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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眯眼,“若本殿下一定要去呢?”
“这……”权锋皱眉,停顿了一会,“那太子稍等一下,下官让人去给您带路,下官年龄大了,就不跟着去拖累太子了。”
“大胆……”
“太子恕罪,清河一行,下官确实有心无力,太子您也不必……”
“太子若是想去,倾漪可以带太子去看。”权锋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容貌艳丽,头发被她高高地盘起,看上去十分地干净利落。
见着众人的视线往自己看过来,权倾漪也不退避,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倾漪,你来添什么乱,快给我回去。”权锋见着来人,眉头紧皱,尤其当看到权倾漪身上的衣服的时候,更是火冒三丈,“你穿的这是什么?成何体统!”
权倾漪看了权锋一眼,又嫌弃地瞥开。
如果不是权锋过于满足现状,整天地混吃等死不求上进,凭她的智慧和容貌怎么也不至于默默无闻地困在这个破城里。
自及笄后,她便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多门亲事,一直在等待着一个能让她离开曼城的机会。
因此,在曼城因暴雨第一次决堤开始,她就开始做着准备,只等着京城派人下来。
当昨晚丫鬟说来的人是太子、并且住进了县衙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而且是一个可以带领整个权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听权锋的话回去?
心底情绪激荡,面上却十分地平静,微微躬身朝着宗泽行礼,“倾漪见过太子,见过诸位大人。”
权倾漪心里想的什么,权锋大概能猜到,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却也不能否认,心底也存在着那么一点点侥幸。
权锋抬头看了眼宗泽,却不见他神色有何变化,心底有些不安。
“你刚刚说,你能带我们去堤坝?”尹轩开口确认。
“是。”权倾漪柳眉轻皱,眼中的怜悯适时地表现了出来,“我先前去看过,清河下游堤坝毁损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倘若太子和诸位大人能够前往,救百姓于水火,倾漪感激不尽。”
“权大人,看来你还不如你女儿。”尹轩讽刺地冲着权锋开口。
权锋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太子恕罪,小女不知分寸,打扰了太子,下官这就带她回去。”
“我不回去,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父亲,我即便回家了,心里也会不安啊。”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父亲!”
“带路。”宗泽淡淡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权倾漪喜出望外,也不管脸色难看的权锋,“是,太子殿下请。”
权锋却是急了,“太子,下官去找其他人给您……”
话未说完,东大的剑已经横在了脖子上,权锋顿时安静,看着权倾漪领着宗泽等人消失在视野中。
权倾漪会如愿以偿吗?
权锋转身往回走,她想要的,自己都给她铺垫好了,后续结果如何,只能看她自己的本事。
如果成功,那她会是权家最尊贵的女儿,但如果不能……横竖不过一个女儿罢了。权倾漪真的很高兴这里的百姓有救了,父亲为官不作为,她虽然多次帮忙,但终究做不了主,现在好了,终于等到了能做主的人。
一路上,权倾漪给宗泽他们事无巨细地说着清水河的情况,偶尔尹轩开口问几个专业的问题,她也能精确地答出来,连着几次之后,原本因着权锋对权倾漪有偏见的水司府众人,也都改善了对她的态度。
尤其一路走来,可以看到权倾漪和沿岸的百姓间的熟稔,证明权倾漪是真的经常来这里跟他们一起,不是为了在太子面前作秀,更是让他们好感倍增。
“太子,请随倾漪往这边走,倾漪带你们去看看整个清水河的地势构造。”
权倾漪带着宗泽走上了另一条小道的时候,木晟兮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绿萼先下了马车,让相府跟来的侍卫分散守在四周,确定安全后,才扶着木晟兮下车。
权锋刚送走宗泽,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结果又有衙役来报,京城来人了。
怎么还有人来?皇帝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一个小破城这么感兴趣了?
木晟兮站在府衙门口,一身华丽的刺金罗裙,手腕上带着稀有的祖母绿的镯子,耳坠是罕见的一整颗粉珍珠制成,蓝袖紫衣静侍两侧,木府侍卫护卫在四周,让人望而生畏。
值得一提的是木晟兮身上的这套罗裙的衣领是立起来的,露出她颀长的脖子,白皙而娇嫩,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的吊坠和她额头的流苏相印成趣,大方而不失华丽。
权锋呆愣地看着木晟兮,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以为权倾漪已经够美了,可和眼前的这个人比起来,却是少了不止一丝半点。
不单单是容貌,更多的是与生而来的优雅与矜贵,这样的人即便落魄,单是身上的气质,也会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家族没有几百年的深厚底蕴,是培养不出这通身的气势。
看见出来的人是权锋,木晟兮脸上挂着的微笑淡了些许。
“敢问小姐是?”权锋轻声开口,唯恐声音大了惊了眼前的人。
“太子不在?”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听得权锋心头一酥,急忙迫使自己回神。
“堤坝在哪?”
对于木晟兮对自己问题的无视,权锋没有任何的脾气。
木晟兮一看就来历不凡,他没有找死的想法,因此语气态度都格外地恭敬,“堤坝离着这里有些远,小姐若是想去,下官让人带您过去?”
