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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松翠山再往北走,便靠近清河县境内。
清河县地域广阔,是北方边境最大的一个县。这个县土壤肥沃,资源丰饶。原本也是大夏皇朝的一部分,但是自十几年前的清河之战,蛮族硬是把大夏朝的边境线往南推了几百里。
现在蛮族的赤松部留在清河县内,对整个北境虎视眈眈。北军都督府一直和蛮族在东北线僵持作战,尚且顾不到清河县和老牛湾镇的交界处。
这里有几个千户所在十几年前的清河之战废掉后,就一直没有再建立。
正因为如此,才导致边境混乱,土匪滋生,没有军队的有力保障,官府也很难有所作为。
而这一切后果,全都让普通老百姓承担了。
老牛湾镇的百姓受到土匪和县衙的双重压迫,尚且有一息尚存,清河县的百姓则完全沦为了蛮族的奴隶。
经常有清河县的流民成功从蛮族手中脱逃,逃回老牛湾镇,大部分沦为没有土地的佃户。剩下的一小部分或者上山当了土匪,或者成为了帮派的打手。
姜庆时常想着,如果能够有机会将清河县的百姓解救出来,那么所能造成的功德,或许要比杀那些土匪要多得多。
毕竟,那可是成千上万的百姓。
这也是他接受镇北府的官职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个计划得是姜庆武功达到一定境界之后才能施行,最起码得是六品才行。
不过此时姜庆被迫要提前与蛮族起冲突,心中倒没有如何慌乱,他现在的品级虽然还是七品,但是内力之深厚,与六品不遑多让。
既然要去找蛮族,姜庆决定偷偷越过边境线,去往清河县的村庄。
那里的人此时正在水深火热中,随便找一个村子,闭着眼随便随手杀一个蛮族,就能完成任务,而且也不会有心理上的不安。
能在边境活动的蛮族,没有一个是不沾满大夏子民的鲜血的。
以往潜入边境可能会比较困难,但是现在姜庆身负隐匿术神功,来去自如,一切都变得非常容易。
他从松翠山一直往北走,很快便走到了一个名叫桃源村的村子。
之前姜庆便是冒充这个村的村民上的松翠山。这个村子常年饱受蛮族和土匪的欺凌,过得十分憋屈。
年初的时候,封一凡还未被姜庆杀掉,黎峪山的土匪们在这个村子劫掠了许多的人口,姜庆记得之前在黎峪山还救过一个婴儿,便是这个村子的。
后来那个婴儿被母亲带到双庙村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庆此刻对这个村子还残留的村民有些同情和佩服。
这些人在这个环境中,也不愿逃往他方,只在此处苦苦支撑,乞求上天能带给他们新的眷顾。
姜庆其实能了解他们的想法,土地是一个农户最重要的资源。他们如果离开家乡,逃往别的地方,就只能沦为佃户或者奴婢,几乎无法再抬起头来。
而且,不是所有人离开了家乡,都能有机会讨个活路,大部分也都会死在路上。或者死于天灾,或者死于人祸。
因此就算这个地方一直有蛮族和土匪光顾,他们也只能苦苦忍耐,毕竟蛮族和土匪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不可能将他们给杀光,总要留一些人来继续为他们创造食物。
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这些人很难。
行了一段时间,姜庆便踏上了桃源村的土地。
他从路上往村口望去,映入眼帘中的,全是破败,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有些土墙都坍塌了一般,一看便是已经家破人亡,房子已经完全破损了。
姜庆不禁心中疑惑,这个村子莫非已经被屠戮光了?
