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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发言的后半段,罗伯斯庇尔一个字没听进去。
复杂的感情萦绕在他心头。
塔列朗早就被他列入了投机家的行列,是试图攫取革命果实的野心家,是坏人,是应该被肃清的对象。
弗罗斯特接受保罗巴拉斯的金条的时候,罗伯斯庇尔相信了弗罗斯特的说法:这是利用投机家吸来的血稳定金融秩序。
当时罗伯斯庇尔还调侃说描绘自己计划时候的弗罗斯特看着像个犹太人。
不可腐蚀者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不可能背叛自己。
但是现在,塔列朗的出现让他相信的心迟疑了。
罗伯斯庇尔看着在滔滔不绝的弗罗斯特的侧影,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身影变得和丹东一样陌生。
变了,都变了。
只剩下我这不可腐蚀者一个人,还在坚守着最初的那些愿景。
罗伯斯庇尔发自肺腑的感到悲哀,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对人类来说太难了。
当年的同僚,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孤独的前行。
罗伯斯庇尔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心想这样就好,只要自己也被那些东西,那些人腐蚀,那又能和丹东以及弗罗斯特恢复到最初那样吧。
但是他马上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对自己说:打起精神来啊,不可腐蚀者,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把最初选定的道路坚持到底!
因为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进行思想斗争,罗伯斯庇尔完全没有听弗罗斯特的发言,连弗罗斯特说完了都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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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耐心的等了几秒,才再次呼唤挚友、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马克西米连!议长先生!我说完了,该表决了!”
罗伯斯庇尔这才勐然醒悟:“啊?哦,这样啊,该表决了啊!抱歉,你刚刚的发言实在充满雄心壮志,我忍不住畅享了一下继续发展下去之后的状况。”
安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别人这么说安宁不会疑心,但是这可是罗伯斯庇尔,他平时根本不苟言笑,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话?
那个罗伯斯庇尔居然会因为发言充满雄心壮志就畅享未来?在这种重要的会议上走神?
不,光是走神这一条就不可能。
不可腐蚀者绝不会在干正事的时候走神。
比如打桥牌的时候,他从来都非常的严肃,一直在计算自己的得点。
不,他不会走神的。
如此确信的安宁打断罗伯斯庇尔的话:“别这样,走神这件事可不像你,到底怎么了,我的朋友?”
罗伯斯庇尔犹豫了一下,然后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质问道:“为什么是塔列朗?”
安宁:“因为他有外交上的才能。”
安宁这是大实话,他真的就是因为塔列朗在历史上表现出的外交手腕,才让他去负责低地国家斡旋的。
安宁又不是真的能慧眼识英才,他就一凡人,弄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到他面前,他也抓瞎,不可能演义里的诸葛亮那样一看人一个准。….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熟悉历史的优势找人才。
他不光要用塔列朗当外交官,以后还要找富歇来负责内务,建立警察系统。
在安宁的视角,这都是物尽其用,非常现实的选择。
但是在罗伯斯庇尔看来,应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吧。
毕竟塔列朗和富歇两个投机家名声在外,启用这两人的时候,安宁就知道可能会让罗伯斯庇尔对自己产生芥蒂。
他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用这两人。
最后的结论是要用,知道这俩是有才能的人自然要放手用,至于罗伯斯庇尔这边,可以用自己的声望来说服他。
于是安宁摆出自己最诚恳的态度,直视着罗伯斯庇尔的双眼:“马克西米连,我知道你可能对塔列朗有看法,但是他的能力母庸置疑。
“而且,想想革命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多么的困难,要不是塔列朗的建议,让国民议会没收了教会的财产,国民议会和巴黎公社早就因为没钱而饿死了。”
罗伯斯庇尔:“你说的没错,确实塔列朗对共和国有功,但是现在共和国之如此的艰难,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投机家赚得盆满钵满!想想巴拉斯的五百盎司金条!
“你怎么知道这些蛀虫兜里,会不会人人都揣着五百盎司金条呢?
“不把它们斩尽杀绝,共和国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安宁好声好气的说:“马克西米连,如果你说的是经济的问题,相信我,我能解决它的,就像解决军事问题那样。
“马克西米连,请相信我,像我相信你一样的相信我!”
干,我在干嘛啊,怎么突然说出了天元突破里的台词,这特么是玩梗的时候吗?
不过法语说这一串的时候,发音还挺有意思的。
有点像搞笑台词,会出现在《虎口脱险》里那种。
安宁这番话,虽然玩了个在场的人不可能知道的梗,但是罗伯斯庇尔却好像被这话击中了要害。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憋了几秒才反问:“我当然可以相信你,可问题是你真的相信我吗?”
安宁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当然相信你,无条件的。”
罗伯斯庇尔颤抖着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也相信你。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方向,以及委任塔列朗主教为低地国家全权特使一事进行表决!”
罗伯斯庇尔似乎振作了起来,又恢复成大家熟悉的那个不可腐蚀者。
他轻车熟路的主持会议的投票。
投票的结果不出意外,几乎全票通过。
安宁就没觉得这个环节有可能出问题,没有人会在这个问题上为难雅各宾四巨头——三巨头之首的。
基本上,这个投票就是走个过场。
等投票结果出来,罗伯斯庇尔大声宣读了对塔列朗的任命,以及给安宁的下一步作战授权。
到这里安宁就准备开润了,正好这时候有个休会的时间。
可是他刚要走,罗伯斯庇尔就叫住了他:“安迪,今晚有没有空共进晚餐?”
安宁颇为意外的看着罗伯斯庇尔。
这可是罗伯斯庇尔,不可腐蚀者,最近这一年多他连雅各宾俱乐部都不露面了,仿佛和整个巴黎社交圈绝缘了一般。
于是安宁愉快的答应道:“好啊,是去你家吃吗?我也尝尝房东太太的手艺!”
罗伯斯庇尔笑了,至少在这个瞬间,他的笑容显得毫无负担:“我会让她弄点拿手的东西的。”
“那我就期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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