木晟兮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绿萼弯腰给权锋行了一礼,“有劳大人了。”
“应该的。”权锋唤来两个熟路的衙役带路,看着这富贵的马车和后面保护的人离开,眉眼微敛。
看这情势,恐不是好想与的,他那个自命不凡的女儿,恐怕会跌跟头了。
清水河有两座堤坝,城头城尾各一座,权倾漪带着宗泽等人来的是城尾,伸手指着不远处聚集了众多百姓进行修堵的地方,“太子,你看,那里就是堤坝。”
宗泽等人顺着权倾漪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听权倾漪继续道,”这堤坝原本近十米高,这次水患却是直接地将其给毁了一半,现在太子您看到的剩下的部分,也十分地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权倾漪声音沉重,又指着堤坝下游给宗泽看,“曼城七十的人口都居住在下游水流,这次堤坝坍毁死了不少人,也淹了他们的房子,导致他们流离失所、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是些年老妇幼、无处可去的人。”
宗泽视线落在堤坝上游,原本该是长着庄稼的农田,此时看过去却只见汪洋一片,黄色的泥沙水将所有的田野覆盖,就连田埂都看不到。
权倾漪注意到宗泽的视线,轻叹了口气,“太子您应该也注意到河流两侧的泥柱,那是泄洪后百姓自发地搭建起来阻挡下一波暴雨洪水的。”
“可是他们现在所做的补救,没有丝毫抵挡作用,这些稀泥本就没有凝合力,只要一下雨,这里会如同沙地一般一冲而塌。”尹轩皱眉,“这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
听到尹轩的话,权倾漪苦笑着摇摇头,往下看着下面还在劳作的人们眼神带着怜悯,“可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让自己可能活下去仅能做的最后的努力。”
因为想活,即便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是无用功,却也不想放弃。
人生或许痛苦、或许艰难,但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他们都不想放弃。
县令无作为,他们没有经验、没有材料、没有方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道理,他们都懂,只是当亲眼见到,还是有些心酸。
“太子,微臣想下去看看。”
万林海一路走来也在看情况,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站在这里看到下面一片汪洋,在河流地势较低的右边几乎见不到一点实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现实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地要严重得多!
正如尹轩所说,现在曼城百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的无用功,想要真正从即将到来的暴雨中活下来,必须得重建堤坝,而想要重建,必须勘测地形、查探水势、了解土质。
否则,再任由他们这般下去,最后只会导致这尚存的左岸也完全陷落。
“嗯。”宗泽神色凝重地收回视线,抬脚往堤坝走去,权倾漪本想追上去走在宗泽的身边,却是被尹轩拉住问一些堤坝的细节问题,她只得放慢了脚步,一一回答着。
越是临近堤坝,地面越是湿润,木晟兮那挂着诸多装饰品的马车根本无法进来,因此她只得下了马车,跟着衙役慢慢地往这边走。
蓝袖、紫衣一边一个扶着木晟兮走得极慢,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的力度,一路走来连陷在地上脚印的深度都完全一样。
越往前走,河流两侧加高河岸的百姓也就越多,木晟兮一行人员众多,她穿得又极为华贵,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精致的容貌、华丽的服饰、成群的护卫仆人,无一不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短暂的艳羡和惊叹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嫉妒与恶意。
随着木晟兮越发地往里走,河岸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地停了手中的活,双眼随着木晟兮的动作移动,拿着铁锹、簸箕的手缓缓地收紧。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场面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炙热的眼神看得蓝袖和紫衣十分地不安,不由得往木晟兮走近了些。
带路的衙役也被这四周诡异的氛围弄得有些不安,本以为作为这些视线焦点的木晟兮会比他们更加地恐慌,结果一回头却地发现,木晟兮步子走得更稳了。
仪态端庄、步履聘婷,仿佛她不是走在泥泞的河流两侧,而是走在玉石铺地的大殿上。
东六走在宗泽的身后,原本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会不会有偷袭者,正往这边来的木晟兮刚好落在了他的视线中。
权倾漪带他们来了堤坝前的一座小丘,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将整个堤坝的情况收入眼中。
相较于木晟兮,他们所处的地势较高,也因此东六才能轻易地看到被人群围住的木晟兮的脸。
东六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那个在人群中笑得温婉的人就是木晟兮,这才往前疾走了两步,对着宗泽汇报道,“主子,木小姐好像来了。”
宗泽脚下步子一顿,几乎在东六话出口的瞬间就随着看了过去,刚巧见着木晟兮脚下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出去。
宗泽看得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在见到蓝袖和紫衣及时地将人扶住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瞳孔微缩,面上却丝毫不显。
“咦,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宗泽身侧的权倾漪也随着东六的话看了过去,原本志在必得的视线在触及到木晟兮的容颜之时,不由得有些慌乱。
东大看着权倾漪骤变的脸色,眯眼,“权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属下看你脸色很难看。”
宗泽随言看向权倾漪,“若是身子不适,本殿让人先送你回去。”
权倾漪急忙冲着宗泽摆手,“不是不是,殿下不用担心,我身体没事。”说到这,权倾漪抬头看了一眼宗泽,柳眉紧皱,不安地继续开口,“只是有些担心这些百姓,在他们食不饱腹的时候,却有人一身华服地高调出现,这其中的落差估计让他们心里很难受吧。”
低着头,权倾漪声音有些小,却能足够保证这里的人都听得清楚。
宗泽看了权倾漪一眼,没说话,抬脚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子却还更快了些。
权倾漪美眸微闪,急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宗泽他们注意到了木晟兮,木晟兮却是连宗泽的影子都没见到,可是越往前走脚下越湿。
木晟兮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宗泽的踪迹。
“蓝袖,你去查探一下太子在……”
木晟兮刚开口,突然感到双腿一沉,低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过了侍卫的防护,跑到了她的身前男孩。
男孩骨瘦如柴,整个人像是风干了的排骨一般,身上看不到半两的肉,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抱着她的一双手却已经布满老茧。
“仙女姐姐?”男孩抬头,不合时宜的老成,一双眼更是不见半点孩子的天真青黑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声音清亮纯净,不含杂质,看着就是一个纯真的小孩。
“娘说只有仙女才能救弟弟,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仙女,仙女姐姐可以救救弟弟吗?”
