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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脑袋在西服上蹭了蹭,正要放开手时被牢牢抱在怀里,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受委屈了。”
他读出其间的关心,眼圈红了红。
沈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怕弄湿西服挣脱严雪宵的怀抱坐上车,低着头打开微博。
他不发声不是对无关的人仍存期待,只是因为对刚打入PCL的队伍来说训练最重要。
少年将转账记录一页页贴在微博上。
【沈迟】已经偿还沈家三十五万抚养费,其余六十五万会在两年内还清,至于六十万从没收到过
底下评论炸开了。
【墨鱼丸】看得我拳头硬了,没给六十万就算了,为什么能心安理得收未成年的钱?!
【沙茶酱】转账的钱有零有整,崽崽是把挣的钱都转过去了,比赛奖金一点没留,好心疼崽
【红糖冰粉】沈迟的姑妈还逼着他拿钱,把辛辛苦苦攒下的钱给出去也没得到半句感恩
【西米露】明明没给钱接受采访说给了六十万,不能让热度沉下去,垃圾沈家能不能破产!
*
季家破旧的客厅里,响彻着婴儿的哭声,王老师离开后季爸摸索着使用微博,看着热搜上的话题一言不发。
“我接受采访只是为了采访费。”季姑妈为自己辩解:“没想到事情会闹得人尽皆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季爸如此严肃的表情,压下心头的慌张:“我采访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把沈迟当儿子看,他连爸的医药费都不肯出,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季爸没来得及说话,一向温婉的季妈却开口了:“够了。”
季姑妈被季妈吓了一大跳,过去的季妈见了她高声说话都不敢,眼前的季妈却冷颜厉色:“沈家没有给六十万,他每个月都要还沈家钱,白眼狼的不是他。”
“是我们。”
季妈想起刚来边城的沈迟,少年向他们散发善意,可他们没有理会,她甚至没给过孩子一分钱,没问过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季爸面色复杂地望着屏幕:“那一万三是孩子辛辛苦苦攒下的,说什么我们也要还。”
“要还你还。”季姑妈撇清干系。
季爸听出话里毫无愧意的态度:“没说要你还,但要不是你翻孩子行李箱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搬出去住。”
“我只是翻翻又没偷。”季姑妈摆出油盐不进的架势,“早知道他没钱我肯定不会翻。”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次季爸直接把她驱赶出房门,连张回老家的车票钱都没留给她。
寒风里季姑妈在外面敲半天门没人开,冻得她脖子缩在袄子里,数了数包里的零散钱,忿忿不平提着碎花包袱转身向车站走。
正在她走到路边时,忽然一辆货车停在了路面上,工人打开货门开始卸货,一盒一盒小心搬运。
季姑妈心想什么货物这么宝贝,不免好奇地停住脚步,忽然一个盒子不小心落在地上,显露出是根须饱满的山参。
季姑妈没读过什么书也明白是好宝贝,回去给她男人补补指不定还能生个儿子。
没曾想工人拾起盒子离开了,她望着四下无人的路面,精明的眼睛迅速转了转,起了贪便宜的心思,顺手从货厢中摸了一盒藏进怀里。
可季姑妈还没走几步,她的手便被从驾驶座走下的工人捏住了,耳边响起呵斥:“偷东西!”
“我没偷。”季姑妈熟练浑水摸鱼,“我看到一个盒子掉在地上帮你们捡起来,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偷东西?”
在场的只有两个人,所以她的话说得尤为理直气壮,再加上她在季家张扬跋扈惯了,颇有理直气壮的意味。
可季姑妈怎么也没想到,工人竟从货厢顶部取出一个监控摄像头:“话留去警局说。”
季姑妈的脸吓得煞白,后悔自己的贪心,她这辈子还没去过警局,如果进了局子一定会被离婚。
*
阿裴通过电话向严雪宵禀告:“季姑妈进看守所了,会不会不太好?”
再怎么说季姑妈也是沈迟的姑妈,他以为最多让人威胁一顿,没想过直接扭送看守所。
严雪宵轻描淡写:“省得她折腾。”
阿裴握紧电话恭敬称是,隐约听见严雪宵在讲故事哄少年睡觉,语气截然不同,温柔得不可思议。
而另一边沈夫人的宴会还在继续。
虽然公司现金流出现问题,沈夫人也没有放弃打扮,她一袭深色的高定长裙,享受成为宴会焦点的感觉。
当处理完麻烦她继续领着季舒交际,对沈夫人而言孩子是她身上另一件装饰品,都在恭维她孩子教得好。
她领着听话的季舒走到林夫人面前攀关系:“这是我儿子小舒,和斯年还是校友。”
林夫人只是颇有深意笑笑:“算不得正经校友。”
沈夫人一噎,身旁的季舒心底上升强烈的羞赧,这令他想起网上的评论,所有人都在说他不如沈迟,连从未见过的林夫人都在若有若无暗示。
他好不容易有勇气抬起头,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助理忘了给,她根本没给。”
“那孩子的记录我看了都心疼,每个月省吃俭用还钱,幸好争气考上燕大,她整天夸能上的亲儿子平平无奇,还不如高考完送去留学。”
“死要面子活受罪呗,难为她能装得什么事都没有,估计后悔死了。”
季舒怯懦地低下头,把自己缩在阴影里。
沈夫人也听见了,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借着补妆打开手机,发现沈迟竟然发了微博。
她记忆中的沈迟不会顶撞她,即便被扔在火车站也沉默寡言,这样不留情面的沈迟骤然陌生。
以林夫人为始宾客们纷纷告辞,沈夫人明白自己被上层圈排挤了,她不甘心多年经营落空,用力地捏紧酒杯。
她对着季舒说:“总有一天我们不会奉承任何人。”
只要北港建设新区的消息一出,他们囤的地皮便会炙手可热,到时多得是求合作的人,甚至可能攀上严氏。
正在沈夫人思考之际门开了。
她端着没喝完的酒杯打开门,一身疲色的沈父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门,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郁色。
“怎么了?”
沈夫人心里突然出现不好的预感。
“我借钱拍下北港的地。”沈父眼里空洞至绝望,“看新闻才知道新区根本不是在北港。”
沈夫人颤抖着嗓音:“破产了?”
沈父摇头。
沈夫人华贵的面容恢复平静,只有没有破产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然而没想到沈父下一句是:“破产都还不完欠下的债。”
她再也无法维持平静。