他只是路过这里,目的并不是这个村子,不过好奇心下,他还是想进村子看下。
只见他右手微微抬起,捏了一个法诀,顿时,身形便隐入了空气之中。
这段时间中,他已稍微完善了隐匿术的一些具体细节,脚下的脚印已经变得很淡,在土路上面行走几乎看不出来。
只有在软烂的泥地中才会留下比较明显的痕迹。因此这个功法再下雨的时候会很难使用。
姜庆在隐匿状态下,从村口进入,往村里走去。
走了一会儿,姜庆尚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是有些房子虽然看起来破败,仍然有一些生活的气息。
有些屋子门口的对联明显是今年新贴的,透露着对新生活的渴望,有些人家的院子里还放着盛满水的大水缸。
姜庆溜进院子观察了下,除了水缸是满的,米缸什么的基本都是空的,只厨房的铁锅之中,藏了一碗清米粥。
姜庆看得微微摇头,这个世界物产其实十分丰富,这个村子能穷成这个样子,也算是一绝了。
他正在厨房溜达间,只听到院子另一侧的正屋里,传来了微弱的哼曲之声,似乎有人在轻声哼着歌曲。
姜庆走到只糊着一层薄膜的窗边,朝破烂的窗口望去,只见一个极为瘦弱的女人靠在床边,她的怀里用一块补着补丁的棉布包着一个瘦弱的婴儿。
那个婴儿看起来不足一岁,但是已经饿得瘦骨嶙峋,毫无一点初生婴儿的灵气。
那个女人面瘦肌黄,但是看着自家的婴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神色,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童谣,正在哄婴儿入睡。
姜庆看得微微有些心酸,他身手入怀,将身上的白面干饼全部掏出来,又掏出了一些银两,随手撕下一片衣角,将这些都行全部裹在一起。然后他隔着窗户,轻轻一扔,扔到了女人的脚边。
那女人突然感觉有个东西从门外扔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将脚往后缩,同时往窗外看去。
不过她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带着一些疑虑,将婴儿放在身边,然后过去捡姜庆刚刚扔出的那个布包。
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的神情,同时激动得飙出泪来,俯身狂亲了几口身边的婴儿。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布包,跑出门外,来到院子里。
不过她仍然看不到姜庆,她疑惑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空气不停地磕头,嘴中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姜庆在她走到院子之时,便悄然离开了,脑海中加了一些功德值,但是他并不太在意。
这些功德值肯定没有杀土匪来得多,但是姜庆做完这些事的时候,心中要比杀土匪要舒心得多。
继续往村里走去,姜庆便不再进别人家的院子了。一来他已经没有了干粮,无法布施;二来,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他心中不忍,索性便不再去看了。
走到另外一个村口的时候,姜庆终于听到了一些嘈杂的人声。
看来这个村子还是有一些人存活的,只是因为某个原因,这些人都集中在了这个村口,所以姜庆之前没有见到。
他心中好奇,往这个村口走去,只见好多穿着破衣烂衫的村民围作一团,他们的对面站着好多个差役。
为首的一个差役穿着一身班头的服装,姜庆认得原本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差役,如今应当是被县衙提拔为了班头。
姜庆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孔大北。
和在自己手下时的卑躬屈膝不同,此时的孔大北看上去颇为神气,对着下面的人群发脾气道:“一群刁民,让你们每户上交区区两斗粟米,为什么那么难!”
“大人容禀,小人们前不久刚刚被黎峪山的土匪劫掠一番,连村里的人都被掳掠了不少,粮食更是被抢了不计其数。实在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粟米来。”一个人年老的村民颤声解释道。
“放屁!”那孔大北顿时大喝道:“黎峪山的土匪早已被我老牛湾镇的县衙给灭了,杜大人因此功才升为道台大人。你们这群刁民在这里说什么被黎峪山的土匪抢了,果然是刁钻惫懒,谎话连篇,在这里公然抗税。”
“黎峪山被灭之前,确实来我村子掳掠了一波,不敢对大人说谎。”那老者连忙解释道。
“就算你们被掳掠了,那我们县衙流血流汗,除了黎峪山,帮你们报仇雪恨,你们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孔大北又说道。
“小人们实是拿不出来,有心无力,还请大人明察。”老者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是啊,是啊,委实是拿不出来。”一个村民说道。
“现今早已是揭不开锅了,恳请大人高抬贵手。”另一个村民又说道。
只见那个孔大北脸色一怒,高声叫道:“众小民听了,本班头再强调一遍,代知县宋全宋大人现在要为杜道台筹措军饷,就是为了打土匪,让你们不再受土匪的欺凌,如若不交者,不等土匪来找你们,我们县衙就得把你们收拾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那老者立刻跪了下来,对着孔大北一直磕头。
姜庆身处隐匿状态,站在不远处,他听到孔大北这些话,心中顿时有些惊奇。
原来宋全当上代知县了。
也对,杜如梅升任兵备道,知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让给宋全,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老牛湾镇的衙门,在自己走后,何时去惹过十三山的那些土匪了?