声音足够无辜,出口的话也让人心生怜悯,可是年龄终究还是太小,尚不懂得控制自己的眼神,也因此不知道在他抬头的时候,眼底隐藏的狠厉和算计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并毫无遗漏地落入了木晟兮眼中。
太过于低端的演技,让木晟兮无甚兴趣地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仙女姐姐,你这么善良、这么有钱,救救娘亲和弟弟可以吗?”
男孩的手上满是黑黑的已经干涸的泥,因着他紧紧抱着的动作,将木晟兮的衣服下摆弄得十分脏乱。
木晟兮感觉到男孩快扣进她皮肉中的手指,眉头微皱:“放开。”
听出木晟兮语气不佳,蓝袖慌乱上前要将人给抱开,小男孩却是死死地拖着木晟兮的腿不放,“仙女姐姐呜呜呜,你救救弟弟好不好,你救了弟弟,小牧给你当牛做马,仙女姐姐……”
“小姐。”蓝袖有些下不去手,孩子哭得太伤心了,她看着都于心不忍。
“咦,这不是杨家小子吗?怎么在这?杨大娘不是在找他吗?我去给他说……”
刚过来准备换班修堤的老大娘认出了杨牧,抬脚就要上前,却是被身周好几个人同时拉住。
“你们拉我干啥呢?”
“你傻了不是?”有人低声道,“杨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现在要是上去坏了杨牧的事,耽误了他救那个宝贝弟弟,你看他之后不将你屋给拆了。”
老大娘听言,也心虚地收回了步子,杨牧是真孝顺,但对于敢欺负他们娘三儿的人,也真狠。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先看着吧,看这贵家小姐怎么做。”说话的人微微眯眼,“倘若她够心软、帮了杨牧,我也去将我家小子带来跪着哭一下。”
“对,先看看……”
议论声此起彼伏,似乎是激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原本压着的音量也渐渐地开始大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往前跨了一步,接着其他人都跟着往前,不觉间已然缩小了他们和木晟兮之间的距离。
“小姐。”紫衣会一些功夫,所以对于周围的议论声也听得更清楚一些,上前示意木晟兮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这人不能救,不然我们很可能会被围堵在这里出不去。”
他们是有护卫,但人多的时候,难免会误伤。
蓝袖听了紫衣的话,也顿时不敢再耽搁,上前伸手继续要将小男孩给拉开。
她对小男孩的同情是在自家小姐安全的前提下,作为奴婢,不为了别人将自己的主子置于危险之下,这是本分。
虽然快十岁了,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杨牧根本拿不出多少力气,蓝袖真想要将人给弄开,他是根本抵抗不了的。
眼看着蓝袖就能将他的手从木晟兮腿上掰开,却是没想到杨牧突然张嘴,狠狠地咬在了蓝袖的手上,蓝袖吃疼,急忙地甩开了杨牧。
杨牧一把抢过蓝袖腰上的钱袋拔腿就要跑本就虚弱,一个屁股镫儿着地,直接仰躺在地上,但却丝毫没耽搁地,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往着木晟兮冲过来。
“找死!”看着蓝袖手背上清晰的牙印和鲜血,木晟兮眼神泛起怒气看着欲逃走的杨牧,“木放,将人给我拿下。”
木放立刻上前,仅用一只手就将杨牧给提在了手上,力量悬殊,让杨牧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小姐,要怎么处置。”
木放是木府的侍卫,这次随行保护木晟兮,刚刚让杨牧越过他们碰到了木晟兮,已经是他的失职,现在木晟兮明显发怒,杨牧在他眼里已经临死不远了。
蓝袖在紫衣的帮助下包扎伤口,木晟兮冷眼看着在木方手里挣扎个不停的杨牧。
“你让他放开我。”杨牧对上木晟兮的双眼,面色阴狠,“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木晟兮抬手,示意木放放他下来。
“求你?”杨牧歪歪扭扭地站定,刚到木晟兮的腰部,气势上却是一点也不弱,“你这种伪善的贵家小姐我见得多了,求了你也不会伸出援手,那我为什么还要求?”
