”余归晚镇定问。
苏慕君和梅氏都愣住了,只见苏慕君扑了上去,一把夺过枕头,怒喝道:“余归晚!你好无耻啊,你竟敢擅闯我的房间!”
梅氏长叹了一声,目光对上了余归晚,满眼的指责和厌恶。没有守过寡,如何知道这失去丈夫的苦衷,夜半孤寂,枕边空凉,那种孤独和绝望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她们只能以此慰藉,所以不管苏慕君做过什么,这种感同身受的痛,让梅氏觉得她可怜,也恨余归晚,不仅因为她探取了别人的隐私,还把人的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这种伤不止是苏慕君有,梅氏也一样有,她们心底最后的防守也被余归晚击破了……
“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不应如此……”梅氏忿忿道。
归晚虽然不能体会梅氏的感受,但是她能理解她的心情。“母亲,您还没听我把话说完。我承认我闯入苏氏房间的行为不齿,但她的所为更是龌龊!”说罢,她指着苏慕君道:“大嫂,你敢把那件衣服脱下来给大家看吗?”
话一出口,肃穆抱着枕头的手越发地紧了,她目光游离,似乎下一刻便要冲出正堂一般。
归晚依旧淡定,“好,就算你不给人家看,别人便认不出来了吗?”说着,她望向梅氏,“母亲,你好好看看,你看看那衣服到底是谁的!”
这话说得梅氏一愣。这衣服能是谁的,自然是儿子江璟的……可就在她仔细辨认的那一刹那,她有如雷击,险些没晕过去。
衣襟下那月白线挑的图案,虽不易察觉,可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那分明是一颗写意的苍松——是江珝生母最喜欢的图案。江珝刚来的时候,他每件衣服上都有这颗苍松,和衣服同色,有如暗纹,不易察觉。为了纪念生母,江珝也会要求府里的绣娘在给他做衣服的时候也绣上一颗。
这衣服——是江珝的!
“苏氏,你说我无耻,可你夜半却抱着我丈夫的衣衫入睡,到底是谁无耻!”
话一出,众人再不懂也懂了!不止懂了这件衣服是主人,更是把这所有的因果都捋顺了……既然是为了江珝,那苏氏所为便一切都解释清了。
犹如被扒光了一般,苏慕君最见不得光的一面被暴露出来,她感觉的不是羞愧,而是心死。
她抱着枕头,顿时瘫坐在地,嚎啕着泪如雨下。
“是,我是为了江珝,我一切都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他才留下,我放不下他,可我没指望我没还有未来,我只希望能在角落里看着他就好,只要我还能和他说话,还能见到他我就满足了……”
归晚凌然地盯着她,鄙夷道:“你的贪欲可不仅如此!”
“对!我想要的更多!”苏慕君突然止住了哭声,清秀的五官登时狰狞得可怕,“我以为我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好,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余归晚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他竟然为了你冷落我,为了你躲着我,为了你责备我,为了你他甚至连睦西院都不来了!我恨你,余归晚,是你抢走了他!”
“我没抢,况且他本来也不属于你!”
“他不属于我,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你!你根本配不上他!”苏慕君指着归晚嘶吼。
余归晚无奈冷哼。“不是我配不上他,而是在你心底,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够配得上他。”她得不到,她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为了他,苏慕君的心里已经扭曲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针对余归晚,而是她根本就容不下江珝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
苏慕君看了看怀里的枕头,兀自笑了。“你说得没错,没人配得上他,只有我,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世上没有比我们再登对的了。”
“你们是登对,但也是你亲手毁了这良缘。”余归晚不想承认,但还是说出来了。她接着道:“是你自私贪婪,为了权势和地位抛弃了他,而选择了大公子,你伤害两个人,岂还有脸在这喊委屈!你如此歹毒,简直行同狗彘,居然还敢说和将军登对,你真是玷污了将军的名声,糟践了他的过往!”
归晚骂得毫不留情。撇去自己的不公,便是想到江沛,她都觉得这种人,真是连狗彘都不如!