他们也并没有这个实力。
却见杜如梅大吼道:“还想要命的,就乖乖把粟米交出来,不止你们县,老牛湾镇的各个县,都要交这个粟米,如若不然,你们所有的男人,都要去服徭役。”
他说完这些,又喊道:“非是老爷为难你们,只是北军都督府今年要有所动作,军情如火,这些到时候都要充作军饷。一旦赶跑了蛮族和土匪,对你们不也是很好吗?这可是利在千秋的军国大事,你们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都听懂了吗?”
下面的众村民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有些村民甚至觉得这班头说的有理,只要能把土匪和蛮族赶跑,自己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只是交了这些粟米,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孔大北见到下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顿时变得有些愠怒,吩咐手下过来,然后低声道:“把方才那个讲话的老头吊起来,逼这些村民交粮。”
那个手下低声道:“班头,若是激起了民愤,如何是好?”
“不会的,他们会乖乖交的。”孔大北笑道:“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愚民罢了,只要他们还有口饭吃,便不敢随便乱来。”
“班头高见。”那个手下点点头,立刻招呼人,去绑那个老头。
“你们干什么?”那个老头磕头磕得满脸都是灰尘,看到两个人来架自己,顿时有些慌乱。
他身边的村民也连忙护住老者。
只见那些衙役粗暴地扯开了村民的胳膊,架住老者便把他推到了一棵树前。
几个衙役拿出绳索,熟练地便把那老者绑在了树上。
“你们听了,若是不交钱,你们这位老族长,便要受点苦了。要是再不交,打死勿论。”孔大北高声叫道。
“千万别,我们交!”众村民立刻高声叫道。
他们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以往蛮族和土匪来的时候,全靠他们这位老族长从中斡旋,东西筹措。
而且,老族长会看天时,会侍弄地里庄稼,全村的收成都离不开老族长,不可能让老族长就这么死去的。
村民们跪在地下,不停地向孔大北磕头,人群中发出哭泣声。他们的周围都是一些持刀的衙役,喝令他们跪在地上,不要乱动。
老者看到众人妥协,脸上流出两行浊泪。
每家每户两斗粟米,如果都交了,那么接下来村里便被掏干了。万万没想到,最后压死村民的,不是那些土匪,竟然是官府。
只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老者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有些被抓去黎峪山的那些村民传来口信,说是他们在双庙村落了脚。让他们也都过去。
当时老者心中迟疑,并未立即做决定。难道真的要背井离乡,去那百里之遥的双庙村去做佃户?
老者不想走,他世代生活于此,不想客死他乡。他想要一死了之,反正也已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老者将头猛得向后撞去,后脑勺脆弱,他想要撞树而死。
只是,他还没有撞到树,突然感觉到后脑勺被一个松软的东西给抵住了。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棵藤蔓抵在自己的脑后,上面还结了一朵小花。看上去鲜艳欲滴,又漂亮又美好。
方才自己觉得松软的,正是那些花朵。
他正纳闷儿树上怎么突然长出一棵藤蔓,就听见一声惨叫。
老者立刻扭头望去,只见孔大北好好地站在那里,突然凭空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一时间鲜血乱喷。
下一刻,孔大北的头颅竟突然间离体而飞,落在了不远处的泥坑中。
一时间,孔大北脖子处的鲜血顿时往高处狂喷,然后又纷纷落下,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场上的众人顿时都骚乱了起来,那些衙役持刀左右看着,大家都非常迷茫,明明孔大北的周围并无一人,他的头是怎么突然离体而飞的?
却见姜庆身处隐匿状态,将染了血的柳叶弯刀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站在暗处高声叫道:“天哪,土匪来啦,土匪把班头给杀掉啦。”
说着,他又随手用飞刀戳中了一个方才绑那老者的衙役的心脏。
那衙役胸口‘噗嗤’冒血,倒在地上。
那些衙役听到有人喊土匪来了,心中都是悚然一惊,此刻见到又一个同伴倒地,却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到。
衙役们均发一声喊,作鸟兽散,顿时都逃得干干净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