“你见得再多,那也是别人,并不是我。”木晟兮冷笑,迎上杨牧的视线,“只是你先入为主地将我也认定了那样的人。”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杨牧讽刺地开口,“如果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一开始我求你你也不愿意出手?”
“这得问问你自己,你从一开始就是真心求救的吗?”木晟兮看着杨牧,“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想的是激怒我,引起混乱,然后你趁机抢东西离开。”
“你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是你忘了,你眼睛……”木晟兮指着自己的眼睛给杨牧看,“从一开始就出卖了你。”
“对一个从没想过求救的人,我为什么要出手?”
杨牧听着,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有被拆穿的难堪,也有不甘心的疯狂。
“你凭什么不救?”杨牧见着木晟兮要走,顿时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去,结果发现木放站在他前面,他根本无法前进半步,更别说再接近木晟兮。
倘若不是木放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路,几乎他能再跑到木晟兮的身前指着她骂。
然而即便他不能上前,却仍旧不依不饶地开口,怨恨、仇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修罗地狱爬上来的一般,让见惯了死人的木放都觉得有些瘆人。
“你不要找借口掩饰你的冷漠无情。”杨牧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叫,“你们这些一身华服的富贵小姐,怕是天天鲍鱼燕窝作食,金子玉石作饰,我们这些可怜人连讨口饭吃都难?天理何在?”
“明明从你的手中漏出一点,就够我们这些贫苦人家活一辈子,为什么你吝啬地一毛不拔,眼睁睁地看着我乞求?”
四周围着的灾民随着杨牧求救不成反责怨的话,一直压抑着的嫉妒和贪婪开始爆发,眼中的欲望和疯狂逐渐苏醒。
木晟兮身周的侍卫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议论指点的声音却像是冲破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木晟兮汹涌而来。
“小姐?”紫衣听着越来越难听的话,脸色难看。
“不用理会。”和前世那些乞丐跪在宫门口的辱骂相比,这些话对木晟兮毫无杀伤力。
“为富不仁,以后你的孩子会受到报应的!”杨牧咬牙切齿地大声诅咒。
木晟兮往前走的步子一顿,回头看着气喘吁吁地朝着自己大喊着的杨牧,“那你现在这般可怜是不是你口中的报应?是不是你父母也曾像我们这些人一般“无情”给你带来的报应?”
木晟兮的声音不大,轻轻柔柔地,却是生生地让杨牧停下了愤慨的话语。
见着杨牧愣住,木晟兮冷笑一声,抬脚往他走过去。
“完了,她不会要杀了杨家小子吧?”
“有可能,那怎么办?杨大娘子和杨小二可就只靠着杨牧活命,他若是死了,那两人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要不要去通知一下杨家大娘子?”
“去啊去啊,就算最后真死了,好歹也能见最后一面啊。”
“我去我去。”有人自告奋勇地往前冲了出去。
“小姐。”蓝袖虽然也有些气恼杨牧对自家小姐的辱骂,但是看着骨瘦如柴的杨牧,心底还是有些不忍,急忙跟在木晟兮身侧。
站定在杨牧身前五步,木晟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仙女姐姐?听他们的议论,你爹一个月前死在水患中了吧?家没了,娘身体虚弱无法自给,你们娘三能活下来,怕是你没少出力吧?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是去偷抢其他灾民的东西?”
杨牧刚刚还气怒地想要往木晟兮冲过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此时真见着木晟兮朝着自己走过来,听着周围人说木晟兮要杀他,转身就要跑。
“我说让你走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可别忘了你伤了我的人。”
木晟兮话出,木放立刻上前,再次将人给提溜在了手上,和抓只兔子没什么差别。
“放开我。”杨牧红了眼,他不能死,他死了,弟弟和娘亲怎么办?
“放下他。”木晟兮淡淡开口。
木放听言把他放在地上,眼神不辍的盯着。
杨牧咬牙,黑漆漆的一双小手紧握成拳,骨头似乎随时都能撑破皮肤崩裂出来,“你想要怎样?”
“跪下,给蓝袖道歉。”
杨牧笔直地站着,不动。
“这时候想起你的尊严了?宁死不屈?”木晟兮嘲讽的望着他,“不想救你弟弟了?”
杨牧抬头迎上木晟兮的视线,“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道歉,让我高兴了说不定你弟弟能捡回一条命。”
听言,杨牧瞬间下跪,没有丝毫犹豫咚咚咚地给木晟兮磕了三个头,“刚刚是我的错,求小姐大人大量救我弟弟一命。”
木晟兮凝眸,他是真的为了家人。
“若是救你弟弟有条件,条件是让你去死呢?”