一旁的梅氏痛心疾首,对于苏慕君和江珝,她不在乎,可苏慕君欺骗了儿子,她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捶胸叹道:“我当初怎会同意你们的婚事,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你就是有眼无珠!”苏慕君冷漠地回了句。
梅氏惊愕不已。
“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啊,你作天作地,这府里可有人待见你,若不是看在江珝的面子上,你能有今天,可你呢?处处和他作对,你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你……你,亏我这么多年把你当女儿!”
“女儿?”苏慕君忽而笑了,阴测测的。“什么女儿,我不过就是你指使的玩意,是你可以任意推出去阻挡口水的东西,是你的一块遮羞布!”
苏慕君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扬首鄙夷道:“你方才话怎么说的?‘你说话便同我说话?’‘你照顾我?’你让下人把我当主子?要知道这大房若不是我维持着,不是我在府中周旋,你能衣食无忧,安心地坐在佛堂礼佛?!你在佛堂清静礼佛时,可知我在外面受何人脸色;你食着珍馐美食,可知我是受了多少白眼才争来的这些;你说要熏香,我厚着脸皮去讨,一次不行便两次,贱得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一巴掌;你说不想出门便不出门,你不在乎他人颜面便说折就折,你知道最后这冷言风语这报应都落在了谁身上?还不是我在为你抗着!”
“苏慕君!你……”梅氏再忍不住了,一个巴掌抡了上去。
似乎把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打得苏慕君一个趔趄撞在了桌脚上。血沿着额头流了下来,人似乎也被撞醒了,她扔下怀里的东西,扑到了梅氏脚下,抱着她猛地磕头认错,然梅氏哪还愿多看她一眼,脚一抬,将她踢向了一边,她目光无措涣散,对上余归晚时,又猛地朝她扑了来,却被苁蓉和云氏身边的小丫头拦了住。
江老夫人是一刻都不想再见到她了,唤了一声,只见嬷嬷领着外院的两个小厮进来,托着挣扎的苏慕君押了下去。
归晚脑海里再次想起当初那个娴静端秀的女人,清雅如兰,连步履款款,似有兰香袅袅,沁人心脾……可如今那人何在?
归晚心情复杂。执念,居然可以把一个人毁得这么彻底——
她没再说什么,苏慕君不过是她生活中的一段插曲而已,过去便过去了,然对于面前失魂落魄的梅氏,可能便重要得多了吧。
梅氏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望去,二人对视,梅氏再没了往日的锐气,哀叹了一声,在嬷嬷的搀扶下,连个招呼都没打,默默离开了……
经了这么一闹,江老夫人身心俱疲,吩咐下人照顾好有孕的二少夫人,便带着江沛回东院去了。大伙是看了场好戏,啧啧几声都散了,临走依旧没忘再次恭喜归晚孕事。
其实归晚何尝不是心有余悸,她看看窗外守候的禹佐,感叹若非江珝早为自己做好打算,沟通好了吴大夫,只怕她今儿设计的一切都要折在号脉那一瞬了……
接下来的日子,归晚过得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她不用再隐瞒,可以安心养胎。这都要感谢江珝,于是在老太太决定要给出征北方的孙儿写家书,特地让孙媳也写一封时,归晚应下了。可是,提起笔来她却不知道写些什么?
说说苏慕君的事?说她被休,变得疯疯癫癫,被遣回了苏府,然苏府却不肯接收,江老夫人只得把她关在了后山荒弃的小祠堂里。这种事,还是别让远在边疆的人知道了……
那写什么?写江沛被她接了来,养在了她身边?估计这件事,她不提江老夫人也会提……
不然写,自己一切安好,孩子安好?算了吧,孩子又不是他的,他关心才怪,不怄气就算好的了……
还是祝他早日凯旋,写些客气的话吧。可是……会不会显得太生分了?
到底要写些什么呢……
半月后,雁门关,征北将军衙署。
江珝正带着新任制置使及几位将军商讨攻克山阴的计划。他神色凝重,俊朗的脸带着凛然之气,眉眼间皆是运筹帷幄的风华。众人屏息凝神,然此刻门外侍卫突然来报:云麾将军家书抵达军营。
江珝头都没抬,摆手示意放下。
侍卫遵命,将家书放在了他桌案一角。江珝清冷瞥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慵然捻开……
家书竟是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