杨牧微愣,双眼直直地看着木晟兮,木晟兮也不避让,就这么淡淡地和他对视着,等着他的答案。
就在木晟兮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杨牧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十分地肯定,“不愿意。”
“他竟然不愿意?他不是想救他的弟弟吗?”有围观的人大喊出声。
“为何?”相较于其他人的不可置信,木晟兮语气里不见半分的惊讶,仿佛杨牧的回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很自私。”杨牧低头,“我想要救娘亲、救弟弟。在我能活下去的前提下,即便她们要喝我的血我也愿意。但是,命不行。”
杨牧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双手,无力地放松了紧绷的身子,一双眼直直地看向木晟兮,“我想活着。”
“牧儿,我的牧儿。”
杨牧回头,看着望着自己跑来的跌跌撞撞的杨大娘子,双眼微红,却又立刻抬起自己脏兮兮的袖子,对着眼睛狠狠地一抹,转头冲着杨大娘子唤道,“娘。”
杨大娘子听了别人的传话,以为杨牧已经死了,结果跑来见着除了额头上肿了一个包,身上并不见其他的伤痕,一直吊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木晟兮看过去,杨大娘子看上去比杨牧好一点儿,但与正常人相比,也消瘦地厉害,怀里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跑到杨牧身边,杨大娘子抱着孩子跪下给木晟兮磕了一个头,“牧儿还小,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饶牧儿一命。”
木晟兮正要说话,不期然和杨大娘子怀里睁着一双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的视线对上,心下猛地一跳,一股几欲窒息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
“寰儿……”木晟兮像失了魂一般地往前跨了两步,杨大娘子见状,急急地将怀里的孩子护得更紧,杨牧也瞬间起身,伸出双手挡在了木晟兮的身前。
“小姐?”紫衣上前扶住木晟兮。
木晟兮回过神,再次往那孩子看过去,却是没有了刚刚的感觉。
“你有气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弟弟。”杨牧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朝着木晟兮开口。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告诉我,我就救你弟弟。”木晟兮平复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只是一双眼还是忍不住地往杨大娘子怀里瞧去。
那孩子的眼神,和寰儿太像了!
“杨幻。”
杨牧最后一个‘幻’字咬得很轻,听得木晟兮又是心头一震,只是这次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反应。
“蓝袖,带着她们去找大夫。”看了一眼瘦到几乎脱骨的杨大娘子,和她怀里奄奄一息的杨幻,木晟兮抿唇,“坐我的马车去。”
“是,小姐。”蓝袖应声,上前将杨大娘子扶起身,一手牵住了杨牧的手,“跟奴婢走吧,小姐的车就在不远处。”
杨牧不解地回头看向木晟兮,想要问为什么,明明刚刚还对他看不上出言嘲讽的,现在却又突然要救他们了?
可是,他无法得到答案,在他转头之前,木晟兮已经带着紫衣往前走开。
杨牧被蓝袖牵着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路上几次差点跌倒。
在木晟兮转身的时候,宗泽几人也到了堤坝,没有了山丘阻挡视线,紫衣一眼就看见了宗泽。
“小姐,太子在那里。”
木晟兮抬头看过去,果然见着宗泽正站在堤坝口的河岸上,正侧头跟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视线一一扫过宗泽周围的人,最后落在站在宗泽身前不远的女子身上。
距离太远,木晟兮并不能看清那人的容貌,但是与宗泽几人相比明显娇弱的身子,很明显是一个女人。
“小姐,太子好像在忙,我们要过去吗?”紫衣开口,现在小姐的心情明显不佳,紫衣不愿意她这时候再面对宗泽。
“为什么不去。”木晟兮抬脚往前走,似乎刚刚经历的事情,对她并无半点影响。
视线看向宗泽,嘴角轻扬,却笑不达眼底,“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他吗?”
要么见着他死,要么让自己成为他的救命恩人!
木晟兮的位置离着宗泽站立的堤坝还有些距离,但因着平地,没有东西阻碍视线,而木晟兮她们一行目标庞大,想看不见都难。
权倾漪正给宗泽说着堤坝的具体情况,陡然看到木晟兮带着一大堆人往着这边过来,微微一愣。
宗泽也回头看向木晟兮一眼,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出现,继而转身继续将注意力落在堤坝上。
木晟兮眉眼微眯,就宗泽那反应,倘若权倾漪没在身边,她还真转身就走了。
可是现在……
木晟兮唇角轻勾,不缓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太子,那位姑娘似乎要过来,此地过于危险我去将她劝走,免得出事。”
说完,等了片刻,不见宗泽回答,权倾漪抬脚往木晟兮方向走。
因着要给宗泽他们介绍水流、地势的情况,权倾漪所站立的位置在河岸边上,连日的大雨本就让地面无比湿滑,权倾漪一个没注意右脚踩中了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脚底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往河流栽去。
身体失重之下让权倾漪本能地伸手抓住什么,结果还真让她抓住了宗泽的胳膊。
胳膊上骤然多出的重量让宗泽身子不有自主地往前倾,继而伸手拖住权倾漪的腰,将人安稳地拉了回来。
权倾漪顺势倚进宗泽的怀里,刚要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宗泽却已经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谢太子救命之恩。”没有如愿搂住人,权倾漪也不多做纠缠,淡然地屈身行礼致谢。
宗泽这次至少会待半个月,在此期间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时候留下不好的印象。
宗泽点头,转身要继续看堤坝的情况,结果刚一抬头,正好看见原本往他这边走来的木晟兮停下了脚步。
刚刚的情况尽收眼底,木晟兮眼神微眯,她来晚了吗?
看这情况权倾漪好似已经取得了宗泽的好感,不然宗泽不会伸手救人,那她现在过去打扰岂不是自取其辱?
宗泽冷眼看着木晟兮,为什么不走了?刚刚不是走的挺有劲儿的吗?
可自己若是现在退了,之后就没理由再跟着宗泽来这里,那无论是阻止权倾漪救人,还是自己去救人,都没有了机会。
若是不退,她要怎么让宗泽相信自己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
木晟兮站定原地,抬头正好对上宗泽看过来冰冷的眼神,视线再次落在权倾漪的身上,心中有了主意。
“小姐?”紫衣好奇地看着停住脚不走的木晟兮。
木晟兮收回视线,脚步缓缓后落,作势要转身离开。
宗泽将这一步看在眼里,瞳孔紧缩,身上冷气更甚。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见自己?若不是,她想找谁?若是,为什么看见他就要走?
走吧走吧,给他们相处的时间,还能落个识时务的好名声,何必这时候去讨人嫌。
木晟兮转身就要走,紫衣急忙跟上。
宗泽看着木晟兮转身,身上气势瞬变。
“东大。”
东大听言,一点也不敢耽搁地快速往木晟兮跑去。
“木小姐。”东大挡在木晟兮身前。
木晟兮回过神,面上笑容不改的继续走上前,似乎刚刚的迟疑只是他们的幻觉。
脸上笑意盈满,仿若花开灿烂,宗泽见着,却只觉得碍眼无比。
宗泽不愿去细想自己让东大拦人的原因,冷着脸转身继续和尹轩讨论着堤坝重建的问题。
权倾漪听到宗泽唤了一声东大,刚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结果转头就看见原本已经要离开的人往这边来,眼神莫名地抿了抿唇。
“太子。”权倾漪开口,有些害羞,有些不知所措,“倾漪也只是想要让她离开,太子不必为了我特意让她过来。”
东六听言,看了权倾漪一眼,太子是为了她木小姐过来的?他怎么觉得不像啊?
难道真如老大说的那样,他太笨了?
木晟兮走到堤坝口岸前,一双深若古井的幽瞳微敛,落定在往自己走过来的权倾漪身上,木晟兮索性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权倾漪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木晟兮这一停下来站着看她,好像有种压迫感劈头而来,压得她生生地矮木晟兮一头。
这感觉让权倾漪心里很不好受,索性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倨傲地抬眼直视木晟兮的眸子。
和木晟兮一身华服相比,权倾漪简直穿的不要太简朴,不过即便如此,她面对木晟兮的时候也丝毫不惧,微微一笑,自信开口,“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可是刚来曼城?”
木晟兮看一眼背对着她的宗泽,“是,来这里找未婚夫。”
宗泽接过万林海手中的纸笔,低头认真地写着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最近这里发生了水患,不少人遇难,也有很多人离开了,姑娘对这里不熟悉,找人会比较困难。”权倾漪热情地继续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倾漪可以帮你。”
宗泽直起身,基本情况他已经了解了,具体方案需要万林海和尹轩商量着来,转身,正对上木晟兮的视线,心底一跳,又瞬间恢复平静。
“是吗?”木晟兮低头,不在意地理了理自己用金丝缝制的衣袖,上面的牡丹花娇艳而华丽,再抬头又恢复了矜贵,“可我现在不想找他了。”
宗泽抬脚往木晟兮走来。
权倾漪一脸天真好似不解地看向木晟兮,“为什么轻易就放弃了?姑娘这么漂亮,想必你的未婚夫也很优秀吧?”
宗泽走到权倾漪身边,尹轩追上来,将刚刚算出的数据给他看。
宗泽站定,正好站在权倾漪身边。
木晟兮抬眼,“可能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见我吧,万一我打扰了他和美人相处,我会被讨厌的,权小姐你说是不是?”
“姑娘怎么知道我姓权?”
“权小姐在整个曼城无人不知,我既是来找人的。”木晟兮将视线从宗泽身上移开,看向权倾漪,勾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宗泽拿过笔在纸上改了一个数据,尹轩脸上一喜,冲着宗泽躬身,急忙回到万林海身边,两人继续讨论。
木晟兮听言,迎上权倾漪的视线,骤然一笑,本就明艳的一张脸因着她这个笑容更加美艳了几分,正如完全绽放的牡丹一般,国色天香,让人见之即喜。
宗泽步子微顿,一是因为木晟兮这个笑容,也是因为,他竟然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权倾漪见着宗泽停在了自己身侧,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往左走了两步,正好站在宗泽的右侧,胳膊微微后移,紧贴着宗泽的衣袖,看上去就像是两人亲密地倚在一起一般。
宗泽没时间去在意权倾漪的小动作,只是看着木晟兮,她为什么不回答?
见宗泽似乎不排斥自己的靠近,心下一喜,再接再厉地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宗泽的袖口,面上却冲着木晟兮笑盈盈地开口,“姑娘不必担心,即便你未婚夫真的和美人在一起,他也不会厌弃你的”
宗泽原本要甩开权倾漪的手,在注意到木晟兮微眯的双眼时,鬼使神差地停住了不动。
木晟兮视线落在拉着宗泽的葱葱玉手上,“他不厌弃,若是那女人勾着不放呢?”
“那我一起帮你教训她可好?”权倾漪笑着开口,还要说话,却是见着木晟兮突然冲着她一笑,“那倒不用。”
“为什么?姑娘不相信我吗?”权倾漪眨眨眼,羞怯地抬头看了宗泽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姑娘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太子殿下啊,太子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这主人般的姿态……
“太子会听你的?”
权倾漪抬眼羞怯地看了一眼宗泽,又急忙收回视线,双颊微红,却并不开口回答。
只是这场景、这动作,怎么看怎么都是默认了木晟兮的话。
木晟兮轻笑,抬脚,一步步上前,在权倾漪茫然的神色中,毫不客气地将她抓着宗泽衣袖的手给打落。
“可是,我更想要自己动手。”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让权倾漪甚至第一时间没感觉自己的手痛,只愣愣地看着木晟兮。
宗泽神色不明地看着木晟兮,冷声开口,“木晟兮,放肆。”
权倾漪脸上的委屈一愣,太子认识她?木晟兮?她就是那个木相府小姐?未来太子妃?
这是没生气?
毕竟在宗泽身边待了十多年,别的不说,对他喜怒时候的语气还是能够分清的。
心里有了猜测,木晟兮低头,狠狠咬唇迫使自己吃疼,直到感觉自己双眼应该湿润了,被死死咬着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这才抬头看向宗泽。
宗泽眯眼,正要说话,木晟兮却突然开口,“紫衣。”
没有因为她打了权倾漪而发怒,对她刚刚刻意表现出来的嫉妒也没有厌恶。
顷刻间,木晟兮就决定要将自己的‘妒妇’形象演到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泽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对自己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小姐?”紫衣急忙上前,等着木晟兮的吩咐。
“回去。”
声音哽咽,带着怒气,带着怨念,脚下步子飞快,却似乎忘了她所处的地方泥土湿润,右脚深深地陷了下去,纯白缎面、金丝勾边的绣鞋顿时就沾满了污泥,丝毫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小姐,您小心。”紫衣见状,来不及给宗泽见礼,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宗泽冷目,她在发脾气给谁看?她打人还有理了?
“木晟兮!”
木晟兮拖着好不容易从污泥里抽出来的脚,也不管因着进泥而重了一半的鞋,一脚轻一脚重地往前走。
和表现出来的愤怒与嫉妒不同,木晟兮此时背对着宗泽浑身紧绷,只等着宗泽继续开口,她才好进行下一步。
她在府里躺着不好吗?辛辛苦苦来这里干嘛?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叫人把这个女人给收拾了不就是,没人救宗泽,她看他死不死!
“木晟兮,给本殿站住。”宗泽脸色难看。
木晟兮瞬间停下,双眼微亮。
木晟兮停住脚,对啊,她将权倾漪抓着关起来不就是了,没人救宗泽,他死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见着木晟兮停下,宗泽原本欲抬起的脚再次放下,冷哼一声。
木晟兮转身,没看宗泽,一脸愤怒地冲着权倾漪方向开口,“木放,将人给我带过来。”
“是。”见木晟兮现在在气头上,木放听令丝毫不敢耽搁地上前,反手就要将权倾漪给控制住,被东大横剑挡住。
木放看向木晟兮,“小姐?”
需要动手吗?
木晟兮冷眼看向木放,当然要动手!
趁着现在将权倾漪给拿下,自然就没人救宗泽了。
收到木晟兮的示意,木放二话不说地朝着东大攻击,东大没得到宗泽的命令,不敢还手,只能小心翼翼地防守。
宗泽看着木晟兮,木晟兮瞪着权倾漪,权倾漪低头看了眼自己通红的手背,也不顾地上的污泥,腿一弯朝着木晟兮跪下,“木小姐息怒,倘若倾漪得罪了木小姐,任由木小姐惩罚。”
木晟兮嘴角勾着冷笑,不说话。
权倾漪咬牙,又祈求地抬头看向宗泽,“太子,是倾漪的不是,惹木小姐生气,倾漪自愿跟木小姐走,还请太子让东大停手。”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尹轩和万林海的注意,两人转头看过来。
从县衙到堤坝这一路上,尹轩对权倾漪可谓是好感倍增,此时见着她无缘无故地被木晟兮羞辱,打抱不平地就要上前,却是被万林海给拉住。
“你干什么?”尹轩不满地看向万林海。
“太子都没说话,你要过去干什么?”万林海眯眼,“在这里得罪了木晟兮,你不怕回京后木清安找你麻烦?”
尹轩恼怒的神色一僵。
对啊,刚刚情绪上头,他差点忘了木晟兮背后站着谁。
“太子……”权倾漪伸手,似乎想要拉住宗泽的裤脚求情,木晟兮陡然厉声开口,“你敢碰到他衣服一下,本小姐把手给你剁了!”
刚要碰到宗泽裤脚的手一僵,权倾漪手伸在半空中,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木晟兮冷笑,在宗泽的冷视下上前,走到他右侧,“紫衣,给我弄一包泥过来。”
紫衣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是。”
“太子,刚刚我没看错,你搂她腰的是这只手吧?”
宗泽侧头看着木晟兮,“怎么,你也要剁了本殿的胳膊?”
“小姐。”紫衣将用手帕包着的泥捧到木晟兮面前。
“晟兮不敢。”木晟兮接过,牵起宗泽的右手,手心朝上,利落干脆地将一手帕污泥全部倒在他手上。
宗泽眼神一厉,几乎下意识地就要甩开木晟兮,却是不知为何给忍住了。
“这样,看着干净多了。”
一手心的黑泥,上面还有些许杂草,绝对和干净搭不上边,但是木晟兮很满意。
“太子,上次有人碰了我的胳膊,你让我将他胳膊给砍了,刚刚她也碰了你胳膊,你要剁了她胳膊吗?”
东六上前,胆战心惊地为宗泽处理手心的污泥。
瞥一眼东六,木晟兮继续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权倾漪听个清楚,“知道太子你远来曼城,我吃不好睡不好,连夜赶过来,只为了确保太子的安全,结果一来却看到你已经有了美人相伴。是,我知道自己是不能善妒的,所以见到这种情况,无论再伤心,也想着自己默默地忍受,毕竟在我的心里,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你死了,我才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你在背后对木府、宫家出手,怕你上位后,再次屠戮两族。
木晟兮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情绪,“我知道太子舍不得的,所以之前本来打算直接走了,就当没看到。可是太子你却不让我离开,虽然还没成亲,但圣旨已下,你怎么能够这么给我难堪呢?倘若真喜欢,太子私下给我说一声,我必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木小姐您误会了……”权倾漪想要开口解释,木晟兮却懒得听。
和前世宫里的漪贵妃相比,现在的权倾漪的心计完全不够看。
只能说环境改变人,凌雪瑶恐怕也想不到,能够使计让她没了三个皇嗣的人,此时演技拙劣地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对权倾漪不在意,木晟兮却是时刻注意着宗泽的反应。
在宗泽的审视下,木晟兮看一眼权倾漪,嘴角溢出苦笑,“知道了太子喜欢她,我自然是不会与她为难。但是现在太子毕竟公务在身,倘若让皇上知道您前来堤坝查探情况还不忘带一个美人,皇上会怎么看你?所以我才想着先将人给带回去,等太子您回来,让她陪你就是,我还能拦着太子您不成?”
“木小姐……”权倾漪摇头,刚想要说话,木晟兮又直接地打断,“我一门心思为她好,可偏偏她突然跪下?跪下干嘛?我打她了还是骂她了?这么做给谁看啊?”
东六将宗泽的手心清理得差不多了,正要拿手帕给他,被木晟兮抢过来,低头捧着他的手,细心地用手帕给他清理着,试探地开口:“太子,该说的我都说了,倘若太子您觉得我做得不对,我现在就跟权小姐请罪。”
木晟兮低眉,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倘若宗泽真的让她请罪,那权倾漪就绝对不能再留。
宗泽侧头看向木晟兮,让她给权倾漪请罪?
不可能!
一念即此,宗泽陡然一愣,再落在木晟兮身上的视线有些怪异。
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心里,木晟兮似乎已经理所应当地应该高高在上地接受所有女人的跪拜,她应该是那个享受一切尊荣的人,至于木晟兮会对别人屈膝……只是想想,他都觉得违和。
停顿了片刻,没听到宗泽的话,木晟兮捏了捏宗泽的手指,将手帕塞给东六,自己重新从紫衣手里接过一张干净的,细致地擦着自己的手指,比之刚刚对宗泽认真多了,“紫衣,将人带过来。”
东大看一眼宗泽,不敢再拦着。
权倾漪被紫衣押着上前,木晟栀和宗泽并肩站着,神色淡漠地看着权倾漪。
和一身冷气的宗泽相比,木晟兮柔和多了,但和宗泽站在一起,却是一点也没被他的气势给压住,反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合衬。
权倾漪可怜巴巴地看向宗泽,“太子……”
宗泽看向权倾漪,权倾漪的心思对于木晟兮而言都尚显稚嫩,更何况是宗泽?
倘若权倾漪这次真能助他尽快解决曼城的危机,权倾漪对他不过就是后院多个女人,可是木晟兮……
“她是县令的女儿,曼城的事我们不熟悉,有她在我们能尽早地了解情况,尽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